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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他找到了他的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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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滑过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脸颊。
她甚至没有抬手去擦，只是隔着朦胧的泪眼，隔着短短的距离，隔着叹息桥古老的石壁，贪婪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桥下小船里那个身影。
他瘦了些，下颌线更加分明，脸色在威尼斯的阳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那总是紧抿着、显得冰冷疏离的唇线，此刻微微张开着，带着一种近乎无措的震动。
他空洞的双眼茫然地“望”着她所在的方向，那双曾经只能映照出数据和黑暗的眼睛里，此刻……此刻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的情感洪流在那片虚无中激烈地涌动、翻腾，几乎要满溢出来。
世界的声音重新涌入苏暮的耳中：游客的惊叹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水流依旧在桥洞下温柔地“咕噜咕噜”，贡多拉随着水波轻轻摇晃，船桨偶尔拨动水面发出轻微的“哗啦”……
但这一切，都比不上桥下那个男人喉间发出的、那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呼唤。
“……苏……暮？”
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长途飞行的疲惫，带着穿越黑暗的艰辛，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和……一种近乎虚脱的确认。
这微弱的呼唤，却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苏暮的心上。
“是我！”她再也控制不住，带着浓重的哭腔大声回应，声音在古老的桥洞下激起小小的回音，“陈默！是我！我在这里！”
她再也顾不上桥上的游客，顾不上什么仪态，双手紧紧抓住冰冷的石桥栏杆，身体急切地向前探去，仿佛要缩短那短短的距离。
泪水更加汹涌地流淌，但她脸上，却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如同威尼斯最明媚阳光的笑容，混合着泪水和纯粹的、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
“我……我的冰淇淋掉下去了！”她哽咽着，带着哭腔，却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像个语无伦次的孩子，“就是你……你想听的‘提拉米苏’！都怪你！”
陈默仰着头，空洞的双眼“望”着那带着哭腔和笑声的声音来源。
那句“都怪你”，像一道温暖的电流，瞬间贯穿了他冰冷的四肢百骸。
他能“听”到她声音里的泪水，也能“听”到她声音里那毫无保留的、巨大的喜悦。
那喜悦，像一道光，穿透了他眼前永恒的黑暗。
他紧握盲杖的手，终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
紧绷的身体，在那一声带着哭腔的“都怪你”中，如同冰雪消融般，彻底松弛下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的疲惫感席卷了他，随之而来的是汹涌的、几乎将他淹没的释然和……归属感。
他找到了。
在威尼斯的叹息桥下，在水流的低语和冰淇淋坠河的“啪嗒”声中，他找到了那个为他打开世界声音的人。
他微微仰着头，苍白的脸上，嘴角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向上扬起。
那不是一个熟练的微笑，带着生涩的弧度，甚至因为情绪的剧烈冲击而有些扭曲。
然而，这个笨拙的、几乎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笑容，却如同穿透厚重云层的阳光，瞬间点亮了他整张脸庞。
黑暗依旧。但他空洞的眼中，仿佛映入了整个水城波光粼粼的倒影，和那个站在桥上、又哭又笑的女孩的身影。
他找到了他的光。
水波温柔地荡漾着，将贡多拉轻轻推向桥洞的更深处，也将桥上那个泪光闪烁的笑靥，更深地映入了陈默看不见、却已彻底敞开的心里。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