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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Alpha之间要强者相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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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班后,两人因为一个技术细节讨论得晚了,一起走向地下车库。
车内,孟依鹤看着窗外流逝的霓虹,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陈家那边,最近没再有什么动静。”
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陈述句。
开车的崔羽闻言,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路况。
“嗯,大概是突然发现,强扭的瓜不甜,而且……可能还有点扎手。”
孟依鹤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绝不仅仅是“瓜甜不甜”的问题。
他转过头,看向崔羽线条利落的侧脸:“你做了什么?”
崔羽打了转向灯,缓缓将车停在路边——孟依鹤公寓楼下,他这才侧过身,看向孟依鹤,脸上挂着那副惯有的坦然笑容:“没什么,就是让他们搞清楚了一点基本的商业逻辑。”
“投资一个有潜力的盟友,远比勒索一个陷入麻烦的潜在亲家,回报率更高,风险也更低。”他的解释轻描淡写,却精准地概括了本质。
孟依鹤看着他,一时无言。
“谢谢。”最终,孟依鹤还是说出了这两个字,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
这是他目前能给出的最直接的回应。
“不用谢,我说了,只是等价交换。你帮我搭纸塔,我帮你……清理一下周边的噪音。”
“很公平。”崔羽又一次用了那个轻飘飘的理由。
孟依鹤没再说话,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推开门下车。
“明天见。”崔羽在他身后说道。
“嗯。”孟依鹤低低应了一声,关上了车门。
孟家面临的麻烦在崔羽的干预下,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税务稽查结束了,最终认定并无重大违规,只是虚惊一场。那个索赔的客户在法务团队展示的强大反诉证据面前,灰溜溜地撤回了诉状,甚至主动承担了部分诉讼费用。
最大的变化来自于孟依鹤的父母。
再次接到母亲电话时,孟依鹤已经做好了听到新一轮抱怨或施压的准备。然而,听筒里传来的却是母亲如释重负的温和。
“小鹤啊,工作忙吗?”
叶春寒的开场白依旧带着关心,但少了以往的焦虑。
“还好,有事?”孟依鹤保持着他一贯的简洁。
“家里之前那些麻烦事,总算都过去了。”叶春寒叹了口气,语气复杂。
“我跟你爸……这回真是虚惊一场。”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明显的探究和一丝敬畏:“小鹤,我听说……这次的事,星寰集团那边,尤其是你们那位崔总监,好像出了不少力?”
孟依鹤的心微微一紧,消息还是传过去了。
“公司层面的事情,我不清楚。”他选择了惯常的回避策略,语气冷淡。
“不管清楚不清楚,这份人情,我们孟家得心里有数。”叶春寒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那位崔总监,年纪轻轻就能在星寰坐到那个位置,还能不动声色地解决这样的麻烦,能力绝对不小。”
“小鹤,你和他同在一个项目,这是难得的机缘。”
她的意图变得清晰起来——基于社会现实和利益考量的慎重建议。
“Alpha之间,强者相惜,也更需要强援。”
孟母的话语带着她那个阶层固有的逻辑。
“你和崔总监都是顶尖的Alpha,又在共同做事,于公于私,都应该维持好这层关系。这对你将来在星寰的发展,甚至对我们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孟依鹤的眉头蹙起。
叶春寒的话剥离了情感纠缠,赤裸裸地指向了人脉和利益交换,这同样让他感到不适。
他不需要通过刻意经营去“维持”什么关系。
尤其是和工作伙伴。
“我的事业发展,靠的是我的能力,不是靠攀附谁。”他冷声回应。
“妈不是让你攀附!”叶春寒语气急切了些。
