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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自闭的孩子 ...

  •   旅馆外,吕易安和荣希又去到沙滩上散步,但都已没了之前欢快的心情。年轻人告诉吕苇良自己考虑一下后,就和男人来到了海滩上。荣希问了他一遍又一遍,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等得起。”
      荣希不知道怎么说服易安留下,从看见吕苇良病历的那一刻他也犯难了。虽然这只是道德上的抉择,无关法律,但放在任何一个健康的人身上都拒绝不了一个弥留之际的人的请求。易安作为吕苇良的养子,虽然很小的时候就被他抛弃了,但吕苇良好歹也养育过他几年,如今易安成年了,也该自己做决定了。他不否认他和易安相爱,但也不能将想法强加于那人身上。
      听荣希说完那句话后,吕易安突然停下身,关切地看着男人,轻轻道:“你会不会觉得我背叛了你?”
      “我没有这么想。”
      “你难道没有一点儿想说的吗?”
      荣希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虽然心中有一个坚定的想法,但还是将其隐藏了起来。
      “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吕易安看着荣希,又对他产生了一些感激之情,不为别的,只因为荣希是那么相信他。虽然他总说想赖着荣希一辈子,但在一些关键的事上男人总是引导着他思虑周全后做出自己的决定,绝不依附于谁。这样慢慢地引导着他成长,是荣希在他身上付出的最多的方面。
      “他时间不多了,你去照顾他无非陪他聊聊天,其他的杂事都有保姆做。”
      “对,他说家里有保姆,但我一去,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几个月,这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你。”
      “你可以给我打视频,或者你想见我了,就打电话给我,我立马开车过去。”
      不知为什么,吕易安总觉得荣希心里还藏着一个想法,他不愿告诉他,是因为不想表现出小气、占有欲过强。可他还是想听听荣希心里真实的声音,哪怕陪伴吕苇良的决定他早已做好,他也不想荣希为了他撒谎。
      年轻人踢了踢脚边的石子,语气变快变模糊了些,“你真的想我去吗?”
      荣希点点头,有一种自己也在经受考验的感觉。
      “这是真心话吗?你说过不瞒我的。”
      “是真心话。”
      吕易安叹了口气,也点了点头。
      看着年轻人垂下的头,男人不免揣测起来:易安是被吕苇良和孟柔收养的,或许他不想去照顾吕苇良,但只是他没有留他,所以他没理由留下来。不过他觉得不太会是这个原因,他的易安是个很难拒绝这种请求的人,从他放开他手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把年轻人送走的准备。
      当然会有不舍,但更多的,应当是他作为一个年长者,要教会年轻人感恩、有爱心,就算为了没多少感情的养父,也得在人行将就木时施予善心。所以他不得不说谎,让年轻人安心地去。
      “我明天就跟他走。”
      吕易安说完撇下荣希回到旅馆收拾东西去了。荣希看得出年轻人有气,或许是看出他在撒谎,他有点难堪又有点欣慰,一想到易安迟早是要回到他身边的,心就稳妥地放进了肚子里。
      在见不到年轻人的这些日子里,他不会断了与他的联系,他要在易安的行李里面放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联络工具。
      第二天一早吕易安就跟着吕苇良走了,荣希在旅馆外送别二人,阿莱看着远去的小汽车十分不解。
      “老板,易安才跟着你回来没几天,怎么又跟别人走了?”
      “那是他的养父,没多少时间了,他回去送他最后一程。”
      “这样啊,诶,你干什么去?”
