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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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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早上大发雷霆，邢海心里是有些后悔的。花丛丛再怎么心大，也是个女孩子。
但他也确实是恨铁不成钢到了极点，急上头了。
花丛丛上个月才栽过跟头，遇上个专骗主播的爱情骗子。对方骗钱骗色不说，因为是个诈骗惯犯，险些把花丛丛也牵扯进局子。这才过去没多久，她居然又对一个陌生男人掏心掏肺，怎么能不让人急上头？
邢海太清楚那个新来的男主播打的什么主意了。对方立着油腔滑调的风流人设，多勾搭些女主播，不仅不算塌房，还更让他的观众有代入感。而且花丛丛是比他大的主播，可以蹭到热度。邢海几乎能肯定，这男人绝对不止向花丛丛一个女主播抛出过橄榄枝，只是大多数人都能看清他的心思。唯有花丛丛，傻愣愣地把虚情假意当了真。
这样的人留在公司，迟早是个祸害。
当天手头的事早早处理完，邢海没直接回家，无所事事地来到了主播们的宿舍。
宿舍自然也在直播城里，是公司承包租赁的公寓楼，不愿自行租房的主播们在这边生活、工作，也方便管理。
邢海先和几个主管开了个短会。
这边的总负责人以前是一所中学的保安，人挺好，做事踏实又细心，如今在这儿简直是又当爹又当妈。既要盯着宿舍的安全，又要管着主播们的纪律，偶尔还要当心理辅导员，谁遇上直播瓶颈、感情不顺，都愿意找他唠两句。
一见到邢海，那主管就满脸愧疚地主动提了花丛丛宿舍进男人的事，一个劲儿地说：“邢总，这事是我没盯紧，算我的失职。”
邢海摆了摆手，语气里没了早上的火气，“不怪你。大家都是成年人，同住一栋楼，真要有人想串宿舍，你拦也拦不住。何况这次那男的是故意的，摆明了想钻空子，你防不住。” 他顿了顿，又补充，“但是后续你们还是再盯得紧点，或者想想有什么更好的管理方案。”
主管连连点头说：“好，会想的。”
邢海今天来这儿，自然是想找花丛丛，想看看那姑娘情绪怎么样，哪怕是说句软话，或是叮嘱两句，也算补上早上的急躁。
可偏偏他拉不下那点架子，怕自己太刻意，他只能借着查宿舍的由头，一圈圈绕着，盼着能碰巧遇上。
每走一层，都有主播跟他打招呼。有人笑着问：“邢总怎么过来了？”
“突击检查。”邢海漫不经心地问，“吃过饭了吗？”
“邢总问的哪一顿？”
“当然是晚饭。”
“哦，还没吃。刚下播，懒得动。”
能乖乖在宿舍安顿下来的，大多是性子老实的人，且女孩子居多。有不少甚至是刚毕业的学生，对她们来说，这里的单间比学校宿舍宽敞多了。她们下了播就窝在宿舍追剧、打游戏，或者一起出去逛逛。
走到五楼公共区，很远就听见乒乓球“砰砰”的声响。几个没开直播的姑娘正围着球台玩闹，球打得很烂，但笑声倒是清亮。
见邢海过来，她们都停了手，叽叽喳喳地喊“邢总好”。
一个个正是花样年华，长得各有特色，煞是养眼。
“你们玩儿。”邢海靠在旁边的栏杆上，看她们打了两回合，等球落地的间隙，才装作不经意地问：“没见花丛丛，她跟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怎么没跟你们一块儿玩儿？我看她直播间也没开。”
一个齐耳波波短发的女孩先接话：“花姐啊？她中午就待在宿舍没出来，说心情不好。”
另一个大波浪卷发的女孩撇了撇嘴，“再说了，花姐也不爱跟我们一起玩儿。她最近都喜欢跟男主播玩儿，还经常一起出去吃饭，瞧不上咱们宅女。”
“哈哈哈。”说完，几个人相视笑起来，带着点恶意和疏离。
女孩们要么不知道花丛丛被骗的糟心事，要么知道了也没太在意。
世界就是这样的。虽然平时姐妹相称，但各有各的私心，交情十分的浅，谁也没心思多管别人的闲事。
这不是谁好谁坏的问题，这就是现实铸就的人心。
邢海没再说什么，略微犹豫，最后还是走到了花丛丛宿舍门口。
他在门边停顿了几秒，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儿，用力嗅了嗅鼻子，隐隐闻到股味道。
他心里“咯噔”一下，用力敲了敲门，“花丛丛，在里面吗？”
