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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Black Jac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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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雪看到“没空”两个字,心脏往低谷一沉。胸口有一瞬的窒息。
安静了会儿,她又觉得对着前任矫情是件特没劲的事。
强制关掉手机,瞪着天花板,不知什么时候才入睡。
许是睡得不安稳。
梁雪梦到了以前的事。
那之后,徐燕亭仍然保持前三名的成绩,实验一班班长也没有再找他麻烦。
校内传闻是,倒霉催的班长大人在回家的路上,招惹了不讲理的小混混,肋骨被打断一根。
好在是不严重的裂纹骨折,住了几个月的院。
再回来上课,已经是下学期。
作为暴风中心的人物,梁雪曾被叫到校长办公室,严肃警告她这事不能外传,还签了什么保密协议。
她理解的是,校长为了保住实验班三好学生们的声誉,也是够拼的。
梁雪没所谓地跟校长说:“就这?没别的事我先回去涂指甲了。”
校长对她很无语,暗中观察她几天,见梁雪只是兢兢业业地在课堂上看小说,随放下心来。
梁雪这次保住秘密,并不是因为签了什么鬼的协议。
而是不想被朋友问起更多细节时,发现她男女不分的糗事。
社死只有一次就够了!
校内其他几个知情人对此更是讳莫如深。时间一长,没人记得这事。
因为把男生误认为女生的乌龙,梁雪又回到不搭理徐燕亭的阶段。
毕业季的时间,快得像一道箭矢。
初升高时,徐燕亭直接考到市内最好的高中。
而梁雪对中考没那么重视,即使有特长分加持,也只考到了中等层次的学校。
她以为,俩人从此不会再见面了。
彼此只不过是生命中一个不起眼的小插曲。
或者说,一个尴尬的小插曲。
再见面,是大学三年级。
梁雪仍然凭借特长生路线上的A大,度过了愉快且轻松的两年。
如果不是刻意回忆社死时刻,她根本不会记起徐燕亭这个人。
这期间,她第一次听说过徐燕亭的名字,是在一个同学的闲聊中。
说医学院那边有个学长,是个超级大帅哥。
有人问名字,说叫徐燕亭。
听起来像个女生,但确实是男的。
梁雪一听这个名字,差点被死而复燃的回忆创死,不禁问:“徐燕亭?”
但同学说的是学长。
梁雪认识的那个徐燕亭是她同学,可能只是重名了。
同学把一张偷拍的照片给她看。
此时的徐燕亭,已经完全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生。
周围男大学生还在忙毕业忙出国忙工作时,他在气质上已经甩出同龄人一大截。
打眼一看,就是个令人安心的医生。
至于长相,徐燕亭已经不像初中那会儿清秀得能被人认成女孩子。
现在的他,五官的棱角更加分明,没长歪,反而多了男人的英俊味道。
白大褂穿在身上,走在路上都是一道风景。
同学告诉梁雪,徐学长不仅长得帅,成绩还特别好,年年各种名目的奖学金拿到手软。
原来,在梁雪胡吃海喝的这段时间,曾经的同学已经变成了学长。
但梁雪对此的反应只是:哦。
徐燕亭帅是帅,但她不喜欢这种高冷男精英,看着好像随时随地要教她点什么。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梁雪没必要给自己整个祖宗回去。她喜欢舔狗。
什么样的舔狗?
她让往东就往东,她让先迈左脚,不能先迈右脚。有任何不满意?滚吧。
这也是她历任男友都受不了她的原因。
所以梁雪周围的朋友都说要去医学院“偶遇”帅哥时,她兴趣平平,只摆弄着相机。
开玩笑,医学院和A大本院不在一个校区,这帮人是多没见过世面,跑那么远去见一个男人?
转折发生在大三那年的暑假,梁雪要去城北采风。
地址离宿舍太远,她想租个房子,正好也快毕业了。
梁雪家境算是殷实。父亲转行做导演,凭借第二部影片,一跃成为新生代最有潜力的导演。
虽然票房中规中矩,但娱乐圈来钱是真快,名号打出去后,各种采访邀约找上门。
梁雪从小吃穿用行都是当下最好的,爸妈说,等到毕业,送她个独栋别墅当礼物。所以她一开始只想租个房子当做中转。
还没进入社会遭到毒打,梁雪就在找房子这一问题上连栽了几个跟头。
第一个房子是大平层,租金昂贵,但是只住一天,她就被里面的甲醛味儿熏到住酒店。
第二个房子没有甲醛,楼上却住着个老头老太,每天凌晨三四点起早,叮叮咣咣一阵吵闹。
再加上几条随时乱吼的大狼狗,梁雪只住了三天,就已经神经衰弱。
第三个房子以上问题都没有,梁雪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迷迷糊糊爬到洗手间,刚要洗脸,牙刷上趴着一只远古生物:蟑螂。
一个月内搬了三次家,梁雪已经对这个世界生无可恋,精疲力尽地找第四个房子。
这一次,她只要求三点,安全,干净,无噪音。剩下大平米,采光好,带电梯,完全不需要。
校友群里,有人推荐给她一个帖子,是寻找室友的。
满足她提的三点要求。
梁雪点开帖子,里面po了几张室内照片。均是干净柔和的色调。看起来打理得不错。
三室一厅,二房东在主卧,现转租次卧。
如果是陌生人,梁雪肯定不会合租,但校友群还算有点靠谱,她稍微动心了。
唯一一点不满是,老房子没有电梯,在八楼。
梁雪加了“张同学”的微信,约时间去看房。
等梁雪呼哧带喘地爬到八楼,门已经是虚掩着的。
略微老旧的防盗门轻轻被推开,正对着玄关的,是间小型书房。
一个男生坐在转椅上,胳膊肘搭在扶手,长腿笔直前伸,厚重的课本瘫在书桌上,没有看,而是靠着椅背,仰头,半阖眼睛。
他右手拿笔,左手夹烟,熟练地吐出烟雾。神情散漫疏离,进入只属于自己的冥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侧过头,察觉到有人来。
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梁雪回过神,张张嘴巴,问:“徐燕亭?”
