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月下相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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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哥。”白灏呢喃着，一个伸手把江彻拥得更紧。
他的动作轻柔，力道却不小，江彻被限制在两人之间的狭小缝隙里动弹不得，活像被卸掉利爪的猫。
“小心些，你这一脚不知道又要让我疼上多少天。我疼还不是最要紧的，要是你又后悔了要给我医药费、精神损失费，或者让我提什么要求，一时半会儿的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你。”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江彻又羞又恼，在白灏怀中胡乱扑腾，“妈的放开我！臭小子！力气大了不起是吧！”
“是，还是挺了不起的，起码能让你在我这里多待一会儿，”白灏腾不出手，笑着把额头贴在江彻的头顶，“彻哥你嘴硬的样子真可爱。”
“我靠你乱动什么！离老子远点！”江彻气急败坏，没空理会白灏在说些什么。
“好了好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会儿不要动手，陪我安安稳稳地待一会儿，我就放开你。”不顾江彻的反抗，白灏抱着他，忍不住在对方头顶蹭了蹭。
江彻没理他，只是自顾自地挣扎。
白灏笑了：“彻哥？”
江彻尝试把手抽出来，无奈白灏的两只胳膊像是铁索，他卯足了劲儿也没能撼动半分；他又尝试动了动腿，白灏像只狡猾的狐狸，一感知到他的小心思就把他向后微微放倒，江彻重心不稳，反而像抓救命稻草般抓住了白灏。几番纠缠下来，他们不仅没有分开，反而越贴越紧了。
——如果说，刚才江彻只是能闻到白灏身上的味道，那么现在，他几乎能听见对方颈动脉中血液奔走的声音。
这样的距离多少有些暧昧不清，不知是羞得还是恼得，江彻的脸迅速烧得通红。耳畔有擂鼓的声音，闷响一下一下砸在他的听觉神经上，仿佛要将他的骨头都砸酥。周遭的温度渐渐上升，大脑因温热的气息变得迟缓，江彻微微抬眼看向白灏的颈项——在那白皙的皮肤下流淌着鲜活的血液。他突然觉得喉间发涩，有种想要凑上去一饮芳泽的冲动。
江彻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回过神来。
“你刚才嘀嘀咕咕的在说些什么？再说一遍我听听。”他终于认清自己无法摆脱眼下这个困境的现实，声音里写满被人胁迫的不爽。
“我说，彻哥真可爱，真想抱在怀里一辈子不撒手。”
“你找死！！！”
“哎呀，我开玩笑的，别生气别生气，”白灏笑得手发软，手忙脚乱地按住江彻，“我说，如果你愿意陪我一会儿，我就放开你。”
“哦。”江彻低低答应了一声，迅速安静下来。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哦！”江彻更加用力地答应了一声。
“什么？”
“妈的你是不是耳背啊！”
见江彻要被惹毛了，白灏赶紧笑着放开他：“知道了知道了，彻哥答应陪我一会儿了。”顿了顿又贱兮兮地补充：“彻哥真好。”
白灏撒手的瞬间江彻赶紧后撤几步，站稳后瞪了他一眼：“你他妈有病？你属狗啊到处乱蹭什么！”
白灏没有回答，笑着看着江彻。
江彻被笑得毛骨悚然：“笑、你、大、爷！”
风吹云游，一轮圆月高悬夜空，清亮的光线洒在白灏的面颊上，映照出他比月光更加明媚动人的笑颜。江彻越看白灏的神情越觉得对方哪里不对劲，但他阻止不了白灏发神经，索性抽出一根烟替自己避避邪。
“诶？”白灏立刻伸出手阻挡。
“做什么？走开。”
江彻嘴里叼着烟，说话有些含混不清，然而点烟的动作一如既往的一气呵成。
白灏轻轻按下江彻的手：“彻哥，别抽了，陪我走走吧。”
“哦，等我抽完。”江彻再次抬手。
打火机的光芒刺破黑夜，在江彻眸中留下两团明亮跃动的火。白灏静静看着，那漆黑幽深的瞳仁里只有两粒豆大的橙黄，没有半分自己的影子。心中忽然升腾起一阵无言的不快，白灏鼓起嘴，对着那团无辜的火焰猛地一吹。
气流波动，火焰在烟丝上浅浅撩拨了一下。
一缕青烟从眼前飘过，烟卷毫发无伤。
“你他妈——”
江彻正要发火，白灏已经换上了一副无辜的表情：“等你抽完就晚啦！”不等江彻回神，白灏拉起他就跑。
两人的长腿飞扬，带着风掠过街边的野花。四周的空气愈发黯淡，天上的繁星却变得明亮。
白灏没头没脑地在前面带路，快速流淌的风裹住了他的身体。他觉得心情很舒爽，掌心的温度带着蜜意填满了他的心房，他真想一直这样奔跑下去。
可是……江彻会愿意吗？
“你跑什么！”刚一停下江彻就甩开了白灏的手，“不是说走走吗？突然抽什么风？”
白灏笑得明媚：“运动有利于身体健康。”
“神经。”江彻飞给白灏一记刀眼，踱出几步点上烟。
面前是一片宽阔的山包，江彻叼着烟几步上了台阶，站在风中舒适地眯起眼睛。
山上开了许多不知名的野菊，五彩斑斓的十分可爱，远处一棵高大的松柏兀自屹立在天边，孤独且沉默地撑起一片寂寥。山包下面有几户人家，温暖的光线正从窗户里透出来。
江彻正看得投入，身边突然“咔擦”一声响。
“你看，好不好看？”白灏把手机递给江彻。
画面上是一片深沉的天空，右下角是那棵苍翠的柏树，黑夜赋予了相片陈旧的颗粒感，仿佛眼前的画面不是照片，而是一副印象派油画。
“好看。还挺会拍。”江彻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手中的香烟静静燃烧。
白灏看着江彻俊朗的侧脸，上面纤细的绒毛被手机发出的光点亮，透出婴儿般细腻的柔光。他慢慢靠将过去，心脏怦怦直跳，有种在偷吃禁果的错觉。
“还你。”
江彻把手机拍在白灏胸口，白灏愣了一愣，伸手接住。
他看着江彻狠狠吸了一口烟，接着将烟雾送还给深蓝的天空。对方似乎有什么心事，烟头上的火光忽明忽暗，眉间的皱痕却一直没能舒展。白灏心里不是滋味，一个冲动上前截住了江彻的烟。
江彻吃了一惊，条件反射去夺，一回头却看到白灏对着他的烟狠吸了一口：“喂！”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话音未落，白灏就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彻，彻哥……咳咳，咳咳咳……”白灏的脸难受成了苦瓜的形状。
