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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醉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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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沈临栖以惊人的效率和冷静,逐渐在计划部站稳了脚跟。裴星柘依旧毒舌,变着法儿地挑刺,扔过来的工作一个比一个棘手,从复杂的并购案初步评估到需要极强公关手腕的棘手项目协调,但沈临栖总能四两拨千斤,用无可挑剔的结果予以回应。
沈临栖就像一块浸透了冷水的顶级天鹅绒,裴星柘那些带刺的话语和刁难砸上去,只能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被悄然吸收,留不下半点痕迹。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裴星柘愈发烦躁,却又隐隐有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这天下班前,裴星柘将一份文件扔在沈临栖桌上,是关于集团旗下某个高端酒店品牌重塑的策划案,涉及金额巨大,利益方错综复杂。
“下周一早上,我要看到初步方案。”裴星柘靠在桌沿,语气是惯常的命令式,“别拿那些市场部搞出来的垃圾糊弄我,我要看到真正有颠覆性的东西。”裴星柘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嘴角带着一丝恶劣的笑:“对了,陆晔那边很关注这个项目,做不好,你知道的”
沈临栖拿起文件,快速浏览了一下关键要求,面色平静:“好的,裴部长。”
看着沈临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裴星柘心头那股无名火又窜了起来。裴星柘冷哼一声,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重重关上了门。
沈临栖对此习以为常。沈临栖收拾好东西,准时下班。今晚约了陆岁聿吃饭,算是答谢对方初来时的善意。地点是陆岁聿挑的一家颇有名气的港式火锅店。
火锅店里热气腾腾,人声鼎沸。陆岁聿是个极好的饭搭子,性格开朗,妙语连珠,天南地北都能聊上几句。
“栖哥,你是真的牛!”陆岁聿涮着一片肥牛,对沈临栖竖起大拇指,“这都快一周了,你居然还在裴星柘手底下活蹦乱跳的!你知道他上一个助理坚持了多久吗?三天!哭着跑的!”
沈临栖慢条斯理地烫着一片青菜,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裴部长要求严格,对工作来说是好事。”
“得了吧,他那叫严格?他那叫变态!”陆岁聿压低了声音,“不过说真的,栖哥,你能力是真强。那份市场报告,后来裴少愣是没挑出毛病,直接用了。我听说他在他爸那儿还提了你一句,虽然没好话,说什么‘那个沈临栖,也就业务能力还能看’,但这已经是破天荒的表扬了!”
沈临栖不置可否。裴星柘的评价,他并不在意。
“不过栖哥,你可得小心点。”陆岁聿话锋一转,带着点神秘兮兮,“我表叔,就是陆晔,那天还问我你来着。估计是裴少在他面前提了。陆晔那人吧,看着温文尔雅,对谁都客客气气,但心思深着呢。他要是对你感兴趣,未必是好事。”
沈临栖想起裴正宏也提过这位持有集团7%股份的陆晔先生,温文尔雅,斯文败类。他点点头:“谢谢提醒,我会注意分寸。”
两人边吃边聊,主要是陆岁聿在说,沈临栖偶尔回应几句。气氛倒是融洽。快结束时,沈临栖的手机响了,是裴星柘的私人号码。
沈临栖微微蹙眉,接起电话:“裴部长。”
电话那头背景音嘈杂,混合着音乐和模糊的人声,裴星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醉意,口齿都有些不清:“沈……沈临栖?你……在哪儿?”
“我在外面吃饭。裴部长有什么事吗?”
“过来……接我。”裴星柘命令道,报了一个顶级私人会所“墨韵”的名字和包厢号,“马上……过来。”说完,也不等沈临栖回应,就直接挂了电话。
沈临栖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眉头微蹙。
“怎么了?裴少?”陆岁聿凑过来问。
“嗯,他喝醉了,让我去接他。”
“我靠!他又来这套!”陆岁聿一副了然的样子,“他酒量其实还行,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容易喝多,一喝多就折腾人!上次是让司机绕着港市开了三圈!栖哥,你要倒霉了。”
沈临栖沉默片刻,起身:“我去看看。岁聿,谢谢款待,下次我请。”
“哎,需不需要我陪你一起去?那家伙撒起酒疯来可不好搞!”陆岁聿有点不放心。
“不用,我能处理。”沈临栖语气依旧平静,结了账,拿起外套便离开了火锅店。
打车到达“墨韵”会所,报上裴星柘的名字和包厢号,侍者恭敬地将沈临栖引至一个僻静的包厢门口。推开门,浓烈的酒气混合着雪茄的味道扑面而来。
包厢很大,但此刻只剩下裴星柘一个人。裴星柘瘫坐在宽大的沙发上,领带扯得松松散散,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裴星柘闭着眼,眉头紧锁,脸上带着醉酒的潮红,平日里那股嚣张的气焰被酒精软化了些,反倒透出一种罕见的、带着脆弱感的英俊。
茶几上东倒西歪地放着好几个空酒瓶,威士忌、红酒都有。
沈临栖走过去,脚步很轻:“裴部长。”
裴星柘缓缓睁开眼,眼神有些迷离,聚焦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沈临栖。裴星柘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笑容,带着醉醺醺的嘲弄:“哦……沈助理来了?效率……还挺高。”
裴星柘试图站起来,却身体一晃,沈临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裴星柘的胳膊。
沈临栖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能感受到对方手臂紧实的肌肉和过高的体温。裴星柘身上那股冷冽木质香被酒气彻底掩盖,变得有些颓靡。
