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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晨光拥抱与匿名邀请 ...

  •   —一条只能通向我们的、别无选择的自由。
      晨光熹微,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陆景珩卧室的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林晚先醒了。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首先感受到的是腰间沉甸甸的重量和背后紧贴着的、源源不断传来的温热体温。陆景珩的手臂如同铁箍,即使在睡梦中也将他牢牢锁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呼吸平稳悠长。

      林晚没有动。他静静地躺着,在朦胧的晨光里,能清晰地看到陆景珩近在咫尺的眉眼。平日里那双锐利逼人的眼睛此刻安然闭合,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唇线放松,竟透出一种与他身份极不相符的、近乎纯稚的安然。

      昨夜那个强势、脆弱、将最不设防一面暴露在他面前的陆景珩,与眼前这张沉睡的面孔缓缓重叠。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林晚心底涌动,像冰层下暗涌的河流。他貌似已经习惯这种近乎完全的掌控感、让其依赖自己的过程,但这份过于真实的体温和心跳,却又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精密计算的心脏上,带来一丝微不可察的、名为“愧疚”的钝痛。

      他极轻地动了一下,试图在不惊醒对方的情况下脱离这个怀抱。

      然而,他刚挪开一寸,陆景珩便在睡梦中不满地蹙起眉,手臂下意识地收得更紧,甚至无意识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后颈,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林晚的身体彻底僵住。他停止了所有动作,闭上眼,最终放弃了挣脱,任由自己沉溺于这片由谎言构筑的、短暂而危险的温暖港湾。

      直到天色大亮,陆景珩的手机铃声不耐其烦地响起,两人才真正“醒”来。陆景珩皱着眉摸索手机,手臂终于松开。林晚几乎是立刻坐起身,背对着他,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足够平静:“你电话响了。我……先去准备早餐。”

      这不是他第一次利用这个男人的信任,却是第一次想逃避自己的角色。

      他起身下床,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卧室。门轻轻合上,隔绝了身后那道逐渐变得清醒、复杂而灼热的目光。
      ---
      陆景珩没有再给对手任何喘息之机。他做了一件让所有知情人都瞠目结舌的事情——绕过所有可能被渗透的中间环节,直接将那份从安全屋中带回的关键人证与完整证词,递交到了学校最高监察机构的负责人桌上。

      陆景珩站在那位以铁面著称的负责人面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学生会请求监察处立即介入,彻查到底。”

      一个学生,竟能掌握如此核心、致命的证据,并以这种近乎决绝的方式要求公正,其展现出的能量、魄力和对规则的利用,让高层震动。他背后的陆氏家族也顺势在外围发力,舆论和资本的双重压力,让试图息事宁人的声音彻底消失。

      上午十点,圣桥大学行政楼会议室内,气氛肃杀。

      椭圆形的长桌旁坐满了校董会成员和相关部门负责人。陆景珩坐在一侧,面前摊开着厚厚的文件夹。他穿着熨帖的定制西装,神情冷峻,目光锐利,昨夜那个流露脆弱的男人仿佛只是一个幻觉。

      “所有的证据链,人证、物证、资金流水、会议录音,都在这里。”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和不容置疑的力量,“事实清晰,证据确凿。学生会代表全体学生的诉求只有一个——彻查到底,还原真相,给所有勤奋求学的学子一个绝对公正的交代。在此事上,没有任何妥协余地。”

      王副院长被逼到了绝境。在校董会的闭门会议上,他面色灰败,额头沁出冷汗。在陆景珩一方陈述完毕后,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猛地站起来,声音因激动而尖利:

      “这是陷害!是陆景珩针对我的派系斗争!”他挥舞着一个U盘,“我手里也有东西!陆家……陆家他们也不干净!他们的手就伸得那么长吗?科技园项目的资金……”

      他语无伦次,试图将水搅浑。

      一直作壁上观的张董,此刻终于轻轻咳嗽一声,出面了。“景珩啊,不错啊,叔在你身上看到了陆老爷以前的影子,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他甚至没有看那个U盘一眼,目光直接掠过王副院长,落在陆景珩身上,语气带着长辈式的无奈与劝诫:

