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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收集完材料之后,豆苗便用心地制作雪麻露,由于一些特殊原因,无殇没能吃到豆苗亲手做的雪麻露。虽然遗憾,但豆苗却下定决心再给无殇做一次。

      没课时无殇就四处乱晃,得了空的夏幽来找无殇,无殇才会安静坐在亭子里陪夏幽玩。

      “那到底是鸭子还是鹅呢?”无殇问正在认真编花环的孟极。

      玄靛卧在无殇身旁,许是被声音吵醒了,站起晃晃脑袋踱步至孟极身边。小爪子蹬着,伸个懒腰,闭眼又睡在孟极衣服上。

      比起别的的兽兽,这样慵懒的玄靛不知乖巧多少。

      不远处,身着红狐色华丽服装的英俊男子正被十几只大白鹅追咬着。

      孟极朝那方向望去,低头叹了一声,无奈道:“是鹅,鸭子不会咬人,但鹅会。”

      听着夏幽的惨叫,无殇淡淡道:“哦,那他真是活该。”

      孟极的动作停滞几秒,花瓣儿恰好掉几片,他摆摆手将花瓣儿弄掉,轻笑道:“无殇这样说,是因为前几日主人吃光了你的雪麻露吧。”

      无殇低头,拿过几枝花,撕下几片花瓣,点点头。

      一连几日的似火骄阳,今日却藏的不见影儿。阴暗的天空角落里飘了几朵乌云,不可多得的亮白的光只往那个被鹅追着咬的男人身上投去。

      无殇撕下花,扔掉枝,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男人,冷冷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他……”

      孟极本以为无殇会委屈的哭,但没想到无殇冷笑起来:“呵,让他给我等着吧。”

      一小捧鲜花被无殇扯碎,孟极不敢说话,只安静地收拾被扯碎的花。

      玄靛站起跑到无殇跟前儿用猫头蹭她,无殇一手捞过玄靛,用手使劲儿地抚玄靛的毛。

      眼瞅玄靛被她粗鲁的动作弄得表情开始不正常,孟极赶忙把玄靛抱过来,安慰她:“别气了别气了,等秋去春来,我与主人重新收集材料,赔你雪麻露可好?”

      “不好不好!孟极做的美味,都要归我!”夏幽边躲避那些白鹅边嚷到。

      夏幽刚冲过来就被绊倒在地,摔的晕晕乎乎的夏幽挠着脑袋,想不明白是怎么摔的。无殇瞥了夏幽一眼,没吭声。

      夏幽拍拍身上的灰,他自然不会在乎那么多。瞧见无殇头上的花环好看,便将无殇头上的花环拿走戴在自己头上。

      孟极皱眉伸手要取走那花环,夏幽握住孟极的手道:“我的孟极,给我戴个花环都不愿意了吗?”

      他那桃花眼轻轻一眨,倒有了宋子予的韵味。孟极想笑,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只得略替夏幽感到尴尬咳了一声。

      一旁的玄靛突然干呕起来,干呕的同时,还翻了白眼,仿佛真的被恶心到了。

      “死猫!你翻什么白眼!”夏幽指着玄靛怒吼。

      玄靛拔腿就跑,夏幽跳起来去追玄靛。

      孟极给无殇重新编了个花环,慢慢戴在她头上,道:“无殇不要气了,我保证我会把做好的雪麻露全部赔你。”

      无殇抬眼望着追赶玄靛的夏幽,淡淡地回答孟极:“无所谓,只是到时候做雪麻露时让我跟着一起制作便好。”

      无殇托着下巴幽幽道:“他喜欢吃,那就都给他吃。”

      孟极见此,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的无殇,明明还只是个幼童……

      *****

      来年初夏之时,无殇的琴技已让宋子予拍手称好,箜篌和阮也颇有造诣。闲来鼓捣的筝、笛、萧、尺八和笙,她也十分熟练。课渐渐少了,她溜达的时间也就多了。

      瀛洲境又被称作瀛洲仙岛,此岛山水众多,草木繁茂,她自然而然不缺闲逛的地方。瀛洲境的境花是杜鹃花,满山遍野开不败的杜鹃花是很常见的。但也有少数山林里只植有乔木或是其他的花草,看惯了杜鹃花的无殇,这一次捡了一个满眼绿色的山闲逛。

      怪石较多,她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走。行至较为平坦的地方,她仰头看绿叶,听见了呦呦鹿鸣。才走上石阶,无殇听到了一阵铃铛声。

