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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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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闷热沉沉地压着整座城市,人和植物都透不过气来,漫长而又轻松的暑假是属于学生们的假期,上班族照旧苦命样。
市中心的繁华地段有一处大平层是宋家的房产,宋长青特意派人腾了出来,让刘泽行进公司适应时住这儿,离公司非常近。
刘泽行带着整齐简洁的行李和公文包拎包入住时,有些头疼,因为这个家实在是有些大,虽然装修的很高级,但他不太喜欢这么空旷没人气儿的房子。
跟朋友在国外的出租房住惯了,一时半会还真不得劲这么大的房子用来生活。
不过他适应环境的能力很强,不一会就已经得心应手地熟悉这个房子,坐在客厅看电脑了。
他从最基础的文员先适应起,认真研究了好几天,才慢慢有了些头绪。
平时在公司的工作挺清闲,毕竟他也是董事长的亲儿子,所以没有什么累活繁琐事儿让他干。下班了他就买杯咖啡,有时候是一杯奶茶回去喝。
刘泽行正好一米八的高个,虽跟他弟长得不那么相似,但也是出类拔萃,气宇不凡,但他经常爱吃些爆米花、奶茶的零食,显得与同事不太一样。
有种正经的幼稚。
可他本人并没有感觉到别人的想法,刘泽行工作时很认真,他想在公司期间尽可能快地了解公司内事务巨细,除了他本就认真的处事以外,还有宋桀立的缘故。
刘泽行虽然是同性恋,但家庭观念很严谨,对血缘关系非常看重。他的弟弟尚在读书,宋桀立母亲那边以后该有的家产也一定是归他名下。这么庞大的家族产业,他还是有些替弟弟深谋远虑。
他要当好哥哥这个角色,以至于那一天的来临不会让他弟弟负担太大。他想起三年前,他和弟弟针锋相对却又还算和平的日子。
……他确实得带个好头。几年前,在他刚上高中时,与宋桀立的第一次相遇,他印象十分深刻。
他和母亲搬进了那个豪华的别墅里,沙发上坐着宋长青,宋桀立远远地坐在另一套单人沙发上。
听说宋桀立的母亲身体不太好,怕影响宋桀立的学习,一家人还是决定让他先留在他爸身边生活,因为大家都知道,刘泽行和母亲的到来并不会给这位小少爷造成威胁,相反,是让他来出气的。
他确实一开始就给了一个下马威。十二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稚气,尤其他偏向他母亲的那张脸,带着清秀无比的眉容,却活脱脱像个恶童一般坐在那里。
“野女人带着野孩子来了?”他把玩着手里的东西,清冽的少年音说着恶毒的话:“房子都变臭了。”
宋长青剜了他一眼,抬起下巴对着母子俩笑了笑,表示他小儿子不太懂事,别跟他见识。
母亲似乎自知理亏,也没有在意,拉着刘泽行坐下。
他记得他妈试探着喊了一声“桀立”,那个少年仿佛听到了笑话一样莫名地扭过头看他,虽然他只有十二岁,但就那一眼,让刘母心里打了个寒碜。
他没有说话,手指里的激光棒流利地穿梭在指间,眼神却阴沉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妈。
刘泽行记得他妈握着他的手出了冷汗,刘泽行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出汗,但应该是没有,他全程都看着那少年的脸庞,记住他弟弟的样子。
这是他的亲弟弟,自己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他一面,那时候他还在襁褓中,而自己已经在读一年级了。
美丽却又疯狂的女人一手抱着嗫喏的婴儿,一手攥着一张信纸,劈头盖脸的谩骂着他妈和宋长青,带着红领巾刚下课的小刘泽行到家时,刚好与女人撞了个正面。
看着与丈夫有几分相似的容貌,女人的眼中酝酿着风暴,而泽行却只能记起那襁褓中的孩子,妈妈很多次提起他有一个弟弟,她说,我们对不起弟弟,以后如果碰见了,不能对弟弟发脾气。
他只记得襁褓中的婴儿白净透亮,已经有十个月大了,娇嫩的皮肤透着一股粉红,大大的眼珠子,瞳孔漆黑,懵然地看着四周,让刘泽行不禁想,自己小时候也这么可爱吗?
