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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锈锁与枯萎的根 ...

  •   南城的风开始带了秋的凉意,吹在阳台上,让“雪影”刚抽的嫩枝微微发颤。谢无归蹲在花架前,指尖抠着陶盆边缘的青苔,指甲缝里塞满灰绿色的碎渣——那株他以为能熬过难关的玫瑰,根须还是没能撑住,从盆底的透水孔里露出来的部分,已经发黑发脆,轻轻一碰就碎成了渣。

      “律师说,要是下周还找不到谢建国伪造证据的证明,可能要先把你列为嫌疑人。”陆惊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拿着张皱巴巴的纸巾,上面是他刚擦过鼻血的痕迹。最近他总熬夜跑证据,又要兼顾花店和夜市的摊,昨天在搬花桶时没站稳,撞在货架上,鼻腔里的血止不住地流,到现在还带着血腥味。

      谢无归没回头,只是把那截碎根扔进垃圾桶,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找不到的。谢建国在里面待了这么多年,早就把谎话编圆了,我们拿什么跟他争?”

      “我们可以找老张作证!找小镇上的人作证!”陆惊寒走过来,蹲在他身边,掌心按在他的肩膀上,想传递点暖意,却被谢无归躲开——他的肩膀太凉,像块浸在雨里的石头。

      “作证有什么用?”谢无归终于抬头,眼里的红血丝像爬满了蛛网,“警察要的是证据,不是口头证明。我们账户被冻了,律师费交不起,我爸的检查费还欠着医院的,现在连‘雪影’都死了,陆惊寒,你就没觉得,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回来吗?”

      这话像根淬了冰的针,扎得陆惊寒指尖一僵。他看着谢无归眼底的绝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啃咬着,却只能强撑着笑:“别这么说,‘雪影’死了我们再种,钱没了我们再赚,证据……总会找到的。”

      “你自己信吗?”谢无归打断他,伸手扯了扯领口,像是喘不过气,“昨天我去医院给我爸拿药,护士跟我说,要是再不交检查费,就停了他的营养针。今天早上林溪打电话,说花店的房东要涨房租,要是月底交不上,就不让我们续租了。陆惊寒,我们已经没路可走了。”

      陆惊寒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他知道谢无归说的是实话,这些天他跑遍了南城的律所,要么是嫌案子麻烦不肯接,要么是开口就要天价律师费;他去医院跟护士长求情,对方只是叹气说“医院有医院的规定”;他甚至去问过以前认识的花商,想预支点货款,却被人以“怕惹上麻烦”为由拒之门外。

      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那天下午,谢无归没再去广场卖画,只是坐在阳台的旧藤椅上,看着空了的陶盆发呆。陆惊寒去了花店,却在傍晚的时候,带着一身伤回来——他去夜市摆地摊时,遇到了之前在小镇堵过他的刀疤男,对方不知道从哪听说了他们的难处,不仅掀了他的摊子,还把他推倒在地上,膝盖蹭破了一大块皮,渗着血。

      “我没事,就是摔了一跤。”陆惊寒把藏在身后的纸包拿出来,里面是两个热乎的肉包子,“路过巷口买的,你和叔叔还没吃饭吧?”

      谢无归看着他膝盖上的伤,又看着他手里的肉包子,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知道这两个包子是陆惊寒省下来的——最近他们总吃馒头配咸菜,肉包子是只有阿妹打电话说想吃时,才舍得买的东西。

      “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谢无归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都这样了,你离开我,说不定还能过得好点。”

      陆惊寒蹲下来,伸手擦去他的眼泪,指尖的茧子蹭得他脸颊发疼:“我说过,我们要一起扛。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离开你。”

      可天,好像真的要塌了。

      第二天一早,医院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说谢无归的爸爸突然出现了肝昏迷,需要立刻转进重症监护室,否则会有生命危险。谢无归和陆惊寒疯了似的往医院跑,赶到时,爸爸已经被推进了ICU,医生拿着病危通知书,让他们签字。

      “重症监护室每天的费用很高,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医生的声音很沉,“而且患者的情况很不稳定,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他自己的意志。”