      “不过事情闹得太大,传出去对学校的声誉是毁灭性的打击。李部长已经承担了主要责任,我看……到此为止吧。内部处理,给大家,也给学校,留一份体面。”

      他轻描淡写,直接将王副院长抛出的“重磅炸弹”视若无物,仿佛那只是失败者毫无意义的狂吠。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陆景珩身上。

      他站在那里,身姿依旧挺拔,年轻的脸上没有任何妥协的迹象。他甚至没有去看状若癫狂的王副院长,只是直视着张董。

      “张董,抱歉。”他的声音清晰而冷硬,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舞弊事实清楚,证据链完整。此事,学生会的态度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必须查到底,没有妥协余地。”

      张董脸上的温和笑容淡了下去,他深深看了陆景珩一眼,没再说话,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欣赏,只剩下被打扰的不耐和一丝“不识趣”的冷意。这颗钉子,他记下了。

      “不……不能这样!”王副院长彻底慌了,他看向张董,眼神里充满了乞求和难以置信,“张董!您不能……那东西,那……”

      张董放下茶杯,面无表情地宣布:“王副院长近期劳心劳力,情绪不稳。即日起,暂停一切职务,配合监察处调查,好好休息吧。”

      两名保安适时地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王副院长像被抽走了脊梁骨,瘫软在椅子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请”出去。他直到最后都无法相信,他视作救命符的“礼物”,在真正的权力面前,竟然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就被彻底无视。他,成了唯一的弃子。
      ---
      下午两点,圣桥大学官网及校内公告系统同时发布了一则重磅通知:

      “经校董事会决议,原分管学生工作及奖学金评审的王XX副院长,因存在严重管理失职,对此次奖学金评审舞弊事件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现决定即日起暂停其一切职务,配合学校监察部门进行深入调查……”

      “学生会牵头成立的‘奖学金评审改革委员会’即日启动,由学生会主席陆景珩同学担任委员会主席……”

      公告一出,全校哗然。陆景珩的名字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这一次,是伴随着“铁面无私”、“学生权益守护神”的赞誉。

      陆景珩站在学生会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楼下是闻讯而来欢呼庆祝的学生。他成功了,他用最直接、最强硬的方式,赢得了这场战役的彻底胜利,将权力和声望都推向了新的高峰。

      可是,为什么心里却空落落的?那份巨大的满足感之下,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黑洞,正在悄无声息地吞噬着什么。他下意识拿出手机,指尖在“林晚”的名字上徘徊良久,那句“晚上想吃什么”却始终没有发送出去。胜利的喧嚣过后,是更深的孤寂,以及……对昨夜那份真实触感的隐秘渴望。
      ---

      几乎在陆景珩于校董会上强硬表态的同一时间,一份以“圣桥大学文学学会”名义递交的 《关于优化校级研究经费管理与审计流程的初步建议书》 ,被秘书轻放在了张董宽大的办公桌上。

      午后的行政楼,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大理石地面上投下冷白的光。
      张董刚结束一场长达三个小时的校董会议,神情倦怠地靠坐在真皮沙发上。桌上放着厚厚一叠经费建议书,大多乏味冗长。唯独其中一份,用回收纸印刷、页数不多,却在角落压着一枚金属书签。”

      张董随手翻开第一页。开篇就没有铺陈寒暄,而是简洁到几乎冷峻的分析:

      > “……在当前经费分配中,项目评审指标过于依赖硬性指标,而忽略人文项目中‘公共价值’的权重。建议采用分层加权算法,提升科研之外的社会参与分值。”

      笔迹端正,逻辑清晰,语气平和却锋利。他读到第二页时,目光微微一滞——
      文中用极细致的数据对比,指出了他所主管的基金近三年支出增长曲线中的异常峰值。没有任何指责,却在结尾处轻描淡写地写道:

      > “若能通过调整评审结构,使经费更透明,学校的公信力将更强。”

      ——不卑不亢,拿捏到寸。像一记极轻的敲门声,既不冒犯,也让人无法忽视。

      “这不像是学生写的,倒像是在体制内浸淫多年的笔杆子。”张董喃喃一句,语气里有几分兴趣。他顺手翻到最后一页,看到署名:
      **“圣桥大学文学学会·林晚”**

      秘书笑道:“这个名字最近好像常听到。学生中挺有名的,成绩好,还带着点……神秘感。”

      张董点头,似乎想起什么,问道:“文学学会的负责人是谁?”

