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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五章 黎明前的分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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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炸裂般的头痛准时降临。
顾飞睁开眼，一道刺眼的光带切开狼藉的客厅，空气里，烧烤的油腻、隔夜的酒沫和男人的汗酸，混合成一股象征着彻底放纵后的颓败。
地板上，张大勇和李强睡得像两头搁浅的鲸鱼，张大勇的脸上甚至还贴着半片烤韭菜。
顾飞撑着发胀的太阳穴坐起来。
他的目光越过满地横七竖八的酒瓶，最终落在了沙发上。
林清许睡在那里。
他不像其他人那般狼狈，只是侧身蜷着，身上盖着一件顾飞的外套。
那张总是挂着冷淡或者讥诮的脸，在睡梦中卸下了所有锋利的防备，透出一种近乎破碎的疲惫感。
顾飞看着他，胸口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
昨晚，林清许最后那句话，此刻在他脑子里疯狂回响。
“我帮你，亲手抢回来。”
那不是一句安慰。
更不是一句许诺。
那是一种通知，像在宣布一个早已注定的事实。
这个莫名其妙闯进他生活，又将他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的男人，用最短的时间，看穿了他所有的伪装，然后，平静地接管了他最深沉的仇恨。
最后，把它变成了一个条理清晰的项目计划。
顾飞拿起一个空酒瓶，对着光看了看，又放下。
他忽然觉得，过去那六年，自己就像一只被困在瓶子里的苍蝇。
嗡嗡乱撞，除了撞得头破血流，什么也做不了。
而林清许，是那个直接把瓶子砸碎的人。
他走到沙发边，想把滑落的外套给林清许拉好。
手刚伸到一半，林清许的眼睛就睁开了。
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刚睡醒的混沌，清明得吓人。
“早。”
林清许坐起来，把外套递还给他。
“几点了？”
“不知道。”顾飞接过外套，搭在自己肩上，声音有些干涩，“头疼吗？”
“还行。”林清许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他环视一圈战场般的客厅，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你的两个兄弟，体力不错，酒量不行。”
顾飞没接话，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林清许。”
他叫了他的全名。
“你家，到底是干什么的？”
林清许站起身，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拉开了窗帘。
晨光瞬间汹涌而入，将满室的尘埃照得无所遁形。
“我爸是个包工头。”
林清许看着窗外，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只不过，他盖的楼，比别人的多一点，贵一点。”
这个回答，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但顾飞没有再追问。
他知道，有些人，有些事，就像他自己从未提起的“陆远航”一样，不想说，就永远问不出。
“你昨天说，”顾飞换了个话题，“第一步，把公司开起来。”
“对。”
林清许转身，从一堆杂物里抽出一块落了灰的白板，用袖子随意擦了擦。
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支白板笔，拔掉笔帽，笔尖在白板上落下四个杀气腾腾的大字。
Phase 1：筑垒。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拙木’从一个草台班子，变成一个真正的商业实体。”
“公司注册，股权分配，专利申请，财务账户。所有这些，必须在辰星的法务部找上门之前，全部搞定。”
“我们要以‘杭州拙木智能科技有限公司’的名义，去跟他们签那份51%的合同。”
“拙木智能科技……”顾飞咀嚼着这个名字，感觉一种崭新的、充满力量的东西正在生根发芽。
林清许没停，又在白板上写下第二行字。
Phase 2：亮剑。
“辰星的投资一到账，立刻扩大生产。张大勇和李强负责工艺和品控，你，负责产品迭代。”
“我，”他顿了顿，回头看向顾飞，“负责把我们的东西，卖出去。”
