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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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先生。”医生面容严肃，轻声喝道。
小龙看看声严厉色的医生，又看看沉默不语的兰照，好一会儿都没从刚刚的对话中回过神来，它听医生压低嗓音开口：“腺体对一个人的重要程度不亚于心脏，你是一个omega，应该比alpha和beta更能理解它的重要性。”
“这件事恕我无能为力……”
……
兰照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抿了下唇：“等会再说吧。”
他无视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推开门，房间内暖黄的灯光一下子奔涌倾泻出来。这时，背包里的小龙打了个喷嚏，兰照脚步一顿，随后面无表情地走进去。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环境干净整洁，唯独病床上的床单被套皱皱巴巴。空气里的消毒水味混合着血腥气，算不上好闻，也难怪小龙会打喷嚏。
“兰先生。”瑞琳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穿着一身浅蓝色护工服，手里还拿着沾了血的毛巾。
见到他来，瑞琳像是忽然找到了主心骨，整个人浑身松懈下来：“我去给夫人买点饭，你们聊。”
兰照点点头，侧身让开位置。
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时，兰照这才将目光放到了病床上的人身上。他略微蹙眉快步走到锦华的床边，俯下身虚虚握住女人的手：“妈。”
病床上的女人留着一头微卷的枯黄头发，身体泛着不正常的惨白，唇角还挂着血丝。刚刚七窍流血被瑞琳用毛巾匆匆忙忙擦了一道，没来得及仔细处理，那些薄薄的血像是脂粉一样浮在她脸上，有一种游离于生死界的惊心动魄之美。
见女人没反应，兰照沉默片刻再次开口：“妈，是我，小照。”
锦华的眼皮十分轻微地煽动了下。
“妈。”
好一会儿，床上的人才缓缓睁开眼，她迟愣地扭头，如同一樽浑身关节都生了锈的木偶。
她很缓慢地眨了下眼，对上兰照那张脸，锦华终于反应过来，拖着沉沉的疲惫开口：“小照，今天晚上不用上班吗？”
兰照拉了把陪护椅坐下，他握住锦华的手摇摇头：“不用。”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他能清晰看见锦华的头发又枯黄了许多，瞳孔也有些扩散，显然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
“妈，明天我们去中央区。”
“去治病？”锦华疑惑了片刻，见兰照点头，她又生出一瞬间了然：“治不好的，别在为妈跑来跑去了，浪费钱。”
兰照静静听着，他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绪，忽然间身后背包又动了两下，脊背靠近左胸的位置上传来一道炙热的气息，那是小龙的吻部。
今晚小龙似乎格外躁动不安。
他不动声色将背包放到身前，任由小龙贴着自己的胸膛，背包里的小龙这才安分了不少。
“你带妈从贫民区治到希尔瓦纳，但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信息素紊乱综合症是治不好的，我的身体已经垮了，别再耽误你了……”
“没有。”锦华想说什么，被兰照打断了：“希尔瓦纳的医疗技术有限，我们去中央区，那里更先进。”
他停顿一下，目光扫过锦华的脸：“能治好，放心。”
锦华吸了口气，忽地咬牙抬手朝兰照伸去，干枯又瘦骨嶙峋的手艰难贴上那张温热鲜活的脸，锦华喘着气有些心力憔悴：“小照，妈知道你的心意。”
“但是中央区的医疗价格……做多少兼职估计都凑不齐。所以啊，别在妈身上浪费时间了，好吗？”
兰照面色平静，当年他带锦华来希尔瓦纳的时候就已经听惯了这些话。他早在哄她母亲乖乖治疗这方面锻炼出了极佳的演技和耐心，兰照沉默几秒轻轻吸了口气：
“不用担心，我有一笔入学奖金，完全足够。”
“……”锦华嘴巴微张，浑浊混沌的瞳孔盯着兰照无言以对，良久，她的心底忽然浮上一股浓浓的疲倦，对治疗、对兰照、对她自己还有对这个世界的疲倦。
兰照俯首拉高被子替她盖好，轻轻拍了拍被子：“妈，这些事情不需要你烦心，好好休息，明天下午出发。”
话音落下，锦华沉默许久，最终闭上眼重重叹了口气，声音细小接近于无：“好。”
