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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郡主,小心…… ...

  •   “郡主,为何拒绝送王公子和大公子回京?”

      廖炬和冯令瑜并肩骑马,走在一望无垠的雪路上,他问的是前几日,言殷从京城送来的帖子,代表灏王向冯令瑜讨要王钤和冯翦。冯令瑜自从下了马车便板起一张脸,显然相比被廖炬叫出来在外面受冻,她更想让萧恂替她暖脚,听闻此言她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两个人一个妄图刺杀本郡主,一个则趁本郡主下落不明想要夺了萦州,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廖炬谦卑道:“此时正值收服方作的关键时期,属下愚见,郡主还是先与灏王求和为好,稳定军心,以御外敌。”

      “不需要。”冯令瑜睨了他一眼,无限张狂道,“无须父王的帮助我也走到了这一步,他若不亲手写下诏书封我为亲王,等我杀了方作,便会把他和二位公子的人头一并送回京城。”

      廖炬还待再劝,冯令瑜已回了马车,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他只来得及接住从她的披风上甩出来的一片雪花。

      萧恂接过一进马车就窝进他怀里的郡主大人,握住她的手:“说什么了?冻成这样?”

      冯令瑜摇头,吸吸鼻子,眼睛都冻红了,“我给你讲讲这萦州的浩雪节吧。”她说这萦州的冬天历来严寒,大约八九年前,一场大雪冻坏了无数牛羊,百姓苦不堪言,“后来虞轼算了一卦,说是许多年不敬浩雪女神,才引得女神震怒,降下大雪,于是在罗康城开坛作法,整整三日三夜,萦州大地从此不再雪患,浩雪节成了庆典,每年到了腊月初,便开始长达半个月的典礼,祭拜浩雪女神。”

      虞轼善岐黄之术,多智近妖,是当世奇才,萧恂自然对这么个人有所耳闻,但他更记得郡主从昶州回来,肆意妄为地非要蹭虞轼的马车,而她七岁时曾被方作掳走半年……想来他们应当是旧识。萧恂给昏昏欲睡的冯令瑜按揉肩胛:“先前我为百姓治病,常听他们说虞先生的好。”

      冯令瑜闭着眼睛,用鼻子哼哼:“一届儒生,迂腐古板,叫人厌烦。”

      时疫已经差不多被控制住了,除了老弱,基本无人染病,浩雪节十分热闹。下马车的时候冯令瑜还是在萧恂的要求下戴上面纱,因为萧公子的阻拦,和接待的官员们隔上至少两人宽的距离,饶是这样萧恂还不放心,握得她手心腻汗。烟花升起来时,巨大的浩雪女神石像下,他解了面纱在她的嘴唇上辗转亲吻。

      冯令瑜都怀疑他是假公济私,说是害怕她染病,实则不想让她见人。不过她乐得如此,她发现这萧恂当真本事不小,这罗康城的大小官员,连带着炽焰军的将领们,都对他毕恭毕敬,“恂公子”叫的比那声“郡主大人”真心实意得多。她知道这是因为萧恂以身试药、险些丧命,感动了萦州的官民。

      就当是奖励吧,她一下下揉着他的耳朵,在心里原谅了他的霸道。如果没有萧恂,萦州的时疫不会那么快控制住,她抛下乱糟糟的萦州独自跑去东南搅局,这事儿也没那么容易过去。多亏了萧恂替她稳定后方。

      她后来觉得太多人再看他们了,忍不住咬了萧恂的嘴唇,叫他快些放开。他的双眼亮晶晶的,一直傻笑,嘴唇上有丝丝水渍,她看了脸红忍不住别过脑袋,牵他离开:“那边好像挺热闹的,我们去看看吧。”

      盛典实在太热闹了,年轻的男男女女们都牵着手,走在路上时时擦过旁人的肩膀,冯令瑜与萧恂说着她所知道的典故,时不时被身旁的男子握住肩膀转过去,往她的额头鼻尖嘴巴亲上一口,她觉得自己也变傻了不少,就算这把戏并不新鲜,也会因为他的偷亲而忘记自己在说什么。

      兜兜转转,他们来到一块石碑前,冯令瑜停下脚步,看见石碑上的名字,说的是浩雪女神石像,是虞轼在灵帝三十八年督造,用了西海深处的大石头,雇佣数千个纤夫,数百个工匠,耗费数月完工,虞轼还为这石像题诗一首,冯令瑜想要仔细看看,在萧恂再次亲过来时把他拦住。

      萧恂似乎怔住,他很快变乖,浮动的气息变得安静,就像她脚边的一片雪花,待她细细读完那首诗,怅然若失地抬头,才发现身边已经空了。

      “萧恂!”

      她唤着萧恂的名字,人群中突然杀出来几个刺客,潜藏的炽焰军拔剑跳起,一时兵戈相向,百姓匆忙逃窜。冯令瑜在乱中瞥见一人将萧恂拽上马,却并未慌乱,直直盯着那个方向,看着几人带着萧恂离开。

      等人群散尽,冯令瑜踏过满地狼藉,从容登上马车。

      廖炬一行人掳走萧恂,还未走出罗康城郊便被围困,几位死士纷纷拔剑面向跟随而来的炽焰军,不多时郡主的马车来到,冯郡主分帘下地:“盯了你许多日,总算是行动了。我在蛮族遇到埋伏,是你做的,我躲在山坡上,看见你折返搜索我的尸体,廖炬,张禁将军这般信任你,我很想知道,你为何要背叛他?”