      谢无归握着笔,手却抖得厉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完整。陆惊寒接过笔,一笔一划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医生,求你一定要救救他,多少钱我们都愿意出。”

      可“多少钱都愿意出”这句话,说得有多无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ICU每天的费用像个无底洞,他们连交押金的钱都没有,更别说后续的治疗。

      陆惊寒去跟医院商量,能不能先欠着费用,等他们凑到钱再还,却被护士长告知“医院不是慈善机构”。他又去给所有认识的人打电话,包括以前在花店帮忙的伙计,甚至是小镇上的王婶,可要么是没人接,要么是找借口推脱,最后只有林溪打来了五百块钱,说“这是她能凑到的所有钱”。

      拿着那五百块钱,陆惊寒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没用。他看着ICU的大门,里面躺着的是谢无归的爸爸,是他答应过要好好照顾的人,可现在,他连让对方住下去的钱都没有。

      傍晚的时候,陆惊寒回到家,看到谢无归坐在客厅的地板上,面前摆着个旧木箱——是奶奶留下的,里面装着他们以前在小镇的照片,还有那枚玫瑰园的铜钥匙。

      “我们回小镇吧。”谢无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回玫瑰园,把房子卖了,或许能凑够我爸的治疗费。”

      陆惊寒愣住了:“那是奶奶的房子,是我们最后的念想……”

      “念想不能当饭吃,不能救我爸的命。”谢无归打断他,拿起那枚铜钥匙,钥匙上的锈迹在灯光下泛着暗沉的光,“以前我以为,只要有这枚钥匙,就有回家的地方。可现在我才知道,没有我爸,没有你,哪里都不是家。”

      陆惊寒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伸手抱住他:“好,我们回小镇,把房子卖了。只要能救叔叔,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还有希望。”

      第二天,两人收拾了简单的行李,锁上了南城的门。离开前,谢无归最后看了眼阳台的花架,空陶盆在风里晃着,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他想起当初种“雪影”时的期待,想起梅雨季里陆惊寒抱着玫瑰苗回来的模样,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火车驶离南城时,谢无归靠在陆惊寒的肩膀上,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忽然说:“等我爸好了,我们去种橘子树吧,种在玫瑰园旁边,像奶奶说的那样。”

      陆惊寒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稍微安心了些:“好,我们种橘子树,种满院的玫瑰,再也不离开小镇了。”

      可他们都知道,这个承诺,或许永远都实现不了了。

      到了小镇,他们先去了玫瑰园。老张看到他们,眼圈立刻红了:“你们可算回来了,我听说了你们的事,这是我攒的一点钱,你们拿着。”他递过来个布包,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加起来也没多少,却透着沉甸甸的心意。

      谢无归接过布包,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张叔,谢谢你……”

      “谢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老张叹了口气,“房子的事我帮你们问过了,镇上没人敢买,怕惹上谢建国的麻烦。我再帮你们想想办法,总能凑够钱的。”

      希望,再次被浇灭。

      他们只能去医院看爸爸,ICU的探视时间很短,只有半个小时。透过玻璃窗,谢无归看到爸爸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脸色苍白得像纸。他用力敲着玻璃,想让爸爸醒过来,却只看到仪器上跳动的数字,冰冷而陌生。

      “爸,你醒醒,我们回玫瑰园了,我们种橘子树好不好?”谢无归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只能被玻璃挡在外面,传不到爸爸的耳朵里。

      陆惊寒站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知道,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没有钱,没有证据,没有希望,只能眼睁睁看着爸爸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那天晚上,他们住在玫瑰园的老房子里。房子里落满了灰尘,墙角结着蜘蛛网,奶奶以前织毛衣的竹筐还放在窗边,里面的毛线已经发黄。谢无归坐在奶奶的床上,手里拿着那枚铜钥匙,忽然想起奶奶说过的话:“玫瑰园的门永远为你们开着。”

      可现在,玫瑰园的门还开着,他们的家,却快要散了。

      陆惊寒去厨房找水喝,却在灶台下发现了个铁盒子——是爷爷以前用的,里面装着几张旧照片,还有一张银行卡。他拿着银行卡跑出来,兴奋地说:“无归,你看,这里有张银行卡!说不定里面有钱!”