      阿莱追到旅馆里,看见荣希急匆匆地跑上楼去。
      男人的声音异常坚定又异常强大:“我放心不下他,跟着去一趟。”
      “我就知道你放不下,这就去把车开出来。”
      荣希收拾完行李下楼,阿莱把钥匙什么的都给了他。
      “楼梯的木板记得马上叫人来换一块,要是被客人踩到受伤就麻烦了。”男人走之前一直叮嘱着楼梯的事儿。
      “知道啦,你快去吧,再不快点,人就走远了。”
      “是,我确实该出发了。”

      吕易安跟着吕苇良回到了城市,他这才知道自己的养父竟然住在被誉为富人区的别墅里,从小区大门进去,都还得开三分钟的车。
      小赵是吕苇良的秘书,将他的行李提到别墅里后,交给了别墅的佣人。
      吕苇良没有再跟吕易安进行很多的交流,他看起来很累,吩咐佣人把吕易安带去房间后,自己也被人搀扶回了房。
      在房里收拾行李的时候,吕易安想到了荣希,箱子里的衣服都是男人给他收的。不管是雨天还是晴天,男人都替他考虑周到了。
      “得打个电话给荣希。”
      他拿出手机,却显示没有信号。走到阳台上,依旧没有。他心想着或许信号不好,决定等会儿再打给荣希。
      翻开荣希给整理的行李箱,原来心思细腻的男人在行李箱里放了一个对讲机,并附加了一张纸条,告诉他调到这个频道就能与他联系。看到这个对讲机,他不免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些事,回忆起来,苦涩中又带着甜蜜。
      他把频道调好后,试探性地朝那边叫了句“荣希”。
      没有回应,年轻人失望地把对讲机放在一边。恰好这时有人走到房门外敲门,他又迅速把对讲机藏在枕头下。
      打开门后是刚刚带路的佣人王妈,她不太爱笑,看着有些严肃。
      “少爷,晚餐在七点开始。”
      别墅里的人说话有些过分注重礼仪,吕易安觉得很不自在,往常在旅馆里,阿莱只需要大喊一声“开饭了”,他们就会聚在一楼开始享受大海的馈赠。
      “晚餐有很多人吗?”
      “有老板、夫人和少爷。”
      听王妈提到夫人,吕易安不免想起孟柔,有一丝对吕苇良的埋怨,极为敷衍地回答了声“好”。
      到了晚餐的时间,吕易安准时到达餐厅。吕苇良已经坐在了位置上,关切地问他能不能睡得习惯。
      “习惯。”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吕易安还是想回到海边,听着海浪,身后又有荣希抱着,再没有哪里比旅馆的四楼更让他安心的地方了。
      二人闲聊间,一个女人走进餐厅,她的头发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像是才从理发店回来。
      吕苇良向女人介绍道:“明月,这就是易安。”
      女人慢慢坐下,笑道:“你好易安,你就叫我唐阿姨吧。”
      吕易安打量了唐明月一番,面前的女人穿着打扮得贵气,但仔细一看,面容却极其憔悴,或许在陪伴吕苇良治疗癌症的路上已经心力交瘁了。
      “唐阿姨你好。”
      吕易安说完,认为人已经到齐,但一旁的吕苇良和唐明月却迟迟没动筷子,像是在等谁。
      “还有谁没到吗?”
      刚说完,北边就响起一阵声音,像是自行车碾压过地板发出的声响。吕易安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拖沓着步伐走进来。
      “易安,这是你的弟弟,吕衡一。”吕苇良的声音传入吕易安的耳朵,他抬头看了眼那人,从没这样强烈地想给人下个定义。
      唐明月走到吕衡一身边,摸了摸儿子的脸蛋,满怀怜惜地替他把椅子拉开。
      “他怎么……”
      眼前的少年坐在椅子上,眼皮耷拉着,抬起头只浅浅看了吕易安一眼,就又低下头,丝毫不对他这个闯入家里的陌生人感兴趣。
      “他得了病,是这样的。”吕苇良解释到。
      “什么病?”
