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2、第 62 章 ...
-
那道刻入骨髓的声音一出现,就让宋景沅浑身血液瞬间结冰。他缓缓转身,看到宋明倚在不远处的门框上,丝绸西装在暗处泛着幽蓝的光。
男人的面色不紧不慢,一点也没有秘密被揭穿的惊慌。
贺玺对于他狂妄到独身一人留在地下室,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果然,宋明此时的脸上满是得意。
忽然他的扬起的嘴角一顿,眉间出现一个红点。
“贺上校,这么紧张做什么?”宋明慢条斯理地走上前,“我只是来看看我亲爱的儿子,和他...生父团聚。”
最后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像吐出什么脏东西。宋景沅的胃部绞痛起来,以往的记忆浮现在他眼前——宋明用带电的长鞭抽打被锁住的雌虫,却强迫年幼的他站在一旁观看。
“你故意的。”宋景沅声音嘶哑,手指无意识抓紧身后雌虫的甲壳。那坚硬的触感此刻竟让他感到一丝诡异的安心。
宋明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地下室空洞地回荡:“故意?是我一手促成的!”他向前迈了一步,贺玺扣紧扳机的声响让他停下,双手作投降状,“贺上校对我这个儿子可真是上心......”
贺玺晃了晃手中的激光枪,示意他少说这些废话。
“别紧张,我只是想让景沅看看这个。”
他从口袋掏出一个全息投影仪,按下开关。
模糊的影像中,年轻二十岁的宋明站在某个实验室里,面前培养舱中漂浮着一个虫族雌性——正是塞尔,那时他的翅翼还完好无损。
“星历457年,我们在边境捕获了这位侦查队长。”宋明陶醉地欣赏着影像,“虫族的生殖隔离技术真是令人惊叹,他们居然进化出了一套完全能够与人类兼容的生殖系统。”
贺玺真想破口大骂,人家进化是为了和你们这种人繁殖吗?别太自信!
这时,影像切换到另一个画面,昏迷的塞尔被固定在手术台上,腹部微微隆起。宋景沅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血腥味在口腔蔓延——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住口!”贺玺厉声喝道。
“让他说完。”塞尔突然开口,声音虚弱而坚定,“沅沅...有权利得知真相。”
不知为何,贺玺的心头涌上一股不安。
宋明闻言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如你所愿。经过147次基因调试,我们终于得到了我们的宝贝沅沅。”全息影像切换到一个婴儿的培养舱——那婴儿的后颈处有着一个明显的虫纹。
“第一批实验体都没活过三个月...直到景沅诞生,他是我们最完美的艺术品!”
这句话听得贺玺生理不适,同时意识到在平静的湖面下,雌虫的交易、实验已经猖獗到了这个地步,却从未有人察觉。
再联想到宋景沅此前与各路人流的交际联络......或许他们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交易网络。
他担忧地看向Omega,对方双腿发软不得不靠在贺玺身上才能站稳。
零碎的记忆整合起来,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宋明只带自己参加某些宴会,为什么只有自己拥有私人医生......
“你不是我父亲。”他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当然不是。”宋明嫌恶地皱眉,“你是我最完美的实验品,仅此而已。”
或许是嫌火候不够,宋明故作意味深长地说:“你的信息素可以控制特定Alpha群体行为。某些军方派系对此......非常感兴趣。”
贺玺的脸色一变。宋景沅立刻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宋明是在暗示自己不是被救出火坑,而是从一个小型实验室转移到了更大的实验室。
“你撒谎!”Omega嘶吼着,脉冲枪对准宋明,“贺玺和他们不一样!”
“是吗?”宋明冷笑,“那为什么贺上校的直属上司张中将,三个月前就开始接收我们的实验数据?”
这个炸弹般的星系让地下室陷入死寂。贺玺的枪口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宋景沅捕捉到这个细节,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032,这是不是真的?】贺玺在心里询问032。
几秒后,032的回应让贺玺像是被浇了一桶冰水,全身都冷得可怕。
【确认张中将私人服务器在过去92天内接收过17份来自宋氏生物的加密文件。】
该死!
张武!自己真是要被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上司害死了!
看出贺玺的脸色变化,得意地整理袖口:“现在,把那只虫子交给我,贺上校可以带着景沅离开。我保证不会再......”
“不。”贺玺突然打断他,枪口重新变得稳定,“不管上级有什么打算,虐待战俘违反星际公约。塞尔中尉必须得到救治。”
身后塞尔的复眼在黑暗中闪烁了一下,发出微弱的蓝光。他艰难地抬起被锁链磨得血肉模糊的前肢,轻轻碰了碰宋景沅的手背。
那种甲壳和皮肤接触的奇妙触感,让宋景沅莫名想起小时候做过的梦——有双冰冷的手在黑暗中轻抚他的额头。
宋明的身后突然走出一个男人,宋景沅立刻看出这就是他的私人医生,“林医生......”