里面只有死寂。
“花丛丛！”他又喊了一声，嗓子已经发紧，指节敲得更急，门板震动，可屋里还是没半点回应。
他不多犹豫，往后撤了半步，抬腿猛地一踹。“哐当”一声响，房门洞开。
他拧着眉头冲进屋里。
只见屋内门窗全都锁死，窗帘拉得严丝合缝，空气里一股东西烧焦的味道。床边的小桌上摆着一只正在烧着的卡式炉，锅里的东西已经被烧干了。而花丛丛一动不动地躺在不远处的床上，脸色发白。
“花丛丛！”邢海几步冲到床边，摸了摸她的脖子，感觉到体温和动脉的鼓动，他才略微松了口气。没时间多想，他一把将女人绵软的身体抱起来，转身就往门外冲。
“咚咚咚”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快快快！打120。”邢海抱着人一路冲进了公共区，把正在打乒乓球的女孩们吓得花容失色。
“花姐怎么了？”“她怎么不动？”“出什么事了？”
邢海没工夫解释，腾出一只手把乒乓球台中间的隔网扯掉，小心翼翼地把花丛丛平放在台子上，又一次探了探她的颈动脉，跳动还算平稳。
邢海抬头：“谁在打120？地址要说清楚。”
“我在打！我在打！”之前那个波波头女孩急忙举手，又抖着声音说：“救护车说十几分钟就到。邢总，花姐她……她怎么了？不会……不会是自杀吧？”
“不是。不用慌，问题不大，估计是缺氧了。你们先看着，她屋里还有个炉子在烧，我去看一下。”邢海说着，转身又往走廊跑去。
他冲进宿舍厕所，随便扯了把毛巾，浸湿了捂住口鼻，又重新回到花丛丛房间。
卡式炉的火还没有灭，把锅底烧得滋滋作响，已经起了不少烟。
他摸索着关掉了火，又转身把房门窗帘全部拉开，让空气流通起来。冷风灌进来的瞬间，他才觉得肺里舒服了很多。
做完这些，他转身出门。
“开门！都把门打开。”他挨间敲门，声音不容置疑，“有没有人觉得不舒服？都出来。”
有的宿舍听到动静已经开了门，女孩们探着头往外看，还有些主播沉浸在直播里，半天没反应，邢海就攥着拳头砸门，直到里面传来“来了来了”的应答声，他才罢休。
没办法，这种事情关乎人命，半点都不能马虎。
他效率很高，等确认所有宿舍都没事，房门全敞开着通风，主管和保安才接到通知刚赶过来。
邢海重新走回公共区，边和主管说明了情况，“还好不是煤气中毒，应该是她用气卡式炉吃火锅，门窗封死，燃烧不充分，一氧化碳中毒了。”
此时的乒乓球台已经被女孩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有人正在热心地搜索“煤气中毒怎么急救”“煤气中毒会不会有后遗症”“自杀的人要怎么安慰”之类的问题。
“救护车马上就到，我把人抱下去。”邢海重新钻进人群里。
这时的花丛丛已经有些转醒的迹象。
女孩们十分欣喜，七嘴八舌地关心着：“花姐，你醒了？”“觉得怎么样？”“救护车马上就来。”
也有人带着哭腔责备：“你傻不傻呀，为了个男人？多大点事。”“就是，哪有男人值得呀。”
花丛丛眼睛睁开了一点，却还是涣散无声的，她刚想说话，喉咙突然“咕哝”一声，一大口还没有消化的食物残渣猛地喷了出来。
刚刚还围成一团的女孩们又下意识地四散开来。
邢海恰好刚走过去，虽然也尽力避开，身上却还是被溅了不少。他也来不及多管，稍微拍了拍花丛丛的后背，让她吐干净些，然后一把将人抱下了楼。
刚到楼下不久，救护车便带着它的鸣笛声匆匆抵达。
邢海先帮医护人员把花丛丛弄上了车，又转身跟宿舍主管叮嘱：“再去各楼层查一遍，看看通风情况。”
等主管点头应下，他一跃钻进救护车，顺手拉上了车门。
花丛丛已经基本清醒，正虚弱地注视着邢海的方向。
医护人员正在给她套氧气面罩，掀开衣服做一些基础检查。
邢海坐下，把脸瞥向一边。
等检查完，他才重新转过脸来。
花丛丛还是一脸愧疚地看着邢海，过了会儿她开口，“海哥，对不起，我又给你惹事了。”
邢海回想起之前在她宿舍桌上摆着的琳琅满目火锅食材，猜测她是嘴馋，而不是想不开。如今看来人也没什么大事，悬着的心已经落了大半。
他皱眉，“公司不是明确规定宿舍不准用明火？你倒好，不仅用卡式炉吃火锅，还把门窗封得严严实实。”
隔着氧气面罩花丛丛声音很轻，“我……我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待着，但是又想吃点热的，恰好翻到别人送我的炉子，我就买了火锅食材，关上窗户，吃起来了，后来吃着吃着，我觉得有点困，就去床上睡觉了。”
