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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花开、入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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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阳素来自负，道法天赋卓绝，于蒙山修行多年，未尝一败。道家上下对他呵护备至，更令他心高气傲，自尊如铁。然而此刻，心头那股隐隐作痛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莫非是病了？若真是病，那这病名，大抵便是——情劫。
他选了一家酒楼，一坛酒、一个碗、一个人。
日暮西山向晚，桌上的酒坛越来越多。茶铺里，还是没人出来。
她真的，不回来了吗……
那夜在蒙山，她明明说过想留在自己的身边，成为那个配得上他的人……难道，都只是说说而已吗……
茶铺，里屋。
路消曦与林寻相对而坐，茶香袅袅。她兴致勃勃地讲述着这十年来所见所闻的趣事，茶水续了一壶又一壶。
正说到兴头上，路消曦瞥见窗外夕阳西下，话语戛然而止，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
林寻轻声唤她：“小曦？你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我感觉，有个人在等我。我好像，该走了……”
林寻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你，要走了吗？”
“我会再来看你的！”路消曦急忙说道
“那个人，对你很重要？你的心上人？”
路消曦微微一怔，红着脸，点头承认。
林寻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沉默片刻，又挤出一抹笑意：“小曦，我快走了。这家茶铺也打算转让给当地的一户人家。”
“走？你要去哪儿？”
“玉树长街。”林寻的声音平静，却让路消曦心头一紧。
玉树长街……
路消曦预感林寻接下来的话并非她想听的，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林哥哥，你是从玉树长街哪里来的？”
林寻笑了笑，“当然是後霆花下来的。”
後霆花……果真是十年前路消曦将他埋葬的地方。
“林哥哥，我问你，你要说实话。”路消曦的声音变得严肃。
“好。”林寻点头。
“十年前，你——是不是没有死？如果没有死，那我埋葬的是谁？如果死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路消曦的目光紧紧盯着林寻，等待他的回答。
林寻沉默片刻，窗外忽然传来小贩的叫卖声：“新鲜的糖葫芦咯！”
声音渐远，林寻才缓缓开口，语气不冷不热：“十年前，我确实死了。不过，现在我又活了。至于为什么，你最好别问，我现在是不会说的。所有真相和答案，等你去到玉树长街，就知道了。”
说完，他站起身，语气温和：“不是说他在等你吗？快回去吧。”
路消曦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脑中一片混乱。
玉树长街究竟怎么了？昨晚那个神秘人也提到玉树长街，说那里有她想要的答案。
玉树长街……
“林哥哥，我还有一个问题。”路消曦忽然开口。
林寻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你是想问柳光风家的茶田是不是我下的毒？当然不是，不过那个人你们也找不到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包药粉，递给路消曦：“交给那位蒙山的道长，他知道怎么做。”
路消曦接过用泛黄纸包好的药粉，颔首谢过。
林寻把她送到店门口，喜笑颜开的送她。
“林哥哥，我们还会再见的，对吧！”
“嗯！我会在玉树长街等你回来的。”
余晖打在林寻的身上，路消曦下意识的低下头去看林寻的影子。
没有影子。
她移开目光，一记拳头轻轻打在林寻的胸口，“别消失了，等我！”
林寻轻笑一声，一记弹指轻轻弹在她的额头：“傻姑娘，别哭啊。”
“谁哭了！我是眼睛进沙了。”
风平浪静的街道空无一人，余晖将路消曦的影子拉得悠长。
“快走吧。”林寻柔声说道。
路消曦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临行前，她忍不住多叮嘱几句：“遇到道士躲远一点，他们很讨厌的！还有盐、符之类的，还有桃木！处处小心，一定要等着我来玉树长街见你！”
林寻虽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却还是乐呵呵地笑了两声：“好了，你快去吧。”
“那我走了……”路消曦的声音有些哽咽。
“嗯，路上小心。”林寻点头。
“我真走了！你别送我了！”路消曦两步一回头，眼中满是不舍。
“我真的……走了……”她的声音终于按捺不住，变得沙哑。
路消曦背过身去，不想让林寻看到她流泪。她还想道别，但如果说了，就感觉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她一把擦掉眼泪，头也不回地跑走。
身后的林寻静静地看着她跑远，身影渐渐化作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先前还是温暖放晴的天空，随着林寻化作黑烟消散，骤然转为阴霾。路消曦跑了很久很久，直到一个水坑绊倒了她。她跪在地上，背影颤抖，仿佛在无声地哭泣。
“他真的死了……我以为他，回来了……”
雨淅淅沥沥地落下，越下越大，仿佛天地也在为她哭泣。
一双男子的布鞋出现在路消曦的眼前。司阳没有打伞，静静地站在那里，低头看着这个为别的男人哭泣的姑娘。
路消曦抬起头，脸上泪痕斑驳，头发散乱，衣衫被雨水打湿，显得狼狈不堪。司阳没有伸手去拉她，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司阳开口，“林寻是谁？”
“一起在玉树长街长大的哥哥。”
