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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能追你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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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的白炽灯在雨夜里显得格外刺眼。
郁觅走进去和同事说了几句话，总感觉段央在背后目光不善盯着这边。
聊完后他走到柜台前，盯着关东煮锅里浮沉的萝卜块，机械地往纸杯里加了两块，又鬼使神差多夹了一颗鱼籽福袋。
“十块。”他把纸杯推给段央，故意没放筷子。
段央接过，指尖碰到他，冰凉带着雨水的气息。“没筷子。”
“用手抓。”郁觅低头擦了擦柜台。
段央咬着福袋，声音含糊，“你夹的就是好吃～^ ^”
郁觅懒得理他，转身去整理货架。
玻璃门外的雨越下越大，砸在柏油路上溅起细密的水花。
他听见段央在身后哼歌，一连哼了五六段，调子耳熟——是便利店每隔一周换一次的、循环播放的广告曲。
…这人不会每天都来视奸自己吧，好恶心。郁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敢继续想了。
“雨太大了。”段央突然说，“我没带伞。”
郁觅头也不回：“门口有卖。”
“钱都买关东煮了。”
“……现在这么落魄了？“
“而且，“段央的声音近了些，带着一丝委屈，“我没地方去了…伤口好像裂开了。”
郁觅转身，看见段央撩起衬衫下摆，腰侧一道未愈的淤痕泛着青紫。
他蹙眉，刚想说关我屁事，段央已经一副准备跟他回家的架势。
“就收留我几天，我保证不吵你，而且过几天等我爸消气把我的卡解冻，我给你打这几天的房费。”
于是乎雨幕里，两人挤在一把伞下。段央把伞往郁觅那边倾斜。郁觅瞥了一眼，没说话，只是脚步加快了些。
很难想象在这样的大城市还有这么标准的老破小小区，郁觅租的房间也很小，只有十几平米，但异常整洁。
单人床、书桌、一个简易衣柜，墙角堆着竞赛资料，挂着一套换洗的衣服。
段央坐在唯一一把旋转椅子上转来转去，那椅子上的皮儿都碎了一地。他手指拨弄着桌上那盒薄荷糖——上次他偷偷塞进郁觅书包的。
“你还留着啊？”他捏起一颗，糖纸哗啦响。
郁觅扔给他一条毛巾：“擦完头发就滚。”
“外面雨这么大，你忍心吗…？”段央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而且我伤口好像发炎了……”
郁觅从抽屉里翻出碘伏棉签，随意丢过去。
段央接住，却没处理伤口，反而突然问：“郁觅，我能追你吗？”
空气凝固了几秒钟。成熟冷静如郁觅，对于莫名其妙的段央，此刻都像被雷劈了一样懵逼，而后随之而来的是反胃。
“有病？”郁觅背对着他整理书桌，声音很冷：“你脑子也被雨淋坏了？别说这种恶心人的话行吗。”
“认真的。”段央起身，走到他身后，却没碰他，“我不威胁你了，不使唤你了…”
“…如果我从此以后只对你一个人说真话，你会允许我的靠近吗？”
郁觅的手指捏皱了竞赛笔记的一角，不得不说，他对段央的印象只有虚伪和恶劣，他根本无法揣摩这个脑子不正常的班长脑子里是什么，自己到底戳中了他哪里。
所以他自然没看出，此时段央如此突然地说出这句话时，是像说梦话一般不负责任胡言乱语，还是朝思暮想辗转反侧才一鼓作气的开门见山。
他也不知道，越是纨绔虚伪，脑子不正常的人，认真起来就越是长久。
尽管这个人此时依旧令他作呕。
“你喜欢的不是我。”郁觅最终开口，“是喜欢‘对别人好’的感觉，因为这让你觉得有人比你更惨，所以你是幸福的。”
段央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那你呢？你留着我给的糖，容忍我赖在这儿——是因为可怜我，还是因为你也有一点点感觉？”
“不，是因为这里是我家，所以我想怎样就怎样…”郁觅转身，撞上段央近在咫尺的眼睛。薄荷糖的气息缠绕上来，混着雨夜的潮湿。
然后又是一拳打在了段央脸上，粘稠的鼻血溅在自己手背，温热又令人作呕。
“抱歉，虽然你素质很低，但我素质也不高……尤其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
段央条件反射想躲，却被郁觅攥住领口，膝盖狠狠顶上腹部。
“……我恶心死你了，你知道吗？”
“而且貌似一个月前你还一副拽样让我当你的狗。”郁觅一下下揍着眼前的人，
“我错了…”段央依旧笑着，自始至终没还手。“以后换我当你的狗？”
“…”
十分钟后后。
“我好饿。”段央一身血腥味儿，用脚尖轻轻碰郁觅的鞋。
郁觅不知是善良还是不想惹麻烦，忍住没把面前的人揍得鼻青脸肿，而是避开脸往身上不显眼的地方猛揍。
“你不是刚吃了关东煮和薄荷饼。”
“还是好饿哦，估计是肚子被你揍瘪了……”
“…”
郁觅从墙角的纸箱子里拖出锅，电磁炉启动时发出滋啦声，他下意识挡住电磁炉启动时滋啦的火花。
“我这里只有方便面了…话说你真的吃过方便面吗。”郁觅欲言又止看着眼前这个落魄少爷。
上次的芝士面事件到头来段央也是一口没吃，合理怀疑这位大少爷只是想找个理由折腾他，根本不屑于吃这种“平民食物”。
“…”
“你真没吃过啊。”
“怎么可能，方便面谁没吃过。”段央趴着说。“尽管我是个大少爷，也是个亲民爱民的大少爷。”
“……”可恶的资本家。
段央最终没被郁觅赶走，或许真的有人本性就是善良的人吧，不愧是他看中的人，就是这么萌！
段央看着他为自己煮方便面的身影，像个跟穷小子私奔的民国娇蛮大小姐似的，甜蜜地想着。
尽管这位穷小子下手的确很重。
水蒸气模糊了斑驳的墙面，郁觅盯着翻滚的面饼，又掰了根火腿肠进去。
段央十分优雅地握着筷子，郁觅转身拿纸巾的功夫，面就呼啦下去半碗。
雨太大，十月底，房间里没有暖气，郁觅面无表情给他扔了条毯子，自己背对着他刷题。
台灯的光晕在纸面上投下一圈暖黄，钢笔尖沙沙划过纸张，偶尔停顿：因为段央翻身的动静，或者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后半夜，郁觅回过神时，不知何时下起的雨已经顺着风溅到自己的衣襟上，刚想起身，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
段央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推过窗，噪音在那一刻皆没了响声。
“你怎么还没睡？”郁觅放下笔，揉了揉眼睛。
“等你啊～”
“…”
窗外雨声渐歇，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银线，恰好隔开两人——一个蜷在毯子里假装睡着，一个对着试卷假装学习，谁都没拆穿谁。
只有那盒薄荷糖还放在桌上，糖纸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