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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人这不是没死吗? ...

  •   剧痛和眩晕中,感觉到他们的车子在撞击后终于停了下来。

      他艰难地抬起头来。

      透过布满蛛网般裂痕的前挡风玻璃,看到隋越那辆黑色轿车冲破栏杆。

      车轮在崖壁边空转了几下,带起一串碎石和尘土,然后,整辆车就像一片落叶,朝着波涛汹涌的大海直直坠了下去。

      容憬瞪大了眼,他徒劳地挣扎起来,要冲出去,却被变形的车体困在原地.

      一行热流缓缓从额角划过,他眼前被鲜血糊住,意识也逐渐昏沉......

      容憬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的,消毒水的气味灌入鼻腔,他眼皮沉重的像是灌了铅。

      费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白花花的天花板和晃眼的灯光。

      额头像是被斧头劈开了一样,钝痛伴随着阵阵眩晕。

      “呃......”

      他呻吟出声。

      “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一个温和的护士声音在旁边响起。

      容憬像是没听见,他猛地专注护士手臂,恐慌不已:

      “隋越呢?!掉进海里的那个人,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在哪?他还活着吗?”

      护士被他吓了一跳,安抚道:

      “你别激动,你说的那个人和你一起被送来的,他伤势很重,在三号抢救室呢,先生,你头部有撞击伤,需要静养......”

      “你说真的?”

      这个惊喜劈的容憬眼前一阵发黑,他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不顾护士的惊呼和阻拦,掀开被子就踉跄着跳下床。

      额头的伤口因为剧烈动作再次渗出血迹,他也浑然不觉。

      “先生!你不能乱动!你需要休息!”

      容憬充耳不闻,像头负伤的野兽,凭着本能跌跌冲冲跑出了病房,一路乱撞,才摸到了地方。

      抢救室上方那盏刺目的红灯一闪一闪,灼的人眼前发烫。

      他背靠着冰凉的墙壁缓缓滑坐在椅上,指节死死扣着座下的金属洞,指尖一阵发白,身体因为恐惧和后怕而无可控制的发颤。

      他会死吗?

      这个念头像是诅咒一样,反复啃食着他的大脑。

      如果他死了?如果他死了......

      容憬不敢再想下去了,如果不是他,隋越根本不会遭遇这一切。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缓慢的令人心慌。

      每每有医生护士进出,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上去询问,得到的回答总是“还在抢救,如果是家属的话请做好心理准备。”的公式化回答。

      ......这里一定是地狱吧。

      容憬头上的纱布开始渗出丝丝血迹,流下来的血液干涸在脸上,狼狈不堪。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几个小时,也可能是一个世纪,容憬的脚站的发麻,他蹲下身去捏,一个站不稳,跌在地上。

      那盏红灯终于“啪”的一声,熄灭了。

      容憬的心脏也跟着猛地一停。

      抢救室的门被推开,主刀医生满脸疲惫走了出来。

      容憬几乎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

      “医生,他怎么样,他怎么样?”

      医生看着他额头渗出的血迹叹了口气,他摘掉口罩,语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病人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下来了,但不稳定,多处骨折,内脏也有损伤,尤其是头部受到严重创伤,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捡回一条命就好。

      容憬被抽走了浑身力气一般,他腿一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隋越被转入vip病房后,容憬就以病房为家了。

      头上的伤简单处理了一下,他笨拙地学着用棉签沾水湿润隋越干裂的嘴唇,小心翼翼避开他身上的插着的管子和石膏,用温水替他擦拭身体。

      这副于他而言充满诱惑力的身体如今伤痕遍布,不堪一击。

      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一坐就是大半天,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看着隋越沉睡的脸。

      两天两夜,几乎不眠不休。

      第三天早晨,容憬拎着一袋子水果回到病房,轻轻推开门。

      然后,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病床上,隋越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他微微偏着头,眼神空茫地看着自己正在输液的右手手背。

      那上面埋着的滞留针周围,有一小片淤青。

      容憬手里的塑料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水果滚了一地。

      顾不上捡,他扑到床前,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

      “隋越?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伸手在隋越眼前晃了晃:

      “你看的见吗,这是几?”

      又小心翼翼去碰隋越打着厚重石膏的腿:

      “腿有知觉吗?疼不疼,你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隋越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和问话弄得歪了歪头,又点了点头。

      容憬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奔涌而出,他小心翼翼伸出手,轻轻握住隋越没有输液的那只手。

      他将隋越的手捧起来,贴在自己冰凉的脸颊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隋越手背。

      “隋越......”他哽咽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这次,真的要欠你一条命了。”

      他絮絮叨叨的和他说话,语无伦次。

      “你...刚才...说话了吗?”

      容憬猛地抬头,隋越正呆愣愣看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此刻满是困惑。

      所有的动作和话语瞬间卡壳,容憬愣了一下:

      “你......听不见我说话?”

