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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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彭越的话音刚落，栗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眼疾手快，一把掐断了通话。
偌大的化妆间瞬间陷入死寂，凝滞的气氛直直降至冰点。
谢彭越一脸遗憾地朝栗杉摇了摇头，将手掌扣着她的后颈，不轻不重地“啧”了声。
“胆小鬼。”他在她额前吻了吻，“让我猜猜？你妈这会儿找你干嘛？是让你回去和我那个风流的爸爸多多培养父女感情，还是说，和我这个哥哥培养兄妹之情？”
栗杉并没有退缩：“谁要跟你培养兄妹之情了？”
“你啊。不过，你要是想和我培养男女之情也不是不可以。”
栗杉刚想反驳谢彭越时，手机里又传来几条信息，都是妈妈陈芸芸发的。
[宝贝，在忙什么呢？]
[给你发的信息看到回一下哦，别让妈妈担心。]
栗杉看到了屏幕上闪过的消息内容，最终妥协：[我正在学校参加校庆彩排，晚点回来。]
陈芸芸：[那太遗憾了，还以为你在学校有男朋友了呢。]
母女之间的情感很好。
栗杉她十岁那年，父母选择了离婚，她跟着妈妈生活，弟弟栗弘则随了爸爸。
在那个重男轻女观念根深蒂固的小地方，陈芸芸没有丝毫犹豫就选了女儿。因为她亲身尝过被父母偏心对待的滋味，不愿让女儿再走自己的老路。
事实也证明，栗杉跟着妈妈过得非常安稳。从小到大，陈芸芸无论外出办事还是辛苦谋生，心里最牵挂的永远是女儿。但凡有一点好东西，第一个想到要分享的，也始终是自己的女儿。
栗杉这个年纪的女生，早已被“女性要独立” 的观念浸透，所以妈妈身上透露出的那种趋炎附势，以及一门心思想攀高枝的姿态，总让她打心底里不舒服。
可理智又清楚地告诉她，若是没有妈妈在背后的周旋与付出，她根本过不上现在这样不用操心柴米油盐、衣食无忧的生活。
这份安稳，终究离不开妈妈的良苦用心。
回完妈妈的消息之后，栗杉下意识向谢彭越开炮：“你玩够了没有？之前说好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为什么你要出尔反尔？”
“我倒是很想知道，在你心目中，我们是什么关系？”
栗杉咬了咬牙，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什么关系？
当然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谢彭越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抚摸栗杉白皙软嫩的皮肤，力道一点点加重。
“还有，被谁知道了？”他微挑着眉，模样吊儿郎当，“我去帮你灭口。”
“神经病。”
“除了神经病，你是不是找不到什么话对我说了？”
栗杉极度厌恶谢彭越这种变态的恶趣味，彼此之间明明有过约定，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在危险边缘游走。
上个月，她在半梦半醒时妈妈打电话过来，没想到他竟然自作主张直接接了。接电话就算了，他竟然一心二用地俯身掰开她的双膝盖吮吻。
幸而，她死死咬着唇不让声音溢出。
事实上，这三年时间，他们之间这段见不得人的关系，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哪怕那天陈芸芸打给栗杉的电话被谢彭越接起，可在外任何人眼里，他们本就是半路兄妹，多些亲近往来，反倒被视作再正常不过的事。
谢彭越揉了揉栗杉的脑袋，心情看似不错：“三年了，这种偷偷摸摸的游戏，我还真有点腻了。”
他的宝宝那么可爱。
他要让全世界知道他们在谈恋爱。
栗杉闻言，清明的黑色瞳仁一亮。
当初，谢彭越说过只要他腻了，自然不会和她继续纠缠。
所以，他现在是腻了吗？
“你……”栗杉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愉悦。
谢彭越忍不住靠近在她唇角吻了吻，低低道：“你总不能一直不承认我的身份吧？嗯？”
“什么身份？”
“你说呢？”谢彭越耷拉起眉眼，一副无辜模样，“谁当男朋友像我这么窝囊的？”
栗杉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纠正：“你什么时候是我男朋友了？”
他们难道不是py吗？
