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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噩梦回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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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如同被抛入冰冷的墨海深处,陈远感到一种失重般的眩晕,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压力。紧接着,一股难以抗拒的无形力量开始拉扯、挤压、扭曲他的感知,仿佛要将他揉碎重组。就在意识濒临涣散的边缘,他猛地被一股巨力抛出,坠入一个光怪陆离、全然陌生的维度——这里,便是被幽冥司恶意侵染的小曦的梦境领域。
没有天空,也没有大地,视野所及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如同活物般不断翻滚涌动的暗灰色浓雾。这雾气粘稠而冰冷,仿佛能渗透进意识的每一个缝隙。雾气之中,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漂浮、沉浮着无数破碎的影像和扭曲失真的声音碎片:倒塌的积木城堡象征着童真的崩塌,断线的风筝代表着失去的自由,被撕碎的画作是创造力的毁灭……所有这些意象都伴随着小曦那压抑的、断断续续的、令人心碎的哭泣声,如同背景音乐般反复回响。更令人窒息的是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的情绪底色——浓烈的、几乎实质化的恐惧,深入骨髓的无助感,以及一种被世界遗弃的、刺骨的冰冷绝望。
“小曦!你在哪里?”陈远在心中奋力呼喊,不敢发出实际的声响,生怕惊扰这片脆弱而危险的意识空间。他同时全力运转林博士特训的共情能力,将自身的感知如同精密雷达的波束般,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扩散开来,试图在这片情绪的混沌海洋中,捕捉到那一缕属于妹妹最本真意识的核心信号。
然而,他的感知瞬间便被海量的、汹涌而来的负面情绪碎片淹没。这里的痛苦与阴山村那种充满怨毒和仇恨的执念截然不同,它更加纯粹,也更加脆弱——这是一个孩子所能体验到的最原始、最深的恐惧,关于失去保护、关于病痛折磨、关于孤独无助。
他“看”到浓雾中不断浮现出扭曲的、如同抽象画般的幻象:巨大的、面目模糊不清的阴影,迈着沉重的步伐,永无止境地追逐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小的身影;原本熟悉温馨的病房变得无比空旷、巨大且冰冷,所有的门窗都诡异地消失,光滑的墙壁仿佛有生命般缓缓向内挤压,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那些维系生命的医疗仪器,变成了张牙舞爪、闪烁着不祥红光的金属怪物;甚至,连他——陈远自己的影像,也在这噩梦的滤镜下变得分裂,时而化作温柔守护、驱散黑暗的兄长,时而又瞬间变为面无表情、冷漠转身离去、留下无尽绝望的背影……
“他们在精准地利用小曦内心最深的不安全感……放大她对疾病的恐惧、对失去依靠的焦虑……”陈远心如刀绞,瞬间明白了这个噩梦的恶毒本质。这绝非随机的梦境,而是被某种精通心灵操控的恶意力量,像编织地毯一样,精心选取小曦内心最脆弱的丝线,编织、放大而成的精神牢笼。
他强忍着与这些负面情绪深度共鸣所带来的、仿佛溺水般的窒息感,集中全部精神,如同在暴风雨中操控一艘小舟,努力过滤掉那些混乱的幻象和干扰噪音,将感知的焦点收缩、再收缩,全力搜寻那唯一真实的坐标——小曦本我意识那微弱而独特的波动频率。这过程,如同在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漆黑海面上,拼命寻找远方那座灯塔散发出的、几乎被湮灭的微弱光芒。
终于,在感知延伸的极限边缘,在那片绝望情绪浪潮的深处,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颤颤巍巍,却异常熟悉、带着温暖底色的频率——那是小曦灵魂深处最纯净的、对哥哥毫无保留的依赖和潜意识里的呼唤!
