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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徐淮景的世界观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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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有个过分漂亮的青年。如果不是对方穿着研究员的标准白大褂，徐淮景都觉得他走错了地方。
徐淮景向来知道自己外貌出众，徐家人标志性的丹凤眼在他脸上尤其锋利。但徐淮景的美是清冷疏离的，天生的冰白肤色，浅淡唇色，眼神也是寡淡的，素来没什么波澜，令人望而却步。
在徐淮景眼里，林燃很英气，小麦肤色，一双活泼的狗狗眼，整个人朝气蓬勃。如果是在大学校园里，林燃这样的阳光大男孩才是最受欢迎的。
但是和门外的这位男性相比，他们俩都得暗淡三分。
这位美人，美得雌雄莫辨，两手插兜，懒散地靠在门边，垂头欣赏吊兰。听到开门声，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来，半长的微卷褐发轻扫过颧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是泡在蜜酒里，又钩又媚。上挑的眼尾还带着一抹艳色，眼波流转间，就让人失了神。
看到徐淮景，美人直起身，挑眉一笑，艳丽的唇色透着邪气。他伸出手，轻佻地挑起徐淮景的下巴，缓缓滑过他精致的下颌线，语调玩味，尾音勾人：“睡美人醒了啊。”
徐淮景瞳孔微微放大，心跳骤然一滞，却竭力保持镇静。
“老温啊啊啊啊啊！” 林燃终于反应过来，强行把那只作乱的手推开，挡在两人中间，义正言辞地训斥胡来的上司：“不要祸害小朋友！”
说完，林燃转身捂住徐淮景的眼睛，把人往客厅拖，“徐小景，别看别看！别被这只妖孽迷惑心智！”
徐淮景被林燃拉得踉跄几步，无奈地拉下林燃遮住他眼睛的手，低声道：“我没被迷惑心智。”
温许宁“啧”了一声，自顾自地走进门，在沙发上坐下来，长腿交叠，举手投足又是一番风情。
温许宁抬手捋捋耳边的碎发，笑着自我介绍：“我是温许宁，空感症研究所共振者部门的负责人，你可以叫我温哥。”
徐淮景对上他的视线，目光冷淡，应声道：“温部长。”
温许宁嗤笑一声，却没揪着称呼不放，只是顺势转了话题：“你们俩准备一下，明天就要正式进入失序数据流。”
徐淮景闻言一愣，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林燃。
温许宁捏了捏眉心，拖长语调，“林燃——”
声音愈发地轻：“你不会到现在……还没告诉我们这位睡美人，你就是首例共振者吧？”
最后一个字轻轻一挑，仿佛要消散在空中。
林燃整个人吓得一哆嗦，扭头对徐淮景挤出一个傻笑：“嘿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徐淮景眨了眨眼睛，接受这个事实：眼前这个憨批是首例人类共振者。
温许宁站起身，顺手在林燃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现在给徐淮景讲讲进入失序数据的原理。”
林燃捂着头抗议：“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讲到这里吗？”
“少废话。”温许宁笑得风情万种，“讲不清楚别吃晚饭。”
随即，他转身往厨房走，一边脱下白大褂，一边扬声补充：
“我给你们俩做晚饭——你们俩的断头饭。”
徐淮景顾不上惊讶温许宁竟然会做饭，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搞懂怎么进入失序数据流，以及，进去之后，他到底该做什么。
林燃滑下沙发，直接席地而坐，拽过茶几上的果盘就啃了一口香蕉，含糊地开口道：“我是两个月前触发的共振机制，不过你懂的，这事儿目前还属于机密，研究所暂时不打算让其他国家知道。”
林燃点开终端，调出一个全息投影模型。正是徐淮景之前看到过的那个样式奇特的银手镯。
之前共振的经历实在是太惨痛，徐淮景对这个手镯多少有点心理阴影了，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林燃大手一挥，宣布：“徐小景，这是你的钥匙。”
徐淮景也从沙发上下来，盘腿坐在地上，凑近观察这个手镯。
林燃的语气难得认真起来：“学界普遍认为失序数据流是零散的信息碎片，但其实失序数据流的数据规模非常庞大，几乎是《失序世界》这种体量的全息游戏的二十倍。”
二十倍。
这个数字太过震撼，徐淮景猛地抬头，定定地看着林燃，唇瓣轻启，却不知道该先问哪一部分。
林燃继续道：“对于这样的数据规模，如果它们真的在‘运行’、在‘回应’，那么它所构成的，不会是残骸。它会是一个完整的、被封存的意识空间。”
徐淮景思索片刻，问道：“就像一个单独的虚拟游戏世界？”
林燃打了个响指，咧嘴一笑：“没错！可以这么理解，但是这个世界是被无序的信息零碎拼凑而成的，拼凑方式很可能是一种非理性的逻辑，比如人类的梦境、人类的情感。”
徐淮景从来未在学界听说过这些信息，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研究院的保密条例真是令人无话可说。
林燃开始隆重介绍钥匙了：