从一开始，他们的定位就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那么，在你心目中，我算是什么？”说话的人脸上始终带着不温不火的笑意，可眼神却是冰冷的，死死地凝视着她。
无疑，谢彭越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他的眉眼深邃，鼻骨高挺，在昏暗的光线中，面部轮廓更显立体。
偏偏是这样一双人人都喜欢的眼睛，栗杉却厌恶至极。她讨厌他用这样的目光注视自己，仿佛她是只被攥在掌心的笼中鸟，即便长了翅膀，也飞不出他的掌控。
四年前那个燥热的盛夏，当栗杉第一次踏进谢家时，抬头望去，二楼栏杆边斜斜倚着一道身影，谢彭越垂眸看向她。
他的目光沉沉，带着几分玩味与审视，像在锁定自己的猎物，让她瞬间浑身紧绷。
当时陈芸芸向栗杉介绍谢彭越，说：“杉杉，那是谢彭越，你要叫哥哥。”
现在，栗杉也可以明确告诉谢彭越：“你是我哥哥，我们是兄妹。”
下一秒，谢彭越略显粗粝的指腹悄然滑入栗杉的衣摆。
“是么？”
栗杉呼吸沉重，按住谢彭越的手腕，“够了！痛！”
谢彭越手上的力道放松，轻轻揉着，“宝宝，别惹我生气好不好？”
生气了就会想狠狠爱宝宝。
可是宝宝太脆弱了。
栗杉垂下眼眸，用尽全力将谢彭越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再抚平衣角。
怎么办呢？和谢彭越这个疯子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他们之间这么不清不楚的关系，是不是男朋友又怎么样？
算了，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抬头。”
栗杉闻言，用力咬了咬自己破皮红肿的下唇，一股钻心的疼痛让她眼眶泛红。
继而，她抬起头，再看向谢彭越时，眸底泪光闪烁，一副孱弱模样。
谢彭越心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行了，见不得光就见不得光。”他将小小的她揽进怀中，轻拍她的后背，“你只要在我身边乖乖的，听话一点，知道了吗？”
栗杉点点头，声线带着柔弱的沙哑：“我现在要回礼堂准备彩排了。”
“再抱一会儿。”
栗杉被迫埋在谢彭越的怀中，鼻息之间都是他身上淡淡的茶香，整个人被紧紧裹挟。
一分钟后，她实在难耐心中的厌烦，轻轻推了推他，语气依旧柔软：“好了吗？”
“再亲我一下。”
栗杉听话，微微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
谢彭越一脸满足笑意：“去吧，晚上家里见。”
“……嗯。”
在转身的一瞬，栗杉恢复一脸的冷漠，利落擦掉眼角的泪水。
她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
栗杉在县城读高二的某一天，妈妈陈芸芸突然打扮得花枝招展回到家，说要带她去大城市生活。
紧接着，那个盛夏，陈芸芸马不停蹄地带着她来到了千里之外的一线城市，住进了谢家。
第一次踏进那栋豪华别墅时，栗杉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瞬间，过去十几年的认知被彻底推翻。
原来有钱人的生活是这样的。
泳池大得能当游泳馆用，草坪宽得比学校的足球场还辽阔，连别墅的外墙都雕着精致的花纹，比她之前见过的所有建筑都要奢侈华丽。
这，就是谢家，一个让她觉得像活在梦里的地方。
栗杉回到别墅已经是晚上八点，从学校到家，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室友们只知道她住在本市，但不知道她住在寸土寸金的富人区。
庆幸的是，她没见到谢高峯，更没见到谢彭越。
栗杉一到家，妈妈就迎了上来，拉着她去小餐厅。
“上火了呀？嘴唇肿成这样。”
陈芸芸着一身质感顺滑的真丝套装，乌黑的波浪长发松松地披在肩头。她的长相算不上惊艳艳丽，却胜在眉眼间的清秀温婉，即便年近五十，岁月也似对她格外宽容，瞧着比同龄人年轻不少。
此刻早已过了晚餐时间，她自己也早就吃过了饭，却依旧坐在餐桌旁，特意往女儿身边凑了凑，显得格外亲近。
栗杉正低头喝汤，闻言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跟我说实话，是上火了？还是被人咬的？”陈芸芸是过来人，不是看不出什么。女儿的年纪不小了，大学三年，谈恋爱是正常的事情，她不会反对。
