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张相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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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晚上有场酒吧派对，霓虹摇曳，音乐震耳。陈暖要了杯苏打水，找了张角落的椅子坐下，打算呆一会就走。
Lena端着酒走过来，在她身边作息：“Claire，怎么一个人在这发呆？不去凑凑热闹？”
陈暖摇头：“不怎么感兴趣。”
“Claire，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没变。刚认识的时候你就这样，除了对摄影有兴趣外，其余时候总爱一个人待着，热闹对你来说好像从来都是别人的事。”
“习惯了。”陈暖轻声说，舞池里的灯光恰好扫过，映亮她半边侧脸，一半亮一半暗，看不清情绪，“热闹对于我来说早就过去了，现在都是属于别人的。”
“真羡慕Claire你的安静和专注。”Lena的语气里没有客套，是真的羡慕，“你好像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哪里，要做什么。”
“我还记得大三那年，你一个人跑到雷克雅未克，零下十几度的天，你在郊外守了三天就为了拍极光，当时我是真的觉得你疯了，现在想想，Claire你是真的很有勇气。”
“不用羡慕我。”不知想到了什么，陈暖扯了扯嘴角，笑意很淡，“在雷克雅未克的那三天，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Lena抿了一口酒：“为什么？”
“等了三天，天空一直阴着，压得人喘不过气。最后一天凌晨，天很冷，冷到我的手都冻僵了，连按下快门的勇气都没了，所以我就走了。”
也在那时，让陈暖突然明白一个道理——
万物俱寂时，连悲伤都显得渺小。
“未来还长，说不定那次只是运气不好，下次去就拍到了。”不知道是因为Claire眼睛流露出来的感情还是惋惜三天都没拍到极光，这个话题在Lena的眼里实在是太悲伤了，于是她转移了话题，“Claire，这几年过得怎么样？还是老样子到处跑？”
“差不多。拍照，修图，满世界飞，没什么新鲜的，挺好的。”
Lena侧过身，语气带了点试探：“Claire，和Allen分手后，这几年还有谈过吗？”
“还谈过一段。”陈暖喝了口苏打水，“不怎么顺利，一年前分手了。”
“怎么分的？能说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陈暖自嘲地笑了笑，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他遇见一个女孩，发现自己对她有好感后，和我坦白，我们就分了。”
“其实也不算多可惜。在一起两年，他总觉得和我在一起，也和Allen一样，隔着一层纱。他说我太冷静了，冷静得不像在谈恋爱，倒像在陪他演一场戏，说我从来不会依赖他，不会为他哭，更不会失控。后来，我们就分手了。”
“他说得也没错，恋爱两年，我确实没为他失控过。”
Lena沉默了良久，轻轻叹气：“这听起来真糟糕。Claire，那不是你的问题。”
“谁知道呢。”陈暖的笑意未达眼底，“他说得也没错，我好像确实很难再全身心去投入一段感情了。”
她真的没有勇气，去毫无保留的爱一个人了。
第一次爱得毫无保留，把所有的热情和勇气都耗光了，导致后来的每一次，都像是在模仿，学得再像，却少了某些东西，怎么也学不会。
Lena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Claire，你见到Allen了吗？”
“嗯，见了一面，机场碰巧遇到了，交通瘫痪，他送我回了酒店。”
“他没再联系你？”
“他给了我张名片，说需要帮忙可以找他。礼貌周到，符合他一贯的风格，比我们分手时成熟多了。”
“只是这样？”Lena观察着她的神色，“他问过好几次你，你知道的，其实这么多年，他一直……”
“Lena。”陈暖打断她，“我和他早就过去了。”
Lena见状，便不再多说。两人一时无话，酒吧里的音乐依旧喧嚣，衬得这片角落愈发安静。
忽然，Lena碰了碰陈暖的手臂，朝吧台方向抬了抬下巴：“你看那个周先生，从仪式到宴会，再到现在，好像一直在看你，你们的感情真好。”
吧台旁，周潭独自坐在高脚凳上，白天的西装外套脱了，他只穿一件白色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袖口规整地扣着，遮住了手腕。
他手里拿着一杯威士忌，没喝，只是静静握着，目光穿过昏暗的光线和嬉笑的人群，精准地落在陈暖身上。
明明身处喧嚣的派对中心，他却像是自带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的热闹与欢愉都隔绝在外。
那孤绝沉静的气质，与周围格格不入，又奇异地让人移不开眼。
Lena还在继续讲：“他好像一直也是一个人，我也没见他和谁搭话。不应该啊，他是我父亲的合作伙伴，按理说应该有不少人想和他攀谈才对，真奇怪。”
陈暖收回看向那边的视线，喉咙发紧，心闷得发慌。
周潭身上那种挥之不去的孤独感，太熟悉了。
八年前，他也是这样，总爱待在人群边缘，沉默地看着一切。
那时候的她，总会凑上去，逗他笑，拉着他说话，想方设法把他拉进热闹里。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真是挺烦人的。
逼着一个喜欢孤独的人，去融入他本就不喜欢的世界。
陈暖喉咙干涩，仰头喝了一大口苏打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怎么也压不下心头莫名的烦躁。
她说：“可能他就喜欢独处吧。”
Lena看看周潭，又看看明显心不在焉的陈暖：“Claire，你和周先生是什么关系啊？”
“……算是老朋友，很多年没见了。”
“老朋友啊，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不用。”陈暖将杯中剩余的苏打水一饮而尽，冰块磕到牙齿，带来一阵酸涩的凉意，“只是一个早该忘记的老朋友。”
她放下杯子，站起身：“我先回酒店了，新婚快乐，Lena。”
Lena起身和她拥抱：“路上小心，这次的照片真的太谢谢你了，Claire，你拍得超棒。”
Lena看着陈暖转身离去的背影，在喧闹的音乐里显得格外单薄，身上孤独的气质，和那位周先生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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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暖刻意绕开了吧台的方向，走出酒吧，纽约的晚风寒冷，扑在脸上，稍稍驱散了心头那股莫名的滞涩。