“钥匙其实是特定的、属于失序数据流本身的一段代码。这个手镯模型的数据信息就是这样一段特殊的代码。钥匙代码需要欺骗失序数据流的识别层，让它的识别机制认为这段代码是一个可信的信息输入端口。”
“理论上，持有钥匙的人可以将信息输入整个失序数据流，信息的形式可以是指令、运算逻辑，甚至病毒。”
徐淮景插话打断了林燃：“甚至是人类意识！对吗？”
不需要林燃的答复，徐淮景已经明白了：“人类的意识其实也只是一种脑波形式的数据，”
徐淮景语速越来越快：“既然AI都可以读取人类脑波来完成文字记录工作，那么完全可以把人类的实时脑波数据变成一种真正意义的代码数据。伪造信息输入端口本质上是AI病毒技术，只不过AI病毒技术输入的是能够干扰AI决策的特定信息，这里输入的是人类意识。”
所有逻辑一环扣一环，竟然严丝合缝。
徐淮景虽然完成了这个逻辑推演，但是这每一步的设计都极其狂妄大胆。
理论上，可行吗？可行！
可这已不再是技术突破，而是伦理边界的倾覆。
将人类意识本身，作为病毒植入AI系统——这将颠覆所有关于“边界”的定义。
“设计这个方案的人是个顶级天才……”徐淮景喃喃自语。
他自认天赋不低，却依旧觉得自己离这套设计的格局有十万八千里。那是一种遥不可及、却令人忍不住追逐的感觉。
徐淮景抓住林燃的手臂，目光灼灼，一字一句地说：“我能见见这个总设计师吗？”
然而，林燃嘴里的香蕉差点笑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了，林燃指着厨房说道：“总设计师正在给咱们做饭呢。”
哈？
这个世界是疯了吗？
徐淮景觉得自从醒过来，一切都开始不太对劲。他松手，平日里的冷淡神情摇摇欲坠，茫然得像个迷了路的孩子。
徐淮景喉咙干涩，“真是人不可貌相……”
林燃伸手摸了摸这个小孩的头发，安慰地说道：“每个人知道的时候都是你这个表情。老温是正常人三观以外的存在，不奇怪。”
大概是真的需要一点慰藉，徐淮景竟然没有躲开林燃乱摸的手，垂着脑袋，任由他胡作非为。
直到坐在饭桌上，徐淮景还是很恍惚，忍不住偷瞄那个漂亮到邪气的人。好吧，现在还得再加一个标签，顶级天才。
温许宁不耐烦地把筷子一拍，直接挑明了：“小朋友，看够了吗？”
徐淮景手一抖，差点把碗磕翻，有些尴尬地解释：“就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您是整个计划的总设计师。”这么说好像有点讽刺对方的意思，徐淮景又修正一下：“就是挺震惊这整个计划的。”
完了，好像越描越黑，徐淮景绝望地闭上嘴，干脆什么也别说了。
不过，温许宁没生气，眉毛一挑，把刚刚拍下去的筷子重新捡起来，边夹菜边道：“我确实挺天才的。”说得坦荡，理直气壮。
徐淮景：“……”
“不过——”温许宁又拖长音调，把徐淮景的心都吊了起来，才不咸不淡地来一句：“你也算是个天才。”
徐淮景茫然地礼貌答谢，这算是来自天才的肯定吗？
温许宁一筷子压住林燃在菜里捡肉的小动作，夹了一大坨青菜扔到林燃碗里，“别挑食。”
林燃苦哈哈地看着这一坨绿油油的菜叶子，迫于某人的淫威，开始一根一根数着吃。
温许宁顺着刚才的话题接着说：“不是所有人都能获得钥匙的。共振者是被钥匙选中的人。”
“你和那只手镯钥匙的共振反应很强，它选中了你。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全球这么多人，你也算是万里挑一的异类天才了。”
饭后，温许宁直接领着他们俩去了实验室，甩出一大摞纸质资料。
真的是“一大摞”。
从地板垒到肩膀，怎么也得有一米六多了，光是看着就让人窒息。
徐淮景真的有些欲哭无泪了。“这是抢劫了哪个博物馆？” 纸张这种21世纪的老古董，早就只存在于博物馆玻璃柜里了好吗！
温许宁拍拍那堆“文物”，笑得云淡风轻：“这些就是你们今晚到明天进入失序数据流前，要临时抱佛脚的复习材料。实验室里有睡眠舱，累了就睡，醒了接着看。”
说完，温许宁已经在中控台坐定，朝他们扬声提醒：“这些都是21世纪前后的生活记录，你们很可能会用上。”
徐淮景回头看看自己的搭档，却发现林燃很是镇定。
只见林燃抱起一叠书，大摇大摆地躺进了睡眠舱，悠哉地翻阅起来。
徐淮景开始怀疑是自己大惊小怪了，将信将疑地捧起一本书，也开始读起来。十页不到，优等生如他，终于忍不住低声问：“燃哥，我们真的能看完吗？”
林燃连头都没抬，语气轻松：“不能啊！我以前最多看两本就睡着了。”
林燃又翻了一页，顿了顿，补上一句：“徐小景，抛弃你的优等生思维。老温只说让我们努力看，从来没说要我们真的看完。准备是没有尽头的，你永远都不可能百分之一百准备好。”
这话听起来漫不经心，却将徐淮景心里那根拉得紧绷的弦轻轻拨断了。
这一刻，徐淮景终于有了一种清晰的实感：自己正在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那个世界不再由标准答案构成，不再以分数排名为评判，不再围绕父母的期待、师长的嘱咐、同龄人的竞争。这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世界，一个让人措手不及的全新舞台。
在这里，有人像林燃一样，带着一身烟火气和混不吝的态度，闭着眼就敢往未知里闯；也有温许宁这样明艳张扬、笑里藏锋的科研怪才，调笑之间颠覆世界。他们不在规则里活着，却偏偏活得坦然自在。
那一刻，在陈旧的纸墨味和翻页声中，徐淮景感到，有什么正在悄悄改变。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知道，它已开始生长。像青少年时期的生长痛，夜里的某根骨头在拉长，疼痛中带着一种隐秘的喜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