      谢无归立刻站起来,跟着陆惊寒去了镇上的银行。可当柜员告知他们,银行卡里的钱早在几年前就被谢建国取走,现在只剩下几块钱的余额时,两人的希望再次破灭。

      走出银行时,天已经黑了,小镇的街上没有路灯,只有几家店铺的灯还亮着,昏黄的光映在地上,像撒了层碎金。谢无归走在前面,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对陆惊寒说:“你走吧,陆惊寒。”

      陆惊寒愣住了:“你说什么?”

      “你走吧,”谢无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决绝,“我爸的病,我的事,都跟你没关系了。你回南城,重新开家花店,种满院的玫瑰,过你自己的日子。”

      “我不走!”陆惊寒抓住他的手,指尖用力,“我说过要跟你一起扛,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你留下也没用!”谢无归甩开他的手,眼泪掉了下来,“我们已经没希望了,我不想再拖累你。你走吧,就当我们从来没认识过。”

      陆惊寒看着他决绝的脸,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谢无归是为了他好,不想让他跟着一起陷进泥潭,可他怎么能丢下谢无归一个人?怎么能忘记他们一起经历的那些日子?

      “我不走,”陆惊寒的声音带着坚定,“就算全世界都放弃你,我也不会。我们一起等叔叔醒过来,一起找证据,一起把谢建国绳之以法。就算再难,我也会陪着你。”

      谢无归看着他,眼里满是绝望,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他知道,陆惊寒是真的不会离开他,就像他不会离开陆惊寒一样。

      那天晚上,他们坐在玫瑰园的石凳上,看着满天的星星,没再说话。风里带着玫瑰的残香,还有泥土的腥气,像在诉说着他们的苦难,也像在守护着他们最后的希望。

      谢无归靠在陆惊寒的肩膀上,轻声说:“要是奶奶还在就好了,她一定有办法的。”

      陆惊寒紧紧抱住他,声音沙哑:“奶奶在天上看着我们,她会保佑我们的。”

      可天上的奶奶,好像也没能听到他们的祈祷。第二天一早,医院的电话打了过来,说谢无归的爸爸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让他们尽快去医院处理后事。

      谢无归拿着手机,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他看着陆惊寒,眼里满是空洞:“我爸……没了?”

      陆惊寒点了点头,眼泪掉了下来:“我们去医院,送叔叔最后一程。”

      医院的走廊里,谢无归看着被推出来的爸爸,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他走过去,握住爸爸冰冷的手,想起小时候爸爸抱着他去玫瑰园,想起爸爸生病后对他说的那些道歉的话,想起爸爸把存折塞给他时的样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在爸爸的手背上,却再也暖不热那双曾经温暖的手。

      “爸,对不起……”谢无归的声音带着哭腔,“是我没用,没能救你,没能让你好好享几天福……”

      陆惊寒站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知道,爸爸的离开,对谢无归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也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处理完爸爸的后事,谢无归把爸爸的骨灰埋在了奶奶的坟旁,旁边是那棵已经枯萎的橘子树苗。他蹲在坟前,手里拿着那枚铜钥匙,轻声说:“爸,奶奶,我对不起你们。我没能守护好玫瑰园,没能守护好这个家……”

      陆惊寒走过来,蹲在他身边,手里拿着株新的玫瑰苗——是老张从玫瑰园里挖的,是奶奶以前最喜欢的“雪影”品种。“我们把它种在这里,”陆惊寒的声音很轻,“让它陪着叔叔和奶奶,也陪着我们。”

      谢无归点了点头,和陆惊寒一起,把玫瑰苗种在了坟旁。泥土覆盖住玫瑰的根须,像给他们的希望,也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土。

      离开小镇时,谢无归最后看了眼玫瑰园。老门在风里轻轻晃着,门上的锈锁泛着暗沉的光,像个被遗忘的旧梦。他知道,他们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这里的玫瑰,这里的橘子树,这里的回忆,都将成为他们心中永远的痛。

      火车驶离小镇时,谢无归靠在陆惊寒的肩膀上,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忽然说:“我们还能去哪里?”

