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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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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玛一起了一个大早,天灰蒙蒙亮就起了,套上他的棉短裤,匆匆下楼吃早饭。下楼时还有点忐忑,不知道该怎么向玛塔尔解释自己出门这么早。结果玛塔尔不在家。他咬了两口面包,把火腿肉塞lolo嘴里,牵着狗绳就跑。
佣人在后面叫他,他钻进车里,让正在抹车的司机快开。司机手里拿着抹布,看了眼大口嚼肉的狗,把抹布放进水桶,赶紧上车开出去。
车到下街口,索玛一牵着lolo绕去教堂,再从教堂后面绕到后面一条街,还没有转出去,lolo撒丫子开跑——罗林肯定到了。索玛一笑起来,跟着跑,拐出巷口,
出租车开了车门,罗林下了来,lolo朝他扑上去,罗林像那天在公园里那样,弯下腰,张开手臂,抱住lolo。索玛一没收住脚,也许是手里的狗绳被lolo拽的,他也跟着扑上去。南林连反应都没有,下意识松开lolo抱住了他。
“嘭”地一声闷响,索玛一撞进南林怀里,撞得南林呼吸间全是他的柠檬花香。
南林深吸两口,浓郁的,“喷了香水?”
索玛一揪着他的衬衫,在他脖子边喘气摇头,“没、没……”
肚子硌得疼,索玛一从他脖子边撑开头,往下看,lolo的狗绳横在他们之间,狗绳两侧边缘顶着两人肚子,lolo蹲在旁边仰头看他们。
索玛一登时红了脸,松开罗林的衬衫,从他怀里退出来,“跑、lolo跑太快了……”
南林笑着点头,把他滑到一边的短袖领口扯正,盖住那露出来的锁骨,克制地捏了捏手心,拍拍狗头,“上车。”
lolo率先挤进后座,南林关上后面车门,坐进驾驶室,系上索玛一的安全带后,把一个纸袋子放进他怀里,“早餐,我们过去要两个小时,你先吃点。”
“这么远……”索玛一犹豫了,只犹豫了几秒钟,又坐好了,反正现在早,才早上七点半,他小号角一样支使罗林,“我们走!”
南林笑着挂挡,启动出租车。
索玛一拉开纸袋看,里面有牛角面包,奶香味的,还有一瓶牛奶。座椅之间的水杯格里放着两瓶冒冷气的柠檬水。他拿出牛角面包,小口小口吃着问:“你吃了吗?”手里撕下一点点转到后面去喂lolo。lolo嫌弃地偏开脸,不吃。他就很顺其自然地喂到南林嘴边。
南林:“……”
“其实,”南林张嘴吃掉了,“我很好奇,它为什么叫lolo?”
“嗯嗯……”索玛一蜷着手指头,左盼右盼,“它……那样叫……”
“哪样叫?”
“lolo叫……”
“你让它再叫一个。”
“……它……”索玛一丧气地嘀咕,“它饿呢,叫不出来。”
南林:“……”
索玛一怕他还要说,把牛角面包撕烂了,一直往他嘴里塞。南林被堵得偏开头,他也没放过他,一整袋全喂他吃,喂完了,拍拍手,理直气壮地扭头和lolo说:“他把你的面包全吃完了,别叫给他听。”
南林:“………………”
“我有个朋友……”
南林等他继续说。
索玛一擦着手指,抿抿嘴,“想见你……”
“嗯?”
“他说……”索玛一怯怯地看他,“罗林,我说给你听,你能不能别生气?”
南林挑了一侧眉梢,“说我坏话?”
“不是啦……”索玛一说,“他就是担心我,怕我被骗。”
“骗你?”南林忍不住笑,“你这么机灵,谁能骗到你?”
索玛一知道他说刚才那样,不好意思地转开眼睛,“我跟他说交了朋友,嗯……解释不清楚,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就说成了,你是瑟班利家的人,开出租车……”
南林听笑了,“瑟班利家的人会开出租车?”
“……反正就是这样了,他想见你。”索玛一不好意思地说。
“不见。”南林拒绝得坚定。
索玛一诧异,但心里很放松,他也不想让罗林见阿青,“为什么啊?”
