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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请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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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这学期的...”冯巩文指着办公桌上高高一摞的教科书和一本拳头高的综合练习册,看得安屿白有些头大,毫无学生自觉地一屁股坐到一旁的黑皮沙发上,打断了冯巩文即将冒出的废话:“对我没用,你留给其他走这条路的同学就行了。”
“你在怪我收了你的烟?”冯巩文将那包还未开封的烟摆在了桌子上,倒也没责怪安屿白目无尊长,自顾自地说着肺腑的话,“我听你爸说了你的情况,染发、打架、抽烟,是个坏孩子。但我认为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你可以过得比现在的自己还要开朗快乐。”
一字一句如同软剑一般让安屿白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他本就不是擅长藏起情绪的人,低着头没有回话,也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便让冯巩文抓住了突破口:“你是个心软的孩子,我看得出来,你的事情我听你爸说了很多,你的母亲...”
两个字几乎是瞬间将先前缠绕的软剑扯断的,安屿白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攥着拳,几乎是要掐出血来:“够了!我就是这种人!烟,送您了。”
“安屿白!要不是你爸把你这个烫手山芋甩给我,你以为我想管?像你这样的问题学生,你以为哪个学校愿意收?要不是你爸跟我有点交情,又交了...”
“你可以开除我!”话罢,门被猛地关上,仿佛这样就能把一切隔绝。
他没有回教室,只是四处游荡着。德育处和教室不在同一幢楼里,他只记得刚刚上楼时,大门的牌匾上刻着“育仁楼”三个大字,而德育处在三楼。
转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了厕所,给自己洗了把冷水脸冷静后,常年打架的双臂上早就爬上了薄薄的肌肉,皮肤却依旧很白,完全没有遗传到他父亲安明正的易晒黑体质。
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半躬着身子,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睫毛和前额的碎发还在滴水,几粒水颗滑过脸上还未褪去的淤青顺着脖颈滚进白T的衣领里,低骂:“废物。”
彻底冷静下来后,安屿白离开了育仁楼,来到校门口转悠,准备找个地方翻出去。回教室?他可是坏学生,坏学生是不会乖乖回去上课的。
现在是,以后也是。
可是他忘了,江北一中怎么来说也是重点高中,怎么可能轻易就让学校翻墙逃课?学校的围墙上围满了铁丝网,阳光下折射着刺眼的白光。
安屿白愣了愣,刺眼的白光扎得他眼睛疼。不过没关系,总不能连角落都不放过吧?正准备转身去找其它隐秘一点的角落就又被喊住了:“那边那个!上课时间不在教室上课,在校门口转什么呢!”
真是...这年头这些人都喜欢在别人要走的时候喊别人吗?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经过短暂的大脑真空期,身穿黑色保安制服的老头就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垂眸看了眼,也不过是刚过自己的肩膀,看着帽檐下鬓角间藏不住的斑白,一时也没了脾气,他总不能跟一个小老头过不去吧?但还是企图拿起几分恶劣的态度:“我,出校,开门。”
“你,假条,出门。”
听着面前的小老头学自己说话,硬是气笑了:“老爷爷,不是我说,老师都不稀罕管我,巴不得我不回来胀眼睛,您拦着我有什么用?”
保安大爷扶了扶帽子,哼了一声:“这是我的工作,我就得负责!”
和保安大爷对视僵持了半天,或许是心软了,又或许是被强烈的阳光晒怕了,安屿白最终还是败下了阵来:“得,假条——天气热,您老先回保安室等着,我一会儿带着假条来,成不?”
“行。”大爷也没含糊,爽快地点了头,转身回了保安室。
看着那道苍老的背影,想起刚刚那脸上的坚定和严肃,安屿白轻笑了声,听劝的小老头。
心情似乎又舒畅了些,哼着小曲悠哉悠哉地往教学楼走去。
一中有三栋教学楼,一栋是初中的“鸿鹄楼”,一栋是专做物、化、生实验的“悟真楼”,还有一栋就是他要去的高中部——“万卷楼”。
目前似乎还没有选科,所以课程还是很杂,每路过一间教室都能听见不同的声音讲着不同的课程。反正他也听不懂,索性加快脚步往四楼的高二(2)班走去。
尽管已经站在了门口,但安屿白还是犹豫了下,片刻后才敲了敲门。
“进。”还是那个声音,确实是道听起来就很严厉的男声。
推开门,甚至没有给安屿白说话的机会,便头也不抬地指了指教室最后一张挨着垃圾桶的空桌椅:“那是你的位置。”
虽然明白自己会很少待在教室,但安屿白还是下意识看了过去。
也是,垃圾就该和垃圾待在一起。
“怎么还站着不动?”男人这才从桌上的教材上抬头看向门口。
“请假。”
应该是人的一种特性,班上本在低头算题的极个别同学悄咪咪地抬头观望着,毕竟眼前的男人很少会正常给假,他们也只是好奇这次的新生请假是否会成功罢了。
“理由。”男人收回了目光,低头继续看着桌上的教材,看这架势也确实没打算给假。
“不打扰同学考上清华北大。”安屿白很清楚地看到了男人眼中闪过的一丝错愕和...一丝慌张,不过很快就不见了,如同幻觉。
其实讲台上的男人没什么特别的亮点,教数学的唯一值得表扬的可能就是那令理科生羡慕的发量了,乌黑一头连一丝白都不见得,看起来似乎也已经四五十了。
年纪大的多少都会有些偏见在身上。安屿白也默默起好了外号——古板乌鸦。
“行。”似乎也是打算破罐子破摔,古板乌鸦也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希望你返校的时候,我看到的是黑色头发。”
“那麻烦老师给保安那边打个电话了,我也不耽误您上课了。”安屿白没有给予上一句话任何回应,掉头就往楼下走,刚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对了,之后您还不一定能见到我,我不会回来脏您眼睛的。”
贴心地拉上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