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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完美切割 ...

  •   ## 完美切割
      >桑州市重点高中的学霸程绍,被从天而降的玻璃垂直劈成两半。
      >唯一的目击者是个吓瘫在地、语无伦次的女同学。
      >法医发现尸体切口异常整齐,排除了跳楼撞碎玻璃的可能。
      >刑警队长岳桑榆在五楼宿舍窗框上,发现了细微的导线灼痕。
      >物理老师的电磁装置实验记录显示,他本想让玻璃坠落砸死程绍。
      >但女同学衣服上检测出的DNA,却指向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

      五楼,503宿舍。

      空气闷热凝滞,窗洞大开,外面操场上拉起的警戒线像一条刺眼的黄蛇。岳桑榆站在窗边,热风裹挟着楼下隐约的血腥气扑在脸上。他低头,下方水泥地上的那两半躯体,覆盖着白布,白布边缘渗出的暗红早已干涸发黑,旁边用粉笔勾勒出一个人被从中劈开的、触目惊心的轮廓。法医张祈芸冷静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切口光滑得像是用最精密的激光切割过……更像是他恰好站在楼下,一块完整的、边缘极其锋利的巨大玻璃,从极高的地方,垂直落下来,正好切中了他。”

      岳桑榆的视线死死钉在空荡荡的窗框上。木质窗框边缘残留着少量玻璃碴,在正午的强光下偶尔反射出一点刺目的亮。这不对。如果是死者程绍自己撞破玻璃跳楼,那碎裂的痕迹应该是以撞击点为中心向四周辐射炸开,碎片理应大部分飞溅在室内和窗台下方。可现场呢?楼下散落的玻璃碎片多得出奇,而且相对集中在尸体周围,就像……就像一整块大玻璃在那里摔得粉碎。

      他俯下身,几乎将鼻尖凑到粗糙的木质窗框边缘,一寸寸地检查。汗珠顺着鬓角滑下,滴在积满灰尘的窗台上,留下一个深色的小圆点。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那些残留的玻璃断茬,冰冷,锐利。视线扫过窗框外侧顶端时,他猛地顿住。

      那里,在深褐色油漆剥落的地方,有两道极其细微的、几乎被灰尘掩盖的焦黑色平行划痕。痕迹很短,不超过一厘米,像是被极细的金属丝瞬间灼烧过,留下一种奇异的、类似焊接点的微小凹陷。他立刻掏出强光手电,拧亮,光束精准地聚焦在那两道焦痕上。光线清晰地勾勒出那绝非自然磨损或撞击造成的形态——规则的平行线,带着高温瞬间作用留下的特有碳化痕迹。

      “芸姐!”岳桑榆的声音绷紧了,头也不回地喊道,“上来!窗框有发现!有导线灼烧痕迹!”

      他保持着那个几乎半跪的姿势,锐利的目光如同探针,沿着那两道焦痕的走向,在积满灰尘的窗台外沿艰难地搜寻。强光手电的光束像一把手术刀,切开浮尘。终于,在距离焦痕末端几厘米处,他捕捉到几点极其微小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碎屑,牢牢地嵌在木头纹理的缝隙里。它们太小了,混杂在灰尘中,若非刻意寻找,根本无从察觉。

      张祈芸快步走进宿舍,技术组的相机快门声在她身后密集响起。她利落地戴上手套,接过岳桑榆递来的镊子和物证袋。镊尖在强光下稳定地探向那几点碎屑。她屏住呼吸,手腕稳定得如同手术台前,镊尖精准地夹住其中一颗米粒大小的银灰色碎屑。

      “像是某种合金,”张祈芸的声音低沉而专注,她将碎屑举到眼前,对着光线仔细端详,“很硬。具体成分要回去做电镜扫描和光谱分析。”她小心地将几粒碎屑放入透明物证袋,封好,“还有这个窗框的灼痕样本,一起送检。这绝不是自然脱落或者意外撞击能留下的东西。”

      岳桑榆直起身,目光扫过这间空荡的男生宿舍。四张铁架床,两张空着,另外两张的下铺堆着些杂物和书本,上铺只有光秃秃的床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汗味、灰尘味和若有若无的劣质洗发水混合的气息。程绍的床铺是左边靠窗的下铺,被子叠得异常方正,枕边放着几本厚厚的物理竞赛习题集和一本《电磁学原理》。

      “程绍是物理竞赛的种子选手,”岳桑榆拿起那本《电磁学原理》,随手翻动,书页边缘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一等奖,实验能力也很强。”

      张祈芸也走了过来,目光落在那些笔记上,字迹清晰有力:“所以,他对这些东西很熟悉。但动手的,未必是他自己。”她的视线移向窗外,望向楼下那片被白布覆盖的惨烈现场,“楼下那个女孩……她看到了什么?吓成那样?”