“对小孩不感兴趣。”南林说,“要开出租车赚钱呢,没时间。”
“你现在都没赚钱。”索玛一笑眯了眼睛,“他比我大呢。”
“也不感兴趣。”
“那你感兴趣什么?”索玛一好奇地问他。
“差不多吧,没太感兴趣的,也没不感兴趣的。”南林说,“你以后跟人说话说清楚点,瑟班利家那么有钱,没人开出租车,你说给你朋友听,你朋友肯定不放心。”
“那我要怎么说?”索玛一皱鼻子,“我都不知道你的事。”
“你说我是芭芘的朋友,你朋友就放心了。”
“不要,”索玛一说,“我不认识芭芘,等会他要我带他见芭芘怎么办?我不想去……”
南林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乐翘翘的,芭芘也有今天。他试探的,对身边这个很为难的少年说:“如果我说我是卡陀梅罗家的人呢?”
“谁啊?”索玛一皱起眉,“不要吧……卡陀梅罗家的人烦。”
“谁烦?”
“那个人……南林……”
南林差点冲过了红灯,急急停下来。索玛一朝前颠了一下,挪着屁股往后面靠进座椅里。
“怎么烦了?”南林笑不出来了,心里的乐劲全没了。
索玛一说不清,“总之挺烦的……”阿青说南林烦,“不过我没见过,我不知道,是我朋友说的。”
“哪个朋友?”南林哼声,“上回那群人?”
索玛一点点头。
南林嗤笑,那群乱七八糟的不良少年少女,看谁不烦?看自个家的老父亲老母亲都嫌烦的年纪。
南林说:“你少跟他们玩,尽带坏你。”
索玛一看他。红灯变绿灯,车开出去。索玛一又看他。在下一个红灯路口,南林停下车,问他:“怎么?”
索玛一说:“你好像老父亲。”
南林:“……”
“他们每天东混西混,你又单纯,容易被带坏。”南林辩解,“我说的是事实。你看,你都没见过南林,你就说他烦。哪能别人说什么是什么,你的自我判断能力没了。”
索玛一:“……”
索玛一捏着纸袋子,折来折去,好久之后,“哦……”他想明白了,“你是不是和南林也是朋友?”
南林:“?”
“你帮他说话。而且,南林是芭芘的弟弟,你和芭芘是朋友,你肯定认识南林,和南林是好朋友吧?”
南林没承认,也没否认,“所以我说没人能骗你,小脑瓜子转得滴溜溜圆。”
索玛一才不吃他这招,“对不起嘛,我不该说你的好朋友,我没见过他,不知道他烦不烦,反正,我朋友说他烦。”
南林:“…………”
非得加最后一句不可吗?
“你先入为主了。”南林说。
索玛一承认地点点头,“我不认识他,以后也见不着他,入不入主没关系。我相信我朋友。”
“芭芘这个人怎么样?”
索玛一抿了抿嘴,“唱歌好听。”
“人怎么样?”
不说话了。
南林:“……”好吧,洗不动了。他想把南林身上“烦”字标签通过芭芘洗掉是不可能了。
可是南林还想挣扎一下,“我怎么样?”
索玛一毫不犹豫:“你很好。”
南林翘了翘嘴角,“我和南林关系挺不错,既然我是好人,那南林怎么着也不会差吧?”
索玛一用力摇头:“你还认识奥利弗呢,奥利弗是好人吗?”
“…………”好的,真的洗不干净了。
出租车开上郊外水泥路,东边转西边绕,驶进一扇敞开的铁门里,索玛一好奇地摇下窗,双手搭在车门上,朝外看。
空气里的果香很浓,香暖暖的甜味。
葡萄架连绵进天际,广袤一片,望不到头。索玛一从大片的葡萄叶里看见垂吊的一串串的青葡萄、半紫葡萄、白葡萄、绿葡萄。他也只能看个颜色,认不出什么品种。
很远很远的地方有高大的树冠,索玛一隐隐约约猜是无花果树。罗林说过有无花果。
再前面是一片铺满地的绿藤,“西瓜!”他眼睛亮亮的,把脑袋往外面探出去。南林放慢车速,让他慢慢看,“熟了吗?”
