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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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槿第一次来顾洵家。
电梯门打开，她眼瞅着顾洵掏出钥匙把门打开，却在门边的鞋柜犯了难。
夏槿见他的动作顿了半拍，从鞋柜里拿出了双灰色的冬季棉拖鞋，“这里平时没人来。”
“所以也没备拖鞋。”顾洵说：“以后给你备双。”
夏槿把脚塞进拖鞋，环顾房间里的陈设，没多想这话里那句“以后”的含义。
房间的布置和夏槿预料的一样。
灰色的棉麻沙发下是深灰色的地毯，矮小的木质茶几上摞着一叠厚厚的医书，一旁摆着笨重的木质书架，厨房用玻璃推拉门隔开，外头摆了张黑色的四人餐桌。
极其简单的装修，黑白灰的主色调，冰冷而沉闷。
毫无生气。
唯一有点生活气的，大概就是鞋柜上摆的那盆多肉。
“怎么了？”顾洵笑着问。
夏槿实话实说：“好像有点死气沉沉。”
“我平时从医院里回来晚。”顾洵转身进了厨房，“这里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我昨晚刚去的超市，你想吃什么？”顾洵打开冰箱看了眼，“中餐还是西餐？”
夏槿无所谓道：“随便弄点吧。”
反正她也吃过了，就是想着离上班还有那么点时间，来顾洵家里看看。
“那我给你烧点清淡的。”顾洵没问她的忌口，拉上了厨房的门，“你随便参观。”
夏槿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站起来在他的书架前打转。
在一堆医书中，中间的一本历史杂志显得格外醒目。
正巧顾洵从厨房里出来，给她泡了杯茶，“上回叶成林送的碧螺春，你尝尝。”
夏槿说了声谢谢，指尖在书脊上点了点，问他：“你这儿怎么还有本历史杂志啊。”
“讲的还是武周的历史。”夏槿心想顾洵怎么会对历史感兴趣，“你对这个感兴趣？”
“……”顾洵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往书架上看了眼，像是被气笑般无奈，“你自己看看呢？”
夏槿看着他转身又进了厨房，不免心感奇怪，抬手想把那本书勾出来。
只是这一层放的书着实有些多，没有空隙地一本紧挨着一本，夏槿没拿出来。
她不禁施了些力，将边上的书拨了拨，用力将自己的杂志拽了出来。
啪嗒一声，手没接住，那本杂志掉在了地上。
看清杂志的封面后，夏槿才骤然回忆起，这是她的书。
大一大二那会儿，夏槿放假总比顾洵早些，在顾洵忙着期末周考试时她都放假了好些天，为了能和顾洵一道会南溪，她就带着各种闲书跑去江大的图书馆陪他，他学他的医学，她看她的闲书。
这本书估计是哪次陪顾洵学习时，落在他那里的。
耳边哗啦的声响，将夏槿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顾洵的这一层书架着实被他塞得有些满，十几张的A4纸，随着杂志被抽出，噼里啪啦地跟着散落了一地。
“……”夏槿做贼似地看了眼敞开的门，趁顾洵还没回来，她蹲下身，迅速地将纸捡起。
她不想去窥探顾洵的隐私，也不好奇这些纸上写的什么，只是捡拾时，目光总会有意无意地掠过纸张，纸上的内容，也就跟着飘进了夏槿的眼帘。
“这是——”夏槿仓促地扫了眼内容，不太敢相信，蹙着眉将十几张纸整理好，又再确认了最上面那张表格的内容
表上的内容夏槿很熟悉，六年前她也填过一张。
DS160，申请美国签证必备的材料。
顾洵，他去过美国？
还是说，想去美国？
夏槿很快将表格从上到下浏览了一遍，最后目光定格在了计划赴美日期那一栏。
是自己出国的那一年，准确的来说，赴美的日期，还是自己出国的那个月。
夏槿有了猜测，她将继续去翻下一张纸，是一张护照的复印件。
心脏像是被人猛地拽紧了。
夏槿半张着嘴，忽觉得喉咙有些堵，她扶着书架站起身，用力地闭上眼又睁开，待眼前的那阵因为久蹲而产生晕眩感过去，才转过身，正想把文件给叠好放回原处。
只是不巧，余光恰好瞥过厨房，只见顾洵端着早餐，站在门边，恰巧看见自己正拿着文件的一幕。
“……”夏槿怕顾洵误会，连忙开口解释道：“不是我故意乱翻看到的。”
“是刚刚想拿这本杂志——”夏槿等着顾洵走近，指了指地上的那本历史文物的杂志，笨拙地解释说：“不小心一起带出来了。”
“嗯。”顾洵淡漠地点了下头，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我知道。”
“……”
你知道个什么啊。
他踩着拖鞋快步走来，在她身边蹲下，“我来收吧。”
“你去吃饭，我给你煮了阳春面。”顾洵微扬了下嘴角，“还有你喜欢的红心桃。”
夏槿手里还捏着那几张纸，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这是什么？”