      “就是他本人。”

      沉默几秒,张董的手指轻敲文件边缘,唇角浮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通知一下,下周的基金座谈,把他加进名单。理由就写——学生代表。”

      ——他不是因为提案,而是因为“语气”。
      太多年轻人要么卑躬屈膝,要么锋芒毕露;
      只有这一份,懂得在一页纸里保持“距离的优雅”。

      窗外的光线被云层切割成斑驳的碎影,洒在那份薄薄的文稿上,映出淡淡金边。

      ---
      与此同时,王副院长家中,则是一片死寂。

      他瘫坐在书房柔软的皮质座椅上,面前电脑屏幕上正是那则将他打入深渊的公告。他的脸色灰败,嘴唇不住地颤抖,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么对我?!”他突然暴起,将桌上的文件扫落在地,状若疯癫地抓起加密电话,一遍遍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接电话!张明远你接电话!那东西你不要了吗?!你不怕我跟你鱼死网破吗?!”

      回应他的,只有冰冷而规律的忙音。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来自心腹的加密信息:

      「老师,张董秘书刚刚来电,“提醒”我们,有些东西,烂在肚子里对所有人都好。如果您还想安稳退休,拿着现有的东西安然离开……最好学会保持沉默。这是最后的忠告。」

      王副院长看着那条信息,瞳孔骤然收缩,手机从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像一滩烂泥般彻底瘫软下去,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原来,他从始至终,都只是一枚用完后可以随手丢弃的棋子。那份他以为能保命甚至翻盘的“礼物”,在更高层的博弈中,非但无用,反而成了他的催命符。极致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连带着那点不甘的怨恨,也一同冻结了。

      ---
      城市的另一端,文学院那间安静的活动室里。

      林晚合上了手中的书,桌面的平板电脑上,显示着与王副院长看到的同一份公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喜悦,也无怜悯。

      加密耳机里,传来K平静无波的声音:

      “王已被正式舍弃,情绪崩溃,确认处于极度恐惧状态。张董方面,对您之前递交的《研究经费建议书》有了初步反馈。其秘书正式发出邀请,询问您是否有兴趣作为学生代表,参与下周一举行的‘校级科研基金规划与学生参与座谈会’。”

      林晚的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回复他们,我很荣幸能得到这个机会,定准时参加。”他顿了顿,语气没有丝毫起伏,继续说道,“是时候,给那位惊魂未定、走投无路的王副院长,送去一点‘陌生人’的关怀了。让他知道,除了沉默和任人宰割,他面前,或许还有另一条……更隐秘,也能让他活得稍微体面一点的生路。”

      “明白。信息内容和传递渠道已准备就绪。”

      几分钟后,一封无法追踪来源、阅后即焚的加密邮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王副院长一个几乎废弃的私人邮箱里。内容极其简短:

      「沉默是金,但合作能换来更多。若对未来的新生活感到迷茫,有意聊聊,可留意校内论坛‘读书交流’版块,明日午时的置顶匿名帖。—— 一个潜在的朋友」

      林晚站起身,走到窗边。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壮丽的橘红色,正如陆景珩此刻正如日中天的声势。

      他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纸页上,开始为下周的“座谈会”草拟发言要点,姿态从容,仿佛只是在准备一次普通的课堂作业。

      “陆景珩赢得了舞台和掌声,张董维护了体面和规则,”他低声自语,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冰冷入骨的弧度,

      “王副院长失去了官位,”他翻过一页,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却得到了自由——”

      他顿了顿,抬起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条已被他铺设好的隐形路径。

      “一条只能通向我们的、别无选择的自由。”

      “而我们……收获了第一条因恐惧而绝对听话的、隐藏在最深处的渠道,以及一张通往更高权力圈层的入场券。”

      权力的清算不过是舞台上的落幕戏码,真正的好戏,永远藏在幕布之后,以及每个人内心深处,那悄然滋生依赖或毅然选择新生的真实裂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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