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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守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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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饭的时候若昕问钟今要不要喝酒,钟今决定在她面前树立一个好孩子形象,虽然已经撞见过他打架了,但没关系,抽烟喝酒纹身这些他还没被撞见过——虽然抽烟纹身这些他本来就不干。于是他拒绝了,若昕便随手摆矮柜上了。
似乎每一家都是一样的,年夜饭总比往常任何一顿都要热闹,明明还是四个人,却比前几天都要显得温馨。
饭后钟今靠在何年身上跟他说着班群里的消息,方流喧在跟钟琪打电话,若昕回了房间,安静但美好。
若昕出来给红包时钟今十分爽快地收下了,并说了一串长长的祝福语,若昕被他逗笑了中,到了方流喧更是搂着她笑了,因为小朋友想学她哥,但脑容量不够,憋了半天只憋出了“吉祥如意身体健康万事顺利”。
钟今因为失踪了七天,在班群里被一帮人拽着不让走,跟他们聊了差不多一小时,被方流喧的一声尖叫救了出来。
“你干什么啊方流喧!”钟今被她叫得手机差点扔出去,何年被他勒得喘不上气。
方流喧仰头灌着水,一杯灌完了才说:“吃到,泡椒了。”
钟今:“……我服了你了看个动物世界能让你看得这么迷。”
方流喧眼泪都辣出来了,低头看着杯子,问:“这是什么东西,也,好辣。”
钟今才反应过来,手机是真扔出去了,凑过去看她手里的杯子,空了,只剩一点点浅黄色的液体,“……酒。”
是他原本想骗何年喝下去的酒,若昕拿出的那瓶果酒。
若昕去看了瓶子上的标注,“就八度,因该没事。”
“你现在什么感觉?”钟今盯着她,问。
“辣。”方流喧抽着气。
何年给她倒了杯温水,然后三个人围着方流喧,看着她脸一点点变红。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方流喧缓过来后问。
钟今问:“你胃没事吧?”
“着火了。”方流喧说。
钟今又问:“现在什么感觉。”
方流喧:“头有点晕。”
最后还是醉了,客房没整理,在何年屋里睡下了。
好在没发酒疯。
钟今保证以后有小孩在的地方绝不碰酒了。
把方流喧安顿好后若昕在一旁看着还是觉得有些好笑,说了那两个男生几句就让他们去看烟火秀了,她留下来照看方流喧。
早上钟今是坐他的小电驴来的,去看烟火秀他也用这辆车载着何年去的。
钟今还心有余悸,对开车边跟何年说:“要是钟琪在她估计已经拍我一把掌了。”
“我挺想打你的。”何年头抵着他背在手机上找着荆桥,“你先闭嘴,北风很好吃么?”
找到地址后他把无线耳机给钟今扣上,又在他的要求下(原要求是放点好听的)给他放了英语听力。
似乎濯河一段都很热闹,荆桥这一段跟一中附近那一段一样摆满了小摊来看烟火秀的人很多,家庭、情侣,朋友,人山人海。
何年看了就想原路返回,被钟今捉了回来,牵着他钻进了人海。
年夜饭吃得很撑,他们也没去看吃的,但小玩意他们也没兴趣,只是在人群中漫步,聊着无关紧要的小事。
不过这个年纪的少年本就无大事,一片冰树叶、一串冰柱就足己传遍满校园。到了校外,小区的那只猫生了仔也能让他们驻足一个下午。
不过要是跟他们说这都不算大事,他们只会反驳你不懂。
少年心性,过时不候。
他们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周煜,两三度的气温只穿了件高领毛衣和衣襟大敞的薄大衣,拽着一个棕色的小熊气球漫无目地走着,在人群之中显得怪孤独的。
他们没有走上前去打招呼,只是原地停了停,让人海把他们冲散。
何年跟钟今提了集训时周煜带他去爬山的事。
钟今听后:“你觉得我们会有矛盾么?
何年回道:“废话,我跟我妈还会有矛盾呢。”
钟今笑了笑:“有矛盾也没关系,反正我脸皮厚,死缠烂打我也不放手。”
何年:“你最好是。”
有矛盾也没关系,他也一定不会放手的。
他们逛够后找了片空草地坐下,这里视野不大好,柳树下垂的枝条挡住了大半边天空,也难怪这里会有空位。
钟今把玩着何年手指,跟他聊着自己十来岁一个人过除夕把对联贴反,对面那个当过兵的大爷看不惯大半夜爬起来帮他重新贴结果被地误认为是贼的事。
何年笑问:“然后呢?”
钟今笑道:“付费听后续。”
何年差点没骂出来,他把手抽回来笑骂:“你广告刷多了吧?
钟今问:“那你打开手机干什么?”
何年:“付费。”
钟今笑着去抢他手机:“谁跟你说用钱付了?”
何年:“旁边还有个小朋友,劝你说话注意点。”
钟今探头看去,发现他们刚过来时缩成一团的那个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小脑袋睁着大大的猫眼看着他们,嘴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收的笑意。
小朋友被点名后赶紧缩回脑袋,又变回一颗蛋了。
钟今手绕过何年拍了拍他毛绒绒的小脑袋,说:“别藏了,看到你笑了。”
小蛋不动,钟今又说:“要不要听后续?”
过了五秒小蛋破壳了,小声说:“要。”
钟今指着何年说:“这个哥哥要收费,你也要,告诉我你家大人呢?”
小朋友瞪着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才说:“走丢了。”
钟今问:“电话号码记得吗?”
小朋友直接报出一串号码,钟今懵了一下,正常小朋友都不会这么爽快吧?好像很清楚他们的目的一样。
何年反应得过他快,先拿回手机拔了号,拔完又扔给了钟今。
对面没五秒就接了,钟今“喂”了一声,问:“请问您丢了儿子么?”
