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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恒星时刻严迟番外(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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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记事起,迟之阳就意识到,获得一样他非常渴望的东西,对他而言是非常困难的事。
  从儿时的玩具、糖果、去游乐场玩耍的机会,到长大后的兴趣班、架子鼓、很想去看的乐队演出,这些东西,他都必须开口去“讨”。因为从小就被父母拒绝,迟之阳的自尊心越垒越高,宁愿自己咬牙省出来,也不想再去求。
  他知道,自己今天带着花和蛋糕迈出这一步,其实无异于青春期时踌躇地站在父亲或母亲家门前,忐忑地犹豫要不要敲开他们的门,要不要开口,向他们讨要一样期待已久的东西。
  不,甚至比所有累积起来更重、更艰难,因为严霁是他有史以来最想要的。
  他从来没想过,打开这扇令人不安的门,这份礼物会主动掉进他怀里。
  这棵树真的长了脚,是朝他走来的。
  成长的十数年里,责骂多过夸奖,巴掌也远多过拥抱,他以为自己早就修炼出一个“不需要被爱”的金钟罩,用友情填补空白,自我欺骗。
  听到严霁的表白后,金钟罩忽然裂开,那个藏在里面的小孩儿再也无处可躲。
  他没有被好好养大,所以从来没有真正长大过。
  于是听到严霁询问可不可以的时候,迟之阳哭得像个孩子,越是想停,越是哭得厉害。
  “嗯,嗯……”他连完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不断地点头,扑过去搂住了严霁的脖颈,埋在他肩头。
  严霁也没想到,迟之阳第一次在清醒时哭成这样。他立刻拿开蛋糕,将迟之阳搂在怀里,轻拍他的后背哄他,像之前醉酒时那样。
  “不哭了,好不好?”严霁声音也有些抖,被他放得很轻,“被我表白是很难过的事吗?”
  迟之阳哭着,拼命摇头,搂得更紧了。
  他发现自己好像有些无法呼吸了,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严霁好像就先一步意识到什么,开始解决问题。
  “先松开,小阳。”严霁安抚地抚摸着迟之阳的手臂,暂时拉开这个怀抱,观察他的脸色,发觉他呼吸越来越急促,喘不上气似的,于是立刻伸出手掌,捂住了迟之阳的嘴,沉着道,“在我的手里深呼吸,慢慢来。”
  迟之阳胸口剧烈地起伏,含着眼泪的眼睛始终望着严霁,深深地呼吸,一眨眼泪水都落到他指缝。
  渐渐地,他开始平复,呼吸的频率逐渐下降。严霁这才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松开自己的手,但另一只手仍在继续抚摸迟之阳的后背。
  “没事了,慢慢吸气。”严霁见他有些瘫软,干脆将他揽入怀里,任他下巴垫在自己肩膀。
  “你是哭得太急,过度换气导致呼吸性碱中毒了,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严霁拍着他的背,挨着他耳边说,“乖,不哭了,要不要抱你去床上休息?”
  可迟之阳却拽着他的手臂摇头,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烦死了。”他还喘着,“好气……”
  谁家好人被表白之后哭得差点儿背过气去啊!太丢人了吧!
  “不生气,刚刚缓过来呢。”
  严霁仿佛能读懂他的心似的,抱着他轻声说:“我们可以重来一遍,前面的都cut掉,如果你想的话。”
  迟之阳明显有点心动,抬起了脸。因为方才的小插曲,他的脸颊都涨得粉红,唇色也很红,沾着透明的水色。
  但或许是觉得丢人,迟之阳又把脸抵在他肩窝,像蚊子叫一样很小声说:“双人驾驶可是很危险的……”
  “我不怕危险。”严霁语气里带了些许笑意,“而且我对我们之间的匹配度很有信心。”
  迟之阳被他逗笑了,深深呼吸,从严霁的肩上抬起头,认真地望着他的双眼。
  “严霁,我喜欢你,非常非常。”迟之阳瘪了瘪嘴,“你知道我的,我连两秒后会发生什么都懒得想,总是临时抱佛脚,所以总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但我昨晚想了整整一晚。”
  想该说什么,怎么表白比较帅,甚至想好了被拒绝之后要怎么把面子找补回来。
  严霁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触动,抚摸迟之阳的脸颊。
  “虽然还是搞得一团糟……”
  “不是的。”严霁告诉他,“本来我的今天注定就是一团糟,你出现之后,我才得救了。谢谢你。”
  迟之阳抿着嘴唇摇头。想到刚刚自己连气都喘不上来的狼狈样子,他多少还是有些尴尬,但忽然间,迟之阳从中捕捉到什么。
  “为什么你这么快就知道我是呼吸性碱中毒?”迟之阳抓住他的手,“是不是……和你的病有关?”