      陆惊寒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沙哑:“我不知道,但我会陪着你,无论去哪里。”

      风从车窗吹进来,带着秋的凉意,吹得谢无归的头发乱了。他看着陆惊寒眼里的坚定,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微弱的希望——或许他们还没到绝境,或许他们还能找到证据,或许他们还能重新开始。

      可他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一场比失去亲人更残酷的风暴——谢建国的律师突然联系他们,说谢建国愿意“和解”,条件是让谢无归替他承担一部分“责任”,否则就会继续伪造证据,让谢无归永远洗不清嫌疑。

      命运的枷锁,再次紧紧地缠住了他们,让他们难以呼吸,也难以挣脱。
      火车在暮色里驶回南城,窗外的风景从熟悉的小镇田野,变成了林立的灰色楼房。谢无归靠在车窗上,指尖反复摩挲着口袋里那枚玫瑰园的铜钥匙,钥匙上的锈迹蹭在指尖,像擦不掉的过往。他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路灯,忽然觉得这座曾经让他觉得温暖的城市,此刻却像个巨大的牢笼,连风都带着冰冷的铁味。

      “饿不饿?我去泡碗面。”陆惊寒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从行李袋里翻出两桶泡面,是最便宜的红烧牛肉味——这是他们最近唯一吃得起的东西。热水倒进桶里时,蒸汽模糊了他的眼镜,也模糊了他眼底的疲惫。

      谢无归摇了摇头,没说话。他想起爸爸躺在ICU里的样子,想起爸爸把存折塞进他手里时的眼神,想起爸爸最后没能说出口的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连呼吸都觉得疼。

      泡面的香味弥漫在狭小的车厢里,陆惊寒把泡好的面推到他面前:“吃点吧,就算为了我,也得吃点。”

      谢无归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膝盖上还没好的擦伤,终于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面很咸,却没什么味道,像他此刻的生活,只剩下麻木的苦涩。

      回到南城的出租屋时,已经是深夜。打开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阳台上的空陶盆还在风里晃着,像个被遗弃的孩子。谢无归走进房间,看到书桌上放着一封律师函,是谢建国的律师寄来的,上面的字像蚂蚁一样爬进眼里,密密麻麻的,让他喘不过气。

      “谢建国愿意和解,条件是让你替他承担一部分‘责任’,签署一份认罪书,他就会撤回部分伪造的证据,让你免于牢狱之灾。”陆惊寒拿起律师函,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他这是在逼你!是在拿你的清白当筹码!”

      谢无归接过律师函,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看着上面的条款,看着谢建国律师留下的联系方式,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他还真是我的‘好父亲’,连最后都要拉着我一起下地狱。”

      “我们不能签!”陆惊寒抓住他的手,指尖用力,“这是认罪书,签了就等于承认你参与了他的犯罪,你的一辈子就毁了!我们再找律师,再找证据,一定能赢的!”

      “找什么律师?找什么证据?”谢无归甩开他的手,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吼,“我们没钱,没证据,没人帮我们!我爸没了,房子卖不出去,花店要被收回,现在连最后一点清白,他都要抢走!陆惊寒,我们输了,彻底输了!”

      他把律师函扔在地上,转身冲进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陆惊寒蹲在地上,捡起皱巴巴的律师函,看着上面的条款,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谢无归说的是实话,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可他怎么能看着谢无归签下那份认罪书,毁掉自己的一辈子?

      那天晚上,两人没再说话。谢无归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夜,陆惊寒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那张律师函,翻来覆去地看,希望能找到一丝破绽,却只看到谢建国恶毒的算计。

      第二天一早,谢无归从房间里出来,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他看着陆惊寒,轻声说:“我要去见谢建国的律师。”

      “你不能去!”陆惊寒立刻站起来,挡在他面前,“签了认罪书,你就完了!我们再想想办法,一定有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谢无归绕过他,走到门口,“我不能再拖累你了。你还有花店,还有林溪帮忙,你可以重新开始。我签了认罪书,最多判几年,等我出来,我们……”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陆惊寒打断:“等你出来?你以为我会丢下你一个人吗?谢无归,我们说好了要一起扛,就算是坐牢,我也陪你一起!”