但他长大后再一次与弟弟的相见,没有听她妈妈的话,对他弟弟发了脾气。
“我迟早会让你和这野种滚出这栋房子。”
那个婴儿早已长成傲慢无礼的小子,小时候可爱透亮的眼睛不复存在,漫不经心地穿梭在他和母亲身上。
啪嗒一声,刘泽行站了起来,两步走过去夺过了他手中旋转着的激光笔。
记得他当时就那样笔直地站着,在母亲错愕的注视下,宋长青审视的目光中。他毅然决然地站起来,大声地说:“不可以这样说话。”
你还那么小,不可以这样。即使自己没有一个合格的身份,但对于当时已经上高中的刘泽行来说,他的弟弟不应该说话这么口无遮拦、这么尖锐。
他们是亲兄弟啊,虽然他知道这其中的阴差阳错,但他从来没有对这个弟弟抱有一丝别样的打算,嫉妒、愤恨、攀比……都没有。他们留着相同的血液,他就是他的弟弟,不论别人怎么说怎么做。
但他可能低估了这个他只见过一面,还是没有意识下的一面的男孩的恶劣程度。
“操,你,妈。”沙发上的男孩居下临高地抬头看着他,四目锁定的一刻,刘泽行感到一股不详的预感,下一秒,有力的拳眼挥了上来,当他反应过来要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扎扎实实地挨了宋桀立一拳,刘母坐在沙发上,脸色一白。
“你……”刘泽行反应过来,眉眼也带上了怒色,他很少跟人打过架,因为脾气好性格好,很少招惹事端,但也不是个怂的。
他这就想揪起男孩儿的领子,跟他硬碰硬,但被他妈厉声制止了。
刘泽行恍惚了一下,看着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蛋,拳头紧了紧,还是忍住了。
一直作为旁观者的宋长青这时才开口,他皱着眉,将俩人都说教了几句。
后来回到房间,被母亲说了几句后,刘泽行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他身为哥哥,也像年纪尚小的弟弟一样不懂事,成何体统。于是他摸了摸鼻子,跑去拿了自己带的一套珍藏积木,那是他勤工俭学攒了很久钱买的,他觉着这个年纪的男孩儿应该会喜欢。
想到这儿,坐在电脑前回忆的刘泽行摸了摸鼻子。当时那盒积木,真的是他非常喜欢的一套,即使舍不得,也毫不犹豫拿出来打算作为给宋桀立的一个见面礼。
他敲了房门很久,里面的人都没有作声,于是他放在了门口。
让人松口气的是,第二天早上起来看的时候,那盒积木已经不在了,宋桀立应该是收下了他的积木。当时他还觉得,自己弟弟也就小孩脾性,自己确实不该跟他起冲突。
但当几天后他在饭点时看到他弟将拼好了的积木从二楼砸在客厅的地上时,脆弱珍贵的积木摔碎成一摊,像火星子一样在刘泽行的眼睛里蹦跶,有些零件已经摔出了裂痕,不能用了。
他额头的青筋一下就跳了起来。
他跟宋桀立闹了一架,也不能说是打架,应该叫拉扯,因为他根本舍不得下力气。他只是一味地扯住他,跟他讲正理,但宋桀立虽然才上初中,力气却非常大,他猛打了刘泽行的手好几下,发现甩不掉,最后使劲捏了上去。
刘泽行第一次被一个小他这么多的男孩儿这样捏的生疼,那会儿的宋桀立还没他高,只能抬着头,用带着狠的语气戏谑他。
“你以为你是谁?”
刘泽行才想起来,他来了好几天,宋桀立没喊过他“哥”。
他皱着眉,刚想开口,男孩儿头也不回地回房间去了,关门的声音震耳欲聋。
这个弟弟真的很讨厌他。刘泽行平息了一下胸腔的郁闷,说到底,他应该理解宋桀立的。虽然他并没有多抱怨宋长青有着家室的情况下把他妈肚子搞大生下了他,还不管不顾地扔下他们母子十几年,让他妈呕心沥血地边打零工边照顾他,才供得起他读书,吃饭。
他没有多抱怨是因为,这些荣华富贵本就是属于他弟弟的。但弟弟不一样,他原本父强母慈的美满家庭被一个裂隙砸的稀碎,他宋家唯一大少爷身份一夜之间意义大相庭径。
他弟恨他很正常,但他不想他弟一直这样疏远他。于是那次之后,刘泽行敛起自己的脾气,尽量不触碰到他弟的逆鳞,那就是少说话,多担待。
渐渐的,他摸清了些宋桀立的脾性,说到底也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想多了解了解并非顽石不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