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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被标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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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拉上防光窗帘,灯光很暗,超大屏幕的光洒在沙发前,空调低频嗡嗡运转。
宗凛寒靠在棕色沙发上,双手交叠身前,眼神专注的看屏幕。屏幕光照亮他的侧脸,肤色有些苍白,眉眼如水墨黑,瞳色里有一种沉静的情绪,好像永远都是镇定淡然,不被外界影响情绪和判断。
《寂》的粗剪片段播放着,正好到剧情最高潮处,旁边的制片人坐直身子,忍不住拍大腿,“这个镜头表现的太自然了!那个停顿,恰到好处,一句话没说,犹豫和拉扯感全上来了!”
旁边的助理附和:“我当时跟现场就差点哭了,宗老师眼里有一种寂寞的光,自带吸引力,我回头一看,哇好几个群演都流眼泪了。”
宗凛寒笑了一下,“太夸张了你们。”
情绪在画面积聚、释放,光影变化表现人物内心的纠结混乱,恰到好处的念白,巧妙的镜头节奏,精湛的表演,让人的情绪也沉浸,感同身受主角的痛楚。
这段情节过后,助理擦了擦眼泪,声音带着鼻音,“宗老师,你是不是开挂了?”
宗凛寒微愣:“嗯?”
“就是你明明身体不太舒服,总是吃药打针的,但是摄像头一对准你,导演需要什么情绪、什么状态,你就能表现出来,一点都不被生病影响,这演技也太高级了。”
她是亲眼看见过的,片场等候的宗老师坐在椅子上,眼皮微微下垂,气息虚弱,仿佛随时会因为高烧而晕倒。但开拍时,他手指抚过剧本,眼神逐渐清亮坚定。
那场戏是被误解的主角辩驳,他的声音坚定,动作自然流畅,每一句台词抑扬顿挫,情绪饱满。尤其是最后向审判席伸出的手,轻微的颤动,让场景真实而富有张力。
当时她都看呆了,摄像机慢移回位,灯光变暗,才反应过来。宗老师肩膀微微下沉,咳嗽两声,他的助理匆忙扶人,他的指尖撑住椅子边缘,才没摔倒。
宗凛寒微笑:“没有那么夸张,是刘导导的好。”
刘导坐在边上的沙发,下巴绷得很紧,从粗剪播放开始就一直沉默。小助理心里发怵,生怕弄巧成拙,挑起的话题让刘导怼宗老师,那可就罪过大了。
刘导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宗凛寒,淡淡道,“那也得是你有能力,能做出我想要的表演,不像有些人……”
“哎!今天多亏你来了!”粗剪看完后,制片一路送宗凛寒出了大楼,他满肚子苦水,“你不知道,老刘一大早打我电话,哭着说自己是个废物,拍了什么垃圾玩意儿,闹着不播了不播了,我他妈宿醉都给直接给吓醒了。”
制片心有余悸,幸亏刘导特别喜欢宗凛寒,他好说歹说,把宗凛寒找来,陪刘导重新看了一遍粗剪,这才安抚这位出了名情绪化的大导。
制片:“搞创作的艺术家就是狠,天天这么喝酒,一上头就闹,光靠我还真压不住,酒这玩意儿可真——哎,等会咱们一起喝一杯?”
宗凛寒失笑:“找刘导一起?”
制片大笑:“那我可不敢哈哈哈,咱俩喝呀,咱俩不带他!凛寒你可真不够意思,我认识你多少年了?你才丁点大跟你爸来现场那会儿,我还抱过你呢。小时候多可爱啊,还说长大和叔叔喝酒,好嘛,现在长大了咱叔俩一次都没喝过!”
“梁叔叔,我也想和你喝。”清晨的风微凉,宗凛寒拉紧外套,别过脸咳嗽了两声,“我还有点感冒呢,早上刚吃过消炎药。”
“哎,你这人啊,别工作太辛苦,我听说你是不是还在吃中药?是药三分毒,也不能天天喝。”
“……嗯?”