何年:“……”有这么问的么?他有些后悔把手机丢给他了。
对面大概答了是,钟今又问:“那他叫什么名字?”
“函冉?”钟今冲那个小朋友挑了一下眉。
“嗯。”小朋友点头,在钟今要报地址时忽然凑过去对着电话说,“爸爸,你们先答应我不许骂我,不然我就换个地方躲。”
钟今听笑了,怎么能有这么聪明的小孩?他像他这么大走丢时都是老老实实等钟琪来找他,再被她骂一顿。
函冉的爸爸也沉默了两秒,最后说:“麻烦帮我转告他,有本事一晚上都坐那吹风。”
钟今也是佩服他们父子:“你爸叫你长点本事坐这吹一晚上北风。”
“你别挑事。”手机对面那头说。
钟今笑了起来,问函冉:“要说位置吗?”
函冉瞪着眼摇头,钟今回复道:“你儿子长本事了。”
函冉:“……”
“函函。”一个高大的男人从上边的人行道走下来,函冉头都没回一骨碌爬起来就要跑,但还是被拎住后领拦下来了。拎他的人声音温沉,“长大了还长本事了啊。”
“老爸我错了。”函冉被逮住就立马认错。
钟今挑了一下眉,这声音可跟电话里凉嗖嗖的声音不一样。
“我一会过去,挂了。”电话那头说。
函冉老爸说:“这事我们回家再说。”
他抬头对钟今他们说:“麻烦你们了,不好意思。”
“没。”钟今说,“我们就聊了两句话,在这之前他都在安安静静扮演蛋。”
“他一般不跟人说话。”函冉老爸说,“用了什么法子给他破的壳?”
钟今没想到他会顺着自己的比喻说下去,趴在何年肩头笑了:“讲故事。”
“然后你棍子敲下去了吗?”即便被逮住了函冉依旧还要问后续。
钟今说:“当然没有,在门口看了对方半天,被爷爷领到他屋里头了。”
何年偏头看了他一会,钟今在他耳边小声问:“看我干什么?”
何年摇头。
“今年你还是一个人吗?”函冉问。
钟今笑着看着他:“我旁边不是有个人吗?”
函冉笑了:“哦。”
“何年?”函冉老爸忽然出声。
钟今抬眼去看何年,何年抬着头,他只能看到清瘦的下颔线。
何年说:“彧医生。”
钟今记得这个称呼,校运会的时候他不小心拿错手机看到的那条消息就是这个人发的。
彧医生问:“你妈妈情况怎么样?”
“很好。”何年说,“乐意接触一些乐器,也愿意去人多的地方了。”
何年跟彧医生聊了几句,他们要走时都没看到电话里的那个人,但彧医生牵着函冉下坡时钟今发现河岸的柳树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半张脸埋在围巾下的男人,抬头看着彧医生他们。
钟今问:“阿姨的医生?”
“不是。”何年说,“之前带我妈去看心理医生,约的那位刚好是彧医生的学生,稀里糊涂地就让他给看了。”
“所以阿姨她……”钟今看着他,犹豫着开口。
何年说:“她没事,没抑郁症之类的,就是不愿意面对现实而已。”
钟今捏了捏他的指尖:“现在愿意了吧?”
“嗯。”
钟今坐直,把手机还给他:“找古肆打游戏去。”
“又是贪吃蛇?”何年问。
钟今开了自己手机的锁,说:“要不然你还会玩什么?那些流行的手游你一个不会。”
何年:“……他乐意玩?”
钟今边打字边说:“乐意,他姐爱玩,他跟着玩了好几年。”
古肆确实玩,还拉着常愉一块玩。
刚玩没多久古肆就甩了个电话过来。
“你在哪呢这么吵?”古肆问。
“街,等烟花。”钟今操控着他一点点长大的小蛇去找何年。
古肆那边倒安静:“跟小喧?”
“没,对象。”钟今找到何年后绕着他转圈圈,像条傻蛇。
古肆:“……你谈个恋爱把脑子谈没了是么?”
钟今回道:“关你屁事,又没绕着你转。”
何年:“也别绕着我转,丢脸。”
古肆笑了,“看,被嫌弃了吧?不过你竟然为了约会留小喧一个人在家?”
“不是。”钟今解释,“原本是要带她出来的,但她喝醉了。”
“她干什么?!”古肆叫道。
“你嚷嚷什么呢?”他那头传来一道女声。
钟今:“醉了,她不小心把我倒出来的酒喝了。”
古肆回着他妈:“我在跟钟今打电话,他给他妹喝酒了。”
钟今:“ ……我说了是她自己不小心喝的。”
“小今啊,小喧才那么小你怎么给她喝酒吧?这样……”
钟今:“……”
他偏头小声对何年说:“他绝对是故意的。”
何年笑着点头。
最后在钟今“好好好我知道错了阿姨我下次不敢了”的说辞下,古肆妈妈总算放过他了。
然后钟今跟古肆吵起来了,吵着吵着竟然心平气和地谈论起南城新增了什么游乐设施,钟今以前学校的哪个老师被调走,哪个班来的新的转校生之类的话题。
何年听着,会下意识去想钟今以前在南城的场景。
有古肆在他大概没有很孤独吧?
玩了几十分钟,常愉有事不玩了,古肆也跟着去找他了,钟今跟何年也没再玩,靠在一块聊天。
倒计时的时候很多人都仰头望着天空,等待着第一朵庆祝新年的烟花。
满天烟花刚炸起的时候钟今趁着没人注意这个小角落,捏着何年下巴跟他接了个吻,对他笑道:“穗穗,新年快乐。”
何年怔了好一个才回应:“新年……快乐,我妈告诉你这个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