“你！”邢海又气又恨，想想都后怕，要是他再来晚点，不知有多危险。可花丛丛现在这样，他也不能破口大骂，只能憋屈地嘀咕，“回头我再找你算账。”
花丛丛见他没骂自己，反而更慌了，“海哥，我头疼，这毒会不会伤我脑子呀？”
“你本来也没什么脑子，怕什么？”邢海没忍住调侃了一句。
旁边的两个医护人员忍不住笑起来，其中一个女护士说：“放心吧，是短暂缺氧，没伤到脑组织。不过幸好发现及时，晚一点还是很危险的。”
邢海再次瞪了花丛丛一眼，但语气软下来不少，“人没事就好。”说着，他伸手解开自己马甲扣子，把带着他体温的衣服轻轻罩在花丛丛腿上。花丛丛穿的短款睡裙被这么一番折腾，皱得快缩到大腿根了。
他心里盘算着，得让人送套换洗衣服到医院，花丛丛虽然醒了，可能还会有缺氧的后遗症，肯定要留院观察一晚。
命差点就没了，花丛丛也是心有余悸，她伸手攥着腿上的马甲，眼眶一热，眼泪直往下掉，“海哥，是你救了我的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邢海皱眉看着她。
花丛丛不化那么浓的妆，其实是挺好看的。《甄嬛传》里有句话：“年轻的时候，谁不是容色倾城？”这放在主播圈里可一点没错。就是因为美女太多了，容貌在这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花丛丛做主播多年，一直不温不火，已经没有什么大红的可能了，她比不过年轻人的鲜活，也没什么才华，只能出其不意，用夸张的打扮和行为来博人眼球。
她不是聪明人，但也知道看她直播的，大多是把她当小丑，拿她取乐。他们喜欢看她在PK或直播中被调侃得面红耳赤，无能为力，手忙脚乱。
她觉得她当不了一辈子主播，她担心有一天直播间里连来看她出丑的人都没有了。所以，她一门心思想找个男人当退路。
她现在手里攒的那点钱，愿意全拿出来给对方用，就盼着将来不直播了，能当个体面的贤妻良母。
花丛丛抓着邢海盖在她身上的衣服，慢慢坐起来，“海哥。”
邢海歪头看着她，“干嘛？”
“海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邢海还没来得及反应。
旁边两位看热闹的医护人员先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是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邢海瞥了他们一眼，转头问花丛丛：“所以，你打算以身相许？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吗？”
花丛丛的话卡在喉咙里，脸憋得通红，嘟着嘴一副泄气的模样，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怎么就……我怎么就……”邢海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想说，她怎么就遇不到一个靠谱的男人。
但她的表情实在太滑稽了，嘴巴歪斜，要哭不哭，再加上她对邢海急切的示好，像个花痴，医护人员笑得停不下来。
邢海转了转腕表，抬起屁股，挪到花丛丛旁边坐下来：“可别说出让我跟你将就一下之类的话。你没男人要，我可不一样，我还有男人要呢。”
这话一出，笑声顿时止住了，两位医护人员张着嘴，眼里只剩下震惊。
反倒是花丛丛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海哥，你……”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邢海打断她，又闭眼揉了揉眉心，才继续，“我跟你说，男人没几个好东西，都靠不住，表里不一的大有人在。你看，你跟我认识这么多年，连我喜欢男人女人你都看不出来，你能看出来什么？你能看清他们的心？别做梦了，靠男人，还不如靠自己。好好直播，把钱攥自己手里，知道吗？”
花丛丛点点头，攥着马甲的手慢慢松开，缓缓躺了回去，但眼泪还挂在脸上。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