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勘维斯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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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说，人有时候甚至不能共情昨晚的自己。
危图雪睁了一晚上的眼，只在早晨时眯了半小时，但起床的时候整个人甚至和那处一样精神。他觉得可以推翻网上这句话了，今天白天的自己和昨晚是同一个想法。
裤子宽松，危图雪就这样晃着但视若无睹地进了卫生间。一捧凉水浇在脸上。抬眼，镜中的人完全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连个黑眼圈都没有留下。
尺码微大的T恤前几天还有些松松垮垮，但得益于发育期，再加上这几天好吃好喝地补着营养，现在衣服都被胸肌撑起来了，与几个月前单薄的少年模样大相径庭。
危图雪拍拍自己的肚子，不错，硬邦邦的六块腹肌，如今的身材样貌和自己穿越之前一模一样，照镜子都变得更加自然。
这样的肌肉，在地球上貌似叫做薄肌？就是不知道在虫族中有没有竞争力。
雄虫眯了下眼睛，神色不明。
或许昨天的不欢而散还是影响到了修斯诺的心情，他恢复了第一天见面时那样的表情——温和而客气，避免对视，拒绝主动开启话题，那副曾仿佛对他摘下的面具，又牢牢地戴在了修斯诺的脸上。
安静地在饭桌旁坐下的危图雪新奇地体会着心脏处传来的、像喝了一口柠檬水的感觉。
酸涩，失落，沮丧。
——这杯柠檬水没有加糖。
不喜欢。
但是，也许这才是彼此正确的轨道。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忽然映入眼帘，为他递来一杯蜜液。
指节分明，指尖红润，手腕侧却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危图雪的目光在那道伤疤上停留了一下，喃喃开口：“……谢谢。”声音艰涩，若不是聚精会神地听着，还真不容易听清。
那只手收回去的动作顿了一下，“不必客气，请用餐吧，阁下。”修斯诺状似自然地落座对面，余光却一直在留意雄虫的视线落点。
从微微仰头，乖巧地直视他的脸，再随着他坐下的动作而逐渐下落，最后又在自己的手上飞快地晃了一下。
……是对这条伤疤好奇吧？
修斯诺轻轻呼出一口气，好似担心吓跑一只停在手上的小心翼翼的蝴蝶一样，他没忍住抬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饰喉结的滚动。
“雄子。”修斯诺暗自满意地看着对面雄虫瞬间抬起的眼睫，继续说道：“晚一些陪我出趟门，您方便吗？”
“嗯。”危图雪咽下嘴里的食物，轻咳一声才说：“我是说，去哪里？”
“需要买一些东西，我看了一下距离最近的商行，应该可以买到。”
“好。”
危图雪心说，这没什么的，只是陪修斯诺出趟门而已，也不代表什么，室友、朋友间的正常交往罢了，本来朋友就是这样你帮我、我帮你的。
可是好奇怪，那杯柠檬水突然变成了泡泡，悄悄飞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虫依旧是沉默无言地进食，可是危图雪却觉得空气都轻松了许多。
吃完没多久，修斯诺的终端提示飞艇已经到达，设定了目的地之后，雌虫十分自然地在他身后放了一个靠枕，又行云流水地递给他一杯饮品，说：“雄子您试一试这个，这是第五星三卡星的特产，欧亚斯咖啡，非常闻名。”最主要的是，这种咖啡可以辅助雄虫的发育，他费了很大精力才加急买到。
“谢谢。”危图雪丝毫没察觉这一套组合拳有什么不对，他靠在松软的枕垫上，喝了一口手上的咖啡，味蕾瞬间被这奇异又醇香的口感征服，眼睛都舒服地半眯起来，“好香。”
“阁下喜欢就好。”修斯诺坐得笔直，类似于制服的上衣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得严严实实，被衣物勾勒出来的腰身线条极其明显而富有力量，让人忍不住侧目，和喜欢穿着宽松随性的危图雪就像两个极端。
“这个咖啡，好像还有另一种味道。”
“您很敏锐。那个味道应该是花香，它的原料生长在一种雾花的根下，天气晴朗的时候，索尼娅雾花会开得尤其茂盛，但它绝对不会暴露气味，因为这种雾花的味道是向着根部输送的，所以要想找到它，只能用一种很特殊的方法……”
年轻雌虫的声音不急不缓，无意中暴露出自己渊博的学识，听得危图雪目露向往。
这个世界真的好大，有那么那么多的星球，那么多神奇的物种，光是这短短的一段路，只是一杯咖啡，修斯诺都能说得那么有趣，完全吸引住他。如果可以和修斯诺这样的虫一起旅行的话，一定很有意思吧。