索玛一收回脑袋,两只手比划一个小小的圈,还没lolo脑袋大,“这么大。”
南林说:“等会去拍拍。”
索玛一笑起来,眉眼都是快乐的颜色。
南林克制住想摸他头的冲动,从他耳边指着另一个方向,“看看那边的甜瓜长没长。”
“还有甜瓜?”索玛一惊讶,索克洛家的甜瓜是从别的国家运回来的,玛塔尔喜欢吃埃塞俄比亚甜瓜,特别香,但不怎么甜,而且沙沙软绵的。索玛一自己喜欢吃法国的夏朗德甜瓜,又香又甜又软,靠近果皮那里还是脆的。
“听说是夏朗德甜瓜,今年送回来的新品种,不知道能不能活。”
索玛一想要把罗林抱住,像抱lolo那种搂住狂蹭狂亲,好让罗林能感受到他有多高兴。
他扯着罗林的衣袖,“我们等会先去看甜瓜,再看西瓜,再看无花果,再看葡萄。”
“还有桃子、苹果、李子、梨,后山还有树莓、蓝莓,草莓也该熟了。”
索玛一对他崇拜得不行,一双眼睛明亮亮地把他望着,盛着星光地望着他,南林在他瞳孔里是闪亮亮的,璀璨的,比芭芘站在舞台上的灯光还璀璨。
“你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种!”
南林咳声:“朋友的果园……”
“能认识这样的朋友,真厉害。”索玛一夸夸他,“你有好多好厉害的朋友,证明你也是厉害的。”
太幼稚了……现在都不带这样夸小孩了,但南林忍不住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嗯”了一声,“你也厉害,有一群朋友。”
索玛一的兴奋劲下去了一半,他除了阿青,就是罗林了,才没有别的朋友。而且刚才来的路上,罗林还说他那群“朋友”会带坏自己呢。他转身去搂lolo,lolo舔了舔他的脸,算是安慰他。
出租车停在一排房子前,南林松开索玛一的安全带,下车打开后车门,lolo往下一窜,就进了树林,索玛一下来时已经看不见影子了,“不牵着它吗……”
“它知道回来。”南林径直入房子里面去。索玛一赶紧跟着他,“没人吗?”
“上山去了。”
“我们直接进来是不是不太好……”索玛一踌躇着。
“打过招呼了。”南林昨晚跟果园的人打过电话,说今天有朋友来,不用管。
他拿起地上的背篓,扔把剪刀和水果刀进去,再放一个冰桶,拎起来半挎在肩膀上,又从车上拿水瓶和软垫。
熟练得像干过很多活。索玛一心疼他,第一次见面时候,他还穿着很昂贵的燕尾服,戴宝石,现在背背篓都背得这么利索自然,肯定经常背着干活。
他们先去甜瓜地,两个人弯着腰在地里扒拉,索玛一蹲在地里,扒拉老半天,一颗瓜都没看见,太阳刚刚爬出来,不是很热,他蹲在那儿,瘦瘦的一个,专心致志地找瓜,像一只……可爱的小猹猹……
南林递给他一支木棍。索玛一就学着南林那样用棍子撩,撩了老半天,终于撩到一颗瓜,巴掌大,青生生,他就是没吃过瓜也知道没熟。
“这儿有一个。”南林向他招手。索玛一立刻跑过去,棍子撩开的地方,绿叶叶下面当真藏了一颗瓜,半青半黄的。索玛一摸摸它,仰头问:“熟没熟?”
“熟了吧。”南林反手拿出剪刀,“你来还是我来?”