      谢无归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你为什么这么傻?跟我在一起,你得到过什么?只有无尽的麻烦和苦难!你离开我,就能过得很好,就能种满院的玫瑰,就能实现你所有的梦想!”

      “我的梦想就是跟你在一起!”陆惊寒抓住他的手,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没有你,再大的花店,再满院的玫瑰,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无归,别推开我,我们一起去见那个律师,一起跟谢建国斗,就算输,我们也要输在一起!”

      谢无归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心里的绝望渐渐被一丝微弱的希望取代。他知道,陆惊寒说的是真的,他们已经分不开了,无论是苦难还是幸福,他们都只能一起面对。

      两人一起去了谢建国律师的办公室。律师是个中年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眼神里满是算计。他把一份打印好的认罪书放在他们面前,推了推眼镜:“只要谢先生签了这份认罪书,谢建国先生就会撤回部分证据,我可以保证,谢先生最多判三年,而且表现好的话,还能减刑。”

      谢无归拿起笔,指尖却在发抖。他看着认罪书上的“本人自愿承担谢建国挪用公款一案的部分责任”,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我们需要时间考虑。”陆惊寒突然开口,把认罪书推了回去,“这份认罪书涉及到很多法律问题,我们需要咨询我们的律师。”

      律师的脸色变了变,却还是点了点头:“可以,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不签,谢建国先生就会继续提交证据,到时候,谢先生面临的,可能就不是三年了。”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两人沿着街边慢慢走。阳光很刺眼,却照不进他们心里的阴霾。谢无归看着陆惊寒,轻声说:“我们真的还有希望吗?”

      “有。”陆惊寒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稍微安心了些,“林溪说,她认识一个公益律师,专门帮没钱的人打官司,我们可以去找他试试。”

      他们立刻联系了林溪,林溪很快就把公益律师的联系方式发给了他们。第二天,两人去见了那位律师。律师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很有正义感。他仔细看了他们的资料,又听了他们的讲述,皱着眉头说:“谢建国的证据链虽然看起来完整,但有很多漏洞,比如转账记录的时间线不对,旧卡的使用记录也能证明谢先生没有参与。只要我们能找到这些漏洞,就能洗清谢先生的嫌疑。”

      “真的吗?”谢无归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光,“我们真的能赢吗?”

      “有很大的可能。”律师点了点头,“不过需要时间,也需要你们配合,我们要一起找证据,一起推翻谢建国的谎言。”

      希望,像黑暗中的一缕光,重新照进了他们的生活。接下来的几天,陆惊寒每天都陪着谢无归去警局调取旧卡的使用记录,去银行查转账流水,去小镇找老张和邻居作证。虽然过程很艰难,经常碰壁,经常被人拒绝,但他们却没有放弃,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就在他们以为事情终于有了转机时,一个更大的打击突然袭来——林溪打来电话,说花店的房东突然要收回房子,而且不退还押金,因为他们“拖欠房租”。

      “怎么可能?我们明明按时交了房租!”陆惊寒的声音带着愤怒,“我要去找房东理论!”

      “别去了,”林溪的声音带着哭腔,“房东说,是谢建国的律师找过他,给他加了钱,让他收回房子,就是为了逼你们签认罪书。”

      谢无归拿着手机,身体瞬间僵住。他知道,这又是谢建国的算计,他想断了他们最后的退路,想让他们彻底绝望。

      “我们怎么办?”谢无归的声音带着颤抖,“花店没了,我们连最后的收入来源都没了,怎么支付律师费?怎么生活?”

