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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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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轮缓缓行驶在江面上，江岸两边的夜景流光溢彩，都市霓虹倒映在粼粼波光之上，交织出五光十色的璀璨。
程子焱站在甲板上，静静眺望着那一片繁华，听城市喧嚣与潺潺江水交错回响。夜空晴朗，微风拂面，他抬起头，只看得到几个微弱的光点在奋力闪耀。城市里容不下星星，正如这个急功近利的世界容不下淡泊清心。
他身后的宴会厅里正在举行着属于他的生日派对，悠扬的音乐伴随着欢声笑语，似乎每个人都在享受这个美好的夜晚，除了程子焱这位寿星本尊。
下午当迟煦把他带上这艘游轮，面对着满屋子的陌生人时，程子焱才明白迟煦之前说要带他见朋友是在为今天做铺垫，以免他当众翻脸闹得难堪。
迟煦特意把这场生日派对弄得极其高雅，应邀而来的宾客非富即贵，他们所携的舞伴也都经过严格的筛选，所有不入流的人和东西都不准出现在这个场合。迟煦是想借此机会改变自己在程子焱心中的印象，展现出他登得大雅之堂的一面。
程子焱站在那群衣着光鲜举止优雅的男男女女面前，保持着应有的体面，没有让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感到为难。
这大概是程子焱人生中场面最宏大的一个生日，换做是别人也许会沾沾自喜，然而程子焱很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表面上他是这场宴会的主角，但实际上所有的人都是为了迟煦和迟家的面子而来，就算今天过生日的迟煦养的一只小猫小狗，这些人也一定会登门捧场。程子焱知道自己和迟煦的宠物没有任何分别，他看得懂那些人在对他微笑时眼神里藏不住的蔑视，也听得到那些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的嘲笑。那些身处金字塔顶尖的人根本不屑于把他当成平等的人去看待，而程子焱也不屑于他们的不屑。
极致的上流和极致的下流全都属于这个阶层。金钱赋予了他们更多的选择和更开阔的视野，让他们可以追求自己的目标，展现自己的高雅。但巨大的财富同时也给了他们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权力。就像迟煦，他可以随手包下这艘江景游轮，为程子焱举行一场普通人终生无法企及的生日派对，可是关起门来，他只是个胁迫程子焱发生关系的衣冠禽兽。
程子焱不属于这个阶层，也不想进入这个阶层。比起奢华的物质生活，他是个更偏向于精神追求的人。他喜欢书中动人的诗句，喜欢探究世界的真谛，喜欢思考人生的意义。他之所以爱姜义燃爱得死心塌地，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姜义燃虽然身为富家子弟，却对物质和名望毫不在意，而是选择了一条自己热爱的路，坚持做了一名刑警。有这样完美的白月光照耀在心头，程子焱怎可能对迟煦这种仗势欺人的“恶霸”动心。眼前的富丽堂皇优雅华贵打动不了他分毫，迟煦往他身上投入的金钱越多，他就越感到沉重和厌恶，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背后的代价是他每晚在床上忍受的漫长屈辱。
“生日快乐！”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程子焱转过头，看向手里拿着酒杯正朝他走来的陈放。
“谢谢。”程子焱接过酒杯喝了一口，发现里面居然是汽水，顿时露出不满的表情。
陈放无辜地摊了摊手：“迟煦交代了要看好你，今晚不能再让你喝酒了。”
程子焱冷笑了下：“他是怕我喝醉之后乱说话，掀了他的老底。”
陈放试图安慰他：“今晚这场宴会迟煦真的花了很多心思，我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他家人过生日，他都从来没这么上过心，就连那些装饰的颜色和花的品种都是他亲自选的。”
