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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校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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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的铃声刚落，教室里便响起此起彼伏的翻书声。奇悸抱着物理练习册，几乎是雀跃地凑到谈烨身边，椅子腿在地面拖出轻微的声响，引得前排同学回头看了一眼。
“喏，这几道题，”他把练习册摊开，指尖点着其中三道大题，“我跟它们搏斗了一晚上，结果两败俱伤。”
谈烨正低头整理化学笔记，闻言抬眸，目光落在题目上。灯光在他眼睫上投下细密的阴影，奇悸盯着那片阴影看了两秒，突然觉得刚才啃了半宿的物理题好像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这道力学题，”谈烨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受力分析图，“先确定研究对象，把斜面的支持力分解成水平和竖直方向。”他的笔尖在纸上滑动，声音不高不低，像溪流漫过鹅卵石，“你上次做过类似的，记得吗？在游乐场的过山车模型里。”
奇悸愣了愣，随即拍了下脑门：“哦！就是那个把人甩得嗷嗷叫的模型？”他当时还吐槽说这题简直是在刁难恐高症，没想到谈烨居然记住了。
谈烨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快得像错觉：“嗯。”
奇悸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赶紧低下头假装看题，耳朵却悄悄红了。他发现谈烨总能把枯燥的公式和生活里的场景勾连起来，比如用食堂的打饭窗口解释匀速直线运动，用教室的吊扇讲圆周运动，那些曾经像天书一样的定理，突然就有了鲜活的模样。
讲完物理题，谈烨把自己的化学笔记本推过来：“你昨天说有机化学的同分异构体总搞混，我整理了几个例子。”
笔记本上的字迹依旧工整，每一页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了重点，红笔写反应条件，蓝笔标易错点，连示意图都画得像印刷出来的。奇悸翻到其中一页，突然看到角落画着个小小的简笔画——是只张牙舞爪的小猫，正抱着个苯环啃，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奇悸说苯环像甜甜圈”。
他猛地抬头看谈烨，对方正低头刷题，耳根却红得发亮。奇悸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乎乎的，带着点甜。他没戳破，只是悄悄把那页折了个角，指尖划过那只小猫时，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奇悸还在跟一道数学压轴题死磕。谈烨收拾好书包，没催他，只是坐在旁边翻着一本法律相关的书，昏黄的灯光落在书页上，给他周身镀了层柔和的光晕。
“搞定！”奇悸终于算出答案，兴奋地把笔一扔，转头却撞进谈烨看过来的目光里。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里，此刻好像盛着揉碎的星光，看得他心头一跳，连忙低下头收拾东西，“走、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秋夜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得香樟树叶沙沙作响。奇悸缩了缩脖子，谈烨看了他一眼，默默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递了过去。
“不用不用，”奇悸摆手，“我火力旺。”话虽如此，却忍不住往谈烨身边靠了靠，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像晒过太阳的床单。
谈烨没收回手，只是把外套往他那边又递了递：“晚上降温，别感冒了，影响下周的月考。”
奇悸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一暖，接过外套披在身上。衣服上还带着谈烨的体温，宽大的袖子罩住他的手，他偷偷把手缩进袖子里，指尖好像能触到残留的温度。
“对了，”奇悸突然想起什么，“我上周投给校刊的稿子登出来了，写的是……”他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写的是两个同桌的故事。”
谈烨的脚步顿了顿：“嗯？”
“就是一个总爱捣乱，一个特别高冷，”奇悸挠挠头，声音越来越小，“不过最后高冷的那个，好像也没那么讨厌捣乱的。”他偷偷看谈烨的反应，对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耳尖在夜色里红得显眼。
“校刊在哪？”谈烨突然问。
“我明天带给你看！”奇悸眼睛一亮，“里面还有我画的插画，虽然画得不太好……”
“好。”谈烨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风里。
走到分岔路口，奇悸把外套还给谈烨，上面已经沾了点他身上的橘子汽水味。谈烨接过外套，叠了两下抱在怀里，突然说：“那个故事里，高冷的那个，是不是总给捣乱的讲题？”
奇悸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是啊，你怎么知道？”
谈烨没回答，只是看着他，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亮得惊人：“那故事的结局，写了吗？”
“还没呢，”奇悸仰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我想让他们一起考上同一所城市的大学，一个去学文学，一个去学法，你觉得怎么样？”
谈烨沉默了几秒，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挺好的。”
奇悸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突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比往年更暖一点。他转身跑进楼道，在门口回头时，看到谈烨还站在原地，怀里抱着那件沾了橘子汽水味的外套，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回到家，奇悸坐在书桌前，翻开笔记本。月光透过窗户落在纸上，他提笔写下新的章节——故事里的高冷同桌，在送捣乱同桌回家后，把对方披过的外套小心地叠好，放在床头，好像这样就能离那个总是吵吵闹闹的身影近一点。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奇悸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想，或许不用等到大学，有些藏在心底的情愫，已经像秋夜里悄悄萌发的种子，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发了芽。
而此刻的谈烨，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那件外套。他把脸埋进外套里，能闻到淡淡的橘子汽水味，混合着自己熟悉的洗衣液味道，像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此刻温柔地交融。他拿出手机，点开校刊的电子版，找到奇悸那篇文章，一字一句地读着，直到手机屏幕的光映红了他的脸颊。
故事的结尾还空着，但他好像已经能猜到，那个属于他们的结局，一定会像奇悸说的那样，温暖而明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