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Day2-惊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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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时鸢说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对程楸动心的。
也许是频繁在阶梯教室寻找程楸的身影，也许是他舍弃第一排，习惯性地帮她占领后排窗边的位置，也许是在课堂上醒来的第一眼，便撞进了他沉默如海的视线里，也许是下课的夜晚，一起走过寂静幽暗的小路。
总之，没有一个确切的时间点。
等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跟程楸做了很久的同桌。并且，两人总会在下课后一起回宿舍，她还会缠着程楸，让他陪她去品尝新的贵州菜饭店。除了在公选课上，他们私底下多了很多相处的时间。
可惜，程楸总是很忙。忙着学习，忙着比赛，忙着做兼职。只要不是严厉禁止外人入内的场合，她基本都去过。曾经有段时间，她频繁前往程楸兼职的奶茶店，喝了很多杯享受员工折扣的奶茶。喝到最后，程楸都觉得不对劲，提醒她，再这么喝下去，身体会有影响。
当时，她嚼着黑糖珍珠，腮帮子鼓鼓的，像在生气，更像在撒娇：“你傻啊，我是在帮你。老板知道有你在，生意更好，肯定愿意一直雇佣你。”
程楸看着她，沉默了好久，最后才说：“你的身体更重要。”
那时，程楸已经彻底拒绝梁时鸢父母的资助，他的学费、生活费还有其他费用都要靠自己赚。明明奖学金、比赛奖金之类的，拿得很多，但他依然很拮据。衣服不破绝不买新的，总是吃食堂最便宜的饭菜，用着不知从谁手里得到的旧款手机，连张手机膜都舍不得换。
不过，他会给她买零食，送奶茶，出去吃饭主动结账，还会给她送生日礼物。
尽管她多番拒绝，他却坚持这么做，她只能在结账之类的事情上耍小聪明。不过，不是次次都有用。
为此，她特意请教过舍友。大家一起出谋划策，解决了很多不必要的纠缠。
某天，在讨论如何巧妙地拒绝程楸结账后，其中一个舍友黄琳问她：“你是不是喜欢程楸啊？”
梁时鸢想都没想，直接点头：“我很喜欢他。”
“你们觉得他喜欢我吗？”
“喜欢。”
“喜欢。”
“喜欢。”
三个舍友异口同声，全部是肯定回答。
“那我找机会问问他。”梁时鸢表现淡定，实际上心情很雀跃。
叶青说：“确定要跟他谈恋爱吗？你们在一起会很辛苦的。”
就像咳嗽和贫穷藏不住，其实财富也藏不住。梁时鸢很有分寸感，从未在舍友面前炫富，但大家都从她的吃穿用度和消费习惯等方面，判断她家很有钱，而且不是一般的有钱。
程楸作为贫困生，从未遮掩过自己的贫穷。大家从没问过，家庭悬殊这么大的两个人到底怎么认识的。不过，他们之间的差距不容忽视。
“只要我们互相喜欢就好啦，我相信自己，相信程楸。”梁时鸢的笑容，带着几分天真无邪，还有一片赤诚，“而且，我爸妈很喜欢他的。”
这倒是在舍友们的意料之外，有了这句话，大家开始鼓励她去问程楸，也有提议让程楸主动追她的。舍友们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梁时鸢原本想好好计划下，尽可能浪漫点，以后两人回忆起来，比较有意义。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问出口，又在意料之外，被程楸变相拒绝。
她告诉自己要大度，要坦然，要接受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要跟程楸保持原来的相处模式。不过，只要面对程楸，她就没办法做到这点。
自那以后，她很久没有跟程楸说过话。
程楸依然给她占座，她还是跟他做同桌，但，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她每次上课都掐点到，下课就走，课上不管是玩手机、睡觉还是听课，都不再主动跟程楸找话题。
程楸多次想跟她说话，无一例外都被眼神回绝，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程楸察觉出她的意图，便不再说话。
选修课结束的那天，程楸鼓起勇气跟她搭话：“下学期我们还……”
还没说完，她就表态：“我不想再跟你一起上课。”
她忽略掉程楸眼里的失落，皮笑肉不笑地说：“恭喜你，不用再费心照顾我。”
说完，便跑出教室。她能感觉到程楸在后面追她，她不打算停下来，也没有想方设法甩掉他。快到宿舍时，他停下了追逐的脚步。
一直到这学期快结束，他们都没有见过面。最后一科考试结束当天，孟靳从国外回来，两人约好一起喝酒，却临时放她鸽子。最近的心情糟透了，她懒得管孟靳，在酒吧喝到天昏地暗。酒保帮忙给舍友打电话，让她们来接，没想到，她们来了，程楸也来了。
后来才知道，程楸一直在宿舍楼下等她，看到叶青等人着急忙慌跑出来，猜到她出事了，便自作主张跟过来。
舍友们把她送到酒店，知道他们最近发生的不愉快，非常默契地给两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她喝得醺醺然，看着程楸手里的奶茶，他立刻插上吸管，喂到嘴边：“你最喜欢的黑糖珍珠奶茶重新上市了。”
她正想喝，程楸又收了回去：“你刚喝过酒，还是不要喝奶茶了。”
“不想给我喝，就别拿到我面前！”她的嗓音满是委屈，连带着眼眶都开始湿润，“不喜欢我，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你走。”
程楸将奶茶放到床头柜上，拧开一瓶矿泉水，喂到嘴边：“我留下来照顾你。”
“不要你照顾。”
她态度坚决，行动上却没办法控制自如。身体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想吐了，都没力气去洗手间。等她被程楸扶着连续去了几次洗手间，她无奈地接受他的照顾。任由他扶着自己，刷牙、洗脸、喝水。
回到床上，她管不了那么多，直接进入梦乡。再次醒来，已经是清晨。屋里只留了一盏灯，昏黄的灯光照在程楸身上，他坐在床边，拿着一张毛巾，在给她擦拭汗珠。
她一睁眼，便握住他的手腕。
眼神恢复清明：“我爸妈没让你照顾喝醉酒的我。”
“……”程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他们不过给了你一点钱而已，你竟然能做到这个程度，这么懂得感恩吗？”她冷笑一声，“你真想报恩，就去找他们，我不需要。”
“跟别人无关，是我自己想照顾你。”
梁时鸢听到这句话，情绪极度复杂。她想不通，程楸明明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说这么暧昧不明的话。