“找到了!”陈远精神陡然一振,仿佛注入了强心剂。他立刻将全部意识聚焦于那个方向,开始“移动”。在梦境这片意识主导的领域,移动并非依靠脚步,而是凭借意念的强烈牵引。他感觉自己化作了一条逆流而上的鱼,奋力摆动着意识的尾鳍,冲破重重粘稠的灰雾和不断扑来的、扭曲变形的幻象阻碍,艰难却坚定地向着感知中的光源前进。
越靠近那意识波动的核心,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和凶险。原本弥漫的灰雾开始凝聚成更具实质的障碍,时而变成湿滑粘稠、难以攀附的墙壁,阻挡去路;时而化作荆棘丛生、不断变换路径的迷宫,令人迷失方向。更为具体、也更加恐怖的场景开始如同舞台剧般轮番上演:小曦被束缚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刺眼的无影灯下,周围是戴着诡异空白面具、手持巨大针管、发出低沉笑声的医生;她被困在一个四壁透明、却在不断缩小的玻璃箱里,空气越来越稀薄,只能徒劳地拍打着箱壁;她独自一人站在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边缘,脚下是无数双苍白、枯瘦、向上疯狂伸抓的手,仿佛要将她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每一个场景都伴随着小曦意识发出的、濒临崩溃的尖声惊叫和绝望哭泣。陈远能清晰地感觉到,妹妹的精神核心正在这反复上演的恐怖轮回中,如同风中的残烛,光芒正一点点变得微弱、摇曳,意识有涣散消散的危险。
“小曦!坚持住!哥哥来了!这些都是假的!是梦!”陈远一边用意识发出强烈而稳定的安抚信息,如同投掷出精神的救生索,一边更加拼命地催动意念,加速向前“冲刺”。他必须争分夺秒,在妹妹的意识被彻底摧毁前,找到她的核心,将她从这无尽的梦魇轮回中强行唤醒!
不知在时空感错乱的梦境中“跋涉”了多久,前方的浓雾突然变得稀薄起来。陈远发现自己站在了一条长长的、异常昏暗的医院走廊尽头。这条走廊的布局和他记忆中妹妹所在医院的走廊一模一样,但整体氛围却截然不同——更加破败、阴森,头顶的日光灯管接触不良般地忽明忽灭,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诡影,墙面布满霉斑和一道道莫名的、深深的抓痕,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腐烂物质混合的怪味,令人作呕。
而走廊的尽头,那一扇虚掩着的病房门,门牌号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油污覆盖。小曦那微弱的、但确定无疑的意识波动,正如同微弱的脉搏般,从门后持续传来。
陈远深吸一口气(尽管在意识层面这并无实际意义,更像是一种稳定心神的仪式),凝聚起全部的精神力量,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扇门走去。每迈出一步,脚下的地板都仿佛在微微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扇仿佛重若千钧的病房门。
门内的景象,让陈远的意识核心几乎瞬间冻结!
病房内,早已不是他记忆中那个虽然充满药水味却还算温馨的康复空间,而是一片狼藉的废墟。各种医疗设备东倒西歪,断裂的电线如同垂死的蛇类在地面上缠绕、蠕动。小曦瘦小的身影,如同被遗弃的破旧娃娃,蜷缩在房间最深处、光线最昏暗的角落阴影里。她双手死死地抱着头,将脸深深埋入膝盖,瘦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发出一种压抑到极致、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呜咽。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周围,悬浮着数个半透明的、形态不断扭曲变幻的鬼影!这些鬼影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膨胀成张牙舞爪、口涎欲滴的可怖怪物,时而收缩成身穿染血护士服、低声啜泣的女性轮廓,时而又诡异地凝聚成陈远自己那张写满了冷漠与不耐烦神情的脸庞!它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环绕着瑟瑟发抖的小曦,不断发出充满恶意的低语、尖锐的嘲笑和直刺心灵的威胁,并伸出虚幻不定、却带着刺骨寒意的手臂,一次次地试图触碰、抓挠小曦,每一次靠近,都让小曦如同被电击般颤抖得更加厉害,呜咽声也更加绝望。
“滚开!离她远点!”陈远怒从心头起,意识中爆发出如同实质的、强烈的守护意念!这股意念化作一股无形的冲击波,猛地撞向那些纠缠不休的鬼影!
鬼影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充满正面能量的力量震得一阵剧烈晃动,发出尖锐刺耳、非人般的嘶鸣,本能地向后飘退了一段距离,环绕的圈子暂时出现了一个缺口。但它们并未因此消散,反而像是被激怒了般,形态变得更加凝实,散发出的恶意也更加浓烈和具体。它们显然不是自主产生的梦魇,而是被某种外部的、精通意识操控的力量精心塑造出来,专门用于折磨、瓦解小曦精神防线的工具。
陈远抓住这个空隙,瞬间“移动”到小曦身边,试图用自己相对凝实的意识体去拥抱、安抚她:“小曦!是我!哥哥来了!你看看哥哥!没事了!”
小曦似乎被惊动,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早已被泪水和冷汗浸透,原本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陈远,眼神中非但没有出现熟悉的依赖和安心,反而流露出了更深的害怕和抗拒,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去,仿佛要融入墙壁的阴影之中:“不……你不是哥哥……哥哥不要我了……他走了……假的……这些都是假的……呜呜……”
噩梦的力量已经严重扭曲了她的认知和判断能力,连她最信任、最依赖的哥哥,在她的意识中也变成了恐惧和不确定的来源!