“阿曦，”司阳叹了口气，“他来接你了，你不会是一个人了……你是不是要走了？那我呢？我问你，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分量？帮你活下去的好人，还是教你剑术的师父？还是……什么？”
路消曦夹着泪，拼命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用喜欢定义过我？你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他，就算他走了那么多年……在蒙山上你对我说的那些话，也只是酒后发疯一派胡言，对吧？呵，我怎么能傻到相信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呢……就算他死了这么多年，你的心里始终是他。我就这么高高在上，你连喜欢我一下都不敢吗！”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别说了……”路消曦从未如此伤心过，心中闪过无数解释的念头，可司阳的样子太可怕了，她说不出口。
司阳冷笑，“算了，就这样吧。你也别哭了，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说罢，转身准备离去。
“都说不是了！”路消曦靠吼说出了口，“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一个人，这些年我一直是一个人，没有教我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这些所谓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但是，和你在一起后，我发现一切都变了。我开始依赖你、舍不得你，巴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和你在一起……我的心里不是只有林寻哥哥，他是我的回忆，是和我娘亲一样的存在。可你不是，你和他们不一样。司阳……对不起……对不起……”
司阳慢慢偏过头，看向趴在地上哭得不成样子的路消曦，心中一阵绞痛。仿佛理智终于回归，他终究放不下她。
“抱歉……阿曦，别哭了。”他蹲下身，轻轻拂去路消曦脸上的泪水，“我们回去吧。”
司阳背起路消曦，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两指夹住，口中低声念了几句咒语。刹那间，雨珠骤然停住，仿佛无数透明的珠子悬挂在空中，时间也随之静止。
或许就像那句话，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吧。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这一切，停止吧。
“司阳，对不起……”
我这一生要对你说的最多的，应该就是这句对不起了。无论曾经，还是未来……
背上的人在痛哭过后睡得很香，即使夜里风雨交加，似乎有了身边人的陪伴，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看着路消曦安静地睡颜，司阳抵上她的额头，闭上自己下午偷偷掉泪的双眼，与眼前人，一同睡去。
落了一点小雨，天色灰蒙蒙的，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诗中说“春夜喜雨”，可这一夜的雨，却显得格外朦胧、寂寞。无人能安心入睡，睁着眼，心中满是纷乱的思绪。
心事重重，仿佛一切都成了谜团。所有想知道的答案，都指向一个地方——玉树长街。
思索这几日发生的种种，每个人的心中，似乎都被这细雨弄得毫无生气。
路消曦将药交给司阳，并转述了林寻的话。犯人已不在莲塘，此药可解毒。茶馆的生意逐渐恢复，从前的客人也纷纷登门光顾。慢慢地，这寂寥无人的茶馆再次成为商道上的一处热闹驿站。
今日，雨依旧未停。
柳光风因茸茸尚未痊愈，不放心她去茶馆帮忙，便请路消曦去茶馆“跑腿”，做一日茶小二。司阳则留下来为茸茸治病。其实，茸茸的病不过是一种心病，只需打开心扉即可。
疗伤的过程并不复杂，茸茸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司阳轻声说道：“这毒让你变得胆小、害怕，还会不定期看到一些可怕的幻象。至于你为什么偏偏不怕柳兄……大概是因为，你打心底就百分百地信任他。看到他，你会感到安心，你知道他不会害你。”
茸茸轻轻梳理鬓发，目光望向窗外那棵垂死的桃花树，“窗外那棵树，是五年前他亲手栽下的……”
五年前，院落。
柳光风早晨去了趟镇子，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棵树苗，在院里挖了一个坑将其埋下。
茸茸凑过来一脸好奇，“这是什么苗子？”
“等来年，你就知道了。”柳光风笑着露出自己的大白牙。
茸茸没拆穿，刚种下的苗子，来年怎么会开花呢。
一经四季，自然变迁。柳光风把这颗苗子照看的很好，生长的速度也很可观。
眼看着春天要来了，树干上连一片叶子都不曾有。
柳光风背着茸茸，悄悄上了蒙山。
蒙山络绎不绝的人，搞得柳光风不知所措。随手抓了一位蒙山弟子，问这蒙山法术最高的人是谁。
该弟子二话不说，道出司阳一名。
不是道家之主道卿衡，而是司阳。
在道家弟子的引路下，柳光风穿过蜿蜒的山径，来到一处清幽的竹林。竹影婆娑，微风拂过，带来阵阵竹叶的清香。竹林深处，司阳正立于一块青石之上，手持长剑，剑光如水，映照着他清冷的面容。
他一袭素色道袍，衣袂随风轻扬，宛如谪仙临世。眉目如画，神色淡然，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柳光风远远望去，只觉此人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令人心生敬畏。
司阳收剑而立，目光如水，淡淡扫过柳光风，声音清冽如泉：“何事寻我？”
柳光风拱手作揖，恭敬道：“在下莲塘镇人，想向道长求一法术。”
“为何而求？”
“想让我家院子里的树开花，给她看看。”
司阳目光微动，似有所思。
“此时已是入冬，花开，也得来年春季。我给你一张符，贴在树根处，来年便会花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