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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出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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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悠明对上许祐嶙的视线,后背冷飕飕的,蹭的一声站起来撤退。
尤云安看了眼陈悠明离开的身影,又望向猝然出现的许祐嶙,大脑待机了几秒,“你怎么来了?”
许祐嶙脸色不太好,语气沉沉,“上学。”
“我的意思是……”尤云安看向他海胆一样生出新发的脑袋,“你头好了?”
“出院了。”
许祐嶙答非所问,墨灰色的眼瞳写满幽怨,虽然知道很没理由,但一看见尤云安对别人露出笑容,他心里就不太舒服。
尤云安前两天状态不怎么好,怕被看出异样就没去医院,闻言隐约嗅到一丝怨气,有点心虚地哦了一声。
许祐嶙凝视着尤云安垂眼温驯的模样,并未多想,抬手抓了把柔顺的短发,“先吃东西,不够我再去给你打。”
餐盘中的饭菜飘香四溢,许祐嶙已经在心里给尤云安打上了很能吃的标签,米饭上的鸡腿都盖了三个,看上去差不多是两个人的食量。
尤云安忙摇了摇头,把餐盘推回去,“我自己买了午饭。”
许祐嶙瞥见他手里啃了一半的馒头,眉心顿时蹙起,“你中午就吃这个?”
尤云安习以为常,“够吃。”
洁白的馒头顶上留有几个弯弯的牙印,许祐嶙静静看了几瞬,忽地伸手将尤云安手中的馒头拿了过来。
“交换。”
被抢夺了食物的尤云安诶了一声,略带不满地扭过脸,便见许祐嶙两口将他剩的馒头吃了个精光,还纳闷道,“就两口,你怎么能吃这么久。”
“……”听上去还没吃够吼?
手中的馒头就这样不翼而飞,尤云安心头的愤懑盖过了许祐嶙会吃他咬过的东西的惊讶,忿忿地看过去,“我同意你吃了吗?”
许祐嶙扫过桌上的餐盘,理直气壮,“我赔你。”
在不平衡心理的驱使下,尤云安抄起筷子就大吃了起来。
这一顿尤云安吃得十分满足,饭后经过小卖部,许祐嶙进去买了雪糕,是尤云安上次吃过的牌子。
尤云安也没客气,撕开包装就开吃,片刻后才猛然惊醒——
许祐嶙该不会是想用食物收买他吧?
他悄悄瞄向旁边,发现许祐嶙正眼也不眨地斜睨着他,墨灰的瞳孔映着光,一看就有所图谋的样子。
尤云安打了个激灵,快速收回眼,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算起来他也吃了不少许祐嶙给的东西,特别是最近,他本来就饿,香喷喷的食物摆在他面前他哪忍的住。
香草的甜香味道在嘴里化开,尤云安暗自下定决心。
饥饿算的了什么,要是还有下次,他一定要守住底线!
正想得认真,许祐嶙按捺不住的低头凑了过来。
“我也想吃。”
尤云安这才看穿他的意图,脸颊一红,身体先于大脑反应地背过了身。
这里是条幽静的小道,到教学楼要多绕路,是许祐嶙方才趁尤云安走神的功夫把人拐进来的。
茂密的树荫遮盖着路面,不远处还有假山环绕的锦鲤池,碧绿的水面微微荡漾,像是鱼儿在啄食。
扑了个空的许祐嶙英俊的眉眼染上些许不满,“这么护食。”
尤云安想到雪糕是许祐嶙买的,没有不给人吃的道理,于是忍住别扭将雪糕递了出去。
“你咬下边。”
许祐嶙眼瞳微闪,握住尤云安的手送到唇边,张嘴就要咬。
尤云安微怔,旋即倏地想到什么,下意识把手往回缩,圆溜溜的杏眼流露出几分担忧和认真的考量,“你头还没好,不能吃。”
在医院憋了两天的闷气骤然蒸发,许祐嶙禁不住一勾唇,“你关心我。”
尤云安喉咙一哽。
就算是朋友之间也可以表达关心,更何况许祐嶙还是为了他受的伤。
但迎上许祐嶙暗昧黏稠的眼神,他又感觉自己好像必须得说点什么,干巴巴别开脸道,“关心又不代表喜欢。”
许祐嶙唇角仍微翘着,眼神专注,用一种笃定的语气道,“我会让你喜欢。”
尤云安活了十几年哪听过这种话,脸颊立即就憋红了,“你买再多吃的也没用,我是不会——”
前方池塘边的草丛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尤云安话音一顿,望了过去。
树丛拨开,穿着洁白校服的易秋拍了拍手走出来,目光直直望向举止亲密的两人,那双总是如白玉般温润的浅瞳泛着温凉的光。
“学长……”
尤云安看着幻影一般出现的易秋,脑中一闪而过的错愕,一种微妙的怪异感占据了他的心头。
易秋的神情看上去十分陌生,薄薄的唇角下沉,像是……在生气?