“我剪。”索玛一伸手要剪刀,他蹲在绿叶里看甜瓜,手伸起来差点戳到剪刀尖尖。南林赶紧把剪刀拿开,心有余悸地蹲下去,把剪刀倒一圈,刀尖对着自己,将柄端放进他手心,等他握好了,才松开手。
一颗黄生生的甜瓜被一剪刀“咔嚓”下来,索玛一捧起瓜,埋头去闻,很香很香的甜瓜味,他对南林笑:“肯定熟了,我闻到香味了。”他举到南林鼻子前,让他闻。南林是没闻到什么味道的,但还是点点头。
他们把甜瓜放进冰桶,南林拿出草帽,盖在他头上。索玛一怔了怔,然后抬起下巴,把脆弱的细白脖子露到南林面前,那些细小的喉管在他皮肤下抻出一条条的好看形状,圆润的小喉结。他真是每一个地方都长得很可爱。
南林小心地捏住草帽两边的绳索,尽量不碰到他,轻轻系起来打个可爱的蝴蝶结,“好了。”他松开手,索玛一收回下巴,蝴蝶结弹在他下巴那里,他就是一个刚包装好的精致的小甜瓜,不,应该是小草莓——脸热得水粉水红的。
“你不戴吗?”索玛一把脸颊两边的绳子往耳朵后面拉,那绳子刮得他脸疼。
南林盖上草帽,绳子从两边垂下来吊在胸口,索玛一睁睁看着他。南林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东西?”光的,没摸到什么。
索玛一摇头,从地上站起来。南林捕捉到他还在看,他抬头仰视他,索玛一匆匆别开脸,去看别处。南林站起来,他又看回来。南林单手拎起背篓甩在背上,索玛一再也忍不住,颤着肩膀笑起来,还不敢出声,就背对南林,笑得浑身发抖。
南林一把拽住他,把他掰过来,索玛一忍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流得一张脸像水洗后的蜜桃,是雨后的花。南林有些怔住,他忽然理解他的手帕上为什么有索玛花刺绣了,他就是索玛花育出来的最漂亮的那一朵,纯粹得不染纤尘。
“哈……呼……”索玛一憋不住了,直接抱住他的手,靠在他的臂弯里放声笑。笑了好久,笑累了,挂在南林手臂里直喘气,“你……”他扯着南林草帽的绳子,“有个词,叫什么……不伦不类,哈哈——”
索玛一抬起手,张开掌心,从自己视野里遮住南林的草帽,南林穿的丝绸衬衫,西裤笔直又高贵,衬衫在太阳下莹莹发光,每闪一下光芒都是金钱。
他穿这样好,好得随时可以登台,高贵得可以参加宴会,偏偏戴个破破烂烂的草帽。绳子还破了毛边,但他还是好看的,就是怪怪的好看。
“很丑?”南林脸色难看,抬手就要掀掉草帽。索玛一紧紧抱住他的手,使劲摇头,“不丑不丑,帽子不好看,但是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果农。”
他抱住他两只手,就跟一只袋鼠一样挂在他身上,垫着脚尖,眼里裹着笑出来的眼泪,把他抱着,把他望着。南林抱过他两次,都是他要摔倒的时候,两次都吓得只感受到自己强烈的慌张的快要蹦出胸腔的心跳声。这是第一次,他光明正大地搂住他,也可以说是偷偷摸摸地揽住他,臂弯里是他坚韧的身体,清瘦的,没有力量的,稍稍用力就能推倒的,手背上是他的手,柔软的,细嫩的,滑腻的,南林这才发觉这个人香得可怕,腻得恐怖。
无时无刻诱惑着自己朝他倾身下去。
南林心虚地吞咽唾液,身体微微往后仰,和他拉开一点微不足道的间隙,拉开自己快要崩塌的欲望。
“真的,不骗你。”索玛一认真地给他系上草绳,把磨脸的绳子别到耳朵后面,南林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起来、烫起来,呼吸也灼热起来,“你好热。”索玛一担忧地用手给他扇风,“要不我们回去吧?”
“没……”南林往后退开几步,“再找找,不算太热。”烫得脑袋都要坏掉了,下巴处全是贝贝说话时的呼吸,湿热的,带着柠檬花的香味。
南林满鼻子都是他的香味,近的时候是,走远了还是,难怪他闻不到甜瓜的香味,那个人太香了,香得人呼吸道都要被感染了。
他径直往前走,索玛一担心地跟在他旁边,他往左边找,索玛一就往右边找,找一下就看罗林一下。
可能是运气不好,也可能是心思都不在地上,找了一条直线,也只找到那一颗甜瓜。
西瓜也拍了一颗半生不熟的,他们穿进葡萄架,找一块平坦的位置,南林从背篓里拿出软布铺在地上,再铺一层软垫。他们坐下来,索玛一打了个哈欠。
“困了?”南林解开他的蝴蝶结,拿下草帽。两个草帽叠在旁边,他把柠檬水放他手里。
果园很大,尽管他们从甜瓜地里直线穿过来,也走了两个多小时。
索玛一点点头,他从没走过这么多路,这一天走的把这几年的都走完了,小腿痛,脚心也痛。
他抿着水,睡眼朦胧的,阳光把青白葡萄照得闪闪发亮,让他更想睡觉。他把水还给罗林,拉拉他的衬衫,哝哝问:“这是什么葡萄?”