  严霁没有回答。但迟之阳了解他,很多时候他的沉默就是回答。
  他又一次感到心痛,原来喜欢一个人会变得这么敏感。
  不久前的自己难受得快要死掉,如果不是有严霁,说不定真的会窒息。
  那严霁呢?身边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他是怎么捱过来的?
  他抱住严霁,闷声说:“你这样真的很不公平,你对我简直一清二楚,可是我总是什么都不知道。”
  严霁见他这样,仿佛被小动物柔软的爪子踩了踩。
  他的鼻尖蹭了蹭迟之阳的发顶:“以后不这样了。都会告诉你的。”
  “你说的。”迟之阳抬起头,一副要让他记住的架势,“双人作战的驾驶员要对彼此绝对坦诚,有神经交互的。”
  严霁笑了,点点头:“我发誓,绝对坦诚。”
  “这还差不多。”迟之阳拉住他的手,“以后每一次去医院看病,都要带上我,不可以一个人。”
  严霁微笑:“好。”
  于是迟之阳也笑了,静了一会儿,他忽然说:“严霁,谢谢你。”
  “谢什么?”严霁摸着他的头发。
  “谢谢你信任我。”迟之阳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郑重,“愿意把一切都分享给我。”
  严霁有些鼻酸,伸出手指,刮了刮迟之阳的鼻梁:“学得真快。”
  “那当然,我很聪明的。”迟之阳挑挑眉。
  丧尸来了都得晚点吃我,因为我的脑子值得细品。
  “想吃蛋糕吗?”严霁拆开蛋糕刀叉,忽然开始认真地切蛋糕,还是一个已经完全看不出是蛋糕的蛋糕。
  “啊?”迟之阳有些为难,“都这样了,别吃了。”
  但严霁已经切好了两份,并且重新规整了形状,抹了奶油,顶端放上草莓,在他的努力下,纸碟上的蛋糕看上去还是很可口。
  看他真的吃了,迟之阳有些讶异:“你不戒糖啦?”
  “明天再戒吧,今天比较特殊。”严霁说着,很自然地弄下一小块喂给迟之阳吃。
  迟之阳乖乖吃掉,望着严霁眨眼:“特殊?”
  严霁垂着眼,认真地看着这块蛋糕,仔细品尝。
  “今天是我开始人生中第一段恋爱的日子。”他说完,看向迟之阳,露出很温柔的笑容。
  听到这句,迟之阳一下子就害羞起来,飞快拿起纸碟吃蛋糕,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想说点什么,可一开口就结巴。
  “这、这个蛋糕还挺好吃的,是吧?”
  严霁点头,随口问:“比上次那个好吃吗?”
  “上次?”迟之阳想起来,“啊,你说你前同事送你的那个?那还是那个比较好吃,奶油里面好像搁了草莓果酱和奶油奶酪……”
  还没等他这个美食鉴赏家发表完评价,严霁便开口道:“我其实没有开蛋糕店的前同事。”
  迟之阳呆住了:“什么?”
  严霁吃掉最后一口,看向他:“是我专门买给你的。”
  不过也不算完全撒谎,他是看到前同事发的朋友圈,才知道有这么一家甜品店,草莓蛋糕是招牌,好吃到她会找跑腿代购的程度。
  于是严霁专程跑了一趟,那家店一天只做三个草莓蛋糕,他运气不错,买到最后一个。
  “为什么要专门给我买啊……”迟之阳耳朵红透了。
  “想见你。”严霁放下纸盘,“不想空着手去。”
  这些都是迟之阳不知道的事。听过后,他心跳渐渐地加快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几秒前说要坦诚,立刻就变得这么坦率了,一个招呼都不打的。
  跟他表白一样,毫无预警,弄得人猝不及防。
  他只能转移话题,抽了抽纸给严霁擦脸:“我从来没见过你脸上这么脏过。”
  严霁随口说:“以后会见到的。”
  “嗯?”
  什么意思?