徐燕亭凝视她半晌,把半截烟按灭在烟灰缸里,顺手打开窗户,语气很淡,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
他说:“嗯,梁雪。”
这是梁雪第一次见徐燕亭会吸烟,而且吸烟的时间不会短。是个老手。
梁雪是在初中尝试吸烟,但被呛得直冒眼泪,以后也没有碰过。
神奇的是,她从来没在徐燕亭身上闻到难闻的烟味。
他身上永远是苍兰皂香混合消毒水的味道。因为他用的洗衣液是附近超市的长年打折款。
梁雪也是和他合租一段时间,才察觉,徐燕亭并不是她以为的出身良好的富二代。
徐燕亭告诉她,他就是帖子里的“张同学”,如果用本名,会有点麻烦。
梁雪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在装逼,但去瞧他这张脸,又觉得他只是陈述事实。
就这样,梁雪开始了合租生活。
这里的环境不错,之所以安静,是因为楼下和邻居都不住人,楼上只有他们一户。
平时,她白天出去采风,凌晨才会回来。徐燕亭那时一边忙着轮转,一边忙着论文和各个考试,平时见到他的次数很少。
大多数情况,整套房里,只有梁雪一个人。没有出现抢厕所的窘迫场面。
朋友们得知她这个矫情鬼竟然和陌生人在一个八十平米不到的老房子合租,都觉得她疯了。
梁雪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没有把她室友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徐燕亭告诉任何人。包括和她关系很好的田思甜。
潜意识里觉得这样很麻烦,别人问起,只说是外语系的一个学姐。
也有朋友提出过来看看,一听八楼没电梯,这帮没良心的全都转移话题。
梁雪那时,刚交了一个男朋友,不久便觉得没意思,把人甩了。
此人一直疑心她出轨,三天两头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某天,不知为何,她的地址被泄露,前男友找上门。
先是求复合,再诋毁她的生活作风,非要进门去搜查房里有没有别的男人。
尽管并没有出轨,但房里还真有个别的男人生活的痕迹。
梁雪被弄烦了,破罐子破摔:“对,知道我和谁在一块吗?徐燕亭,医学院的,成绩比你好,长得也比你好。行了吧?”
谁能想,她说这句话时,正巧被值夜班回来的徐燕亭听见。
见“男小三”终于现身,前男友上前就要打。
徐燕亭是什么人,打群架不吃亏,如今更是成为号称医疗装修队的骨科医学生。不论是力量还是胆量,轻松就把前男友关在门外。
前男友气不过,报了警。由于前男友先动的手,还被揍了一拳,俩人只能算互殴,警察教训一遍就完事了。
回出租房的路上,梁雪尴尬地挠挠额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和徐燕亭,说熟,也没熟到知根知底。
说不熟,毕竟是一起战斗过的关系。比陌生人多了一份默契。
俩人一起爬楼梯,徐燕亭走在前面,爬到八楼都不带喘气的,梁雪则跟虚脱了一样。
他从口袋里翻出钥匙,解锁开门。
梁雪看着男生宽阔的背脊,莫名觉得很有安全感。
他很瘦,揍人的时候手臂肌肉线条凸起,面无表情,眼神也是淡漠的。好像面对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供他拆解的骨架。
整个过程,连烟都懒得从嘴里拿出来,每一个动作堪称性感。
这是她见过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打架打得很漂亮的男生。
梁雪又想到,怎么每次和他见面,他都要打架?
打架的原因,一半还是因为她。
只是如今,徐燕亭的个子已经比初中还要高十多厘米,梁雪只堪堪到他下巴尖,她再也不会把他误认为是女孩子,到底吃什么长大的?
回到出租屋里,喝过几口水,徐燕亭忽然说:“我是不是太冤了?”
梁雪以为他要讹她,用开玩笑的心态吊儿郎当地说:“你真当我男朋友,就不算冤啦。”
她后面那句“开个玩笑,我先洗洗睡了,你也洗洗睡吧。”还没吐出半个音节,徐燕亭抬抬眉梢,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
这下,轮到梁雪懵了。
但没等她继续试探他是不是来真的,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梁雪想要试探一下他昨晚的话,是不是他梦游说的,徐燕亭直接发给她一张骨科课程表和排班表,在微信上给她留言:
[梁雪,今晚有时间的话,请你吃饭。地点你定。]
[恋爱是不是要这样谈?]
就这样,稀里糊涂,梁雪和徐燕亭确定了恋爱关系。
梁雪至今也没有问过,是不是那时起,徐燕亭就对她有意思了。
但当时的她,只是本着玩玩的心态,开始了这一次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