“卡塔拉多。”
“哦……”没听过。索玛一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朝后面躺下去,侧个身,抓着南林腰间的衬衫,在指腹间磨蹭,“我想睡觉……能不能等会吃甜瓜……”
“睡吧,留着你带回去吃。”南林把冰桶盖上,甜瓜和西瓜挤在里面。
索玛一摇摇头,“想和你吃……”眼睛在金灿灿的葡萄里撑不住了,他闭上眼睛,把脑袋躲在南林的腰后,挡着那些金光,南林的阴影盖在他身上,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南林扭身看他,他揪着自己的衬衫,睡得毫无防备。
午间的热度上来了,他的脸潮红起来,无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抹开额头的头发,好像这样会凉快些。
南林拿来草帽,在他身侧扇着风。有风,他就不乱动的,那样躺着,乖乖地呼吸。
藤叶的剪影闪着幽昧的光,一串串饱满的葡萄在他们头上,南林轻轻摇晃草帽,看他充满梦幻的微微压弯的头发,他把那些头发捋到耳后,让他的脸从闷热里裸露出来。
索玛一舒服地朝他靠近,一点点挨过去,挨过去,挨近,贴到他的腰,像贴到了枕头,抬手抱住,昂起脑袋擦着腰的边缘,睡上去。
睡进南林的大腿。
那种柔软的脸颊的触感隔着西裤落在他的大腿,南林整个地僵住。
呼吸喷着他的腿根,让他难受地想动,刚动一下,贝贝把他抓住,掰着他的大腿,往自己脸下挪,就像自己的枕头睡跑了,给拽回来,继续压着睡。
南林不敢再动了,那喷在腿上的呼吸是那么的热,那么的清晰。热得他出了汗,他拿草帽给自己扇风,不管用,他喝柠檬水,不管用。他掀开冰桶,拿冰块吃。
睡觉的那个人就是一团火,走到哪儿,烧灼哪儿,一块冰块根本不顶用,他是活体火山,没什么压得住。除非不靠近。可南林大概是有那么点自虐倾向,他不仅不躲,还把自己贴上去,用自己的阴影盖住他,生怕散烂的阳光把他烧化了,想把太阳挡开去,让他睡得更舒服。
狗不知道从哪儿钻了过来,拿两颗眼睛盯着他们。
南林挥手,让它自个儿去玩。lolo不走,反而靠过来,抬起前肢拍了拍南林的脚,然后伸出舌头,就要去舔索玛一。南林眼疾手快拦住它,一巴掌拍它脑袋上,压低声音:“不准舔。”
lolo鼻子哼出两口气,瞅了他两眼,甩着尾巴走了。
南林扇着草帽,手腕的时间在快速流走,快十二点了。
贝贝又要回去了。
南林觉得自己是个变态,该判刑的那种变态。可是判再厉害的刑,也阻止不了他生出不想让他回去的念头。
他想在这里盖一座房子,把他关在里面,给他种甜瓜,让他住在里面慢慢找。
这样,他就不会想着回去了。
他伸出手,悬在他脸颊上方,久久没落下,隔着一个微妙的距离,沿着他干净的细眉、单薄的眼皮、卷翘的睫毛、秀挺的鼻梁、嘴唇线条,细细的反复地描摹。
一毫米,稍稍往下就是他的肉,柔软的水红的呼吸微起的脸,轻易地就能抚在手心里,可南林不能,他还是个年轻的孩子,会成长,等他长大,自己已经是像玛塔尔那样老的男人了,生活被固定在一个看得见的圈子里,而他……
他会有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