  听不懂。迟之阳只是盯着严霁的脸,认认真真帮他清理上面的奶油,从脸颊到上眼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弄到眼皮上去的,睫毛上都是。
  他凑过去,手撑着地面,鼻尖几乎要碰到严霁的鼻梁,轻手轻脚,很细致地帮他清理。
  但忽然间,严霁抬眼了。
  视线在极端的距离对上,在一瞬间,迟之阳受到某种甜蜜的蛊惑,脸无端地烫起来。
  他其实是有些迷茫的,但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凝神望着,视线垂下来,最终本能地落到严霁的嘴唇上。
  “我要亲你。”
  严霁觉得他可爱又霸道,干脆将主动权交给他,不置可否,只是微微地仰起脸,将距离缩短到极限。
  下一秒迟之阳便亲了上来,很短促的一个吻,但依旧让严霁感受到他嘴唇的柔软。
  而主动者却脸红到必须弹开的程度。
  “就这样吗?”严霁还维持着那个等待被亲吻的姿态,轻声问。
  “你还想怎么样啊……”迟之阳别扭地反问,可一看向严霁,又忍不住靠近,呼吸他身上混着奶油味的香气。
  “你……你想怎么亲?”迟之阳紧张到快闭上眼,做好了任人鱼肉的准备。
  谁知他等到的却是咚咚的敲门声,是修锁的师傅上门了。
  气死了。
  迟之阳扫兴地睁开眼,发现严霁竟然笑得非常开心,简直像个无忧无虑的高中生似的。
  烦死了。还笑!
  “来了,稍等一下。”
  他也被严霁拉起身,正要整理衣服见人,可猝不及防地被严霁揽住。在坏掉的门后,严霁轻而快地吻了一下他的耳垂,接着无缝戴上温和友善的社交面具,拉开门对师傅说“你好”。
  迟之阳哪里受得了,跟炸了毛的猫似的,甩开他跑回房间躲起来。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严霁已经开始做饭,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迟之阳甩着毛衣袖子离开卧室,在厨房溜达了一圈,蹭蹭又抱抱严霁,顺走两颗小番茄塞到嘴里,来到沙发。
  到这时他才发现,茶几上摆着两个透明的文件袋和一张便签,便签上是严霁的手写字——小阳老师亲启。
  搞这么正式?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当他打开时,却吓了一跳,其中一个里面装着的竟然是存折、理财合同和一堆卡。
  他立刻收回去密封好,冲厨房里的严霁大喊:“我可管不了钱!”
  我也不感兴趣,最多就是把手伸到你的钱包里暖一暖啦。当然,如果可以伸到别的更好的地方,钱包也就没那么香了。
  可严霁戴着耳机,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于是迟之阳自己打开第二个袋子。
  那里面装着厚厚一沓的病历和检查单。
  迟之阳安安静静地、认真地读完了这个袋子里的一切。
  过去他一直不懂,为什么严霁的身上总是贴着止痛贴?有时候是背,有时候是手臂,有时候还会头痛头晕,他以为是健身过度导致的疲劳,现在才知道,这些都是焦虑症躯体化的反应。
  饭菜的香味飘来,他走到厨房,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严霁,什么都没说。
  那一晚严霁也是这样抱住他入眠的,从背后紧紧搂住他,像孩子搂着自己最心爱的安抚玩偶。
  他失去了家人,成为荒原上唯一一棵孤独的树。一直以来可靠的、成熟的外壳在这个夜晚被剥离了,他埋在迟之阳的颈窝,无声地深深吸气,又沉重地呼出,循环往复,彻底地暴露了自己的脆弱。
  在他好不容易睡着后,迟之阳小心翼翼翻过身,将严霁抱在怀中,学着他的样子,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和后背,在心里挨个挨个念出严霁的每一个身体部位。
  拜托你们不要痛,至少今晚不要。
  奶奶保佑我,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之后的几天,迟之阳都陪着严霁,外出办理各种手续,或是回到家里整理和打包。他总是很谨慎,以防严霁父母再次出现,他好第一时间挡在严霁前面。
  南乙的事也尘埃落定,乐队四人聚在严霁家吃火锅,商量春节假期的云南之旅,尽管最后这个计划也因为CB的决赛而暂且搁置了。
  迟之阳本来都困到在沙发上睡着,一听到决赛消息,突然紧张起来,沿着沙发走来走去,为写歌发愁。秦一隅倒是放松,还是那副嘻嘻哈哈的鬼样子,从背后搂住南乙。
  “我们今儿就在这儿睡吧!”
  迟之阳急了,悄悄扯了一下严霁的袖子。
  严霁挑眉:“这话难道不是应该问我吗?”
