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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75章：王坤的软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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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信证券深南营业厅门口的寒风像裹着冰碴的砂纸。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得玻璃幕墙喘不过气。空气粘稠冰冷，裹挟着汽车尾气的焦苦、快餐店炸鸡的油腻和一种名为“失业”的、令人窒息的尘埃味。周婷抱着一个半空的纸箱，僵立在冰冷的台阶上。纸箱边缘磨损，露出粗糙的瓦楞纸茬，里面散落着几盆蔫垂的绿萝、一个印着“最佳员工”的马克杯（杯沿缺了个口）、还有几本卷边的《会计准则》。她穿着单薄的米色风衣，领口被寒风吹得敞开，露出里面浆洗得发硬的衬衫领子。精心打理的卷发塌陷了一半，几缕发丝粘在汗湿的额角。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和寒风冲刷得沟壑纵横，眼线晕开，在惨白的脸颊上留下两道狼狈的灰黑痕迹。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丝血腥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翻涌的哽咽。
“周总监？”一个带着戏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耳膜。
周婷猛地转身！纸箱里的绿萝晃了晃，蔫垂的叶片瑟瑟发抖。王坤的助理刀疤斜倚在旋转门边，穿着笔挺的黑西装，油亮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嘴角叼着半截烟，烟雾在寒风中扭曲升腾。他手里捏着一个薄薄的信封，指尖随意地弹了弹。
“王总让我给你的。”刀疤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一丝施舍般的怜悯，“补偿金。三个月工资。”他将信封递过来，动作随意得像在丢垃圾，“王总说了，看在你跟了他这么多年的份上……好聚好散。别……不识抬举。”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冰冷的警告。
周婷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纸箱边缘锋利的纸茬深深硌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她看着那个薄薄的信封，仿佛看到了自己十年职业生涯的价码。三个月工资？打发叫花子吗？她想起昨天在总裁室，王坤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想起他拍着桌子吼“不做假账就滚蛋！”，想起他甩过来的、那份要求将三千万亏损做成“投资损失”的阴阳合同……巨大的屈辱和一种被彻底背叛的冰冷，如同毒液般瞬间浸透四肢百骸！她猛地抬手！想狠狠打掉那个信封！想将纸箱砸在刀疤那张虚伪的脸上！
“周小姐。”
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穿透了寒风的呼啸和刀疤的戏谑。
周婷的动作猛地僵住！她循声望去。吴舟站在几步开外的街角。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帆布包随意挎在肩头，劣质的尼龙布料在寒风中微微晃动。他手里端着两杯星巴克纸杯，杯口氤氲着白色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簇幽暗的火苗，似乎比平时……柔和了一丝。
“喝杯咖啡？”吴舟走过来，将其中一杯递到周婷面前。动作平稳，像递出一件无关紧要的工具。纸杯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杯壁传来，驱散了一丝指尖的冰凉。浓郁的咖啡香混合着奶泡的甜腻，劈头盖脸地压下来，瞬间冲淡了空气中弥漫的绝望和屈辱。
周婷怔怔地看着他。又看看旁边脸色瞬间阴沉的刀疤。她迟疑了一下，手指因寒冷和激动而微微颤抖，最终还是接过了那杯温热的咖啡。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痛，却也带来一种奇异的、近乎虚脱的平静。
刀疤嗤笑一声，将信封随手塞进周婷敞开的纸箱里，动作粗鲁得像在塞一团废纸。“行啊，周总监，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他斜睨着吴舟，嘴角勾起一丝恶毒的弧度，“穿帆布包的？品味……挺独特啊！”他弹了弹烟灰，转身，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咔哒”声，消失在旋转门后。
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扑在周婷腿上。纸箱里的绿萝叶片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捧着温热的咖啡杯，指尖贪婪地汲取着那点微薄的热量，仿佛那是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混合着晕开的眼线，在脸上留下更狼狈的痕迹。
“为什么？”周婷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被彻底掏空的疲惫，“他……他为什么非要逼我做假账？那三千万……明明是决策失误！是违规操作！他……”
“他儿子。”吴舟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凿进冻土，瞬间冻结了周婷所有的控诉和泪水。他弯腰，从帆布包里抽出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边缘磨损，打着“加密”的钢印。他解开缠绕的棉线绳，动作平稳得像在拆解一件精密仪器。封口处，鲜红的印泥痕迹清晰可见。他抽出一张纸。纸张挺括，油墨清晰。最上方是醒目的标题：
跨境资金流动监控报告 (加密摘要)
目标账户：Wang, Jason (关联人：Wang Kun)
开户行：Bank of America (Los Angeles Branch)
账户类型：个人储蓄
下面，是几行触目惊心的数据：
2023-09-15：转入 USD $2,000,000.00
汇款来源：Cayman Islands - "Horizon Capital" (壳公司)
备注：Educational Support
账户余额：USD $2,153,787.41
鲜红的美元符号！刺眼的七位数！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惨白的纸面上！尤其是那行备注——“Educational Support”（教育资助）！讽刺得令人心寒！
“他儿子，”吴舟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在美国。南加大。商学院。”他指尖精准地点在“USD $2,000,000.00”那行数字上，“这笔钱，上周到的账。走的是开曼群岛的壳公司。避税。洗钱。”