“你上回酒局没来,你助理说的。讲你啊现在一天十二杯中药,说比可乐好喝,抱着不肯撒手呢。再上上回,咱们在上罗拍戏那会儿,我和老刘找你吃宵夜,他说你中药过量,正吐呢。”
制片往左右看两眼,“你身体什么问题 ?喝了得有一年了吧,哪方面的?”
他说话时往宗凛寒腰部往下扫了一眼,“年轻人可得照顾好身体,一辈子的大事呢,真有事你跟我说,我认识的中医多,都能调理好,别不好意思。”
宗凛寒罕见沉默两秒,轻声,“嗯,我会注意的。”
车辆行驶过林荫大道,孟润往后座递小笼包,“队长,你饿不饿啊?困不困啊,昨天睡了不到俩小时就来上班,一天打两份工真不容易。”
宗凛寒接过:“谢谢,还有吗?”
孟润看向后视镜:“有什么?”
宗凛寒:“今天的中药还没喝。”
孟润:“……”
宗凛寒:“两小时得喝一口吧,致死剂量喝起来还挺费劲。”
孟润扶住方向盘,十分心虚,“那不是突然就出任务了,我又不像你们张口就来,我找的借口就是烂嘛。”
队长目光如炬,刺的孟润浑身不自在,他赶紧转移话题。“队长你抓紧时间睡会,于主任说要开会,让大家一起听听现场情况,讨论一下抓嫌疑人的事。”
宗凛寒闭上眼,“去二十四号。”
“二十四……你回家啊?”孟润刷一下扭头,脖子都快断了,“嫌疑人不管了?你昨天不是还挺有兴趣的,跟办公室听了会么?”
回应他的是平静呼吸声。
“队长。”
“……”
没有得到回应,孟润自言自语,“刘导下一部新戏有计划吗?”
他说:“我推荐你去演死人,肯定像。”
啪。
小笼包子精准弹到孟润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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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暴雨如注,风把伞吹翻了面,声音被雨水模糊。
“妈我先不和你说了,我打车呢!”
“还打车!都在传是司机犯案啊,已经抓了三十多个人了!”
“哎你少看点乱七八糟的新闻!”
“三百多个人啊,说没就没了!”
短短两秒,犯罪集团实现了三十到三百的高速增长,女人好气又好笑。
“你爸刚和我说是三千个,就这两天太多人失踪了!”
“我……三十……行。”
“妈,您跟爸说一声,二十多公里他闺女走路回家,成不?”
“哎!好!”
“……”
手背蹭过湿了的额头,女人叹气,得亏是挂电话了,不然就该涨到三万个。一辆打着双闪的出租车,缓缓驶近。女人赶紧小跑过去,不想有人挡在她面前。
男人身材修长,气质矜贵,戴着黑色口罩,雨水打湿的黑发贴在额前,有种凌乱的漂亮。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笑起来是很温柔的神气,“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女人没反应过来:“啊?”
这个眼睛好看,笑容十分绅士的男人,不要脸的抢了车。出租车扬长而去,女人破口大骂,“草啊,长这么好看,一点绅士精神都没有!”
暴雨斜斜拍打玻璃,淡淡的烟味充盈封闭空间,车内雨刷器扫过“刷刷”声。车逼近红绿灯时减速停下,司机手指有节奏的敲方向盘,时不时看后视镜,表情从一开始的烦躁,变成了好奇。
男人姿态散漫的闭眼小憩,感应到频频视线后睁开了眼,他弯了弯眼角,“怎么了?”
司机拧眉,“我看你有点眼熟。”
男人微笑:“是不是很像宗凛寒?”
“哦对!”司机恍然,又怀疑,“你不是本人吧?”
男人笑了,“怎么可能,长得像而已。”
“哦。”司机视线落在他挽起的袖口,清瘦手腕上戴有一块名牌手表,价值不菲,“哥们,你做什么的,怎么这个时间去码头?”
男人唉声叹气,“我就是替人跑跑腿做做事,挣得都是辛苦钱,不然谁下雨天出来办事。”
司机心中计算去码头的岔道,“听起来也挣不少吧?”
