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雷霆的感觉和赵晓宇的再出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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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亿年前宇宙诞生，46亿年前太阳系中的原始太阳星云变为地球。20亿年太古代火山岩浆活动频发，19亿年元古代大气圈氧含量持续增加，5亿年前寒武纪生物大爆发，4.4亿年前奥陶纪第一次生物大灭绝，4.1亿年志留纪脊椎动物开始出现。
180万年前云南元谋一群野人驯服了火，3万年前北京龙骨山智人戴着骨头装饰狩猎。人类不过地球历史里的沧海一粟，头顶牛奶撒落流下的银河无时无刻都在变化，可抛去宏大叙事，个人的力量在时代洪流里是无限渺小的。
这曾经是雷霆深信不疑的事，直到影片里那支长满眼睛的兔子出现。
她听德文或者日文歌，即使是在工作也总是会戴上耳机。她没留过学，也没出过国，确切地说从她是龙组组长候选人时她就和这些事情不沾边了。
雷霆点燃一根香烟，她喜欢抽东北烟，东北的烟价格便宜抽起来味道醇厚，吸一口鼻腔仿佛都被遥远雪国的冷空气包裹住，在森林的边缘，野百合和野牡丹盛开。
火红的云一朵连着一朵缭绕山峦，在山的顶部皑皑白雪羞红了脸。雪是最纯情的，接着太阳就落山了，云层结束了做太阳明星的打光灯背景板的任务，总算舒了口气，闭门谢客脸色无比漆黑，这颜色比黑熊皮毛还要黑。
这无疑是最难接受的，任谁都无法沉默的接受死期将至，她还那么年轻，她连Z国都没走完，可她一定要死。
雷霆碾灭烟蒂，漱口吐水上去。她再次梳整头发，挽起袖子，她穿德国靴子，德国人的工匠精神再一次发挥在这双鞋子上，一条灰色牛皮带跨越她的脚面，将她的脚分为上下两个完整部分，银色的铆钉装饰坠在牛皮带上，在柔光灯下闪闪发光。
她抬手推门，低头却看见火焰蹲在她门口。火焰头顶的旋长得很靠后，她的头发又厚又卷，雷霆揉乱火焰的头发，调笑道：“未来之光蹲这干么？可不能躲起来哭鼻子。”
火焰两双眼睛哭得肿的不行，红血丝不知从何升起，扑满她的眼白。血丝错综复杂屈曲盘旋，像老树根系，难以彻底清除。
“我还没死就给我哭丧，不太好吧新组长。”雷霆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口香糖递给她。
火焰破涕而笑：“组长，我想替你去昆仑山。‘’
雷霆拆开包装，胡乱将口香糖塞进她嘴里：“你还小，我总不能看你去送死什么都不做。”
火焰踮起脚尖，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包装袋，口香糖被她利落吐到纸上。“队长你身上一股烟味，你明明也怕，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更何况你走了我肯定压不过这些人，到时候龙组动荡，谁都落不着好。”
雷霆笑道：“我不去怎么要求别人去，我是组长是一号队员，这是我的责任，这是我们的责任。我走后你会像火焰一样温暖所有人，就像温暖你自己一样。”
火焰不再劝说，她瘪嘴说：“其他人也不怕被我烤死。”
雷霆说：“那你就可以如愿开自助烤肉店了。”
火焰咽了口唾沫：“面包房也行。”
雷霆点头：“怎么样都行。”
三日后护送学者离开的和原先停留在地面的龙组组员尽数回到地下。
雷霆再次站在那栋岌岌可危的墙壁下，她身后巨大的龙组组徽，一条青龙缠绕在石柱上，龙眼禁闭着，鳞片分明，早就被重新挂上，充当地下的月亮。
雷霆宣布会议开始后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她靠在会议室的一角，踩灭脚下的星火。
与其称其为会议，不如说是为了选出敢死队而准备的油锅。在确定要探索昆仑山花海后，雷霆就向上层请求要来了R国的科考资料，她第一次看到视频黑掉的部分。
雷霆闭上眼睛，R国科考队队长是一位长满长胡子的和蔼年长男性，雷霆看见一只年迈的皮肤松弛的手缓慢地撕开他的衣服，从他的脊椎里探了出来，那支手臂如所有新生儿一样好奇地用它的感官器官探索新世界，它很快就不满足于队长背上那片空间，它的断处血管连接着脊椎的血管，血液不断扩张，终于在队长倒在地上时它长出了第六根指头。
它雀跃极了，欢呼跳到另外两名队员身上。队长被留在了那片雪原里，而他的队员们正同那支手臂谈笑甚欢。在他们眼里那支手臂就是他们敬爱的队长。
手臂长出了第七根……第八根……第九根手指，当它吃掉队伍里最后一位队员时，它等了很久，然而那第十根手指却像在同它开玩笑般无论如何也生长不出来。
雷霆意识到手臂怒了，可它只是支畸形的手臂，无往不利的血管被雪原冻裂，鲜血染红了一地洁白。手掌上拥挤的站着九根指头，它在雪原里跳，扬起的雪遮住了好几只镜头。