林医生没有理会宋景沅,嘴里说出冰冷的字句:“时间到。安保系统已重置,两位现在已经是我们的瓮中之鳖了。”
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卫从各处入口涌入,脉冲武器充能的嗡鸣声此起彼伏。
贺玺将宋景沅和塞尔护在身后,暗骂外面的下属都是瞎吗?
“最后的机会,贺上校。”宋明退到警卫身后,“把虫子留下,带着你的Omega离开。否则...军方明天就会收到你勾结虫族的证据。”
宋景沅看向贺玺的侧脸,Alpha坚毅的下颌线绷得死紧,太阳穴处青筋暴起。
他在做选择——
怎奈,贺玺眼神微眯,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
“你当我是吓大的?我选第三条路。”
贺玺突然摁下腕表某个隐藏按钮,“执行计划。”
整个地下室的灯光突然熄灭,紧接着所有电子锁同时弹开。塞尔身上的枷锁哐当一声落地,与此同时,警卫们武器全部失灵。
“跑!”贺玺扛起虚弱的塞尔,拽住宋景沅的手腕,“后门。”
混乱中,宋明愤怒的咆哮与林医生的尖叫声乱作一团。宋景沅跟着贺玺在黑暗中狂奔,身后传来警卫跌跌撞撞的声响和脉冲武器过载的爆炸声。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后门时,一声不同于脉冲武器的闷响从背后传来。宋景沅转头,看到林医生举着一支老式化学枪,枪口还冒着蓝烟。
“小心——”
塞尔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挣脱贺玺的手臂,用残破的身躯挡在宋景沅面前。那枚蓝色子弹直接命中他裸露的胸腔,甲壳破碎的声音清晰可见。
“不!!”宋景沅停住脚步,想要查看塞尔的情况。
贺玺心一横,咬牙打横将宋景沅和塞尔夹在腰上,扛着将俩父子抛出后门,碰上了接应他们的下属。
“叫陈洧予来!”他大声喊道,从他刚才听着身旁传来的甲壳击碎声音来看,这针药剂有问题!
塞尔被背到庭院里空旷的地方,贺玺死死捂住塞尔破了一个大洞的腹部。
“沅...沅...”塞尔的发音器官已经破坏,只能发出气音。他用最后的力量抬起前肢,轻轻触碰宋景沅的脸颊,复眼中流转着人类无法理解的复杂光芒。
一串奇异的虫族语言从他口中溢出,翻译器传来断断续续的译文:
“我的孩子...终于...自由...”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塞尔眼中的蓝光熄灭了。宋景沅抱着逐渐冰冷的躯体,感到眸中从未有过的情绪在胸腔炸开——悲伤、愤怒,还有某种原始、来自血脉深处的呼唤。
他的视野边缘开始泛蓝,后颈腺体灼烧般疼痛。恍惚中,他听到远处传来的的兴奋叫声:“快看啊!混血基因激活了!”
接着,他听到贺玺对着他打了一枪,随后传来一声痛呼,没了声音。
世界陷入一片深蓝。
“滴滴滴——”
刺鼻的消毒水味钻入鼻腔,耳边传来仪器的工作声,宋景沅在剧痛中苏醒。
天花板上的LED灯发出惨白的光,晃得他眼前一片模糊。他下意识想抬手遮挡,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特殊材质的束腹带固定在病床的两侧。
“醒了?”一个熟悉的女声从右侧传来,“别乱动,你现在情况很不稳定。”
宋景沅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到宋浅瑶坐在病床旁的沙发上,正优雅地削着苹果。她今天穿着淡粉色的高领连衣裙,衬得肌肤如雪,看起来就像个探望弟弟的体贴姐姐——如果忽略掉她眼底那抹算计的光芒的话。
“贺...玺...”宋景沅的喉咙干涩得不像话,像是被砂纸磨过。
宋浅瑶的刀锋在苹果皮上微妙地顿了一下:“贺上校正在军部接受审查呢。”她讲苹果切成小块,用叉子叉起一块递到宋景沅嘴边,“毕竟就算他用的是自己的银翼军,到底也还是收联邦的工资的。”
宋景沅紧闭着嘴唇,拒绝了这个看似善意的投喂。
宋浅瑶手腕一转,将苹果块送进自己口中,“别这样看我,要不是我主动来照顾你,恐怕那群医学疯子就要来把你切片调查了。”
这句话让宋景沅的瞳孔完全放大,“你知道?”
“呵。”宋浅瑶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丑陋疤痕,“在我十六岁那年,他就给我移植了虫族卵巢,可惜排异反应严重。”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那道疤痕,
“你不一样......你是天生的融合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