“是让你珍惜现成的助力!多个朋友多条路,尤其是崔总监这样的朋友!你性子冷,不爱交际,这我知道,但该有的礼数和往来不能缺!听说他还有个弟弟?下次……”
“妈。”孟依鹤打断她。“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你不要再插手了,尤其是不要通过任何方式去打扰我的同事。这是底线。”
他再次强硬地划清了界限。
孟母在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有些受伤,但更多的是无奈:“好吧……妈也是为你好,为这个家好……你心里有数就行。”
电话挂断。
……
“银河”项目的量产工作终于突破了初期的所有瓶颈,如同精密的钟表般步入稳定高效的运行轨道。
与各大下游厂商的长期供应合同陆续签署。
预付款项开始涌入星海的账户,带来了强劲的现金流。
星海科技彻底摆脱了昔日的阴霾,成为了集团内部最耀眼的新星。
甚至吸引了财经媒体的专题报道。
CEO办公室内。
“干得漂亮!孟总监,崔总监!”CEO笑容满面。
“‘银河’这一步棋,你们走得太关键了!董事会那边对你们的表现赞不绝口。”
CEO从抽屉里取出另一份文件,神色稍显郑重:“‘银河’这边既然已经稳了,集团这边还有个新的任务,需要你们两位再辛苦跑一趟。”
崔羽和孟依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新的挑战又来了。
“您说。”崔羽开口道。
“是这样。”CEO将文件推过来。
“集团一直在考虑向上游原材料领域延伸,以降低成本,掌握更多主动权。最近在西南地区的霖南,发现了一处潜力很大的稀土矿脉,当地的勘探数据和初步样本看起来很不错。”
他点了点地图上一个相对偏远的位置。
“但是,你们也知道,这种资源型的项目,情况往往比较复杂。当地的合作方实力、开采环境、社区关系,还有一些潜在的合规风险,都需要最可靠的人去现场评估,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集团希望你们俩亲自去一趟霖南,实地考察这个矿项目,与当地潜在的合作伙伴见面,全面评估项目的可行性、风险和价值。”
CEO最后敲了敲文件。
“这份报告,将直接决定集团是否投入巨资拿下这个矿。”
任务清晰而重要。
霖南地处西南,经济发展相对滞后,矿区所在位置更是偏远。这无疑是一次远离总部舒适区的艰苦出差。
“没问题。”崔羽率先应下,脸上是惯有的从容。
“正好,‘银河’这边也暂时告一段落,出去透透气也好。”他瞥了一眼孟依鹤。
孟依鹤的注意力已经落在了那份文件上,快速浏览着关键数据和地图坐标,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可以。”
他的大脑已经开始自动分析项目相关的技术参数和潜在风险点。
“好!就知道你们靠得住!”CEO十分满意。“行程让助理尽快安排,那边条件可能比较艰苦,注意安全。”
因为地理位置偏僻,目的地附近没有机场。
项目的一行人选择了乘车前往霖南。
经过好几个小时的颠簸车程,崔羽和孟依鹤一行人抵达了目的地——霖南坪山镇。
镇子比预想中更为简陋,仿佛被时代遗忘在山坳里。低矮的房屋沿尘土飞扬的主街分布。街上多是摩托车和三轮车,偶尔驶过的老旧货车卷起漫天黄尘。空气里混合着泥土和烧柴火的味道,与都市的洁净高效格格不入。
当地负责接洽的是一位姓王的矿业公司经理,皮肤黝黑,笑容热络却带着几分圆滑。他热情地接待了考察团,但眼神里的精明逃不过崔羽和孟依鹤的眼睛。
第一天的考察安排得满满当当。
上午听取了当地地质部门关于矿脉储量、品位和开采历史的初步介绍,数据看起来诱人,但细节处经不起孟依鹤犀利的追问。
下午孟依鹤和崔羽一行人直接驱车前往矿点实地查看。
矿区的环境更为艰苦。
山路崎岖,开采面暴土扬尘,大型机械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孟依鹤穿着原本笔挺的西装裤和皮鞋,很快蒙上了一层灰土。但他毫不在意这些。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矿脉露头、岩芯样本和开采作业面上。他仔细询问着开采工艺、回收率、废水处理流程。
问题专业而尖锐,让陪同的矿方技术人员不时地擦汗。
崔羽更侧重于与王经理以及几位本地官员交谈,了解政策导向、土地使用情况、劳动力成本以及潜在的社会关系风险。
崔羽脸上始终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谈话技巧高超,既能套取有用信息,又不至于让对方过于紧张。
团队里的其他人也没有闲着。
