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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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脉络在脚下奔流，霓虹是它的血液，喧嚣是它的呼吸。章启站在废弃厂房的屋顶边缘，像一枚钉死在悬崖边的锈钉，俯瞰着对面街区灯火通明的宴会厅。那里正在举行温氏集团千金，温暖，的生日晚宴。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陈年机油和某种腐败有机物的混合气味，刺鼻却真实。一阵裹挟着尘土的穿堂风吹过，掀动了他脚边几张被遗弃的工程图纸，纸张哗啦作响，像无声的抗议。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工装，肘部磨损处用同色系的线粗糙地缝补过，针脚却异乎寻常地整齐、严密，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规整感。这与周遭破败、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他这个人，本身就是秩序侵入混乱的一个错误。
他的目光穿透了数百米的距离和厚厚的玻璃幕墙，精准地锁定在那个被众人簇拥的焦点——温暖身上。她穿着一袭流光溢彩的晚礼服，笑容得体，举止优雅，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似乎经过精心设计，符合着某种他无法完全理解，却本能渴望撕碎的“上流”模板。
他看着她举起酒杯，指尖莹白，腕骨纤细，与身边那些脑满肠肥的“合作伙伴”谈笑风生。他看着她微微侧头倾听时，颈项拉出的优美弧度，像天鹅，也像祭品。
一种尖锐的、混杂着憎恶与极度渴望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破土而出。他需要被看见，不是以这种躲在阴影里窥探的方式，而是要以一种强悍的、无法被忽视的姿态，闯入她的世界，让她那双清澈的、似乎从未被真正污染过的眼睛，映出他的影子。
就在这时，宴会厅似乎发生了一点小小的骚动。一个侍者不慎将酒水洒在了一位宾客身上。温暖几乎是立刻走了过去，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亲自安抚着狼狈的侍者和不悦的宾客，手势温柔，语气真诚。很快，小小的风波平息，周围投来更多赞许的目光。
章启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善良……”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词，像在品尝一块过期变质的糖果，甜腻底下是腐败的苦涩。
在他看来，她那套解决问题的方式，虚伪得令人作呕。那不过是一种用资源和优越感堆砌出来的、廉价的同情。她身处堡垒之中，向城墙下的乞丐施舍一块面包，然后心安理得地接受“善良”的加冕。她根本不懂，城墙下的规则是抢夺，是计算，是在泥泞里挣扎着呼吸每一口空气。她的“善良”，在这种规则面前，不堪一击，且傲慢无比。
他需要的，不是她的施舍，而是她的认知。他要让她看清楚，她所依仗的、所标榜的一切，在她所不了解的黑暗面前，是何等脆弱。他要让她这束光，最终只为他一人点亮，或者，彻底熄灭。
这个念头如同毒藤，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他转身，离开了屋顶边缘，脚步踏在满是碎砾的地面上，发出单调而坚定的回响。厂房深处，昏暗的灯光下，堆放着一些他收集来的“材料”——几台经过改装、闪烁着不明指示灯的电子设备，一些打印出来的、布满复杂标记的温氏集团公开财报和项目规划图，还有一本厚厚的、页面边缘卷曲的笔记本。
他拿起笔记本，翻开。里面并非工整的记录，而是充满了各种尖锐的箭头、断裂的线条、意义不明的符号，以及偶尔迸发出的、带着疯狂计算意味的词语：“结构弱点”、“流量峰值”、“信任阈值”、“破窗效应”。这不像一个计划，更像是一头困兽在囚笼里用爪牙刻下的、试图找到出路的疯狂图谱。
他的手指在其中一页停下，那里画着一个简单的示意图：一个坚固的方框，代表“温氏的系统”，旁边是一个扭曲的、试图钻入方框内部的楔形符号，标注着“变量：我”。在图纸的角落，反复涂写着一行字，笔迹时而工整时而潦草，仿佛书写者在理智与癫狂之间反复横跳：
**“如何让一座灯塔，只为我指引航向？或者，干脆让它成为我的航标灯？”**
他合上笔记本，眼中最后一点属于人类的温度也消散殆尽，只剩下纯粹的目标和冰冷的计算。
同一时刻，宴会厅里的温暖，刚刚送走那位被安抚好的宾客。她脸上依旧维持着完美的笑容，内心却掠过一丝极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无法捕捉的不安。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向窗外漆黑的城市夜景，远处那片老工业区像一块沉陷的疤痕，吞噬了所有的光。
她什么也没看到，只觉一阵夜风似乎特别凉，穿透了厚重的玻璃，让她裸露的臂膀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她轻轻搓了搓手臂，将那一丝莫名的寒意归咎于空调温度太低。
她不知道，就在那片吞噬光明的黑暗里，一双眼睛已经锁定了她。魔鬼已经就位，他窃取光明的庞大工程，在这一刻，随着他心中那座为她量身定制的黑暗刑具落下第一笔雕刻，正式开始了。而他更不知道，这刑具的每一笔雕刻，最终深深镌刻的，会是谁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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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