      岳桑榆合上书,眼神凝重:“她是关键。走,去现场再看看那个女生的情况。”

      ***

      警戒线外,围观的人群已被驱散,只留下几个负责维持秩序的民警。午后的阳光更加酷烈,水泥地被晒得发烫,仿佛能蒸腾起扭曲的热浪。那个目击的女孩依然瘫坐在离尸体不远的地方,背靠着一棵行道树粗糙的树干。她叫林小雨,是程绍的同班同学。

      两个女警蹲在她身边,轻声细语地安抚着,试图递给她一瓶水。但林小雨毫无反应。她蜷缩着,校服衬衫后背被冷汗和尘土浸得一片污浊,身体筛糠般剧烈地抖动着,频率快得惊人。她的脸深深埋在屈起的膝盖里,只能看到凌乱汗湿的头发。喉咙里持续发出一种非人的、破碎的呜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小兽,偶尔夹杂着几声含混不清、意义不明的音节,仔细分辨,似乎是“亮……好亮……”或者“掉……掉了……”。

      一个年轻刑警正在低声向岳桑榆汇报初步问询结果:“……问不出任何东西,岳队。从发现她到现在,一直就是这个状态。医生初步检查过,没有明显外伤,就是受到极度惊吓,应激反应非常严重。可能需要心理专家介入,而且是长时间的疏导。”

      岳桑榆点点头,眉头紧锁。他走到离林小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没有贸然靠近加重她的恐惧。他的目光落在女孩紧紧攥着校服裙摆的手上。那双手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更让他心头一跳的是,在她深蓝色校服裙摆的下方边缘,靠近膝盖的地方,赫然沾染着一小片深褐色的污迹。那颜色,那位置……是喷溅上去的血点?还是摔倒时蹭到的泥土?

      他立刻示意旁边的女警:“小心看看她裙子上的污迹,注意保护她情绪,别刺激她。”

      女警会意,动作极其轻柔地凑近林小雨,用尽量温和的声音说着安抚的话,同时小心翼翼地用手指,隔着物证袋,轻轻捻起一点裙摆边缘的深褐色物质,凑近观察,又闻了闻(法医的基本功之一)。她抬头,对岳桑榆肯定地点了点头,眼神凝重。

      张祈芸早已戴好手套拿着物证袋和剪刀走了过来。她蹲在林小雨身边,动作比女警更加专业和轻柔,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她没有试图和林小雨交流,只是用眼神传递着无声的安抚。剪刀小心翼翼地避开女孩的皮肤,精准地剪下了那片沾染了污迹的裙摆布料,迅速封入无菌物证袋。

      “立刻送检,”张祈芸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做血迹预实验,DNA比对。还有……看看除了血,是否还沾有其他物质,比如……特殊的油渍、粉尘或者金属碎屑。”

      岳桑榆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扇空洞的五楼窗户。导线灼痕、金属碎屑、吓疯的目击者、裙摆上的可疑污迹……碎片似乎正在浮现,但它们如何拼凑成那个瞬间从天而降的死亡?电磁学原理……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

      “查物理实验室!”他猛地转身,声音斩钉截铁,“重点查程绍的物理老师,还有所有近期有记录的电磁相关实验项目!现在就去!”

      ***

      桑州一中物理实验室位于实验楼顶层。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炽烈的阳光,只有几排惨白的日光灯管提供照明,空气里弥漫着臭氧、松香焊锡和旧仪器的金属混合气味。岳桑榆带着技术员和物理教研组长推门而入时,那位姓赵的物理老师——一个四十多岁、头发略显稀疏、戴着厚厚眼镜的男人——正背对着门,俯身在一个摆满导线和线圈的实验台前,似乎在调试着什么。听到门响,他肩膀几不可察地一颤,猛地转过身,脸上掠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惊愕,随即被一种刻意的、过分热情的局促笑容掩盖。

      “岳、岳队长?您怎么来了?有……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赵老师推了推眼镜,声音有些发紧,眼神下意识地瞟向实验台上一个尚未完全合拢的工具箱。

      岳桑榆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捕捉到了赵老师那一闪而逝的慌乱和视线落点。他没有理会赵老师的话,直接大步流星地走向那张实验台。他的视线扫过桌上散乱的线圈、几块不同形状的强磁铁、一台可调直流电源、万用表,最后落在那只半开的黑色塑料工具箱上。箱子里,几根颜色各异的细导线凌乱地缠绕着。

      “赵老师,学校近期有学生或者老师,做过利用强磁场固定重物的实验吗?”岳桑榆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他拿起一块沉甸甸的方形钕磁铁,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赵老师的喉结明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个……电磁吸附?有、有的。物理兴趣小组……程绍他们组,上周刚做过一个类似的小课题展示,研究不同磁力强度下的最大吸附重量……”他语速很快,像是在背诵,“用的是电磁铁,通直流电产生磁场,吸附铁片之类的……都是很基础的小实验,安全得很!”

      “哦?程绍做的?”岳桑榆放下磁铁,手指看似随意地拂过工具箱里那几根导线,指尖捻起一根银灰色、约莫牙签粗细的导线,材质似乎与窗框上发现的灼痕和碎屑极其相似,“实验记录呢?还有,他们用的导线,是这个型号的吗?”