陈远心中大痛,如同被利刃贯穿。他明白,在深度梦魇中,单纯的语言安抚和解释,在扭曲的感知滤镜下,效果极其有限,甚至可能适得其反。他必须采用更直接、更本质的方式——深度的共情共鸣,用自己稳定的意识能量,去直接中和、驱散那些入侵的负面情绪。
他不再试图用苍白的语言去辩驳,而是彻底放开自己的心防,将共情能力提升到前所未有的极致状态。他主动敞开自己的意识,毫无保留地去感受、去连接、去承载小曦此刻正在承受的所有恐惧、无助、被遗弃感和绝望!
刹那间,如同积蓄已久的山洪决堤,海啸般的负面情绪以排山倒海之势将陈远的意识彻底吞没!他仿佛亲身经历了小曦所有的噩梦场景:被至亲之人抛弃在冰冷街角的绝望,疾病带来的每一分疼痛和无力,对未来一片漆黑的茫然,以及哥哥可能永远消失的巨大恐惧……这些极端情绪如同无数根冰冷淬毒的针,从四面八方刺穿他的意识屏障,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并疯狂地试图同化他的核心,将他拖入同样的绝望深渊。
“呃啊……”陈远发出一声压抑的、来自意识深处的痛苦闷哼,整个意识体都因为剧烈的情绪冲击而变得明灭不定,剧烈波动,仿佛随时可能溃散。但他死死咬住(意念上的)牙关,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他没有选择用自身力量去强硬抵抗这股负面洪流,而是以一种近乎自我牺牲的姿态,接纳了所有这些痛苦,并用自己经过锻炼、相对更加强韧和稳定的意识作为容器,将它们承载、包裹起来。与此同时,他开始反向输出一种稳定、温暖、充满力量和绝对安全感的情绪波动——那是他们兄妹之间十几年朝夕相处积累下的、最深刻不可破的羁绊,是无数次在黑暗中相互扶持、给予温暖的记忆碎片,是哥哥永远不会抛弃妹妹、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守护在她身边的、钢铁般的坚定承诺!
“小曦……感受哥哥……哥哥在这里……就在你身边……永远都在……永远不会离开……”他的意识能量,如同寒冷冬夜里顽强穿透厚重云层的、温暖而坚定的阳光,努力地、一寸寸地驱散笼罩着小曦意识核心的冰冷迷雾和绝望阴霾。
起初,小曦的意识依旧在剧烈的挣扎和本能的恐惧中摇摆,对这股试图靠近的温暖能量既渴望又排斥。但渐渐地,那股熟悉的、刻在灵魂深处的、令人安心的温暖感觉,开始如同涓涓细流,缓慢而持续地渗入她几乎被冻结、濒临破碎的意识核心。她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如同星火般的聚焦,剧烈颤抖的身体也慢慢平复下来,虽然仍在抽泣,但不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崩溃。她怯生生地、带着巨大的不确定和一丝微弱的希望,用意识发出了呼唤:
“哥……哥哥?真……真的是你吗?”
“是我!小曦!真的是哥哥!哥哥来带你回家!”陈远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激动,更加努力地维持着那温暖能量的稳定输出,如同呵护一盏在狂风中摇曳的烛火。
周围那些由恶意能量构成的鬼影,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猎物的动摇和“污染源”的被净化,变得更加狂暴和焦躁,发出更加刺耳、能直接侵蚀意识的尖啸,再次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般集体扑了上来!而这一次,它们的目标显然不再仅仅是折磨小曦,更包括了眼前这个搅局者——陈远!
“小心!”陈远下意识地将小曦的意识体护在自己相对凝实的意识投影身后,直面那些扑来的、形态扭曲的鬼影。他不再仅仅采取被动的防御姿态,而是决心主动出击!他尝试运用林博士特训中最为精妙也最为危险的“定向共鸣”技巧!他将自己的意识高度聚焦,凝聚于一种无比坚定的守护意志和驱逐一切邪恶的决绝信念,并将这种信念无限放大,化作一柄闪耀着纯粹金色光芒的、由正面精神能量构成的利剑,迎着扑来的鬼影,狠狠刺出!
“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从她的梦里消失!”