栗杉直接以不回应来回应这种无聊的话题，默默喝汤。
这汤是陈芸芸亲手煲的，清香润口。汤上面的一层浮油已经被吸油纸吸收，不容易长胖，健康又美味。
“你谢爸爸临时有事，得明天才能回来了，记得到时候见到他时嘴巴要甜一点。”
栗杉放下勺子，抬头看向妈妈：“我可以不叫他爸爸吗？”
陈芸芸闻言脸一沉：“小声点，你又说这种话干什么？”
“本来就是，你和他又没有领证结婚，他未必想要我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我还总是叫他爸爸真的很尴尬。”
“这有什么尴尬的？你只要脸皮厚点就行了。”
栗杉无奈：“妈……”
陈芸芸也知道栗杉不喜欢谢高峯，不打算这些话题上过多浪费口舌。
“下午谢彭越也回来了，不过我还没见到他呢。”陈芸芸说着朝外面看了眼，那里空无一人。
陈芸芸其实有些畏怯谢彭越。
在谢高峯面前，她偶尔还能撒撒娇、说些软话讨欢心，可在谢彭越跟前，却只能规规矩矩、老实本分，半点不敢逾矩，就怕惹得这个“继子”心生厌恶。
别看谢彭越平日里总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陈芸芸混迹多年也不是没眼力见的，她心里门儿清，这孩子绝非表面看着那么简单，心思深着呢。
更何况，谢高峯就谢彭越这么一个亲生儿子，虽说父子俩时常闹得不痛快，关系算不上亲近，可陈芸芸看得明白，谢高峯骨子里是爱子如命的。
往后谢家的家业，终究还是要落到谢彭越手里。
陈芸芸见栗杉对这个话题没有反应，又换了个话题：“你弟弟栗弘今天给我打了个电话，提起你爸了。”
陈芸芸口中这个爸，是栗杉的亲生父亲栗冠宇。
栗杉闻言，顿时有些紧张：“爸怎么了？”
“那么紧张兮兮的干什么？”陈芸芸声音放低，“栗弘说你爸现在挺好的，不过他又打算去教人拉二胡了。”
“不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吗？”
“别嚷嚷。”陈芸芸拍了拍栗杉的肩膀，“依我看也不是不行。他换了肾都已经一年了，从各项指标看，身体恢复得很好。而且，他才五十岁，总不能后半辈子什么事情都不干，混吃等死吧？”
“可是也不用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吧。”
“这可不关我的事了。我现在人在谢家生活，对你爸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要是被你谢爸爸知道我还和前夫藕断丝连，容易起隔阂。”
三年前，栗冠宇被查出尿毒症，开始进行血液透析。可他的病情严重，肾功能严重衰竭，医生几次下达病危通知，必须换肾。
栗杉和爸爸栗冠宇的关系一直不错，虽然父母在她十周岁的时候就已经离了婚，可爸爸依旧疼爱她，父女之间走动频繁。
得知爸爸生病的时候，栗杉急得几天没吃得下一口饭，当即买了飞机票赶回县城了解情况。她在爸爸身边忙前忙后了几天，将病情了若指掌后，开始想办法。
肾源是一个问题，手术费用更是一个大问题。
穷人生不起病。
“我现在给爸打个电话。”
陈芸芸提醒：“回房间打，小声点。”
“嗯。”栗杉说着起身。
“再吃点啊，你只喝了几口汤。”
“不想吃了。”
栗杉的房间在三楼。
这个豪华的别墅配有电梯，但她习惯走楼梯。
上楼，回房间，关门。
栗杉捧着手机低着头，利落地输入一串电话号码。正准备拨出这通电话时，下意识抬头，看见正靠在她床头的谢彭越。
眼前的谢彭越换了身宽松柔软的家居服，面料贴在身上透着几分慵懒，白天精心打理得利落的短发，此刻微微耷拉下来，碎发贴在额前，少了几分平日的锐利，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温和无害的气质，倒不像平时那般有距离感。
可仔细一看，他手上正拿着一本粉红色的日记本。
栗杉脚步一顿，防备地看着谢彭越以及他手上那本熟悉的日记本。
她有写日记的习惯，但她的日记本一直锁在储物箱里，谁都不知道密码。
她最近一次写日记，是一周前。
“你怎么进来了？”
“你的房间，我当然是想来就来了。”
“可是……”
不等栗杉说完，谢彭越不容置喙地打断她的话：“过来。”
他放下手中的日记本，面带微笑地朝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顺便跟我说说，你日记里那位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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