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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雾销雨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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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沧近来愈发往东宫跑得勤。
德妃拦不住他，左右不过是个孩子，贪玩一些也无碍，只要不是偷摸去寻游岚雾那个女人，就算在太子那里出了事也怪罪不到她头上。
自己和先皇后同年进宫，太子都娶妻了，她还是无所出，只不过是因为进宫年岁长，皇上妃嫔少才被封了个德妃。从前皇上每月还会去她那里歇息几晚，自从游岚雾进宫后，连见皇上一面都困难，更别说为皇家开枝散叶。
本来她也死心了，怪自己没那个福气，渐渐地寄情于佛法，宽慰己心。然而谁也没想到游岚雾会出事，果真是应验了那句盛极必衰。
后宫众妃嫔几乎都幸灾乐祸，谁叫往日里游岚雾独得圣宠呢。还有几个唏嘘不已，原来像游岚雾这样的女子，已经坐到天下女子最尊崇的位子，还会受情欲的蛊惑。也有像德妃这种事不关己的人，她们在宫里待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即使出现任何怪事，也如一粒灰尘飘落死水，泛不起一丝涟漪。
只是德妃自己没料到，皇上会将华沧交给她来抚养。
虽然宫里不允许谈论游岚雾和太子的事，但悠悠众口难堵，德妃再不问世事，还是会听到一两句风声。她也怀疑过华沧的身世，但她无人求证。不管华沧是谁的孩子，都是皇家的血脉，她猜想皇上也是因为这个缘由才留下华沧，不然在宫里，一个早夭的孩子实属平常。
她每日吃斋念佛，对华沧的要求也甚是严苛，尤其是想到游岚雾是这孩子的亲生母亲，断不能教华沧步了他亲娘的后尘。这孩子不是她亲生，又不是一出生就抱过来养，将来肯定不会像侍奉亲娘那般对她。自己何必吃力不讨好，为他人做嫁衣，给他一口饭吃也算是阿弥陀佛，剩下的看他自己造化，别连累她六根不净。
华沧由掬珠带着来到东宫，游霁晓正在用午膳，见到他来了，就让竹影添一副碗筷。
“跑什么？瞧这满头的汗，还不快给二皇子擦擦。”
掬珠抽出帕子给华沧揩去汗珠，竹影舀了一碗绿豆粥放在华沧面前。
“快尝尝，甜的，你肯定爱吃。”
“谢谢皇嫂！”
华沧原先总是叫游霁晓姨母，华渭说叫自己姨父把他叫老了，而且显得他才是外人，非让华沧改口叫皇嫂，不然就不许来东宫，无奈之下华沧就只能这么叫了。
游霁晓觉得华渭真是小气，但的确华沧和华渭血缘更近。
自从知道华沧的确是皇上的亲生孩子之后，游霁晓对华渭的厌恶减轻了一分。这个可怜虫，不过就是贪恋游岚雾的美貌，这也不能全怪他，游霁晓对自己的美貌很自负，游岚雾是她亲姐姐，她从未怀疑过游岚雾美色误人。而且太子年幼丧母，大概是对游岚雾产生了别样的依恋而已。
从前她寄养在三房，也想过做游三夫人的女儿，有几次恍惚中就把游三夫人当作自己的亲娘。皇上对太子这么严厉，游岚雾给了太子少有的温情，要换成是她，可能也会走火入魔。
但现在最棘手的不是游岚雾的事，而是华渭身上的蛊毒。
游霁晓小产之后，华渭一度自暴自弃，他认为自己的病永远治不好。大巫医远在梨国，父皇不会同意他们来荷国，一是怕他们借此机会提要求要挟荷国，再者即使来了也不一定能治好，莫吟啸的病不就没治好，反而更严重。
华渭和游霁晓平时很少心平气和地说话，往往没说两句就吵起来，华渭又不敢打她，怕她真的去寻死。他感觉自己的太子妃比他还豪横，有一次他甚至在她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匕首，当时他吓得冷汗都流下来了。
她用这把匕首是想防身，还是想杀他？
华渭没有声张，也没有质问游霁晓，只把匕首悄悄收起来。他事后回想起这事不禁苦笑，自己真是一败涂地，亏他还是太子。
华渊渟样样比他优秀，远走高飞潇洒自在，他一念之差不仅失去了亲兄弟，还得了怪病。游岚雾的事让他在文武百官面前抬不起头，父皇嘴上没说什么，但更加不给他笑脸。太子妃也是强娶回来的，自己还间接害死了亲骨肉。
华渭现在发病的时候都叫宫人请太子妃去别处暂避，再叫人把自己捆绑住，无论他多么痛苦，都不肯让游霁晓接近他。那副模样太可憎，除了会伤害到游霁晓，自己没有别的用处。御医的药喝了也能压制一点，反正一时死不了，他也享受着濒死的幻觉。
这段时日，两个人终于像是一对平常的小夫妻。一桌子吃饭，游霁晓会等华渭回来再动筷，华渭若是有事耽搁也会派人回去告诉她不用等他。偶尔华沧来东宫，他们就像是一家三口，严父慈母，各自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游霁晓渐渐地肯对华渭露笑脸，有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一些小女儿的神态。两个人年纪本就不大，又是同岁，若是没有那些糟心事，倒真是一桩美事。