      陆惊寒紧紧抱住他,声音坚定:“没关系,花店没了我们再开,钱没了我们再赚。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只要我们还能找到证据,就一定能熬过去。”

      可他的话,连自己都没底气。花店是他们唯一的收入来源,现在没了,他们连吃饭都成了问题,更别说支付律师费。

      那天晚上,两人坐在空荡荡的出租屋里,没开灯。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地上,像撒了层薄薄的霜。谢无归靠在陆惊寒的怀里,轻声说:“要不,我们还是签了吧。三年,很快就过去了,等我出来,我们就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种满院的玫瑰,好好过日子。”

      “不行!”陆惊寒打断他,“我不能让你用清白换三年的自由!我们再想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陆惊寒站起来,打开门,看到老张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布包,身上还沾着旅途的灰尘。

      “张叔,你怎么来了?”陆惊寒的眼里满是惊讶。

      “我听说了你们的事,”老张走进来,把布包递给谢无归,“这里是我卖牛的钱,还有镇上邻居凑的一点,虽然不多,你们拿着,先支付律师费,再想想办法。”

      谢无归接过布包,指尖触到厚厚的纸币,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张叔,我们不能要你的钱,这是你养老的钱……”

      “什么养老钱不重要,”老张叹了口气,“重要的是你能洗清嫌疑,能好好活下去。你们是奶奶的希望,也是玫瑰园的希望,我们不能让谢建国那个混蛋毁了你们。”

      看着老张真诚的眼神,看着布包里的钱,谢无归和陆惊寒的心里满是感动。他们知道,在这个艰难的时刻,还有人在关心他们,还有人在支持他们,这就足够了。

      第二天,他们拿着老张和邻居凑的钱,去支付了一部分律师费。律师也开始正式着手准备案件,收集证据,推翻谢建国的谎言。

      日子一天天过去,虽然依旧艰难,虽然依旧充满未知,但他们却不再绝望。他们每天一起去收集证据,一起去警局配合调查,一起在出租屋里吃泡面,一起在阳台上看着空陶盆,想象着未来种满玫瑰的样子。

      终于,在开庭的前一天,律师找到了关键证据——谢建国旧友的证词,证明谢建国当年挪用公款后,曾偷偷使用谢无归的旧卡走账,谢无归对此一无所知;还有银行的监控记录,证明谢建国曾多次在不同地点取走旧卡里的钱,与谢无归无关。

      “这些证据足够了,”律师的声音带着兴奋,“明天开庭,我们一定能赢!”

      谢无归和陆惊寒看着那些证据,眼里满是激动的泪水。他们知道,这场艰难的战斗,他们终于要赢了。

      开庭那天,阳光很好。谢无归穿着陆惊寒给他买的新衬衫,走进法庭。法庭里坐满了人,老张、林溪,还有镇上的几个邻居,都来为他加油。

      庭审过程很顺利,律师提交了关键证据,谢建国的谎言被一一戳破。当法官宣布“谢无归无罪释放”时,谢无归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看着陆惊寒,看着老张,看着所有支持他的人,心里满是感激。

      走出法庭时,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耀眼。陆惊寒紧紧握住谢无归的手,笑着说:“我们赢了,无归,我们终于赢了!”

      谢无归点了点头,眼泪却掉得更凶。他知道,这场胜利来得太不容易,是用无数的苦难和坚持换来的。

      他们一起回了小镇,把爸爸的骨灰重新安葬在玫瑰园旁,旁边种上了新的橘子树苗和“雪影”玫瑰苗。老张和邻居们都来帮忙,玫瑰园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等橘子树结果了,我们就摘下来,给奶奶和爸爸尝尝。”谢无归蹲在橘子树苗旁,轻声说。

      陆惊寒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我们还要种满院的玫瑰,让玫瑰园像以前一样漂亮。”

      阳光洒在玫瑰园里,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美好。谢无归看着陆惊寒的笑容,看着满园的玫瑰苗,忽然明白,虽然他们经历了无数的苦难,虽然他们失去了很多,但他们最终还是赢了,赢了谢建国的算计,赢了命运的残酷,赢了属于他们的幸福。

      未来的日子或许还会有困难,或许还会有挑战,但他们知道,只要他们紧紧牵着手,一起面对,一起守护着彼此,一起守护着这座玫瑰园,就没有什么熬不过去的。而那些曾经的苦难和伤痛,终会在时光里渐渐淡去,成为他们爱情里最珍贵的印记,见证着他们的爱情,越来越坚韧,越来越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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