      他去按呼叫铃,因为太过慌乱,按了好几次才按准。

      护士很快赶来。

      “他!他的耳朵!他听不见我说话!”

      容憬的脸色好像比床上的隋越还要苍白。

      很快,医生也被找来,经过初步检查,神色凝重地告诉容憬:

      隋越的头部在车祸中受到了严重地撞击和震荡,损伤到了听觉神经导致了神经性耳聋,目前的医学手段很难修复。

      今后,可能要长期佩戴助听器来辅助听力。

      容憬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病床上茫然而安静的隋越,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疼的他无法呼吸。

      医生走后,他深吸一口气,胡乱用袖子擦了一把脸,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打,然后把屏幕举到隋越眼前。

      【别怕,你听不见,我打字给你看。】

      隋越看着屏幕上的字沉默片刻,随后乖顺的点了点头。

      在那场车祸中,容昭奇迹般的只受些轻伤,很快出了院,随后被警方带走调查,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审判。

      容憬留下来照顾隋越。

      医生说隋越目前的身体状况是没法佩戴助听器的。

      起初,两人的交流全靠手机打字和笨拙的比划,容憬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但面对隋越,他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他会把想说的话仔细敲在手机上,会学一些简单的手语比给他看。

      容憬照顾人的本事有些鸡肋,但好在隋越也不是什么挑剔的人。

      一日阳光正好,容憬坐在隋越窗前削着苹果,他技术拙劣,削出来的苹果坑坑洼洼,活像被狗啃过。

      他讪讪地递给隋越,隋越接过,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吃完了。

      容憬自己都觉得难以下咽,又偷偷拿了一个好的削,结果比上一个还惨。

      隋越看他跟苹果过不去,摇了摇头,伸手拿过水果刀和苹果,他虽然一只手不方便,但动作还算流畅,很快,一个光滑完美的苹果就削好递到容憬眼前了。

      容憬接过苹果啃了一口。

      嗯,甜的很。

      隋越在床头安静的看书。

      今天的阳光似乎格外慷慨,透过病房的窗户,在地板上投出大片大片,暖融融的光斑,连空气中的漂浮物都变得清晰可见。

      容憬望向窗外那块被窗框定住的蓝天:

      “要不要出去走走?”

      医院后面有一个不算大,但打理的十分整洁的小公园。

      午后的阳光毫无保留倾泻下来,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

      空气中是青草和不知名花朵的香气,淡淡的。

      有几个穿着病号服的老人坐在长椅上晒太阳,闭着眼,表情安详,远处还有小孩蹒跚学步,咯咯的笑。

      容憬推着隋越沿平整的石板路慢慢走着,阳光照在背上暖洋洋的。

      “小时候”

      隋越忽然开口,声音在微风中显得有些飘忽:

      “我身体不好,经常生病住院。”

      容憬推着轮椅的手微微一顿,低头看他,隋越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去。

      “那时候最喜欢住院,不用去学校,不用写作业,父母也会抽空来陪我。”

      他声音平静,脸色挂着淡然的笑。

      容憬忽地想起自己的童年,那些充斥着恐惧的日子。

      他推着轮椅的手不自觉收紧,声音发涩:

      “我也是。”

      他扯了扯嘴角:

      “小孩么,住院了就能躲懒了。”

      反正他说话隋越又听不着。

      住院了就不用被容庆良罚跪了,也不用挨打,因得这些,容憬小时候倒是经常故意把自己折腾进医院。

      哪怕身上插着管子,也比家里那个男人的管教好。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轮椅碾过石板路的细微声响和风过树叶的沙沙声。

      过了好一会儿,隋越才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感慨: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医院真是个好地方。”

      起码在这里,在生死面前,他们被迫停下了所有外界的纷扰和争斗。

      在这里,没有寰宇的总裁,容家的少爷,只有两个伤痕累累,互相依偎的病人。

      容家也深有同感,他看着阳光下隋越显得柔和许多的美艳,不远处那对互相搀扶着散步的老夫老妻。

      以前总觉得日子总得过的轰轰烈烈,跌宕起伏才算精彩,可现在推着隋越在公园里散步,他竟觉得这样也很好。

      可能李承砚说的也没错,他们俩都上了年纪了吧。

      就在这是,一个色彩鲜艳,印着卡通图案的气球晃晃悠悠飘过他们眼前,是一个附近兜售气球的小贩手里拽着的一大把中的一个。

      那只圆滚滚,咧着嘴笑的卡通狐狸,在一众气球里显得格外显眼。

      隋越的目光追着那只狐狸气球看了一会儿,然后,他忽然伸出手,轻轻扯了扯容憬的衣袖。

      容憬低头,掏出手机打字:

      “嗯?怎么了?渴了还是累了?”

      隋越却抬手指了指那个越飘越远的气球商贩,又指了指自己:

      “我也想要。”

      “......”