危图雪并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多温柔，将对面的雌虫看到目光都开始闪躲还尚不自知。
下飞艇的时候，危图雪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一看时间，飞艇已经航行了近一个小时！
为什么他却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
走神间，修斯诺的脚步忽然停下。危图雪抬眼看去，立刻被眼前这座充满未来气息的建筑惊住，就像地球上所有巨型商超的结合体扩大数百倍的模样，简直就像个小型购物城市了！一道通体银色的传送门树立原地，其他虫族一只只地经由这道门，瞬间在门后消失了踪影，如同一个小型的虫洞跃迁点，又好像一道任意门。
感叹神奇的同时，一股力道忽然箍住了他的手。修斯诺隔着衣物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危图雪不自觉地颤了一下，条件反射地直接抽出了手。那种毫无防备被另一个人触碰的感觉却还停留在皮肤上，哪怕是隔着一层袖子，危图雪也清晰地感受到雌虫掌心的滚烫，是属于修斯诺的温度。
“抱歉……阁下，我只是想提醒您，要走这边的入口。”修斯诺眼睫微垂，看不清神色，细细听去，声音有些微不可觉的颤意。
危图雪不知道该说什么，光是抵抗心理带来的异样潮汐已经用掉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
要解释自己这样是因为疾病吗？可他们的交流还没深到那样的程度。
或者要道歉吗？……会把气氛弄得更尴尬吧。
最后，他只无措地将那只手藏到身后，努力平复了略显兴奋地心跳后轻声说：“好。”
原本在飞艇上和谐的气氛好像因为一个小小的拒绝而荡然无存，可危图雪甚至没有立场补救。
心不在焉地穿过一开始还颇感新奇的传送门，两虫在一家飞艇专卖店停下脚步。
危图雪一下子忘掉了方才的尴尬，眼神晶亮地打量店里展示出来的梦中情舰，运用了空间折叠投影的店里，各种各样的庞然大物都得到了充分的亮相，人站在一旁的大小悬殊对比让危图雪想起曾经参观过的航空母舰。
是能让患有巨物恐惧症的人双腿吓软的程度。
修斯诺侧着头，目光是自己未曾意识到的柔软。只是一些普通型号的飞舰罢了，就高兴成这样。
他没有打扰危图雪，无声地招来店长，将一个密钥递过去，趁着店长会意去安排的时间，他走到危图雪身边，开口说：“很美吧？”
“是的，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这么酷的飞舰，好酷，看这线条……如果能体验一下就好了。”危图雪赞叹。
“其实这些都是比较常规的民用款，只是型号比较新，用作私虫观赏不错，功能方面反而不如旧一些的型号。”修斯诺目光无波无澜地扫过这些民用飞舰，漫不经心地再抛下一枚诱饵：“阁下想看看我在这里放的一些收藏吗？”
原本默默腹诽修斯诺凡尔赛的危图雪一下子来劲了：“真的可以吗？”
修斯诺飞速瞟了一眼他的手腕，顿了下说：“阁下随我来。”
在熟悉的领域，这只高级雌虫展现出一种独特而不容拒绝的统治力。
危图雪十分高兴地跟上修斯诺的脚步，因为店长提前处理过的保密手续，修斯诺省了很多步骤。过了不知道多少层传送门，穿过最后一道门，眼前一黑再一亮，一艘堪称飞舰中的完美造物出现在眼前。
如宇宙般深邃的黑色飞舰，冰冷的外壳闪着秘银般的辉光，在这艘顶美飞舰出现后，之前看过的所有民用款飞舰全被秒成了渣渣，什么线条、什么设计，在它面前通通都是小孩过家家。
原来修斯诺不是凡尔赛，他的被窝里居然还有这种好货！
“他叫勘维斯。是我第一次剿灭星盗团时，雌父赠予我的成年礼物。”
“好久不见，勘维斯。”修斯诺缓缓上前两步，用手抚摸着这艘曾立下赫赫之功令星盗闻风丧胆的庞然大物。“勘维斯在星际语中的意思是战神手持之剑，是世界上最锋锐无匹的利刃。”
“好帅。”危图雪赞叹地看着它，一抹流光从外壳闪过，似乎在回应主人的呼唤。“为什么它现在却成了你的收藏品？”
“……”修斯诺沉默了。
危图雪意识到这个问题恐怕不太合时宜，转移了话题：“我可以摸一下吗？”
修斯诺闻言轻笑着，随后不由分说地握住他的手腕，修长的手指瑟缩了下，却没有再躲。
雌虫将他的手贴在了勘维斯号如冰霜般刺人的外壳上，危图雪惊讶发现，这艘飞舰竟如同有生命那般有规律地震颤着，然而肉眼看去，它确实是静止状态。
“听到了吗？”
“勘维斯的心跳。”
手腕上的那只手好像忘记挪开了，始终紧紧地桎梏着他，另一只虫的温度与飞舰的冰凉刺骨对比愈加鲜明，恍惚间，危图雪仿佛也听到了第三个心跳。
一下、又一下。
越来越快。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勘维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