      无殇顺着那声音寻去,穿过那些灌木丛,小心提着裙子怕裙子被挂着了。待声音停止时,她寻到了声源。

      一头鹿,树杈般的鹿角,挂满鲜花,项上一个巨大的铃铛,精致的像天空一样的花纹。

      鹿眼里的慌张被无殇捕捉到了,她往前一步,那鹿就后退一步。它想要过来,仿佛又很恐惧。无殇伸出手,站好,直视它,道:“过来。”

      鹿听懂了,往前走一步,却又退了两步。

      无殇招招手,依旧端着沉稳的调子,对它说:“过来,快。”

      鹿走了过来,项上的鹿铃发出好听的声音。无殇摸摸它的头,又摸摸它的角,寂静的空山里,传来她低低的笑声。

      某个阳光不刺眼的午后,无殇在船上醒来,四周是连天的荷叶,船儿轻轻晃着,豆苗手里握着鱼竿打盹,她回想那一天,俯身从水里捞起一个圆圆的西瓜。玄靛喵呜两声走来坐在西瓜面前,无殇摸摸它,脑海里浮现那头鹿,道:“好像在哪见过它,尤其是那个铃铛。”

      她嘟囔几声摇摇头,梦呓般含糊不清。

      ——————————

      夏末的时候阴雨连绵,自己的庭院里站了一些躲雨的鸟兽。尽管整日见这些散在瀛洲的鸟兽,她还是叫不上这些鸟兽的名字。除了那腿特别长的白鹭,其余的她都不认识。

      “别吃,快给我住嘴。”看到白鹭又在偷着叼矮树上的果子,无殇连忙阻止。

      白鹭也听话,无殇说完它就离开那矮树。

      无殇搬个小凳子抱着玄靛坐在门口,托腮对一只卧在她脚边的鸟儿说:“原来你们也会躲雨,以为你们不怕雨呢。”

      院子里有青蛙呱呱的叫声,呆呆的看雨感觉有些累,无殇起身去屋中拿了支萧。

      她吹了曲宋子予亲自谱的《归朝欢》,这曲子她最初吹得乱七八糟,后来多加练习,现在勉强能入耳听听。

      “我就说,你迟早能吹出好听的曲子。”如珠玉落盘的声音噼啪打在雨中。

      鸟兽安静地卧着,无殇放下萧,望向雨幕,道:“迟早?那你是忍多久了呢?”
      灌木丛里跳出一只棕熊般毛绒绒的小兽,头顶了片儿绿叶,手里拿了个小小的木凳子。

      无殇邀它来躲雨,它拒绝了,自己摇摇晃晃走树下把凳子放好坐了上去。它头上的绿叶变大遮住了雨,小短腿晃着,想来是感觉到了惬意。

      它用缓缓的语调说:“最初你琴弹不好,筝的调子总怪怪的,琵琶弹得吓人,笛和萧无法入耳。我就在不远处住着,觉得难听得要死,但我又捂不住自己的耳朵。”它抬手,手短,果然够不到耳朵。

      它咂咂嘴,把手放下,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巴旦木开始嗑起来。

      “忍不住要告诉你别弹了,但发觉你天天进步着,想着你一定可以弹出好听的曲子,便使劲地忍住了。”它看着无殇的眼认真地说,本想跷个二郎腿儿,却因为腿太短而无法完成,“幸好你没辜负我的期望,琴弹好了,阮也弹得好听,如今,萧也吹得很好。”

      乌云路过庭院上空,天明亮一点儿,雨下得温柔起来。

      这样啊,无殇抱着玄靛看它,道:“那要不要进来喝杯茶呢?”

      它把掉在腿上的壳扒拉开,摇头道:“我就来感叹一句,不想喝茶。”
      它搬起凳子,欲要离去。无殇喊住它,道:“要不要吃些绒露阖子?豆苗姐姐早上才送来的。”