  “是啊!谁是房主啊!”迟之阳抓住严霁的手臂,威胁秦一隅。
  “反正不是你。”秦一隅扭头看向严霁,“行吗Daddy?”
  “有事Daddy,无事小严同志是吧?别忘了我说的……”
  “明白!”秦一隅大喊,“素食主义万岁!”
  什么鬼啊!什么素食主义?我们不是刚吃完火锅吗?那么多牛肉是狗吃的啊?
  迟之阳摸不着头脑,就是单纯不想让秦一隅破坏他和严霁的二人世界。南乙留下就好。
  在主卧的浴室洗完澡,已经接近零点,带着热腾腾的水汽出来,迟之阳一眼就看到了严霁——他穿着蓝灰色睡衣,戴着银丝眼镜,坐在床边认真地叠着什么。
  他凑近一看,竟然是自己的一堆毛线帽。
  什么时候一口气洗了?
  “怪不得我今天早上没找到,怎么全给我洗了啊!”
  严霁闻声回头,笑了一下,温声说:“你还没醒的时候,我打开衣柜看到你的冷帽上沾了好多猫毛,好像是昨天在猫咖店弄上的,想帮你洗一下,洗一个有点浪费,就全洗了。”
  迟之阳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被逗笑了。
  “怪不得有乐迷喊你男妈妈,哦,还有daddy。”
  连秦一隅都跟着乱叫。
  严霁没有反驳。因为很多时候他确实会把迟之阳当成自己的小孩,也有很多时候,他想和迟之阳一起长大,实在矛盾。
  “不困了?”
  迟之阳摇头,看着收拾完毕的严霁,走过去靠在他肩头。很自然地,严霁握着他的肩膀,面对面扶住他的下巴,嘴唇触碰嘴唇,和他接了个温柔的吻。
  从确定恋爱关系的那天开始,他们每天都会接很多这样的吻。严霁会充满珍视地抚摸他的脸颊,在暖热的气流里缠绵地轻吮嘴唇,弄得迟之阳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可是仅此而已,没有更进一步。
  每次把他勾得心痒难耐,又不继续下去。
  该不会是严霁不喜欢深吻吧?还是说他对我的牙齿有ptsd?怕我亲着亲着咬他舌头?
  我又不是小狗!
  “不早了小阳,”严霁又一次停下来,声音比方才哑了一些,“该睡了,明天就要开始写歌了吧。”
  可迟之阳这次却不愿意善罢甘休。
  “我不。”他搂住了严霁的腰,埋在他胸前,坏心眼地啃咬他的锁骨,还开了个有些过分的玩笑,小声嘟囔,“你不会不行吧……”
  没关系,不行我也喜欢你。
  不过他的力道似乎没有掌握好,咬着咬着,迟之阳忽然听见严霁吃痛得抽气,于是立刻停下来,抬头盯住他。
  “咬疼你了?”迟之阳眨眼。
  严霁没回答,反而像是下达指令似的,说:“我看看你的牙。”
  迟之阳像是条件反射一样捂住了自己的嘴,闷声反对:“不许看,烦死了。再看我就去箍牙!”
  严霁笑了,手指勾了他的衣领,把人勾到自己怀里,低声说:“箍什么?这么可爱。”
  本来迟之阳因为“可爱”两个字稍稍开心些,放下手,结果严霁又说。
  “张牙舞爪的。”
  “你烦不烦啊!”迟之阳推了他一把,“你等我偷偷戴上牙套你就老实了,亲的时候刮你一嘴口子!”
  他声音有些大,严霁抬了抬眉,指了指门外。迟之阳这时候才意识到南乙和秦一隅还在家里,再次捂住了嘴。
  “让他们知道也没事吧。”严霁拉着他坐到床上。
  其实唯一蒙在鼓里的只有你一个啊。
  “再过段时间吧。”迟之阳靠上床头,“我想到秦一隅以后天天拿我俩开涮就烦……”
  他说着说着,严霁已经将手指探到他嘴边,伸进来,摸他的牙齿尖,害他说话变得含糊不清。
  严霁盯着他的嘴唇和牙齿,手指摸到其中一颗,像牙医似的,煞有介事地问:“这颗好像特别歪,怎么弄的?”
