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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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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司寒,作为傅氏集团的年轻家主,他二十七岁的人生几乎全部献给了如何让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更加强大和隐秘。
他的日常,是审阅充斥着专业术语的研发报告,是评估跨国矿源的投资风险,是与各国政商要员在谈判桌上进行微妙而紧张的博弈。他的每一个决策都牵扯着数以亿计的资金流动和难以估量的战略影响。他的生活像一台最高效的机器,精确、冰冷,不容许有任何计划外的差错或可能危及全局的变量。他的身边,也从不需要,更不允许有不确定因素存在。
而李锐,就是他生活中那个最大、最鲜活、也最让他无法掌控的“不确定因素”。
(两年前)
那年深秋,李锐的人生仿佛被骤然按下了暂停键,又像是被一股蛮力粗暴地推入了另一条轨道。父亲苦心经营的公司最终宣告破产,清算结果出乎意料地保留了几分体面——并未负债累累,市中心的顶层公寓和车库里的几辆限量版跑车得以保全,甚至李锐的私人账户里,还安然躺着父母早已为他预留好的、一笔足以让普通人奢侈几辈子的“生活费”。
真正击垮这个家庭的,是人的骤然离去。一生顺遂、将名誉视若生命的父亲,在签署完最后一份文件后,倒在了书房,再未醒来。母亲承受不住这接连的沉重打击,在一个月色清冷的夜晚,安静地随父亲而去。昔日门庭若市的李家,转瞬间只剩李锐一人,守着空旷得能听见脚步回声的豪宅,面对着一连串冰冷数字构成的“遗产”。
李锐那帮狐朋狗友确实算得上仗义。树并未彻底倒散,他们轮番上阵,陪着李锐,试图用酒精、喧嚣的派对、赛车场上的极限刺激来麻醉他,填满那骤然降临的巨大空洞。他们拍着胸脯保证:“锐哥,怕什么!有兄弟们一口吃的,就绝饿不着你!就凭你这张脸、这气质、剩下的家底,照样活得比谁都滋润!”
最初的悲恸过后,李锐自己也几乎信了。悲伤是真实的,但刻在骨子里的骄纵与享乐主义并未即刻消亡。他依旧开着惹眼的跑车,穿着剪裁一流的高级定制,出入熟悉的私人会所,只是笑容里少了些过去的肆无忌惮,多了一层漫不经心的疏离和颓靡。他的人生似乎只是从“顶级玩家”降级成了“高级玩家”,远未到需要“卖身”的地步。
就在他沉浸于这种“游戏人间”的颓废状态时,傅司寒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测雷达,锁定了他。
傅司寒需要一个“宠物”,或者说,一个符合他极高标准的、能养在身边解闷的伴儿。这个念头源于一种近乎偏执的挑剔和厌倦。
他为此尝试过很多类型,但普通人带着令人烦躁的功利心,门当户对的又牵扯太多利益纠葛,麻烦。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纯粹的、有趣的、能刺激他感官又不带来后续麻烦的“消遣品”。
而李锐,简直像是为他当前需求量身定制的完美选项。
家世背景:刚刚“破产”,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见识过顶级世面,懂得真正的规矩礼仪,不会因一瓶罕见佳酿或一件天价珠宝就失态。同时,李家已然彻底倾覆,没有复杂的家族残余势力和后续麻烦,背景干净简单。
个人条件:漂亮的极具攻击性的,像一团不曾熄灭的火焰,带着未被现实完全磨平的骄纵和鲜活生命力。这种鲜活感,是傅承旭冰冷计算的世界里罕有的亮色。
心态处境:正处于人生最迷茫、空虚的阶段。手握巨资却无所依傍,看似洒脱不羁实则内心空洞无依。这种状态,最容易接受一份……非同寻常的“提议”。他大概率不会像普通人那般感到屈辱,反而可能将其视为一种刺激的“新游戏”。
可控性:失去家族依靠,没有坚实后盾。傅承旭有绝对的信心能将他牢牢掌控于掌心。
一场精心安排的“偶遇”,发生在某个门槛极高的私人俱乐部牌桌上。
那时的李锐,衣着依旧考究,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与颓废。他心不在焉地把玩着筹码,输赢全然不放在心上,偶尔抬眼,目光里是空洞的厌世感。有人不识趣地想拿他家破产的事调侃,李锐眼皮都懒得抬,只冷冷地、带着淬毒般的犀利回敬一句,精准戳中对方痛处,噎得那人脸色铁青,却不敢真正发作——谁都清楚,李锐账户里还有钱,而他那张嘴,从不留情。
傅承旭坐在主位,静默地观察着。李锐身上那种“落魄”却绝不“卑微”的矛盾气质,瞬间吸引了他。那像是一只被意外折断翅膀、却依旧残留着华丽翎羽的鸟,骄纵、尖锐、带刺,又因失去凭依而透出一种……令人想要掌控的脆弱。
牌局散场,傅承旭并未立刻离去。他走向独自坐在吧台边,晃动着杯中琥珀色酒液的李锐。
“李少?”傅承旭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
李锐懒懒抬眸,见是傅承旭,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傅总。还没走?看来今晚的乐子没让您尽兴。”
傅承旭无视了他话里的刺,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如同评估一件蒙尘的艺术品。“看你一个人。现在的酒,味道如何?”