“‘纯木智能芯’是神技，但它不是产品。我们要把它变成书架、茶几、收纳柜，变成普通人看得懂，也愿意掏钱买的东西。”
顾飞看着林清许在白板上画出的产品矩阵和市场定位图，大脑一片空白。
那些在他脑子里盘旋了六年的模糊概念，此刻被这个男人用几根线条和方框，变得清晰无比，锋利无比。
“那……李维呢？”顾飞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他现在是惊弓之鸟。”
林清许在白板的角落画了一个圈，圈里写上“李维”二字。
“陈启明把他踢出了项目，但没把他踢出公司。这说明，李维手里，还有陈启明需要的东西。”
“他不会坐以待毙。接下来，他会在产品、渠道、供应链上，用尽一切办法给我们下绊子。”
林清许用笔尖重重点了点那个圈，像在钉死一个人的命门。
“所以，这是第三步。”
他在李维的名字旁边，写下最后一行字。
Phase 3：掘根。
“我们要做的，不是防着他，是把他连根拔起。六年前的窃取案，这些年他在辰星做的每一件脏事，都必须变成证据。”
顾飞的呼吸沉重了些：“不好查，都过去六年了。”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朋友。”
林清许的笔尖，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那个给我们发邮件的人。他想让李维死，但又不敢自己动手。一个聪明的胆小鬼。”
“他会再联系我们的。”林清许下了定论，语气冰冷。
“只要我们这把刀够快，够锋利，他会主动把敌人的心脏，送到我们手上。”
“我操……头要裂开了……”
地板上传来张大勇的呻吟。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一眼就看到了那块写满杀机的白板，还有站在白板前，像两个将军在部署战役的林清许和顾飞。
“许哥，顾哥，你们……一大早开什么战略研讨会呢？”
李强也醒了，盘腿坐在地上，眼神还有点直。
林清许把笔帽盖上，扔回桌上。
“分赃大会。”他言简意赅。
“啊？”张大勇的脑子彻底宕机。
顾飞走过去，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没怎么用力。
“起来干活了！以后你跟强子，就是咱们拙木科技的生产总监和工艺总监。”
“生产总监？”张大勇的眼睛瞬间亮得像灯泡，头都不疼了，“我？总监？跟李维一个级别？”
“你想多了。”林清许一盆冷水泼下来，“我们公司现在就四个人。你这个总监，目前只管得动李强。”
张大勇的脸瞬间垮了下去。
李强在旁边瓮声瓮气地补了一刀：“我不归他管。”
“哈哈哈哈！”
顾飞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压抑了六年，又紧绷了两天的阴霾，仿佛都在这一刻，被这几个活宝冲得烟消云散。
笑完，他看着重新聚在一起的兄弟，和那个冷静规划着未来的林清许，心里那块最硬的冰，彻底融化了。
“行了，都别贫了。”
顾飞拍了拍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许哥说的，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
他的目光扫过张大勇，扫过李强，最后落在林清许脸上。
“以前，是我一个人背着我师父的仇。”
“从今天起，是我们所有人，背着‘拙木’的未来。”
“丑话说在前面，这条路不好走，随时可能翻船。现在想退出的，还来得及。”
没人说话。
张大勇挠了挠油腻的头皮，嘿嘿一笑：“顾哥，你说啥呢。我爹说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出息，就是跟着你干活。现在还多了个许哥，我感觉我马上就要光宗耀祖了。”
李强闷着头，从地上捡起一个空酒瓶，认真地放进垃圾袋里。
然后他才抬起头，看着顾飞，只说了三个字。
“我听你的。”
这三个字，比任何誓言都重。
顾飞的眼圈有点热，他转向林清许。
“你呢？林大少爷？现在退出，你的投资款我砸锅卖铁还给你。”
林清许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晚了。”
他拨出一个号码，按了免提。
电话几乎是秒接，一个干练利落的女人声音传来：“林先生，早上好。”
“周律师。”林清许开口。
“帮我注册一家公司，名字叫‘拙木’。”
“另外，准备一份专利技术加急申请，材料我半小时后发你邮箱。”
电话那头的周律师明显顿了一下，但立刻恢复了专业。
“好的，林先生。股权结构呢？”
林清许的目光，看向顾飞。
顾飞没说话，只是对着他，郑重地，用力地点了点头。
林清许对着电话，声音清晰，一字一顿。
“创始人，两个。”
“林清许。”
“顾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