周婷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高压电流击中！她死死盯着那张纸！呼吸瞬间停滞！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Jason！王坤那个宝贝儿子！那个在朋友圈晒着超跑、游艇、比弗利山庄派对的纨绔子弟！两百万美元！教育资助？！狗屁！这分明是……是转移资产！是……是填他儿子那个无底洞的买命钱！！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荒谬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想起王坤最近几个月近乎疯狂的套现！不顾一切地抛售股票！压低价格出货！甚至不惜做空自己曾经重仓的票！公司现金流被他抽得像个空壳！原来……原来是为了这个？！为了给他那个败家儿子擦屁股？！为了把黑钱洗出去？！
“我……我知道！”周婷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破音的嘶哑和一种近乎狂热的激动！她一把抓住吴舟的手臂！指甲深深陷进他洗得发白的牛仔布料里！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颤抖！“我知道那笔钱！我知道‘Horizon Capital’！！”她语速快得像连珠炮，眼睛因巨大的兴奋和一种找到复仇利刃的狂喜而闪闪发光！
“去年！去年年底！”她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王坤让我……让我做一份假的咨询合同！甲方就是这个‘Horizon Capital’！合同金额……就是两百万美元！”她死死盯着吴舟的眼睛，浑浊的泪光里燃烧着骇人的精光，“合同内容是……是‘亚太市场投资策略咨询’！狗屁！根本没有任何服务！钱……钱就是通过这个合同，从公司账上……转出去的！走的是……技术服务费！洗出去的！！”
她猛地松开手，像被抽干了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玻璃幕墙上！纸箱脱手滑落！“哗啦！”一声脆响！马克杯摔得粉碎！绿萝的泥土和蔫垂的叶片洒了一地！狼藉不堪！如同她此刻崩塌的世界和……重新燃起的、名为“复仇”的火焰！
她大口喘着气，泪水混合着晕开的眼线，在脸上肆意横流！但她的眼神，却不再空洞绝望！而是充满了巨大的、混杂着后怕、狂喜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她看着吴舟，像看着唯一的救赎和……审判王坤的刽子手！
“合同！原始合同！”周婷的声音因激动而变调，带着破音的嘶哑，“还有……还有他让我销毁的银行流水底单！我……我偷偷扫描了！存在……存在一个加密U盘里！”她颤抖着手，伸进风衣内侧口袋，摸出一个银色的小巧U盘！金属外壳在惨淡的天光下闪着冷冽的幽光！“都在里面！证据链！完整的！！”
她将U盘死死攥在手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像握着一枚即将引爆的、足以将王坤炸得粉身碎骨的炸弹！她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那双被绝望和愤怒点燃的眼睛，死死锁定吴舟平静无波的脸。
“给我！”周婷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疯狂的决绝，“给我一份工作！风控总监！年薪六十万！”她顿了顿，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带着血腥味的笑容，“我帮你……把王坤！送进去！！”
寒风卷起地上的碎瓷片和泥土，发出“沙沙”的轻响。星巴克纸杯里残余的咖啡早已凉透，在杯底凝结成深褐色的污渍。吴舟的目光落在周婷手中那枚闪着冷光的U盘上，又扫过她脸上那混合着泪痕、狼狈和疯狂决绝的表情。他仿佛看到前世在字捷调动，那些被张莉逼迫着伪造数据、最终背锅离职的财务同事。只是这一次……棋子，要反噬执棋者了。
他伸出手。不是去接U盘。而是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份折叠整齐的文件。纸张雪白挺括，边缘锋利。他展开。标题醒目：
启航资本聘用合同
职位：风控总监
年薪：人民币 600,000.00 元（税前）
乙方：周婷
右下角，甲方签章处，“启航资本”鲜红的公章和“吴舟”冷峻的签名，早已赫然在目！墨迹未干！
周婷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瞬间停滞！她死死盯着那份合同！又猛地抬头看向吴舟！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毛骨悚然的寒意！他……他早就准备好了？！他算到了今天？！算到了自己会被开除？！算到了自己会带着证据来找他？！这……这他妈还是人吗？！
吴舟将合同递到她面前。动作平稳，像递出一份早已拟好的程序执行指令。他目光平静无波，深不见底，仿佛周婷此刻的震惊和狂喜，只是预期内的程序输出。
“U盘。”吴舟的声音低沉，像西伯利亚冻原上刮过的风，冰冷，清晰，“给我。”
周婷的手剧烈颤抖着！U盘冰凉的金属外壳硌着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她看着那份沉甸甸的合同，又看看吴舟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恐惧、狂喜和一种被彻底纳入棋局的战栗感，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她深吸一口气，混杂着寒风、咖啡和泥土尘埃的空气涌入肺叶，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清醒。
她猛地抬手！将那个冰冷的、沉甸甸的U盘，重重拍在吴舟摊开的掌心！金属与皮肤碰撞，发出清脆的“啪”响！
“成交！”周婷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斩断退路的、近乎悲壮的决绝！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冲刷着脸上的狼狈，却洗不去眼底那簇熊熊燃烧的、名为“复仇”的火焰！
吴舟合拢手掌。U盘冰凉的棱角硌着皮肤。他收起合同，塞回帆布包。劣质的尼龙布料摩擦出轻微的“沙沙”声。他转身。帆布包的轮廓在寒风中投下模糊而坚定的影子。他没有再看周婷一眼，也没有看地上那摊狼藉的绿萝和破碎的马克杯。仿佛那只是程序运行中产生的、无关紧要的临时垃圾。
周婷僵在原地。寒风卷起她敞开的衣襟，灌入单薄的风衣。她看着吴舟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又低头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U盘冰冷的触感和合同纸张锋利的边缘带来的刺痛。她缓缓蹲下身，颤抖的手指，一片一片，捡起地上马克杯的碎片。锋利的瓷片割破了指尖，渗出血珠，她却浑然不觉。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扭曲的、带着血腥味的弧度。
王坤……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