      廖炬猜到自己藏不住,但他没想到,郡主竟然在蛮族遇险时,便已经识破他的背叛,他没想到,她竟然能憋着这口气这样久,耐心地等他露出马脚。他扯紧缰绳调转马头,用刀劫持萧恂:“郡主,对不住,言大人命我把萧恂带回京城。”

      “原来是言殷那老东西,你是他的狗。”郡主毫不客气地嘲讽,廖炬道:“郡主若不想伤了公子姓名,便请放我离开。”

      冰冷的刀刃抵在萧恂的脖子上,公子面容冷淡,方才缠着冯郡主讨要亲吻的少年消失无踪,他的嘴角紧抿,眉眼垂下一段冷光,让冯令瑜想到低眉敛目的白玉菩萨,肃然神伤。

      “谁告诉你用他就能要挟本郡主?”冯令瑜勾唇,手中随意转着一支小巧的羽箭,口吻和神色一样冷漠,“言殷的人都像你这么蠢吗?是你们想要他活着回京,他对我而言,不过是个宠物,就算失去也不会伤心几日。”

      “郡主……这……”炽焰军的将士纷纷想要进言,他们看到萧公子闭上双眼,眉心微皱,想到他往日如何对待郡主真心真意,都为他感到不值。等郡主一个眼神扫过来,他们纷纷噤声。

      廖炬手中的刀近了几分,因着马儿抖动脚步,刀尖竟嵌入萧恂的脖子,一行血珠流下,触目惊心。“郡主这般冷情,萧公子,你可伤心?”

      萧恂睁眼,因为疼痛而睫根轻颤,失去血色的嘴唇开合:“我的身份卑贱,能侍奉郡主左右,已是此生大幸,郡主,不必因我而有所顾虑。”冯令瑜似乎不忍,甩袖侧身,“罢了,这萧恂惯会收买人心,反正我也腻味了,即便你们不抓,我也不能容他的。放行!”

      廖炬等人走出几步,马儿却突然全部跪倒,死士们发现自己内力尽失,无法从地上爬起来。少女仍旧握着羽箭从容走近,伸手扶起萧恂,再来到廖炬面前。“廖副将,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我的人。”说罢将羽箭徒手插入他的胸膛。

      廖炬感受着自胸腔传来的,撕裂的痛苦,鲜血从口中漫出来,他忍不住发笑,他想,小郡主总归没让他失望,亲手杀了他,不让他有回到京城复命的机会。“郡主,小心……”他用尽了最后一口气,留下半句没说完的话。

      小心什么呢?小心京城的灏王,锦州的方作,东南的谢临,小心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他最想对她说的话,是提醒她,执意要以女子之身建功立业,将是怎样一条遍布荆棘的道路。他相信她会走下去,让所有当世男子震惊瞩目,可惜,他看不到了。

      冯令瑜看着廖炬变成一具尸体,吩咐属下把今夜之事禀报章武城的张禁叔叔,过了许久才看向萧恂,迟到了许久地用手帕按住他的脖子,“痛不痛?”萧恂立刻握住她的两只手,连连摇头,他一向像只忠心的狗狗,确认主人没有抛弃自己,便会欢快地摇起尾巴,无论受了饿了多久,受了多重的伤。

      “对不住,小恂,我利用你引他露出马脚,你不会怪我吧?”冯令瑜知道萧恂一定不会怪她,受到偏爱的姑娘总是格外有恃无恐,她抱着萧恂的腰撒娇,说了许多不要钱的好话,哄得他立下誓言,一定不会怪她,才从袖中变出一管笛子。

      “这是,碧玉笛?”萧恂迟疑着不敢接过,那笛子通体幽绿,在月光和雪色映衬下流淌着粼粼华光。碧玉笛是当世至宝,也是无数乐人心之所向,由东南谢氏珍藏,他从未奢望能一睹碧玉笛的真容。冯令瑜把笛子交到他手上:“这是我向谢临讨来的,好吧,我可不是真的想嫁给他,先前去东南,是与他求个合作,他答应了,我便顺便向他讨来了这笛子,虽然我不懂这碧玉笛有什么了不起的,但似乎听你说起过,应当是个好东西,你也应当喜欢……”

      在听到她说“不是真的想嫁给谢临”,萧恂心中的欢快更甚于见到这碧玉笛,她还在摸鼻子,眼神躲闪,显然做不惯这等向人示好之事:“我看你的笛子在蛮族时摔碎了,未免你耽误了为本郡主吹奏安眠曲,才想着为你重新寻一支笛子,又想着你是本郡主身边的人,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才会……”

      萧恂倾身吻住她,颈上伤口迸裂,血迹晕染了两人的衣裳,萧恂却觉得开心,甚至想要把自个儿的血涂满她全身,让她从头到脚都染上他的卑贱的气味,那样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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