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记忆碎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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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首层的警戒机制很低，但也不适合停留过久，我们分开找，效率高点。”意识宫殿的覆盖区域很广，陆今谪一进去就建议道。
楚徊就是再迟钝，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也听得出来陆今谪是想支开他，找机会去解决自己的事。
其实没有必要，他心想，自己和陆今谪在这方面不存在立场或利益冲突，更没有阻碍他的理由。
说到底，不信任罢了。
楚徊早就发觉，陆今谪不是针对自己，他是平等地提防和怀疑所有人，有过那样童年经历的人，养成这种性格无可厚非，始终保持着警惕、戒备身边所有人恐怕早就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只不过他常用表面的那套平和来掩饰自己，所以感受并不明显，甚至让人产生亲近的错觉，等人乍然惊觉时，心里难免会有落差。
直到这时楚徊才发觉，自己居然对陆今谪一直抱有某种程度上的期待，什么时间起，什么缘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楚徊心中情绪百转千回，面上神色自若地答应，等陆今谪走远到看不见身影了，他还站在原来的地方，无声望着眼前之景。
意识宫殿的首层就是记忆区域，由无数半透明的不规则碎片拼凑成墙面，每一片都是正主某一记忆场景的回放，在这里想找到一段特定的记忆，无异于大海捞针。
密钥的机密级别不同，可能会有特殊标记，至于陆今谪想找的东西，就不清楚了，楚徊漫不经心地在另一边区域逛了起来，他对卓昱其他的记忆碎片并不感兴趣。
毕竟陆今谪还算和卓昱有过交集，而他和卓昱本来就完全不存在关系。
陆今谪前面说他说谎，但楚徊说的其实是真话，他跟着进入到潜意识世界，本来就是为了陆今谪，哪怕其中还掺杂了别的因素。
楚徊在这片区域转了一圈都没结果，但又不想立即去陆今谪那个方向，于是无所事事地看起了近前的记忆碎片。
直到如今，楚徊大致估摸得出陆今谪的性子，先前光是因为撞破了他那段过去，陆今谪就大有一副破罐破摔和他撕破关系的苗头，明显陆今谪很排斥自己触及他的过往。
再跨过那条界限一次，他觉得结果不会是自己希望看到的。
面前的记忆碎片闪动着零散的画面，进行到某一幕时，猛然拉回了楚徊的注意力，他凑近了些，想要看得更清。
记忆片段都是卓昱的第一视角，他刚才在碎片中一闪而过的画面里，看到了一张有点眼熟的脸。
画面中卓昱似乎在被人追杀，这里的情景是他被几个人堵在了巷末，领头的人尽管在样貌和年龄上都有差距，但依然可以认出，是他们行动前才见过的杰拉德。
以杰拉德和卓昱现在各自的身份地位，出现杰拉德追堵卓昱的情况简直是天方夜谭，放在更多年以前，卓昱还没坐到那么高位置的时候，就说不准了。
这让楚徊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第一个记忆场景里见到的卓昱，那时的他也是被人追杀逃命的状态，尽管心知事情不会总如此巧合，他还是控制不住多想。
之前压根没往这方面考虑，是因为他不知道陆今谪和卓昱之间存在那段过去，而今看来，如果杰拉德更早时候就知道陆今谪，那他们的合作…
楚徊再也顾忌不上其他，转身就朝陆今谪原先离开的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的另一片区域，陆今谪也在看半透明墙壁上的某一片记忆碎片。
记忆片段主视角面前的是一个面容有些疲态的女人，如果楚徊在这里，就能认出这正是上次在楼道将他拒之门外的人，那个在公司内部一直饱受争议的前任研究组组长。
陆今谪就默默站在一旁，一脸冷硬地看着碎片中倒带的已经不复存在的过往片段。
画面中的女人将一个数据存盘交给了卓昱，卓昱问她：“这是你拼了命带出来的，交给我，你确定吗？”
江璇说：“公司迟早会找到我们，你是外面的人，也不是这里的住户，公司追查不到你头上，我能找的人只有你了。”
“这份实验数据在外城没有价值，只要你不让它落到公司人手上，怎样都行。”