而后长满眼睛的兔子出现了，它金黄色的眼珠里满是冷漠，就像在看跳梁小丑般，它的目光甚至没有为手臂停留。那支不可一世的畸形手臂，在疯狂的舞后，倒在了雪原上。
捕食者却收回了目光，它甚至不愿意吃掉这只愚蠢的猎物。
雷霆后背渗出冷汗，她拢手轻咳一声。
手臂砸在雪原上，很快就被雪花覆盖，消失的无影无踪。可就在不到五分钟前，它那般懵懂又那般所向披靡的杀死了五个她的同类。
或许个体的力量依旧不会在历史的洪流里激起什么汹涌几个世纪的浪花，即使手臂杀光了整个科考小队，自然的伟力也会让它屈服。
然而拥有伟力的不是人类，对人类而言，不会有更恐怖的事情了。那仅仅是一只兔子，但雷霆不得不为之恐惧。
那天之后，雷霆再也没法直视动物，无论图册里的还是真实的毛绒的宠物。为此她只能让副官把她养的狗拿远点。
“真没想到你这么爱抽烟。”赵晓宇凑到她身边，雷霆蹙眉：“你怎么回来了？”她食指夹着根烟，放到嘴边含着低头点烟。
赵晓宇烦躁地踩在她的皮靴上，她踩的很轻很轻，敏锐如雷霆都几乎没有感觉。雷霆不解低头，赵晓宇趁机伸手拽过她含着的烟，烟把被她咬掉了一小部分，赵晓宇抿着缺口，眼睛弯弯。
雷霆叹了口气，从烟盒里又取出一根。她烟盒有个粉色的烟盒套，赵晓宇吐出烟圈，就把还未吸完的烟扔地上，“你还带着这个呢。”
雷霆点头：“没办法谁让是好朋友给织的。”
赵晓宇得意地笑：“好朋友还能陪你去送死，怎么样，有没有更开心？”
雷霆取烟的手停顿在空中，她的烟盒应声砸在一地烟把上。雷霆冷脸，她的话坚决：“你不准去。”
赵晓宇发狂似揪起她的衬衣，她克制住了给她一巴掌的冲动，努力平心静气的说：“你都能去送死，凭什么不让我去？”
雷霆没有管她的手，她蹲下，赵晓宇只好配合的蹲下。她拍了拍烟盒收进口袋：“你还有家人，还有其他的朋友，你还有大好的未来。”
她低头不去看赵晓宇：“你只是龙组编外人员，我会通知下去不让编外人员参加昆仑山探索的。”
说完她攥掉赵晓宇的手，站上讲台。
赵晓宇对着通红的手掌勾唇一笑，眼泪在眼眶打转，她仰头，控制吸气呼气方式，泪水依旧如拧开的水龙头打开水阀就停不下来。
她只好草草离场。
雷霆是她学姐又不只是她学姐，上大学时雷霆无疑是优秀的，她不需要怎么看书就能回答出老师问题。赵晓宇原以为又碰见一个上课不学，私下死卷的装货，她对这类人总是看不上的。
于是她专门挑了节高数课坐在雷霆身边，她记得那天老师在讲拉格朗日，雷霆全程眯眼补觉，赵晓宇出生在传统双教师家庭，她受到了父母辈的遗传也觉得尊师重道是学生的第一要义。
赵晓宇心里愤懑，一把推醒雷霆。“老师叫你。”雷霆连忙站起身，正在黑板上写字的老师没法只能停下来疑惑地问：“同学你怎么了？”同学们哄笑一堂。
赵晓宇却突然恐慌，她破坏了课堂，这是好学生赵晓宇第一次违反课堂秩序，是为了……陷害雷霆？她手指抠着橡皮，学着雷霆平常扮鹌鹑的样子低头。不知不觉间她竟也学会了这招。
雷霆随口问了几道问题，老师回答后她恍然大悟连连道谢，坐下后她用余光扫过赵晓宇。
赵晓宇顿觉双颊滚烫，她怨恨雷霆总是能这样轻而易举的化解问题，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应该红肿脖子，喘着粗气，像七八月地里的老黄牛，被同学指着嘲笑，赵晓宇，大鼻子，像黄牛，喘粗气。
不是这样的……赵晓宇手上一湿，她茫然抬头，一张纸巾放到她手边。“同学你手段也太低级了吧，这就没了？”雷霆说。“你别哭啊，我不都配合你了嘛，你哭什么啊。”
赵晓宇发狠咬了口雷霆的笔头，雷霆哭笑不得：“你怎么还有异食癖啊。”
从那以后，雷霆学姐就收获了大学里的第一个小妹，赵晓宇学妹虽然有异食癖又总是做一些她理解不了的事情，但雷霆也觉得她是她的好朋友。
赵晓宇一心跟在雷霆屁股后面，她就不信有人能总是游刃有余，她要把雷霆出丑的样子记录下来然后狠狠嘲笑她。
时间长了，赵晓宇发现雷霆除了会指着高数书上某条定理煞有其事的说，原来这规律还有名字外，姑且算个臭屁好人。
如果她不再说：“赵晓宇，你喜欢这个高斯定理不，要我早个几百年出生这就是我发现的，你想不想要？这个给你做赵晓宇第一定理，这个给你做赵晓宇第二定理你觉得怎么样？”赵晓宇会认为她是她最最好的朋友。
可是，赵晓宇站在去往地上的电梯上，这电梯承载了太多人的心事，沉重的发出格叽格叽声。
她要死了啊，她就要死了！凭什么就是她呢？
“老天爷，我草你爹！”赵晓宇大喊道。
而后她抹掉眼泪，一只浑身长满眼睛的兔子让能量守恒成了笑话，赵晓宇却不会让雷霆成为牺牲品。
她拨通一个号码，对面说着流利的英语，“喂，谁啊？”
赵晓宇冷哼道：“是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雷霆的感觉和赵晓宇的再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