“太子哥哥呢？”
“你皇兄他大概正被你父皇揪着耳朵训斥，你可别学他，好好做功课是正经。”
“父皇近来去德妃那里看过我几次，我觉得父皇比之前更老了。”
屋子里只有竹影和掬珠在，倒不用担心童言无忌。
“你都长大了，皇上肯定会变老啊，等你长到你太子哥哥那么高，我们都要变老了。”
“没关系，皇嫂变老还是最漂亮的！”
“就你嘴甜！德妃最近还罚跪吗？”
游霁晓撩起华沧的裤脚，想看下他膝盖上有没有淤青。
“没事儿，母妃给我缝了护膝，那个坏女人一走开，我就穿上，一点也不疼。”
“小机灵鬼！你就不能讨好一下德妃，也能少吃点苦头。”
游霁晓心想，德妃算是仁慈的了，要换成更黑心的人，有的是法子折磨人还不被别人发现。宫里冤魂野鬼还少么，之前要不是为了躲太子，她是不敢在外面待到天黑。
“男子汉大丈夫，我又没做错事，才不要向她低头！”
“小不忍则乱大谋，听没听说过？知耻而后勇，况且德妃罚你都有名头，不然皇上不会叫她抚养你。”
“我不想认她当娘，我想要自己的亲娘。等我长大了，就能接回母妃吗？”
“或许吧，只要你和你母妃都平安健康活着，会等到那一天的。”
“我一定会好好吃饭，等将来长大了，就能见到母妃了！”
游霁晓看着华沧，突然想到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游岚雾就能出宫重获自由，而自己永远只能待在这里，看着华渭再娶新人，一个接一个地纳妃。到那时，自己也会像游岚雾一样，耐不住深宫寂寞做出什么蠢事来么，又或者自己不及她幸运，至少她还有一个孩子。
华渭对她有几分情，游霁晓不想知道，只是因为自己和游岚雾长得十分相似罢了。真心不值钱，就像她一条贱命被亲大哥卖进宫里，是生是死全凭别人一句话。藏在枕头下的匕首不知被谁拿走了，但过了许久也没人揭发她。其实那只是因为她常常做噩梦，放一把利器在枕头下辟邪而已。
华渭急匆匆正往东宫赶，想着还能和游霁晓一块儿用晚膳，最近她对自己似乎没那么抵触。和游霁晓相处久了，才发现她和游岚雾除了相貌以外，其余一点也不像。自己的太子妃，还真是与众不同。
冷不丁从旁边蹿出一个宫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太子殿下，岚才人邀您凉亭一叙。”
华渭看着掬玉，他认得这是游岚雾的侍女，从前游岚雾也派过她来传话。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本太子还有事。”
两年前他们的事被父皇知道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游岚雾倒是让掬玉来找过他，但都是关于华沧的事。事到如今，他们还剩什么话好说呢。
“才人的确是有重要的事要同殿下商量，奴婢并不清楚，还请殿下移驾。那处隐蔽，不会耽搁太久。”
兴许真有什么要紧事，如若不然，游岚雾也不会冒此风险亲自约他见面。天也快黑了，没什么人看见，不如就跟着走一趟。
“你回去告诉太子妃，我晚一些回去，让她不用等我，先用膳即可。”
华渭吩咐好身边的太监，只身跟着掬玉前去与游岚雾会面。
掬玉引着他来到一处凉亭，果然游岚雾就在其中等候。华渭并未走上前，只在亭外站定，问她有何事。
“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请才人称呼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连你也和我生分了么，从前……”
“岚才人，休再重提旧事。今日究竟所为何事，若没什么要紧的事，本太子先回去了。”
“等等！”
游岚雾太久没见到皇上，如今见到华渭，竟一时分神把他当作了皇上。她今日约见华渭，并不是思念故人，依旧是为了华沧。自从听掬玉说游霁晓和华沧走得近，她就害怕游霁晓会伤害她的孩子，德妃夺不走沧儿，可是游霁晓呢，她会不会离间自己和沧儿？
“太子殿下，我听闻沧儿最近总往东宫去，他是你的亲弟弟，我想拜托你，帮忙照顾他好吗？”
“二皇子自然有人服侍，岚才人不必忧心，太子妃是才人的亲妹妹，她也会对二皇子好。”
“不！游霁晓她恨我，她会害了沧儿！”
游岚雾惊叫一声就扑在他身上。
华渭想推开游岚雾，万一被别人看到他们在这里拉扯，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殿下，我求求你，你一定要保护好沧儿！”
“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陛下，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