卓昱问她：“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销毁它？”
江璇说：“里面是我们努力半辈子的心血，我最初研究量子空间培育和基因改造，是为了帮助有需要的人，但公司的欲望越来越大，已经连我们都无法控制了。”
“我不想看到它被公司用于那些非法领域，也不忍将它就此毁去，外城也许比内城更需要这门技术，我不能多要求你什么，但如果可以…”后半句江璇明显犹豫了，没再说下去。
卓昱能听出她未尽的意思，认真道：“我会保护好它，也会尽我所能，实现你的愿景。”
“不，你能收下它我已经很感激了，前面的话你就当我没说，”江璇摇着头改了口，“别去碰里面的数据，我已经拉你下水了，不能让你陷得更深。”
卓昱：“江女士，我是你救回来的，我这条命都是你的，这点事…”
“卓昱。”江璇叫停了他。
“你不知道，见到隔离室那些实验失败的孩子，我才真正意识到我的科研成果带来了什么，我已经对不起很多人了，我也对不起我的家人，我的小朗…别让我感到愧疚的人再多加你一个，可以吗？”
剩下的很长一段时间，卓昱都没能说出话。
画面一闪，是陆今谪划走了记忆碎片。
记忆片段里的卓昱表现得有多真诚，现在的他看起来就有多令人作呕。
江璇知道在一个地方久留不安全，当年他们母子俩频繁更换了几次住处，最后一次还是让公司的私人部队找到了。
他仍旧记得当时发生的那一幕，就像是被一笔一划深深凿刻在了脑子里，多年过去，怎么也无法冲淡一分一毫的细节。
住处被围堵，江璇带他跑出了很远一段距离，还是没有跑过公司的武装直升机，最后在房屋后面那片垃圾焚烧场中，江璇死死将他护在身下，她的后背被枪扫射得血肉模糊，刺目的血像泄闸一样淋了他满身满脸。
他从来没见过母亲在自己面前哭过，就是逃亡路上父亲为了掩护他们没能一同离开，那之后，他经常撞见母亲红着眼在走神，但始终没有真正在他面前落过泪。
而那一次，江璇在血泊中哭着上气不接下气，哽咽地对着他一遍遍重复：“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
在一群人的乱枪扫射下，一具血肉之躯根本挡不住什么，陆今谪也中了弹，最要紧的一枪，直接打穿了他的心脏。
当时的他觉得很痛很痛，心口的位置最痛，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但江璇一定比他更痛，陆今谪没有喊疼，他低声喃喃：“妈妈，我想爸爸了。”
江璇将他抱得更紧，“妈妈也想…”
但是陆今谪感觉到那抱住自己的力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最后失去意识前，他躺在一地粘稠的血泊中，听到公司部队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公司从来不会留下隐患，陆今谪当时以为自己活不了，那些来杀他们的人也觉得他已经死了。
可惜他没死成。
知道他们新住处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之前住同一层有过交情的诊所医生，后面找到垃圾焚烧场把他带了回去，那人有过一个得心脏疾病的小儿子，专门准备了一个适配小孩的义体心脏，小孩之前没能救回，就给了他用。
另外一个，就是拿了实验数据的卓昱。
陆今谪扭过头，看向另一侧，一片和周围格格不入的记忆碎片，闪动着不寻常的暗色光芒。
有人会为了防范黑客入侵意识，找专门的安保团队给自己加强意识的防盗机制，给重要的记忆上保险锁，上锁之后的记忆，就是这情形。
楚徊找过来的时候，陆今谪正站在上了禁制锁的灰色碎片面前。
“陆今谪，杰拉德就是当年追杀卓昱的人之一，他知道你的存在吗？”楚徊一来就开门见山劈头盖脸地问，“如果他知道你是江璇的儿子，那他这次找上你…”
陆今谪：“他是故意的。”
楚徊被陆今谪接的话震住了，他不可置信道：“你早就知道？”
“已经来不及了，”陆今谪转过头看向他，一字一句陈述道，“卓昱的意识强度远超我的想象。”
他那双淡褐色的眼眸多了些波澜，其中似乎隐含了某种名为遗憾的情感，这是很少能在他身上见到的。
“我早就说过你会后悔的，楚徊。”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记忆碎片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