程子焱看着远方江面上迷蒙的夜色，眼神中写满苍凉：“是啊，他很用心地筹划了这一切，只不过，他从头到尾都没问过我想不想要。你看看这一大屋子的人，除了你们两个，还有哪个是我认识的吗？你觉得大厅里的那些人真的是来为我庆生的吗？今天我二十九岁了，再有一年就三十了，我的内心也会有种莫名的恐慌，感觉头顶有一个时钟在滴答作响。我希望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是我的家人或者朋友陪在身边，给我一点安慰，又或者只是我一个人安静地度过，去好好想一想我的人生。不管怎么样，都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大群我分不清谁是谁的人包围着，对着他们违心地赔笑脸，成全迟煦的自我感动。”
陈放默默看了他一阵：“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儿，不过作为一个已经年过三十的人，我可以告诉你，三十岁以后的日子跟之前没什么不同，当你跨过那条线之后就会发现，它其实一点儿都不可怕。真的，我保证。”
程子焱微笑看着他，眼中蒙上一层淡淡的泪光：“嗯，那我就暂且相信你，等我到三十岁的时候如果发现不是这样，我可是会找你算账的。”
陈放点点头：“没问题，随时欢迎。”
两个人相视而笑，这一瞬间，程子焱觉得这个夜晚似乎也没那么糟糕了。
只可惜这短暂的轻松没能维持多久，陈放的耳机里就传来呼叫。他抱歉地看着程子焱：“迟煦说该切蛋糕了，让我带你进去。”
程子焱叹了口气，抬头再次看了眼稀疏暗淡的星空，然后转身投入一片喧嚣。
巨大的生日蛋糕如宝塔般竖立在宴会厅中央，在生日快乐歌的伴奏中，宾客们纷纷围了上来。
迟煦还特意准备了一个用来吹蜡烛的小号蛋糕，上面装饰着代表年龄数字的蜡烛。他手捧蛋糕，对程子焱宠溺地笑着：“许个愿吧！”
周围的人也都开始跟着附和，程子焱想了想，对着蜡烛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道：愿小燃和周易可以幸福平安到老。然后睁开双眼，吹灭了蜡烛。
“程医生许的什么愿？”人群里有人好奇地问道。
不等程子焱回答，迟煦就在一旁说道：“许的愿说出来就不灵了，不能说。”
程子焱微笑着点点头，他看见了迟煦眼神中的害怕，那种害怕让他心中一阵痛快。迟煦也知道他的愿望不会是为他，又或许只是为了离开他。
“是啊，说出来就不灵了。”程子焱看着迟煦的眼睛说道。他笑得温馨又甜蜜，让在场所有人都觉得那定是个关于两人长长久久的愿望，唯有迟煦看得懂他眼中刺骨的寒冰。
迟煦把手中的蛋糕交给侍者，然后把用来切大蛋糕的刀交到程子焱手上。
这时人群中又有人站出来说：“迟少，这个蛋糕你得和程医生一起切啊，这样两个人才能甜甜蜜蜜不是？”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迟煦笑着和程子焱一起握住刀柄。在蛋糕切下去的那一刻，不知是谁突然大声唱起了结婚进行曲，旁边的人跟着附和，最后连乐队也开始演奏起来。
程子焱在听到那熟悉旋律的一瞬间，本能地想要撤回手，却被迟煦给牢牢按住。一场生日派对莫名就被弄得像订婚仪式，在宾客的掌声和喧闹声中，程子焱面容上保持着平静，暗中却咬着牙在和迟煦较着劲。迟煦一边微笑着，一边用力攥着他的手不准他撤退，简直快要把程子焱的手骨给捏碎。蛋糕就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被切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缺口，然后迟煦满意地放开他的手，在众望所归中把他拥进怀里。与此同时，船尾燃放起烟火，缤纷绚烂的颜色竞相在夜空中绽放。
宾客们纷纷赶往甲板去观看烟火。迟煦牵着程子焱的手，来到上层甲板，从背后拥着他看漫天璀璨。
“生日快乐！”他在程子焱耳侧吻了吻，“你刚才许的什么愿望？”
程子焱轻笑起来，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不能说，但我相信它一定会实现的。”
迟煦的眼神暗了暗，圈着他的手臂更加用力了些。程子焱有些透不过气，但也不想挣扎，只是扬起头，看星群隐没在烟火的光辉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