  就快接近叠起来的虎牙了。
  “就……舔的呗。”迟之阳几乎是要含着他的指尖说话了,他觉得好奇怪,但也还是没停下来,“换牙的时候总觉得痒痒的,老想舔,舔着舔着就歪了,也没人管啊。”
  “哦不对。”迟之阳说得认真,躲开严霁的手,“小乙管过我,在学校里他只要看到我舔牙,就会冷不丁拍我的后背,每次都吓我一跳。”
  “这样。”严霁的嘴角勾着点薄薄的笑,略点了点头,倾身靠过去,手臂撑着床头。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严霁圈在怀里,无处可逃。
  “怎么舔的?”严霁低声问着,拇指再一次摁住他的下唇,探进去,打开他的口腔。
  “这样?”嘴唇印上来,随之探入其中的,换做湿润柔软的舌尖,带着薄荷的气味,探究似的舔.弄他光滑的牙齿。
  迟之阳诧异地睁大了眼,心跳停了一秒。舌尖扫过齿列时,他头皮一阵发麻,当他以为严霁一定会循序渐进,让他一点点接受时,这个吻却毫无预警地直接探到最深。
  “唔……”迟之阳没控制住闷哼出声,手也攥紧了严霁的手臂。
  严霁扶着他的下巴,半逼迫地让他仰起脸,接受更深的吻,舌尖进进退退,裹弄纠缠,他甚至还在含混地发问:“是这样……舔的吗?”
  “唔……你……”
  冰冷的眼镜框压在他滚烫的脸上,羞赧后知后觉爬上来,迟之阳打了一下他的肩,却反倒令严霁变本加厉,控住了他的后脑。水声愈发明显,啧啧作响。迟之阳腿脚发软,还没学好换气,喘得厉害。
  严霁暂且放过了他,退出来,也摘下眼镜放到一边,捧着他的脸啄了啄嘴唇。而迟之阳条件反射地微微张开了嘴唇,接纳新一轮的亲吻。
  “你说,歪了的能舔正吗?”抽出舌头时,严霁低低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逗得迟之阳要骂他,严霁的舌尖又突然送进来,时机掐得刚好,一下一下,弄得迟之阳毫无办法,快要化成一滩水。
  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迟之阳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和喜欢的人接吻会舒服成这样。
  “迟之阳……”严霁捧着他的脸,深深浅浅地亲吻他舍不得合上的嘴唇,“你怎么这么可爱?”
  迟之阳浑身都开始发红发烫,变得很软,手轻轻搭着严霁的后颈,醉了似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想继续黏黏糊糊地让他亲。
  谁知门外忽然传来声音,是秦一隅的,但不是对他们。
  [小乙你喝水吗?]
  听到这句话,迟之阳如梦初醒,原本迷糊的头脑回光返照几秒,试图推开严霁,胸口剧烈地起伏,“嘘……”
  严霁却轻轻笑了一声,猝不及防地吻了上来,弄得迟之阳拧着眉哼出了声,更要命的,严霁握住了他的手腕,拉着探入他睡衣下摆,往上,直到迟之阳的手掌完全贴上他的胸口。
  “你不是一直想摸吗?小色鬼。”
  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摸过好几次了。
  什么小色鬼!你才是钓着人玩儿的讨厌鬼!心思被拆穿,迟之阳有些难堪,可又不舍得收回手,干脆咬着严霁的嘴唇,自暴自弃地装傻,吻到昏天黑地之际,他手指忍不住动了动,才揉了一小会儿,忽然就感觉不对劲了。
  “别,等一下,不行……”他在严霁怀里躲着,夹住了腿,喘得厉害,“等会儿……”
  严霁早就知道了。他对着自己有反应也不是头一回了。
  只是这次他也不想装聋作哑。
  他安抚地亲了亲迟之阳的脸颊,手却强硬地攥住他阻挡的手,拿开来,自己向下探去。
  听到迟之阳倒吸一口气,声音都变了。他忽然想到什么,笑了。
  “笑什么!”迟之阳有些生气,“有什么好笑的!这、这不是正常的吗?”
  “没有笑你啊,我笑我自己。”严霁亲了亲迟之阳的鼻尖,身体往下,“要求别人睡素觉,自己反倒要破戒了……”
  “什么?唔……”
  迟之阳的头猛地向后仰去,像他每次打完鼓一样,淌着汗大口喘气。
  只是现在的他唯一能抓住的,不是鼓棒,是严霁的肩膀。
  “迟之阳,要试试验货吗?”
  他在即将攀至顶峰时忽然被按下暂停,难受得快死了,人都懵了:“验货?”
  严霁轻轻握着,晃了晃,低头吻上他胯骨内侧的皮肤。
  “试试我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