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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要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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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宴拖着如灌铅般沉重的双腿走进房间,将房门轻轻带上,隔绝了客厅里压抑的沉默。
他一头栽倒在床上,满心疲惫,父母争吵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回。
灯光昏黄,映出他紧皱的眉头。
满心的无奈与烦闷交织,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谢宴侧身蜷缩在床上,像只受伤后寻求温暖的幼兽。
手机屏幕的微光渐渐熄灭,房间重归黑暗。于淮安的关心,如黑暗中递来的一支烛火,让他在这冰冷又混乱的世界里,寻得了一丝暖意。
谢宴在黑暗中阖上双眼,白日的疲惫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可脑海里,于淮安的消息还似熠熠星光闪烁。
父母争吵的画面虽仍有残像,却在他温柔关切的话语轻抚下,渐渐模糊。
翌日清晨,阳光刚刚透进窗户,谢宴就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惊醒。
他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趿拉着拖鞋走向门口。
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脸怒容的远方表叔,身后还跟着几个面露不善的男人。
谢宴还没来得及开口,表叔就大声嚷嚷起来:“谢宴,你爸妈呢?躲着不见人是吧!当初他们找我借那笔钱,说好了限期还,这都超了多久了?”
谢宴瞬间清醒,眉头紧锁,无奈地说道:“表叔,您先进来说,我爸妈可能还没起。”
表叔冷哼一声,带着人径直走进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我可就不走了!这笔钱我也是东拼西凑来的,现在我自己都急着用。”
谢宴心中一阵烦躁,父亲的债务问题他之前略知一二,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突然的方式爆发。
他赶紧跑到父母房间门口,敲了敲门,低声喊道:“爸妈,表叔来要债了,你们快出来一下。”
房间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不一会儿,父母满脸疲惫与惊慌地走了出来。
母亲看到表叔,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表弟啊,这事儿我们一直记着呢,就是最近手头实在紧,再宽限我们几天行不?”
表叔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宽限?都宽限了多少回了!今天要么还钱,要么给个准信儿,啥时候能还,利息怎么算!”
谢宴好不容易劝得表叔松口,满心以为父亲会因此意识到家庭经济困境的严峻,可父亲却在表叔一行人离开后,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哼,不就是欠点钱嘛,至于这么低声下气的?半个月哪能凑得出一半的钱,他这不是为难人吗?”
谢震南皱着眉头,满脸的不屑与不耐。
谢宴难以置信地看向父亲,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冒了起来。
谢宴摔门进房后,客厅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张鑫萍怒目圆睁,狠狠瞪着谢震南,声音尖锐得如同利箭:“谢震南,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儿子为了这个家低声下气,你却在这说风凉话,有点当父亲的样子吗?”
谢震南被怼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恼羞成怒地反驳:“我怎么不是好父亲了?不就是欠点钱,至于把责任都推我身上?这些年我在外面辛苦打拼,为了谁?”
张鑫萍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打拼?你要真会打拼,家里能欠一屁股债?这些年,你就知道在外面赌博。对家里不管不顾,现在出事了,就知道甩锅。”
谢震南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手指颤抖地指着张鑫萍:“你别无理取闹!家里的事,你就没责任?整天唠唠叨叨,一点都不体谅我。”
张鑫萍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体谅你?我体谅你的时候,你在哪?这个家都快被你折腾散了,儿子也被连累,你还执迷不悟!”
两人的争吵声在客厅里回荡,每一句都如重锤般敲打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谢宴在房间里,听着父母争吵的声音,满心烦闷。
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是于淮安发来的消息:“谢宴,今天天气超棒,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我发现了个很美的地方,想和你分享。”
谢宴看着消息,犹豫了一瞬。他实在不想继续被困在这争吵不断的家中,但又担心出去后父母这边不知会吵成什么样。
可内心对于逃离此刻压抑氛围的渴望还是占了上风,他回复:“好,在哪碰面?”
于淮安很快回复了一个公园门口的定位,并附上一个灿烂的笑脸。
谢宴简单收拾了一下,趁父母还在争吵,悄悄出了门。
来到公园门口,远远地,谢宴就看到了于淮安。
于淮安也看到了谢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笑着朝他挥手。
谢宴快步走上前,于淮安关切地看着他,问道:“你看起来不太开心,怎么了?”