      赵老师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嘴唇哆嗦着:“记、记录……应该在教务处存档……或者程绍自己那里?我……我不太清楚具体细节。导线?都差不多吧,就是普通的多股铜芯线……”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岳桑榆手中那根银灰色导线,仿佛那是条毒蛇。

      “普通铜芯线?”岳桑榆冷笑一声,将银灰色导线举到眼前,对着日光灯仔细查看,表面似乎有细微的合金纹理,“赵老师,我看这不太像铜啊。而且,这种导线,耐大电流冲击的性能如何?如果瞬间通入远超设计的大电流,会怎样?会熔断?还是会……瞬间过热,烧蚀固定它的东西?”他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锥子,直刺赵老师躲闪的眼睛。

      赵老师的身体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了实验台的边缘,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厚厚的镜片后,眼神彻底乱了。“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实验安全规范一直很严格……不可能有大电流……”他语无伦次,声音越来越小。

      “不知道?”岳桑榆步步紧逼,强大的压迫感让整个实验室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那请您解释一下,为什么在503宿舍窗框上发现的导线熔断残留物,和这根,”他扬了扬手中的银灰色导线,“以及程绍床头的《电磁学原理》里夹着的实验设计草图,使用的核心元件——一种高承载电磁铁——的规格参数如此吻合?草图上的签名,可是您的笔迹!”

      岳桑榆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物证袋,里面正是那张从程绍书中找到的草图复印件。纸上清晰地画着电磁铁结构图,旁边标注着电压、电流、线圈匝数等关键参数,右下角一个潦草的“赵”字签名异常刺眼。

      赵老师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的、带着恐惧的喘息在寂静的实验室里回荡。汗水大颗大颗地从他额头滚落,砸在冰冷的实验台面上。

      “不是意外,对不对?”岳桑榆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更可怕的力量,“是你设计的。你利用程绍在做的电磁吸附实验的原理,偷偷改造、放大,把一块沉重的玻璃幕墙临时‘吸’在五楼那个老旧的窗框上。你在远处某个地方控制着电流。当程绍按照某种约定,或者被你诱骗,走到楼下那个精确的死亡位置时——”岳桑榆的手猛地向下一挥,模拟玻璃坠落的轨迹,“——你切断了电源!电磁力消失,那块沉重的玻璃瞬间挣脱束缚,像铡刀一样垂直落下!这就是你要的‘意外’!程绍发现了什么?是你剽窃了他的竞赛设计?还是他撞破了你不可告人的秘密?”

      赵老师的心理防线在岳桑榆精准的推理和铁证面前彻底崩溃了。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双手抱住头,发出一声绝望的、如同野兽哀嚎般的呜咽:“我……我没想……没想那么准……只是想教训他……让他摔断腿……退出竞赛……他太狂了……他到处说我指导不力……要举报我之前的论文数据……”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开始招认。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只有赵老师压抑的哭声和仪器的低微嗡鸣。刑警们迅速上前给他戴上手铐。岳桑榆看着这个瞬间垮掉的男人,心中却无丝毫破案的轻松。他脑海里浮现出林小雨蜷缩在树下、剧烈颤抖的身影,还有裙摆上那片深褐色的污迹。赵老师的供词解释了下落的玻璃铡刀,却无法解释林小雨的极度恐惧和她衣服上的痕迹。她究竟看到了什么?那一声“亮”的呓语,仅仅是玻璃反光吗?他隐隐觉得,那扇被强行打开的窗户后面,似乎还有另一双眼睛,在阴影里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正在这时,岳桑榆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是物证鉴定中心的紧急来电。他立刻接通,张祈芸冷静但语速明显加快的声音传来:“桑榆!林小雨裙摆上的污迹检测结果出来了!血迹预实验阳性,确认是人血!DNA快速比对结果也出来了——不是程绍的!”

      “不是程绍的?”岳桑榆的心猛地一沉,声音陡然拔高,盖过了赵老师虚弱的抽泣。实验室里所有警察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他身上。

      “对!数据库初步比对指向另一个人——高二(七)班的体育特长生,王骁!”张祈芸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寒意,“而且,血迹形态分析显示,是新鲜的、近距离的喷溅或甩溅上去的!就在案发时间段!”

      王骁?那个高大健硕、据说最近和程绍因为校篮球队名额有过冲突的体育生?

      岳桑榆的瞳孔骤然收缩。林小雨撕心裂肺的恐惧、衣服上属于王骁的血迹……一个极其不祥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赵老师的电磁铁陷阱制造了致命的坠落玻璃,但楼下,在程绍被垂直劈开的瞬间,在林小雨的眼前,是否还发生了更直接、更血腥的……另一场谋杀?

      “立刻控制王骁!”岳桑榆对着手机厉声下令,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赵老师,最终投向实验室窗外那片依旧被烈日炙烤的操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林小雨看到的,恐怕不止是玻璃掉下来那么简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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