蕴含着强烈正面意志的金色意识冲击,与鬼影所代表的浓稠负面能量猛烈地碰撞在一起!整个梦境空间随之剧烈震荡,仿佛发生了地震!鬼影们发出凄厉至极、非人般的惨叫,它们的形体在这股纯粹而强大的正面意志冲击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迅速变得模糊、扭曲、最终溃散成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它们本质上是外部注入的、无根的恶意能量投影,在遇到了更强大、更纯粹的正面意识根源力量时,自然难以维系。
随着这些核心鬼影的消散,病房内那种阴森、破败的景象也开始如同褪色的油画般迅速褪色、剥落。东倒西歪的医疗器械自动复原归位,断裂的电线消失,昏暗闪烁的灯光变得稳定而明亮,墙上的霉斑和抓痕也无影无踪。整个房间仿佛被一股温暖的力量洗涤过,迅速变回了小曦所熟悉的、那个虽然充满药水味却整洁、安全的病房模样。
小曦眼中的恐惧和迷茫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委屈和依赖。她“哇”的一声,扑进陈远(意识体)的怀抱,放声大哭起来,但这一次,哭声不再是绝望的哀嚎,而是宣泄内心积压的恐惧、寻求最亲近之人安慰的哭声。
“哥哥……呜呜……我好怕……刚才有好多好多怪物……它们追我……吓死我了……”
“不怕了,不怕了,乖,怪物都被哥哥打跑了,你看,它们都不见了。”陈远轻轻拍着妹妹的背(意识层面的安抚动作),用最温柔的意识波动安抚着她,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后怕和难以言喻的庆幸。
然而,就在梦境空间即将完全恢复正常,陈远准备引导小曦的意识,顺着与现实的链接信标退出这场噩梦的时候,异变陡生!
整个梦境空间突然极其诡异地凝固了一下,仿佛一段正在播放的视频被人猛地按下了暂停键,所有声音、色彩、运动瞬间停滞。紧接着,一股远比刚才那些鬼影更加冰冷、更加古老、充满了深邃算计和玩味意味的陌生意识,如同一条一直潜伏在阴影中的、隐形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掠过陈远感知的边缘,留下了一道冰冷粘滑的触感。
一个模糊的、无法分辨男女、仿佛由无数杂音混合而成的低沉声音,直接在他意识的最深处响起,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猫捉老鼠般的嘲讽:
【不错的把戏,共情者。情感的力量……总是如此……有趣。可惜,这小小的舞台……才刚刚搭好。好戏,还在后头。】
是幽冥司的人!是那个在旧琴台放置“楔子”的执行者?!他(或她)竟然一直潜伏在梦境底层,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刚才那些看似凶猛的鬼影,难道只是试探性的开胃菜?
这念头刚在陈远脑中闪过,那个冰冷的声音便消失了,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但与此同时,陈远感觉到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排斥力,从梦境的底层规则中猛然涌出,如同涨潮的海水,要将他和小曦的意识体强行推出这个空间!
“链接通道极度不稳定!外部干扰激增!陈远!立刻返回!重复!立刻返回!”林博士急促而严厉的警告声,也几乎在同一时间,透过那变得岌岌可危的意识链接,在他脑海中尖锐响起!
陈远心中警铃大作,不敢有丝毫怠慢!他立刻用意识紧紧包裹住小曦已经恢复平静的核心意识,如同护住最珍贵的宝石,然后顺应着那股强大的排斥力,将全部意念集中于回归的“信标”,猛地向上“冲”去!意识再次经历了那种高速穿越光怪陆离通道的眩晕感。
现实世界,基地地下三层的特殊医疗静室内。
陈远猛地睁开了眼睛,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般,从那个类似休眠舱的意识链接仪器中弹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脖颈上全是冰冷的汗水,贴身的衣物也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粘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寒意。几乎就在他恢复意识的同时,旁边病床上,一直处于噩梦挣扎中的陈曦,也发出了一声轻细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虽然还带着刚从深度睡眠中醒来的迷茫和一丝残留的疲惫,但瞳孔已经恢复了焦点和清醒的光彩。
“哥哥?”她侧过头,看着身旁气喘吁吁、脸色苍白的陈远,虚弱地、带着依赖地叫了一声。
“小曦!”陈远几乎是扑到床边,紧紧握住妹妹温热的小手,感受到那真实的触感和脉搏的跳动,一直悬在万丈深渊之上的心,才终于重重地落回了实处,一种虚脱般的无力感随之席卷全身。
噩梦,总算暂时结束了。
但陈远心中没有半分轻松。那个冰冷古老的意识,那句充满挑衅和玩味的话语,如同最深的烙印,刻在了他的记忆里。幽冥司的阴影,已经通过这次直接针对他软肋的袭击,更加清晰、更加咄咄逼人地笼罩了过来。他清楚地意识到,这绝非结束,而仅仅是一个开始,一场真正艰巨、步步惊心的较量,恐怕才刚刚拉开帷幕。而他和他最想保护的妹妹,他们的安危与命运,已经无可避免地、牢牢地绑在了这场与神秘而危险的黑暗组织的对抗战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