两人沿着公园的小径漫步,四周静谧,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声。于淮安侧过头,目光满是关切,轻声说:“要是愿意的话,把心里的苦水都讲给我吧。”
谢宴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缓缓开口:“昨天爸妈吵得很凶,今天一早表叔就上门要债。我求表叔宽限时间,可我爸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跟我吵。”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满是疲惫与无奈。
于淮安心疼地看着他,轻轻握住他的手说:“别太着急,事情总会有解决办法的。你已经很努力在撑起这个家了,这不是你的错。”
谢宴看着于淮安真诚的眼睛,心中一阵暖意涌动。他接着说道:“我害怕半个月后凑不齐钱,表叔那边没法交代,也怕爸妈因为这事继续争吵,这个家就彻底散了。”
于淮安的安慰如同一束微光,试图穿透谢宴心头厚重的阴霾,可他内心的伤痛实在太深,那点微光暂时难以驱散所有黑暗。
谢宴的眼眶瞬间红了,嘴唇微微颤抖,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于淮安心疼地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谢宴,轻声安慰道,又轻轻将谢宴拥入怀中。
谢宴在于淮安温暖的怀抱中,尽情释放着内心的压抑与痛苦,泪水如决堤般汹涌。
他的肩膀剧烈颤抖,哭声带着长久以来积压的无奈与心酸,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的所有委屈都宣泄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谢宴的哭声渐渐变小,抽噎声也不再那么频繁。
他慢慢抬起头,眼睛红肿,带着一丝羞赧与歉意看向于淮安,“抱歉,让你见笑了,我……实在是憋得太久了。”
于淮安看着谢宴情绪逐渐平复,轻轻拉起他的手:“谢宴,咱们去放松一下心情吧。”
谢宴微微点头,俩人沿着公园的小径缓缓走出。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落在他们身上,仿佛为这段前行的路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希望。
一路上,微风轻拂,带来阵阵花草的芬芳。
于淮安不时转头看向谢宴,眼神中满是关切,试图捕捉他情绪的每一丝变化。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下,街道两旁的店铺琳琅满目。
玩累了,两人在广场边的长椅上坐下。
于淮安抱着那束薰衣草,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他侧过头,静静地看着谢宴,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忽然,于淮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轻轻地将薰衣草从怀中抽出,递到谢宴胸前,目光温柔且真挚。
“谢宴,这束花送给你。”
谢宴凝视着于淮安,又看着那束递到眼前的薰衣草,心中涌起一股热流,眼眶微微湿润。
他伸出手,轻轻接过花束,手指触碰到于淮安的指尖,仿佛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谢谢你。”
微风拂过,薰衣草的香气愈发浓郁,弥漫在两人之间,如同他们此刻细腻而深厚的情感,将彼此的心紧紧相连。
这一刻,周围的喧嚣仿佛都已远去,只剩下他们二人,沉浸在这温馨而美好的氛围之中。
夕阳西下,天边被染成一片橙红,余晖如丝缕般洒在大地上。
于淮安看了看时间,心中虽满是不舍,但还是轻声提醒:“谢宴,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
谢宴微微一怔,目光从那片绚烂的晚霞收回,看向于淮安,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嗯,是该回去了。”
他轻声回应,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
两人缓缓起身,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彼此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微风声。
快到谢宴家楼下时,于淮安停住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今天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谢宴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我也是,谢谢你今天陪我。”
沉默片刻,于淮安突然上前一步,轻轻地将谢宴拥入怀中。
谢宴身体一僵,随后缓缓放松下来,双手也不自觉地环上于淮安的腰。
“以后要是还有不开心,都可以找我。”
于淮安在谢宴耳边轻声说道。谢宴微微点头,鼻尖萦绕着于淮安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许久,两人分开,于淮安看着谢宴,目光中满是眷恋。“那我先回去了,你到家给我发消息。”
谢宴应了一声,转身朝楼道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回头,只见于淮安还站在原地望着他。
谢宴嘴角上扬,挥了挥手,这才走进楼里。
谢宴怀揣着那束薰衣草,带着于淮安给予的温暖与力量,一步步走近家门。
然而,还未等他掏出钥匙,激烈的争吵声便透过紧闭的房门传了出来,瞬间将他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击碎。
“你就知道指责我,当初要不是你去赌博家里怎么会欠这么多钱!”母亲愤怒的吼声让门板都微微震颤。
“出了事就把责任全推给我,这么多年我为这个家操碎了心,你又做了什么”
谢宴的手僵在半空,原本紧握薰衣草的手指渐渐松开,花瓣无声飘落。
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痛得几乎窒息。
他曾无数次幻想,回家能看到父母和睦相处,可现实却再次如冰冷的利刃刺痛他。
犹豫片刻,谢宴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缓缓打开家门。
屋内一片狼藉,父母怒目而视,脸上写满了愤怒与疲惫。
看到谢宴回来,两人的争吵戛然而止,但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却丝毫未减,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压得谢宴喘不过气。
“你们别吵了……”
谢宴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微弱得仿佛随时会被这压抑的气氛吞噬。
可父母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冷漠与疏离。
谢宴的劝阻如同石沉大海,父母依旧沉浸在激烈的情绪中。
母亲眼眶泛红,泪水在怒火的炙烤下倔强地不肯落下,手指颤抖着指向父亲,声音带着决然:“过不下去就别过了,这日子天天吵,早就受够了。”
父亲先是一怔,随后脸上涌起一阵怒色,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物件都跟着震颤。
“这些年和你在一起,家里弄成这样,都是因为你的错。”
谢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脚下的地面都在塌陷。
他惊恐地看向父母,嘴唇颤抖着,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带着哭腔哀求道:“你们别这样…有什么问题不能好好说吗?”
母亲别过头去,不愿看谢宴,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哭声从她喉咙里溢出:“我找那些没用的工作挣钱替他还债。你看看这个家,已经被折腾成什么样了。”
父亲则铁青着脸,重重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一言不发,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谢宴双腿发软,缓缓跪在地上,然而,他的苦苦哀求,在父母被愤怒与绝望填满的心中,似乎并未激起一丝涟漪。
谢宴的声声哀求,在父母决绝的心意面前,如同风中残烛,摇曳却无力。
谢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他试图再次开口挽留,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一丝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