“不多。”男人笑容惬意,换了更舒服的姿态,“和谋财害命的事比起来,少太多了。”
司机一愣,眼里流露不可置信,随即下一秒猛的扭头,“你是异察局的——”
他的手臂变形,变成缠绕在方向盘上的触手,砰的一下撞碎玻璃,庞然大物挤爆狭小车厢,想要逃走,随即是一声凄厉惨叫,他甚至没看清后座男人是什么时候动手的,大半个身子被残暴切碎,用力甩出了窗外。
……
警戒线拉起,车辆顶端的红色与蓝色灯光交错,对讲机里传出指挥声,小助理警官拿着记录仪弯腰穿过警戒线,一路小跑进仓库。
宗凛寒靠在警车边,从烟盒里抽烟,翻找左右口袋都没找到打火机,郁闷的垂下眼皮。
他几乎被雨水淋了个透,外套懒散挂肩,灰色丝绸质感衬衫掉了三颗扣子,水珠流淌过断处,在白皙肌肤上流下歪扭痕迹,和本人一样没形象。
渡鸦的副队孟润抬起警戒线,和眼熟的警备人员打过招呼,走到了宗凛寒身边。
宗凛寒望着远处收押异能人的工作收尾,懒懒咬一根烟,伸手问孟润要打火机,多一个字都懒得讲的社会无赖模样。
孟润无情拍开他的手,“队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抽烟啊?上那个真人秀综艺要是犯烟瘾了,你爸非得抽死你不可。”
“真疼。”宗凛寒斜睨孟润一眼,伸手直接从他外套口袋里掏了打火机,气的孟润直跳脚。
父亲是名导,母亲是影后,作为星二代的宗凛寒小学出道,参演多部作品,年纪轻轻拿奖无数。可惜他身体状况差,演技上有天赋也精力有限,近几年越发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一度让人感到可惜。
然而,实际情况是,这人白天按照家族意愿继承演艺事业,晚上背着父母偷偷在外打击异能犯罪。
孟润总是感慨,犯罪分子都没他那么勤奋。不过最近异能犯罪分子确实也跟上进度,越来越活跃了。
孟润把疑惑说给宗凛寒听,宗凛寒咬着烟,“因为今年是‘三春年’。”
孟润想起来了,在异能世界里,年份是三年一算,每一种异能生物逢三春年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利用好这段时间能变强,或是能更好的习得其他种族技能。
对一些弱小的异能人来说,三春年也是他们最有可能摆脱与其他异能生物深度链接的一年。
那司机被两个荷枪实弹的看守者押解,少了大半个身子却还能自主行踪,空了的半张脸血肉模糊,骇人异常,宗凛寒面无表情的迎上他的视线。
司机半张嘴张开,笑容恐怖,“没想到啊,人人都怕,都想杀的异察局渡鸦,竟然就是每天都暴露在公共视野下的人……”
宗凛寒声音凉凉,“是啊,很可惜,你也没机会把好消息告诉其他人了。”
他声音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来,唇边扬起恶劣的笑容,“啊,不过你早把身边人都吃光了吧?想分享也没人听得见,老婆孩子都进了轮回,你就是想点外卖,也没人跟你拼单了吧?”
那司机被戳中痛楚,双眼爆红,“你!”
宗凛寒冷冷垂眸,对这种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连家人都下得了手的低劣生物,没话可说。
司机气的浑身发抖,盯着宗凛寒看恨不得想咬死他,突然,他的鼻尖动了动,发出荷荷的冷笑,“可大名鼎鼎的渡鸦队长,身上也有我们这种人的气味啊……”
宗凛寒眉头微皱。
司机的笑浸满恶意,“你被标记了这么多年,自己却不知道吗?”
他的语气阴森森,“渡鸦队长,人人都有失控的时候,你可得千万小心,标记你的毒素发威起来,能让你变成没有自制力的低劣生物,恨不得跪下来,只求对方咬你一口……”
孟润大声叫道,“赶紧把他收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