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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过去 ...

  •   许祐嶙目光如炬地凝视着眼前的罪魁祸首,深邃立体的眉目迸发出强烈的攻击性。

      “你很喜欢挑拨别人的关系是吗?”

      修长的手指攥成坚硬分明的拳头,小弧度地震了震,他语气略沉,“很可惜,我不会放弃他。”

      周围的同学早躲远远的了,可易秋的眼神却仍如死水般静谧。

      “怎么,那些照片是假的?”

      许祐嶙喉头一哽。

      “照片是真的,派对是真的,照片里的你也是真的……”

      易秋缓缓道,“你参加了,这是事实,他接受不了,仅仅代表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只是帮他认清这一点。”

      “如果他跟你说了什么,那只是他自己的判断。”

      许祐嶙竭力寻找一个理由作为发泄口,而此刻对方告诉他,他才是那个真正的理由,是尤云安接受不了他。

      “放屁。”

      他缄默片刻,咬牙从齿缝中吐出两个字。

      易秋见状木然的神色浮现出一丝波澜,轻声道,“看来他已经认清了。”

      垂在身侧的指节已被攥的泛白,许祐嶙压抑着胸腔内翻腾的火气,眼神炯炯,“我不管你安的什么心,尤云安是我的,再敢靠近他,等着瞧。”

      撂下这话,高大的身影便快步淹没在人群中。

      易秋静静注视着远处,心中并无快意。

      当时他在寿司店坐了两分钟才出来找人,没走几步就碰见了灰头土脸归来的一行人。

      他脚步没停,顺着轨迹一路越过拐角,两人紧抱在一起的画面映入眼帘。

      那个总是对外界充满戒备的男孩将脸支在对方的肩膀,栗色的杏眼流露出温顺而放松的神色。

      他其实早发现了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但那又怎么样?

      他先看上的东西,就算得不到,其它任何人也别想抢走。

      “叮铃铃——”

      老式的座机铃声回响在装潢陈旧的客厅。

      听到声响的金冬玉从药味弥漫的厨房踱步而出,握起听筒,“喂?”

      女人平静而略带虚弱的面色在听到电话里的内容后染上几分不知所措的惶然。

      “从下午开始吗?”

      班主任在那头冷静道,“你看看你家孩子可能去什么地方。”

      金冬玉面色微凝,顿时回忆起方才午睡时听见的一两声动静,“不好意思麻烦您了老师,他不会乱跑的,我先找找,待会给您回电话。”

      挂断电话,金冬玉步履缓慢地走到门前,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屋里没声。

      金冬玉按下门把,推门而入,在看见被子里隆起的一团时吓了一跳,“云云?你别吓妈妈。”

      被子下的一团动了动,慢慢钻出一颗脑袋,脸被乱糟糟的发掩住。

      尤云安头也不抬地靠在枕头里,声线带着浓重的鼻音,“妈,我今天不舒服,不想去学校。”

      “哪里不舒服?”

      尤云安心虚了两秒,小声道,“头晕。”

      “那怎么不先跟老师请个假?”金冬玉的声音带了淡淡的责怪。

      尤云安一声不吭地抿着唇,没吱声。

      卧室光影蒙昧,能够很好地掩藏住人的情绪,为他提供了一个短暂而绝对安全的庇护所。

      他不敢去学校,不敢去一个随时会让自己遭到伤害的地方。

      除此之外,还有太多混乱的事,易秋的突然改变,许祐嶙失望的神情,好友的疏离,他都不想要面对。

      如果可以,他想永远在被窝里躲下去。

      空气静默几瞬,金冬玉轻叹了口气,没再责怪,到床边试了试尤云安额头的温度。

      “今天就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冲包药。”

      母亲的照顾让尤云安感到些许温暖,他喉头哽塞,想把一切都告诉母亲,可直到房门关上,他都没有张开嘴。

      当年小学时期他和卓文州打完架,卓文州比他伤的重的多,再加上是他先动手,对方家长坐在办公室的椅子里,毫不退让提出道歉加赔偿的要求。

      那时的尤云安对钱没概念,只清楚地记得当时金冬玉脸上的表情,先是不可置信地惊讶了一下,旋即认命一般,露出了疲惫而带着哀求的神情。

      然后金冬玉弯下脊背,向着对方家长求起情来。

      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女人手腕上挂着几圈细细的金手镯,鲜亮的穿着和脸上傲慢的神情将打扮朴素的金冬玉映衬得那样卑微,她面不改色听着金冬玉的求情,却一点没松口。

      小小的尤云安看着这一幕,内心充满了愤怒和无助,还有深深的屈辱。

      而一旁鼻青脸肿的卓文州则是耀武扬威地看向了他。

      直到这时,尤云安才深刻地意识到,原来穷就意味着要忍气吞声任人宰割,就算他把嘲笑他的卓文州揍了一顿,情况也只会更糟。

      如果他当时忍一忍,就不会让母亲置于这种境地。

      正当尤云安暗自愧疚着,金冬玉忽然严肃地叫了他的名字,“快跟同学道歉。”

      尤云安迟疑了,紧紧攥着手指道,“是他先丢掉了爸爸送我的玩具。”

      挑事在先的不是他,对方也动手了,为什么要先他道歉呢?