“你不要再说让人误会的话，我本来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想这件事。只要一个假期不见面，我肯定能放下你的。”
昏昧的房间里，程楸眉头微蹙，像是在跟什么东西挣扎，他拼尽全力抵抗，最后的结果，他输得一败涂地。
“梁时鸢，我很喜欢你。”
梁时鸢睁大眼眸，不敢置信地望着程楸。他深吸一口气，眸光认真地回视她，没有逃避，没有妥协，更没有敷衍。
她看到了坚定，以及压抑过后释放出来的爱意。
她什么都没有说，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面前，唇瓣直直地贴了上去。
两人都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接过吻。动作相当生疏，唇瓣紧紧贴着，都不知道怎么动。
僵住的瞬间，她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
她怀疑程楸偷喝了奶茶，不然嘴唇怎么这么甜，她情不自禁地舔了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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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动作，不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剑拔弩张，只是这次命运又将他们带向何处，没有人知道。
“程楸，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在想什么？”
梁时鸢稍加用力，再次将程楸扯到自己面前，两人离得更近了。眼睛早已适应黑暗，她看到程楸的轮廓，咫尺之间，脑海中划过很多从前的记忆。
她已经有三年没有喝过黑糖珍珠奶茶，但奶茶的香甜，浓郁的黑糖气息，时不时便会浮现。
此刻尤甚。
或许是仗着黑夜的掩饰，她的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程楸的唇瓣，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隐约的热气喷洒在对方脸上。
她微微探身，下颌向上抬，逐渐靠近程楸的唇瓣。
灼热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突然。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短暂地照亮两人。梁时鸢肆无忌惮的眼神无处躲藏，她的视线从唇瓣游移到程楸的双眸，发现他正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眼底的渴望，内心的纠结，在这一刻同样无处躲藏。
惊雷响起的瞬间，程楸轻轻挣开梁时鸢的束缚，双手紧紧捂住她的耳朵。惊雷的威力被程楸的双手阻隔，她没有听到震天响的雷声，反倒听到了砰砰的心跳声。
她咬住唇瓣，眸底染上一层怒意。
“我们分手的时间比在一起的时间还长。”发沉的嗓音在黑暗中变得清晰，“我早就不害怕打雷闪电了。”
她清楚地感受到程楸的身体僵住了几秒钟，随后缓缓松开双手，站起身，身体逐渐远离。
“对不起，我越界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深情？半夜给前女友扇风，遮挡雷声。”她的嗓音变得愈发冷沉，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手机密码都换了，装什么深情啊。”
当初两人恋爱时，程楸说过的，他所有的密码都跟她有关。结果，今天下午她试了所有可能的，跟她相关的密码，全都不对。
手机里的照片，大概率是假的。即便真有，那也是故作深情，其实心里早就没有她了。
程楸侧身面向窗户，翕动的唇瓣在黑暗中尤其明显。梁时鸢猜到他想说什么，直接回怼：“是不是想说，你只是把我当成资助人的女儿，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答我父母的恩情。”
“还是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换个密码理所当然。”
程楸胸腔起伏，侧眸看向梁时鸢。还未说话，就听到她嗤笑一声，咬着牙说：“既然是这样，那就不要对我起反应。”
“你真的好虚伪。”
程楸垂在腿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没有因为梁时鸢的拆穿而难堪。他只是垂着头，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等到房间里陷入长久的沉默，他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再度响起梁时鸢的声音：“不许走，我还没有骂够。”
“骂吧。”
程楸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好像无理取闹的人是她，明明她才是这段感情的受害者。
“我骂你，是因为你欠我的。”
“我知道。”
“你不知道。”梁时鸢猛地从床上爬起来，仰面看着程楸，“你对我的伤害有多深，你永远不可能知道。”
那些失眠的夜晚，那些想到跟程楸的幸福过往而心痛的时刻，还有看到程楸就情不自禁被他吸引的难堪，都让她无比痛苦。
她气程楸，更气自己。
“你什么都不知道。”
又一道闪电划过黑夜，程楸清楚地看到梁时鸢眸底的哀伤，瞬间的疑惑过后，很快被心疼和自责取代。
他蹲下身，跟她的视线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嗓音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小尾，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一句对不起就想抹灭你对我造成的伤害？”
“当然不能。”
程楸的双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柔软的蚊帐，声音放得很轻：“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如果可以，我希望这几天尽可能地弥补你。”
“这次见面以后，就不要再想从前。”
他握紧蚊帐，指尖控制不住地想要探向梁时鸢，极力忍耐后，他才说：“跟孟靳一起过幸福美满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Day2-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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