“DS160信息表。”顾洵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记得是叫这个名字？”
夏槿屏息一瞬，有些难抑自己的心跳，“你想去美国？”
顾洵没说话，蹲下来将地上那本夏槿来不及捡的杂志捡起，放在茶几上，夏槿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夏槿跟着站了起来，“我记得你当时还有四年才毕业。”
所以为什么会申请美国的签证？
难道过去顾洵真的想陪她跨国恋，真的想过和她一起走到最后吗。
“对。”顾洵没否认，说：“但我想试试把签证办下来。”
夏槿一愣，她有些茫然地对上顾洵的双眼，试图从他望向自己的目光中读出点别的情绪。
她距离自己想要的回答只有一步之遥。
顾洵还是笑着，看上去像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湖面，风平浪静：“至少我有时间可以去纽约看你。”
心猛地一颤。
原来这就是他昨天说的，那些早就被掩盖在时间尘埃里的，对毕业以后的希冀。
夏槿无奈失笑，她将那张表格放在桌边，唏嘘道：“你怎么不早说呢。”
虽然夏槿依旧会选择出国，但或许自己不会狠心分开，她会因为顾洵的坚持，努力地调整心态，继续这段感情。
自己的心理状况，或许也能好得快些。
他们之间至少不会断联六年。
“夏槿。”顾洵叹息了声，他接过夏槿手中的那几张文件，理好，平整地放在茶几上，“我从前是有想过以后，也作出了这么点行动。”
“可这不该成为我挽留你的理由。”
“更何况就算签证下来，我也不能保证，多久能来看你一次。”顾洵的眸光暗淡许多，“我不想给你遥遥无期的期盼。”
所以闭口不提。
“……”
“再说了，那时候……你说，你不喜欢我了。”顾洵苦笑道：“我也没有必要再用这件事来束缚住你。”
“……”夏槿没说话，她眼眸低暗，垂下眼，看着脚下。
其实不是不喜欢。
那段时间，虽说拿到了offer，夏槿时不时会有那么点过境千帆的轻松与释然，但说实话，她还是回不到从前的状态。
从前肆无忌惮开怀大笑的日子。
她依旧敏感，脆弱时总会第一时间想着躲避，那么多个晚上，依旧还会失眠。
夏槿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心理问题还是没有完全好。
所以在夏槿问顾洵以后的规划，顾洵没能第一时间给出回答，夏槿脑中就立刻有了分开的念头。
她是怕他们的感情在忙碌中消磨，可是要是换做以前，一腔热血地追着顾洵的夏槿，还是会调节情绪，努力协调时间去坚持这段恋情。
毕竟大一大二，她就是这么过来的。
但到了大四这一年，在出国前夕，夏槿一想到要和顾洵靠着网线谈恋爱，忽然觉得好累。
她不再和从前一样，做任何事都精力满满，去费心经营一段感情了。
所以她想着给自己寻一个能喘气的空挡，而顾洵没能给出她想要的回答，她也就找不到坚持下这段感情的勇气与耐心。
于是她和顾洵提了分手。
不是自己不喜欢了。
而是夏槿自己想去换个环境，来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但现在想想，要是过去顾洵告诉自己，他想和她继续走下去，哪怕隔着十二小时的时差和往返一万五的机票。
自己会不会动摇，再试着去经营这段感情。
“阿槿。”顾洵猜不透她的想法，只是读出她的沉默，以为她在内疚，淡地说：“不喜欢一个人了，不是你的错。”
静谧的空间里，只有溢出心口的感伤在空气中蔓延，夏槿困顿在过去的回忆中，所有的神思织就成一张蛛网，拦在她的前路，她被困在自己的愁绪在，找不到出口。
顾洵倚在书架边，小声地提醒她，“面要坨了。”
夏槿这才堪堪地回神，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去吃那碗阳春面。
“好吃吗？”顾洵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从容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好吃。”夏槿依旧笑着，可那笑意细碎得像是被人黏在脸上似的，那苦涩的笑里，是愧疚，还是失落，她自己也说不清。
“你的厨艺好好。”她被顾洵看得不自在，抬头看了看他，“你不吃吗？”
“晚一些。”顾洵说，“我今天不上班。”
夏槿嗦完最后一口面，拿起碟子上顾洵切好的桃子咬了一口，“那你记得喝我妈炖得汤。”
“那这个保温桶，你什么时候来拿？”
“下午下班。”夏槿抽了张纸巾擦嘴，“估计明天还有。”
温然那架势，就差把顾洵接回家好生照顾了。
“替我谢谢阿姨。”顾洵笑着问：“那我明天再做好早餐等你？”
“行啊。”
她在这一刻，精准地感知到了自己内心对顾洵产生的亲近。
一如昨日。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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