      容憬愣住,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人,平时再怎么强势,冷静,此刻坐在轮椅上,眼神期待的看着他,配上那句孩子气的讨要,简直......

      “等着,我去买。”

      他立刻应下。

      隋越听不到,他见容憬只是看着自己,没有立刻回答,还以为容憬拒绝了他。

      也许是被这一刻难得的松弛所蛊惑,他再次扯了扯容憬的袖子:

      “......给我买。”

      声音更轻,更软,带了点不自觉拖长的尾音,近乎撒娇一样的重复。

      他微微侧过头来,脸颊贴着容憬手背,依赖地蹭了蹭。

      “!!!”

      容憬只觉得浑身血液上流,别说气球了,这时候就算隋越要他给他摘天上地星星都行。

      他眼珠一转,玩心上来,掏出手机哒哒打字,递到隋越面前。

      【就只有这样吗?】

      隋越看着屏幕上的字,又抬头看了看容憬,突然笑了一下。

      “嗯?你说什么?”

      容憬以为他说了什么话自己没听到,他弯下腰,将耳朵凑近了些。

      一个吻落在他脸颊,一触即分,如同蝴蝶停驻,阳光吻过花瓣。

      容憬整个人呆住了,脸红到脖子根。

      隋越稍稍退开一点,轻声问道:

      “这样够了吗?”

      够了吗?

      太够了!!!

      容憬感觉自己今天是要被这个隋越可爱到原地爆炸了,他哪里还有半点招架之力啊!

      他气喘吁吁地买回了那只咧着嘴笑的白色狐狸。

      阳光下,那只胖乎乎的狐狸随着微风轻轻晃动,透明的线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仿佛是自己漂浮在空中。

      容憬把那只狐狸气球系在隋越手腕上。

      隋越抬起手看着手腕上系着的,随他动作轻轻晃动的气球,阳光透过气球,一晃一晃映在他脸上,像天使一样。

      容憬推着隋越慢悠悠走回住院部大楼,那只白色狐狸气球在隋越手腕上方一蹦一跳,引得路过的小护士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抿嘴偷笑。

      隋越倒是坦然,任由气球飘着,指尖无意识拨弄系着的绳子。

      刚进大厅,迎面撞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提着果篮和营养品,还挎着一个公文包的李助。

      李助是隔天赶到这里的,他刚刚处理完寰宇的事,挺过那次事件,现在寰宇的股价还在稳步上升。

      隋越让他不用过来,李助却坚持要来,说什么也不同意总裁一个人在离A市那么远的医院。

      “隋总!”

      李助看到隋越,先是眼前一亮,迎上来后看到他居然是坐着轮椅,手上还缠着一个咧嘴笑的狐狸气球时,不由得恨恨瞪了容憬一眼。

      他这几天显然是忙疯了,眼圈深重,看起来怨气重的很,容憬心虚的别开眼去不敢看他。

      “容先生。”他李助勉强维持着礼貌,但语气里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了:

      “辛苦你照顾隋总了,接下来交给我就好,公司那边紧急事务处理完了,我可以贴身照顾隋总。”

      容憬眉毛一挑,非但没松手,反而把轮椅往自己这里拉了拉,面上无辜的很:

      “李助你多见外啊,照顾隋越怎么能叫辛苦呢。”

      他侧头,仿佛分享小秘密的语气对着隋越说道:

      “你看,李助还不放心我呢。”

      虽然他也听不见。

      “的确是不放心。”李助不满道:

      “关于隋总的事,我一向是尽可能亲历亲为,毕竟,闲杂人等,恐怕不仅照顾不好他,还会拖累他。”

      容憬眼皮一跳,脸上依旧假笑:

      “这话说的,你再不放心,这些日子不还是我在照顾着吗,你看这不也没出什么事吗?”

      “没出事!?”李助拔高音量,差点破音,他指着隋越打着石膏的腿,又指了指他坐着的轮椅,气的手指发抖:

      “你管这叫没出事?隋总他走的时候还全须全尾的,现在呢,啊!?腿折了,耳朵也......得靠那玩意儿了!还得坐在轮椅上,这还叫没出事?那出事是什么样?!缺胳膊少腿吗?”

      他越说越激动,简直要捶胸顿足控诉容憬。

      看着隋越此刻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坐在轮椅上(在他眼里),还被系了个幼稚的丑气球,更是悲从中来。

      仿佛自家精心养护,威风凛凛的头狼现在被人霍霍成需要人rua毛的小狗。

      “李助啊,你这话就不对了,腿折了不也接好了嘛,耳朵听不见不是还有助听器吗,重要的是人没事,心跳也没停,这不就挺好的?”

      容憬这话说的气死人不偿命,他直接上前接过李助手中的东西,又亲热的揽过他肩膀:

      “来来来,拎着这么多东西也累了,去里面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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