她裹紧外套，快步走向主干道，想拦辆出租车。
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她面前，不是出租车。
车窗降下，露出周潭没什么表情的脸，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沉静地看向她。
“上车，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
陈暖看着他那张过分平静的脸，一种被步步紧逼的烦躁感猛地窜上来：“不劳周总费心。”
她冷着脸，绕开车子就要走。
车门“咔哒”一声打开，周潭下了车，几步就挡在了她面前。他个子很高，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陈暖。”他叫她的名字，“我们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陈暖想绕开他，手腕却被他轻轻握住，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传过来，烫得她下意识一缩，用力挣了两下，没挣脱开。
“我送你回去。”他说得坚定。
路边有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陈暖不想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和他拉扯，更不想成为别人眼里的风景。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心想，既然他想当司机，那就让他当。
陈暖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像是在宣泄心里的不满。
周潭回到驾驶座，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发动了车子。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过了好几个街区，周潭才开口：“酒店地址。”
陈暖报出酒店名字，看向窗外。
导航的电子女声在车内响起，规划出最优路线，其余时间，便是更长久的沉默。
车内的沉默凝聚到几乎有了实质，粘稠在空气里，连呼吸都觉得不畅快，这比争吵更让人窒息。
最终，还是陈暖先忍不住打破了这份沉寂。
“周潭，你到底想怎么样？”她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后视镜，压抑不住的恼火，“从国内追到纽约，还追到别人的婚礼上，你不觉得这样很可笑吗？”
周潭握着方向盘的手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答。
车子遇到红灯，缓缓停下。他这才抬眼，通过后视镜迎上她的视线，眼神复杂难辨，有某种沉郁的东西在里面翻涌。
“可笑吗？”他重复了一遍，“或许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陈暖追问，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意，“周总现在功成名就，想要什么样的摄影师没有？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绿灯亮起，周潭缓缓踩下油门，车子重新启动。
“不是浪费时间。我说过，只有你能拍出我想要的感觉。”
“哈。”陈暖短促地笑了一声，满是讥讽，“感觉？周总，八年了，你早就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我也不是你记忆里那个只会拍照的姑娘了。我们之间还谈什么感觉？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感觉可谈？”
周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车速似乎微微慢了下来，他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昕昕，可以给我一个好好说话的机会吗？”
这个称呼像一道惊雷，在陈暖耳边炸开。
她的呼吸骤然停滞，血液在刹那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流，冲撞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昕昕。
有多少年没听到有人这样叫她了？
久到她以为起这个名字的少年，都只是她青春岁月里一场模糊而遥远的梦。
这个称呼属于那个会在闷热夏夜里偷偷给她放烟火、帮她背摄影包、搭支架的沉默少年。
无论如何，它绝对不会属于此刻眼前这个冷静自持、一身疏离的男人。
陈暖低吼道：“别叫我这个！你现在有什么身份叫我这个！”
车厢内瞬间死寂。陈暖说完，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猛地扭开头，看向窗外倒退的街景，眼眶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周潭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透过后视镜，将她僵硬的背影和逃避的动作尽收眼底。他没有再逼问，只是沉默地开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力气大的要将捏断方向盘。
车子最终平稳地停在陈暖下榻的酒店门口。
“到了。”周潭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情绪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刚刚那声“昕昕”只是一声错觉。
车子还没完全停稳，陈暖就立刻去拉车门把手，动作仓皇急切，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咔哒”一声后，中控锁依旧牢牢锁着，车门纹丝不动。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张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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