      “渐冻症。”
      吕易安知道这个病,看见吕衡一这么年轻就得这个病更是同情,他觉得气氛沉重,不再提这个话题。
      吃完饭,唐明月跟着吕衡一回卧室,吕易安则被吕苇良叫住了。男人知道年轻人有很多疑问,于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原来吕衡一去年检查出渐冻症,目前还不算严重,吕苇良和唐明月带他找遍了名师都没有用,所有医生都告诉他们这个病无法治愈。少年看着自己日渐萎缩的肌肉,心理问题越来越严重,每天都得靠药物来助眠。这样的情况下,他没办法去学校读书,因此已经休学半年了。
      吕衡一今天出门,是因为吕苇良找到一个据说可以医治这种病的中医,通过针灸的方式刺激死去的肌肉,所以每周六吕衡一都会去到中医那儿针灸。
      “看着自己逐渐动不了,太痛苦了。”
      “如今你来了,希望你能帮助他走出疾病的阴霾,至少不要在动不了之前失去生活的希望。”
      吕易安点点头,看吕苇良的目光带上同情的色彩。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人会这么不幸,心里忽然产生一股想拯救他们的冲动。
      回到卧室,年轻人心情依旧沉重,他刚想拿出对讲机联系荣希,手机就更先收到荣希的电话。
      才分开一天而已,他就已经想荣希想得不行,什么都想和他说。
      “你吃饭了吗?”荣希在电话那头说到。
      “吃完了,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你说。”
      “我刚刚见到了吕苇良的儿子,他叫吕衡一。”
      “吕苇良有儿子?那为什么还把你找回去。”荣希的声音激动起来,吕易安知道那是在担心他,可吕苇良一家人确实可怜,他只想叙述他们真实的困境。
      “吕衡一患有渐冻症,很少和他们交流,吕苇良自己也身患重病,面对这种情况无能为力,想让我帮帮他。”
      荣希没说话,静静等待着年轻人继续。
      “你知道我看见吕衡一的第一眼想到了什么吗?一朵正在枯萎的花,他那么年轻,身体却垮得这么快,虽然我和他没有任何交情,但我还是很难过。”
      感受到电话对面的人情绪低落,荣希也无可奈何。其实他和易安也没有相处很多天,短暂相处几天后他就把年轻人送走,谁能了解他心里的想法呢?不过他没准备说这些,他可不能再给易安增加负担了。
      “真想现在就去到你身边,让你靠靠。”
      一听荣希说这话,吕易安越发想哭,他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好重,没有荣希在一边,他连松懈的机会都没有。
      “你每天都给我打电话好不好?我想每天都听到你的声音。”
      “看见我放在你行李箱里的东西了吗?”
      “看见了,我今天试着联系你,但没联系上。”
      过了一会儿,荣希那边才传来带着安慰的声音:“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应该没听到,下次我一定不会漏掉。”
      “好,我有点累了,想睡觉了。”
      “去吧,我一直等着你的电话。”
      挂断电话后,吕易安去洗了个澡,出来后却见桌上放了一杯牛奶。他不知道是谁放的,但喝完后确实更加助眠,没一会儿就陷入睡梦中。
      半夜的时候,他不知怎么的感觉到床边有人,一睁眼就看见一个黑影立在床边。他被吓得大叫一声,立刻打开灯,房间亮堂起来,他也看清黑影的全貌。
      “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害怕吕衡一情绪波动,因此不敢对他说重话,吕易安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才轻言细语说到。
      吕衡一不说话,阴翳地盯着吕易安。吕易安被盯得心里发毛,直接从被窝里钻出来,站在少年对面。
      看着空出来的被窝,吕衡一立马躺了进去,也不管吕易安在不在旁边,直接关了灯睡觉。一切自然得就好像没有吕易安这个人存在。
      年轻人摸不着头脑,出去后来到吕苇良的房间外。男人应该还没睡,没多久就来开了门。
      他把吕衡一的一举一动告诉了吕苇良,男人听了他的讲述告诉他,吕衡一没有固定的房间,每一间房间都是他的,他会在半夜随便进入一间房然后睡下。
      “也包括你们的房间?”
      “对。”男人和女人一起无奈地摇摇头,女人的眼中满是疲惫,“为了他,我叫佣人每天都收拾着房间,今晚你可以随便挑一间睡。以后你可以把房间反锁上,他就进不来了。”
      “我知道了。”
      得到答案后,吕易安又回到吕衡一睡下的房间。床上的少年睡得很熟,面对靠近的陌生人警惕性不高。他将窗帘给他拉紧了些,又给他盖好了被子,做完这一切,他去到吕衡一隔壁的房间。
      躺在床上,他想了很多。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并不令他反感,反倒令他越来越好奇,并且有了带他逃离病痛的决心。
      其实在吕苇良说他患病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强的责任心。他是被吕苇良和孟柔收养的,或许天生没有血缘关系的原因,让他和男人的关系像是陌生人一样淡薄。但被孟柔抚养长大的日子里,他对她是有依恋和感激的,但因为她去世得早,亲情什么的在他人生中也消失得早。直到荣希的出现,那个像他父亲一样的男人在母亲涉及不到的方面教了他许多。因此当他觉得自己开始变得有担当时,他会立马想到荣希,那个远在岛上的男人,是他一生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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