裴星柘借力站稳,却并没有推开沈临栖的手,反而将大半重量靠了过去,脑袋几乎抵在沈临栖的肩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沈临栖颈侧,带着浓重的酒气。沈临栖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送我……回家。”裴星柘闭着眼,含糊地说,声音带着醉后的沙哑。
“好。”沈临栖没有多言,扶着裴星柘,艰难地朝外走去。裴星柘身高和结实的体格,对于182cm身高的沈临栖来说,负担不小。尤其是裴星柘似乎完全放弃了自主行走,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沈临栖身上。
好不容易将人塞进出租车后座,沈临栖也坐了进去,对司机报了裴星柘山顶别墅的地址。
车子启动,驶入夜色。裴星柘靠在椅背上,似乎睡着了,但眉头依旧紧锁。车窗外的霓虹灯流光溢彩,在裴星柘英俊却带着倦意的脸上明明灭灭。
沈临栖微微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尽量忽略身边浓烈的酒气和过于贴近的体温,沈临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充满不确定性的近距离接触。
忽然,裴星柘动了一下,脑袋一歪,靠在了沈临栖的肩膀上。
沈临栖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想推开裴星柘。但裴星柘似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还蹭了蹭,咕哝了一句模糊的梦话,温热的气息透过薄薄的衬衫,直接熨帖在沈临栖的颈窝皮肤上。
沈临栖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微微垂眸,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这颗脑袋。褪去了白日的尖锐和攻击性,此刻的裴星柘看起来竟有几分……无害?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沈临栖掐灭了。沈临栖清楚地知道,这只是酒精作用下的假象。
沈临栖试图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一点,但刚一动,裴星柘就不满地哼唧了一声,手臂甚至无意识地揽住了沈临栖的腰,抱得更紧了。
“……”沈临栖彻底僵住。裴星柘的手掌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其间的热力和力量。沈临栖浅灰紫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无奈和愠怒,但最终,还是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跟一个醉鬼计较,毫无意义。
车厢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裴星柘平稳的呼吸声。沈临栖身上一轮玫瑰的冷香,与裴星柘的酒气、以及车内淡淡的香氛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复杂而暧昧的气息。
沈临栖尽量将注意力放在窗外,但肩膀上沉甸甸的重量,腰间不容忽视的手臂,以及颈侧灼热的呼吸,都像是一种无声的侵略,挑战着沈临栖一贯的冷静自持。
车子终于抵达山顶那栋奢华的独栋别墅。沈临栖付了车费,费力地将裴星柘从车里拖出来。别墅的管家似乎早已习惯,训练有素地迎上来,和沈临栖一起将裴星柘扶进卧室。
巨大的主卧装修风格一如裴星柘的办公室,冷硬现代。将裴星柘安置在那张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大床上,沈临栖立刻松开了手,仿佛碰到了什么烫手山芋。
裴星柘一沾床,就翻了个身,蜷缩起来,嘴里又模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这次沈临栖听清了,似乎是一个名字,带着点委屈的意味:“……阿May……”
沈临栖无意探究上司的私事,沈临栖只想尽快离开。沈临栖对管家点了点头:“人送到了,我先走了。”
“沈先生辛苦了,我让司机送您。”管家礼貌地说。
“不用,我自己打车。”沈临栖婉拒,转身便走,脚步比来时快了几分。
走出别墅,夜风一吹,带着山间的微凉,吹散了些许身上沾染的酒气和那令人不适的亲密感。沈临栖深吸一口气,才觉得胸口那股莫名的滞涩感舒缓了些。沈临栖拿出手机,看到莉莉发来的晚安信息,回复了一句【已回家,安,想你】,然后叫了车。
回程的车上,沈临栖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第一次对留在港市这个决定,产生了一丝疑虑。裴星柘这个人,比预想的,更要麻烦得多。而此刻,别墅主卧内,本该烂醉如泥的裴星柘,却在房门关上的瞬间,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虽然还带着酒意,却清明了不少,完全没有方才的迷离。
裴星柘坐起身,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回想起车上那个清冷而隐忍的侧影,以及对方身体瞬间的僵硬……裴星柘眼底闪过一丝得逞般的恶劣笑意,但很快,又被一种更深的烦躁取代。
裴星柘讨厌沈临栖那副永远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像什么都影响不了沈临栖。所以,裴星柘故意装醉,故意靠在沈临栖身上,故意抱住沈临栖……就是想看看,那张完美的面具会不会出现裂痕。结果……裂痕似乎有一点点,但远未达到裴星柘的预期……
裴星柘烦躁地扒了扒头发,起身走向浴室。冰凉的水冲刷下来,却无法浇灭心头那股莫名的火。沈临栖身上那轮玫瑰的冷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与酒气混合,变成了一种诡异的、引人探究的味道。
“沈临栖……”裴星柘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水流顺着英俊的脸庞滑落,“我们……没完。”
夜色更深,城市的另一端,沈临栖回到公寓,第一件事就是走进浴室,将身上那套沾染了酒气和陌生气味的西装换下,仔细挂好。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仿佛也要洗去今晚所有的不适与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