兰照定定地看着锦华的睡颜，窗外希尔瓦纳笙歌鼎沸，但这件单人病房里却极度安静，静得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和锦华。
“嗷嗷。”
小龙不知怎地打开背包拉链，兰照扭头瞥了它一眼，目光冷冷清清。
“等会回去。”
他站起身打开门，刚好碰上端着白粥准备进门的瑞琳，兰照微微颔首表示打招呼：“辛苦了。”
瑞琳摆摆手，她对兰照这位雇主了解的不多，每次兰照过来，她都会因为对方身上的强大气场犯怵，但两年相处下来，瑞琳也明白这位只是看着面冷罢了。
她伸长脖子越过兰照看了眼里面睡着的人，压低声音说了句：“锦华夫人这边有我照顾，你放心。”
“谢谢。”兰照低头打开光脑，从账户上划了一笔钱过去：“明天去中央区，麻烦你继续陪着她。”
“好。”
说完，兰照背着小龙走了出去，走廊上依旧空旷无人。
小龙待在背包里，不停朝着周围的病房看去，大部分是空病房，还有极少数亮着灯，不过里面的人也都跟锦华的状态差不多。
一间间病房倒退着离开尤今的视野，他安静将头搭在兰照的肩膀上，像先前那样，用吻部蜻蜓点水般在他的肩头触碰了下。
兰照感受到了触碰，反手扯下背包移到身前，一下子对上两只圆睁着的金色竖瞳。
“嗷嗷？”
兰照面无表情伸出手，食指顶在小龙的脑袋上微微用力。
“嗷嗷！”
兰照将小龙摁回背包，拉上拉链后脚下的步子掉了个弯，最终在一间办公室门前站定。
“咚咚。”
“进。”
兰照推门而入，面色平静地走到先前那位医生面前坐下，背包也直接放在身前的腿上。
他抬起头，果断开口：“她的转院申请收到回复了吗？”
“还没。”医生摇摇头：
“帮你申请的是一家私立医院，价格有点昂贵，但是呢，这家医院是中央区治疗的信息素紊乱综合征患者最多的医院，有经验，在中央区也挺有名的。”
“而且那家医院几乎全盘接收所有腺体和信息素有问题的人，其他医院倒是也能治疗，就是治疗过的病例没他们家多，要么就是入院手续比较麻烦。你妈的身体不能等，这家医院算是最好的选择了，只不过……”
兰照敏锐察觉到医生话里有话，一针见血地开口：“治愈率呢？”
说完，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下来，兰照见医生面露难色嘴巴嚅动几下，他对上医生似无奈似愧疚的目光，脑海中迅速划过一个数字。
“0。”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那医生沉默不语，良久，才极轻地点了下头。
“这种病是因为腺体损伤，无法控制收放信息素导致的信息素紊乱。易感期的人只是稍微泄露一点信息素，便能四肢无力头晕脑胀难受十天半个月……信息素紊乱综合症可比这严重得多。”
他拿了一支笔和一张白纸，在纸上写写画画：“腺体就像一个水库上的堤坝，普通人易感期里被标记的小口子相当于堤坝表面被蹭掉了一层灰，而信息素紊乱综合症就像是堤坝破了个豁口，身体里的信息素会冲出来不断磨损冲蚀这个堤坝。”
他说得浅显易懂，抬头一看，就见兰照皱眉抿唇，知道兰照听进去了他的话，他也适时衔接上之前的话题：“所以，信息素紊乱综合症很难治愈，这也是为什么我不建议你摘除腺体。至少到目前为止，摘除腺体手术成功率极低，就算手术成功，后期也会患上信息素紊乱综合症。”
“这不是我们医院的技术水平低，这是全星际所有医院的综合数据。”
他最后一句话彻底打消所有可能。
兰照沉默着，医生也没逼他，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流出安静的环境让兰照好好思考，他仰头喝着，余光里忽然瞥见面前的悬浮屏上多了个红点。
医生连忙放下茶杯，手指点上新收到的邮件，还没看就听旁边兰照突然开口：“腺体摘除手术要多少钱？”
“嗯？”医生震惊地看着他：“你还要做？”
然而兰照也只是淡淡瞥他一眼：“为什么不？”
“除去嫁人生子被标记以外，我的腺体没有任何真切的利我价值。”他的话里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嘲讽：“多少人想利用我的腺体和omega身份为他们获利，比起死在手术台上，我更厌恶活在这种环境里。”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医生感受到一股振聋发聩的力量，直接愣在当场。
“好吧。”医生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但是你如果真的要做，也尽量去中央区做，希尔瓦纳不敢保证手术风险。但是……”
他推了下眼睛皱眉看向那封邮件：“你母亲的转院申请……被拒绝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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