江彻赶紧上前扶住白灏，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你傻吗！不会抽发什么疯啊！”
“我，咳咳，我看你这么喜欢，咳，就特别想试试，没想到……呜……”白灏委屈巴巴地一头栽倒在江彻的肩膀上，身体因肺部的剧烈抽搐不住颤动。
“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了？你蠢不蠢啊，瞎学什么！”江彻慌张地拍着白灏，直到对方的咳嗽声渐息才停下动作，“喂，好点没？抬头让我看一眼。”
白灏伏在江彻肩头不住摇头。
“让我看看。”
江彻推搡着要把白灏从自己身上摘下来。
白灏于是乖巧地端正了身子。
江彻仔细看了看，白灏的眼睛红红的，被烟呛出的生理泪水悬挂在眼睫上，形成一串大小不一的珍珠，随着眼睛眨动，泪光忽闪忽闪的，活像一只被人欺负的狗崽子——好在他的呼吸已经顺畅了。
心中无端生出一股怜爱之情，江彻于心不忍，伸手抹去了白灏眼角的泪花。
像是吃到甜头的孩子，白灏没忍住笑了。
“笑屁啊，”江彻刀白灏一眼，猛地出拳击打在白灏胸口，“臭小鬼，大人的行为请勿模仿。”
白灏踉跄着后退半步，捂着胸口笑出了声：“美人哥哥教训的是，灏灏以后不敢了。”
江彻毛骨悚然，权当自己聋了。
“彻哥，你很爱江棉姐姐，对吧？”
白灏问得措不及防，闻言江彻像是被人当头一棒，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白灏假装没看见江彻的不自在，接着道：“你那么关心江棉姐姐，为什么还要说那样的话？你明明知道，江棉姐姐也很爱你。”
“你在多管什么闲事？”江彻生硬地反驳，“你家住海边啊。”
“是，我是多管闲事，但我就是不忍心看到你们误会彼此，”白灏迎向江彻的目光大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你们之间的感情那么深，有什么误会是不能好好说开的呢？”
“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别人插手。”江彻移开目光。
“彻哥，不要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着，那会把你压垮的。没有人生来就是无坚不摧的，你不需要一直这样紧绷着。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把我当作一个树洞，把所有的烦恼和不开心一股脑地丢进来，好不好？我向你保证，听完就忘，绝对不放在心上。”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彻哥，都过了这么久了，你还是不愿意信任我吗……”
“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江彻皱眉看向白灏，“倾诉能解决问题吗？如果只是把一个人的情绪扩散到另一个人身上，那又有什么意义？”
“起码有人可以替你分担啊！”
“别天真了，这些事没人能替，”江彻摇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老王一会儿还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是不是你的爸爸！”
江彻顿住了。
“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但我不小心看到你和爸爸吵架了……”白灏很少觉得自己有如此狼狈的时刻，“是叔叔对你们不好吗？”
江彻的手握紧又放下，他叹一口气：“他确实不是东西，不过这件事跟他无关。当然——跟你更没有关系。”
“彻哥，我知道我多嘴了……但是，我真心希望你和江棉姐姐能一直开开心心的。人生已经有很多的不如意了，你们既然那么在乎彼此，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彼此呢？”
“到底是谁不放过谁啊？”江彻握紧拳，“到底是谁不懂得珍惜？是谁一直妄想着把幸福寄托在别人身上？有些东西只能靠自己争取，懂吗？如果连自己都找不到了，别人只会把你当作垃圾随意丢弃！”
江彻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白灏呆住了。
“我当然希望她是幸福快乐的，但如果，她追求幸福的方式是用燃烧自己作为代价，那对不起，我不会袖手旁观的。不仅如此，我会插手到底，直到风险全部解除。”
江彻终于看向白灏：“你跟我们不一样。你不经历，不理解，这是你的幸福。但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复杂，比你看到的可怕。她是很脆弱的。你能明白吗？如果我不狠下心来，谁来把她拉回正确的路上？真相本来就是痛苦的。如果一定要有人做这个坏人，我可以。将来面对一切诘难和谴责，我欣然接受。我只是很怕，即使我做了这一切，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今晚我说的够多的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也全都告诉你了。还是那句话，我不需要你替我做什么。希望你能像你承诺的那样，就当耳边吹了一阵聒噪的风，让它赶紧散去吧。” 江彻拍了拍白灏的肩膀，侧身而过。
看着江彻离去的背影，白灏的心像是被针扎一般疼，他不仅被江彻的话中伤了，更被言语间的残酷伤到了。他不知道江彻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江棉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突然很害怕，他觉得，有些不好的东西播种到江彻身上了。
“彻哥……”白灏伸出手想要触碰江彻，咫尺间的距离却在刹那间变得无比遥远。
你能不能信我一回？在这个世界上，是有美好的东西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