赵磊带着人仔细核对各类合同和资质文件的原件,林雪岳则负责记录所有会谈要点和观察到的细节,两人的工作为决策提供了重要支持。
安保人员则始终保持警惕,注意着周围环境。
一天的奔波下来,所有人都感到疲惫不堪。
尤其是孟依鹤,高强度脑力劳动加上并不舒适的环境,让他眉宇间积攒着明显的倦色,嘴唇抿得比平时更紧。
晚上,一行人下榻在镇上最好的一家民宿。
实际上就是一家条件简陋的家庭旅馆。
房间还算得上干净。但设施陈旧,隔音极差,能清晰地听到街上的狗吠和隔壁的谈话声。热水供应不稳定,网络信号时断时续。
团队在旅馆一楼简单用了晚餐,饭菜口味偏重,充满了本地特色,但对于吃惯了精细饮食的众人来说,有些难以适应。
饭后,崔羽和孟依鹤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
这已经是这家旅馆最好的“标间”了。
房间不大,摆着两张单人床,中间隔着一个小小的床头柜。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崔羽看着孟依鹤下意识蹙眉打量房间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调侃道:“委屈孟总监了,回头项目谈成了,让CEO给咱们报销五星级酒店。”
孟依鹤没有理会。他将行李箱放在墙边,直接拿出随身电脑和今天收到的厚厚一叠资料,坐在了靠窗的那张书桌旁,桌子稍微有些摇晃,但并不会很影响。
他显然准备继续工作。
“孟总监,不至于吧?”崔羽脱下外套,挂在了简易衣架上,“这地方信号时好时坏,你想视频会议都难,不如早点休息,明天还得跑更偏的地方。”
“有些数据需要初步整理。”孟依鹤头也没抬,屏幕的光映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你先休息。”
崔羽看着他这副工作狂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去洗漱。
等他出来时,孟依鹤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偶尔在资料上做着标记。
崔羽没再打扰他。
自己靠在另一张床上,拿出手机处理一些必要的信息,趁着有信号的时候。
他偶尔会抬眼看看孟依鹤专注的侧影,昏暗的灯光下,对方挺拔的背影和微蹙的眉头,与这简陋的环境形成一种反差。
不知过了多久,孟依鹤才合上电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起身去洗漱。
水流声哗哗响起。
没过多久,崔羽放下手机,问了一句,“孟总监,感觉怎么样?这矿。”
水流声停了,孟依鹤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储量数据有水分,开采技术落后,环保投入严重不足,管理混乱。”
“潜在风险很高。”孟依鹤的评价一如既往的直接而苛刻。
“但资源本身确实有吸引力,对吧?”崔羽接道。
“嗯。”孟依鹤应了一声,走了出来,发梢还带着湿气。
“值得深入评估,但必须非常谨慎。”孟依鹤简单的把头发擦了一下。
两人各自躺下,狭窄的空间里,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身体疲惫,但大脑或许还因白天的信息量而活跃,或许因环境过于陌生而产生警惕。
两人似乎都未能立刻入睡。
就在这寂静里,孟依鹤忽然低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难得的分享:“这种偏远矿区的项目,成败往往不在技术本身,而在人和社会因素。”
崔羽在黑暗中睁着眼,闻言嘴角微扬:“我也这么觉得,所以,这次带你一起来,是对的。”
孟依鹤没有再接话。过了一会儿,他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似乎是睡着了。崔羽在另一张床上,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也渐渐闭上了眼睛。
窗外,山镇彻底沉入睡眠。
只有远处不知名的野狗,发出一两声悠长的吠叫,随后又被更深沉的寂静吞没。
风掠过镇子周围的山峦,发出低沉的呜咽,偶尔卷起街角的碎纸或塑料布,窸窣作响,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不安地移动。
一轮冷月悬在天际,清冷的光辉勉强勾勒出远处废弃厂房的扭曲轮廓。
考察的第一天,就在这简陋民宿与窗外无边夜色中,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