      尤云安圆圆的眼睛写满了委屈与倔强,在众人的视线里紧紧抿住嘴唇,不肯开口。

      就此僵持几瞬。

      金冬玉疲惫至极地叹了口气,音色饱含无奈,“云云,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无尽的委屈从眼睛里溢出来,那时尤云安第一次臣服于这个世界的规则,哽咽着抹着眼泪向卓文州道了歉。

      “没关系。”

      卓文州笑着应,当着老师家长的面大度地递出友好的小手,“以后我们好好相处吧。”

      尤云安犹疑地回握了握对方的手。

      这不是友好关系的开端。

      相反的,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欺凌。

      这一次的尤云安学乖了,他一忍再忍,最终靠着坚定的意志硬生生熬过了那段难捱的日子。

      当时的心理路程已经记不太清,但如果重来一次、如果重来一次——

      捂在被子里的尤云安啜泣出声,他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再次应对这样的噩梦。

      -

      硬邦邦的拳头与沙袋不间断碰撞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室内。

      拳馆里没开灯,阴冷晦暗的光线从高处狭小的玻璃窗倾洒进来,许祐嶙手上缠着绷带,没有痛觉一般一拳接着一拳砸在沙袋。

      英挺的眉宇间乌云不散,直到精疲力竭,许祐嶙才停下来,解开指骨处的绷带扔到一边。

      四根凸起的骨节留下一串破皮的红痕,他抬手略微打量了下,不甚在意地抹过下颌的汗珠,进了更衣室。

      凉水滑过精瘦结实的躯体,许祐嶙才感到内心无休止的想法停歇下来。

      整整两天,他脑子里全是尤云安的名字。

      那是一个刚拒绝了他的人,也是第一个拒绝他的人。

      他总会让他难过,但同样会让他感到无可替代的满足和快乐。

      那种情绪很奇怪,尤云安不需要特意讨他开心,只要待在那里就好了。

      待在那里。

      然后牵手,拥抱,接吻,还有……

      最后那个拥抱的香气和优美瘦削的身躯轮廓在虚无中浮现,许祐嶙眉心轻蹙,片刻后,心里越发空寂和失落。

      放弃,不可能。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冲完澡出去,沙发上的关恒正被新结识的男孩缠着索吻,他们每次来这都会清场,关恒的手随意地伸进了对方衣服里。

      这个年纪是有欲望的,许祐嶙看着那男孩主动的姿态,在听到娇喘声的那一刻烦躁打断。

      “差不多行了。”

      关恒家里的教育是较传统的,平时虽然也交往过不少对象,不过更多的都是女孩,今天却突然叫个男的过来玩,多少有点别的用意。

      关恒推开爬到腿上的人,望了过来,“要一起吗?我无所谓。”

      话一出口,赤裸裸的目的不言而喻。

      许祐嶙讥讽地扯了下唇角,向一旁的单人沙发走近,“口味特别你可以找韩延玩。”

      许祐嶙是个自我意识很强的人,管别人怎么样,他一直清楚他要的是什么。

      关恒理了理衣服,将身旁的人打发走,笑了下说,“我以为你至少会硬。”

      许祐嶙冷冷扫了他一眼,拿起茶几上的资料快速翻阅而过,抬眼,“就这些?”

      关恒点头,“单看这些没什么用,”顿了顿,“所以我把尤云安的底细也查了。”

      许祐嶙皱了下眉,旋即道,“有发现吗?”

      “他们一个小学毕业的,小学同班同学,”关恒划动手机,翻出一张模糊的毕业照,“后面这个就是卓文州。”

      屏幕上显示出一个站在队伍后排膘肥体壮的男孩。

      许祐嶙倾身,拖动照片,目光牢牢定格在倒数第二排最边缘的位置。

      那时的尤云安也是白白瘦瘦的,其它小孩都笑嘻嘻地贴在一起看向镜头,只有他蜷着肩膀模样呆滞地睁着圆溜溜的眼,像只不合群的小鹿,游移在集体的快乐之外。

      许祐嶙默了良久,感到心脏隐隐刺痛了一下。

      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在他刚认识尤云安时也经常见到,本以为是在故意博同情,没想到是从小带过来的习惯。

      “这事涉及私人恩怨,查起来要花点时间,”关恒一顿,转眼又问,“查吗?”

      许祐嶙毫不迟疑,“查。”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尤云安之前经历过什么,好端端的一个人才会一步步变成现在这副懦弱胆小的模样。

      关恒点头,旋即摁灭手机,“行。”

      “把刚刚那张照片发我一下。”

      许祐嶙突然道。

      关恒愣了愣,划动手机发了照片,见许祐嶙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还是禁不住绷了下唇,“别太过火了。”

      许祐嶙一顿,抬眼望向对方。

      关恒瞥了眼他的屏幕,直言道,“他不是已经拒绝你了?说真的阿嶙,照这情形,你把这个人摸透了他也不一定能和你在一起。”

      许祐嶙唇角微紧,“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他跟我在一起。”

      关恒道,“那是为什么?”

      许祐嶙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他是想跟尤云安在一起,但做这些事情他不是抱着目的做的,只是下意识地想保护、想了解这个人。

      他喜欢尤云安,这事身边没有人看好,但许祐嶙却从没有怀疑过自己,他只是觉着这些人不懂,真正的喜欢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心甘情愿地去做一切自己也认为很傻的事。

      包括在被拒绝后,作弊一般地用各种方式窥探对方的过去。

      屏幕泛着亮光,许祐嶙手指触上那张稚嫩无辜的脸庞,心头涌起一阵沉沉的涩意。

      软柿子一般任人欺负,打工时的狼狈不堪,饿肚子后的狼吞虎咽……

      为什么……会过的这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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