李锐晃了晃杯子,冰块轻撞:“能有什么味道?解渴罢了。”
傅承旭在他身旁落座,他并不看李锐,而是望着酒柜,语气平淡得像讨论天气:“听说,伯父伯母留下的些资产,打理起来颇耗心神?尤其是那些需要特定人脉和渠道才能维持价值的……收藏品和不动产。”
李锐眼神一凝,警惕地看向傅承旭。这话正中他近期最深的无力处。钱是有,但以往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维持的顶级资源网络和社交圈,正随李家倒塌而快速流失。很多隐形的东西,非金钱所能及。
“傅总消息灵通。”李锐声音冷了几分,“不过,这点小事,还不劳您费心。”
“是吗?”傅承旭侧过头,目光深邃如潭,锁定李锐,“那你近期接连出手那些艺术藏品和腕表,是为了周转,还是单纯觉得碍眼了?”
李锐指节微微收紧,他感觉自己强撑的“潇洒”表象被轻易剥开,露出内里正缓慢坍塌的狼狈。
“傅总到底想说什么?”李锐不耐,更有一丝被看穿的不安,“若是看笑话,恐怕要失望了,我暂时还笑得出来。”
“并非笑话。”傅承旭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留意你有一段时日了,李锐。你现在的状态,近似慢性浪费。用酒精、派对和无意义的挥霍填充时间,假装看不见脚下流沙正在吞噬你。”傅承旭的话语精准如手术刀,剖开李锐试图掩盖的真相,“你的朋友们,能陪你醉生梦死,但能帮你稳住那些持续贬值的资产吗?能提供配得上你眼界和能力的新舞台吗?甚至,能让你找到点……真正称得上有趣的事情做吗?”
每一句都砸在李锐最隐秘的焦虑上。他想反驳,却哑口无言。傅承旭说的,全是事实。他近期的放纵,更像是绝望的逃避。
“所以呢?”李锐几乎是咬着牙问,带着破罐破摔的挑衅,“傅总是要指点迷津?还是大发善心,收购我家那点‘破铜烂铁’?”
傅承旭微微倾身,拉近距离,他身上凛冽的雪松气息混着一丝威士忌的醇厚,带来无形压迫。他压低声音,确保仅彼此可闻:
“迷津谈不上。但我这里,恰有一个位置空缺。需要一位如你一般的……伙伴。”
“伙伴?”李锐嗤笑,“傅氏何时缺人才到需要您亲自来挖我这么一个……落魄闲人?”
“非关傅氏。”傅承旭的目光落在他因酒精和情绪微红的眼尾,语气带着奇异的蛊惑,“是我个人,需要一个共同生活的人。聪明,漂亮,见过世面,懂规矩,带得出去,也……懂得如何让日子免于无聊。可视作一份特殊职务,薪酬极优,资源顶级,唯一条件是……需住在我指定的地方,且,合约期内,具有排他性。”
他略作停顿,观察李锐眼中变幻的神色,继续道:“你可将其视为一项挑战,一个……能让你摆脱眼下这种腐烂状态的新游戏。总胜过守着一座空宅,或将来某日被所谓‘朋友’引入更不堪的境地。至少在我这里,你能接触到的世界,远比你现今所能想象的更广阔、更刺激。有兴趣试试么?”
李锐彻底怔住。他万万没想到傅承旭提出的竟是如此……匪夷所思的“邀约”。这算什么?顶级玩伴?私人专属?抑或更直白的……被包养?
若在两月前,有人敢如此提议,他定将酒杯砸对方脸上。但此刻……
傅承旭的话虽刺耳,却句句砸实。他确在腐烂,在空虚中下沉。傅承旭提供的,是一个截然不同、充满未知甚至危险,却绝对刺激且能保障甚至提升他现有生活的选项。一种扭曲的“安全感”与“新鲜感”同时诱惑着他。
酒精放大了一贯的冲动和那深藏于颓废下的、寻求刺激的冒险心。他看着傅承旭深不见底的眼眸,其中没有轻蔑,未有怜悯,只有冷静的权衡与……志在必得。
短暂死寂后,李锐忽地笑了,带着豁出去的、混合自嘲与兴奋的光芒。
“行啊,傅总。”他声音浸染酒意沙哑,尾音上扬,“听起来……挺刺激。我跟你走。”他伸出手,非为握手,倒像邀击掌共赴一场冒险,“但愿您那笼子,够漂亮,也够宽敞。”
傅承旭看着他伸出的手,以及那双漂亮眼眸里重新燃起的糅杂骄傲、空虚、破罐破摔与渴求刺激的火焰,终是牵起一抹极浅却意味深长的弧度。他未去击掌,而是直接握住了李锐的手腕“你会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