      它摆摆手道了句不用了,便跳入灌木丛里。

      雨继续下着,天和山的分界线不清晰,铺着砖块的路渐渐漫出青苔。

      大概再过一段时间,雨就会停。雨停了,太阳出来会有彩虹。

      掐指一算,她在五音堂,已经三年了。
      七岁,垂髫之年,她的牙已经掉了好多。

      ***

      让无殇习武那天,闲度山除却杜鹃花,乔木枯叶落了半山。

      宋子予说要让她正式去习武,武,一为乐武,即用乐器发功。那另一武,便是身武,在宋子予眼里,能在四岁撂倒四个人的孩子一定不负他所望。

      三年之内学会他教的东西的孩子,武,肯定不会差。

      来到满是落叶的地方时,宋子予伸出手示意无殇离他近点。无殇照做,谁知手才放到他手上,身子便被宋子予抛了出去。

      她的身子擦过慢慢飘落的枯叶,也无意间蹭了下飞鸟。耳边呼啸的风让她有些激动,她看着地面,宋子予慢慢缩小。
      渐渐地,她只看得到枯叶和如火的花儿。

      鼻间充斥着冷气时,她看到了整座瀛洲岛。她触到了云,看见一座如火如云的岛飘在海上。再然后,她望不见瀛洲岛,只看到厚厚的云里散着刺眼的光。

      慢慢的,她望不见云,望不见飞鸟,望不见一切。四周一片死寂,她感到呼吸困难时,她开始降落。

      她降落的太快,以至于她只能捂着自己的鼻子和嘴,眼睛也不敢睁开。再次擦过落叶时,她的身子被一个人揽着。她睁开眼,放开手,被那人抱着转了好几圈后才落地。

      宋子予坐在落叶上,问她:“无殇,好玩吗?”

      无殇有些晕,晃了一会儿坐在他面前点点头。

      宋子予笑魇如花,道:“那无殇想不想以后自己这样玩儿?”

      她说想。

      他伸手把无殇肩上的半片落叶拨掉,道:“那为师教你习武之后,有些事,无殇就能自己决定喽!”

      无殇问:“有些事是什么事?”

      宋子予故作玄虚道:“有些事便是有些事,反正,无殇会遇到。”

      遇到,迟早会遇到。

      很久之后,莫竹溪被她点燃的火慢慢烧死之前,他对无殇说:“我告诉你,你这辈子一定会看到,你所坚信的都是错的!”

      道理来的很突然,莫竹溪所说的“你所坚信的”,到最后,无殇也不知道最初她坚信了什么。

      都说真理是随着时代变化而变化,所以这世界上的每一个真理都是时代用来骗人的谬论。就好像正与邪,都只是用对比才显现出来的。就像对与错,也是一样的道理。所以世上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对的,也都不是错的。

      正好自己愤世嫉俗的时候,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宋子予每次教无殇习武时,都要求无殇穿着精致美丽。按理说,既要习武,理应着武服,可宋子予偏不。

      先前学乐,她被要求发型清新淡雅,着装华丽飘逸,这不足为奇。可如今是习武,需要大幅度动作,依旧被要求穿着精致,这让无殇费解。

      见她有疑问,宋子予笑笑说:“入五音堂便要接受五音堂的规矩,这个规则我就说一遍,此后你要记住并付诸实践。这规矩就是,永远都要化最好看的妆,穿最美的衣服,去打最漂亮的仗。”

      他说得很严肃,无殇也牢记在脑海,并铭在心上。

      五音堂学生每时每刻都是精致无比,她或许学不来,做不到,但她一定会遵守需要遵守的规则。

      她如何做不到精致呢?大概是因为懒。

      这两年,宋子予教她的东西,她都认真且用心接受,所以课也就渐渐多了起来。不过宋子予很体恤她,有时会让无殇休息许久。无殇就会趁着这空子去没有去过的山上玩。

      那天去山上玩时,山上突然被人蓄意放了一把火。她想呼救,但被困在火海里,嗓子也叫不出声。

      烈火中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无殇耳边低语:“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是谁……”

      那女人的指甲陷入无殇颈上的肉里,声音阴冷:“我是花冽,我是来杀你的。”

      那人说完这句话,无殇便晕了过去。再次拥有意识时,无殇感觉自己身边站了好多人,那些人在说话,但她听不太清。

      “花冽她是怎么冲破封印的?神尊大人离开前没有检查结界吗?”

      “秦暮离那个家伙,哼,果然不能把无殇放心地交给他!”

      “噬心的泄露没有引来审判大人吧?”

      “应该没有,还好及时赶到,不然无殇就……”

      那些声音像是蚊子钻进她耳朵,努力睁开眼后,一堆人头闯进她眼里。这里还是五音堂,但眼前的这些熟悉的和陌生的人不是五音堂里的。

      锦初姐姐安慰无殇不要怕,而无殇努力回想自己昏迷前发生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身体恢复好后,夏幽三番两次地跟无殇说不要乱跑,无殇却没有放在心上。
      她并不想听夏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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