可易秋怎么可能会生气?
许祐嶙若无旁人地就着尤云安的手咬了一口雪糕,瞥眼扫过去,眼中含了一点不屑而冷嘲的笑意。
尤云安下意识想缩回手,却被许祐嶙牢牢握住,丝毫不能撼动。
光滑白皙的手背甚至被一根修长的食指充满占有欲地摩挲了一下。
一股酥酥麻麻的电流从手背飞速窜进大脑,尤云安直直望着许祐嶙,僵住。
这个动作从远处看就像尤云安在喂人吃东西一样,其间的暧昧和亲昵不言而喻。
即便不是主动,也瞧得出尤云安并未有过分抗拒的举动,只是眼角睁得略大了一点。
连目光也一寸不离地停留在许祐嶙面上。
易秋眼眸如霜,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悬在身侧的瓷白骨节已然攥得泛青。
之前……分明还没有到这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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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尤云安仍没有逃脱梦魇的束缚。
天蒙蒙亮,他双眼猝然一睁,满头大汗地睡梦中惊醒。
尤云安不常做梦,如今做的梦却越来越频繁,一晚上能做好几个——
一会儿是母亲失望的语调,一会儿是许祐嶙深深的目光,片刻的黑暗后,卓文州狞笑着的脸伴随着快速闪烁的红光向他逼近,然后……
他就醒了。
陈旧的房间光线蒙昧,窗外传来一两声布谷鸟的啼叫。
尤云安大脑滞空地在床上坐了几瞬,捞起闹铃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六点。
他迷迷糊糊又睡了几分钟,认命地踢开被子进了卫生间洗漱。
虽说今天睡眠不充足,但几节课下来,尤云安既没打瞌睡也没神游外太空,专注度却比前两天提升了很多。
到了中午,他正准备去食堂,却意外地在走廊碰见了易秋。
易秋衣冠整洁,浅棕的发拢在脑后,面容恬静而柔美,眼中全然不见昨日的冰凉。
“云安,这个点是去吃饭吗?”
昨天在小道碰见的时机十分尴尬,最后是易秋一言不发地先离开了。
尤云安也不知道易秋有没有多想,挠了挠头,有点不自在道,“嗯,学长,你是过来……”
高一和高二不在一栋楼,特意赶来的易秋微微一笑,“一起走吧。”
“外面有家寿司店很不错,我这有两张优惠券,今天不用就浪费了,正愁找不到人。”
许祐嶙在食堂和教室都没瞧见尤云安的影子,到走廊拉着人问了一句,从对方口中听见易秋的名字,才知道让人给截胡了。
天热人火气也旺盛,吃了瘪的许祐嶙眼冒火星,转头去了校外的球馆发泄。
篮球碰撞的回响声荡漾在偌大而空旷的球馆。
场馆内冷气充盈,许祐嶙包了场子,自顾自打了一会儿,陆续有人三五成群地从门口进来了。
许祐嶙到关恒那儿拿了瓶冰冷矿泉水,仰头灌了半瓶。
关恒见他眉头紧蹙,随口问,“怎么回事,分手了?”
许祐嶙额角一跳,迅速镇定下来,“你哪只眼睛看我跟他在一起了。”
关恒回忆了一下两人在医院拥抱的画面,这样看来,似乎只有许祐嶙在主动,忍不住道,“你为了救他把脑子都给砸伤了,他还不肯同意?”
以许祐嶙这种从小经过专业训练的拳手,关恒认为哪怕以一敌十,再不济也能安全脱身,这伤明显是为了那个叫尤云安的人受的。
“这不是一回事。”
许祐嶙面不改色拧上瓶盖,“他很关心我。”
“……”
关恒沉默了一会儿,客观道,“你还是真是会自讨苦吃。”
关恒虽不如韩延花心,但在这事上也是一样的看法,顺其自然,及时行乐,上赶着的人多的是,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
许祐嶙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深邃的眉宇流露出些许不悦,“那能一样吗。”
他费尽心思想得到的,自然是最好的,他十分反感听到尤云安被拿来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并为一谈。
关恒难得见许祐嶙天真,笑了笑道,“哪里不一样?”
“你再喜欢,难不成以后还能跟他结婚?”
许祐嶙唇角微抿,像是认真考虑了一下,平静道,“这也没什么不行。”
关恒这下真没话说了。
甚至有些后悔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无论从家世还是性别来看,真正的答案都指向了和许祐嶙截然相反的回答——
当然是完全不可能。
他说的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反问句,注定不会有结果的关系说白了都是玩玩。
人还没追到就已将对方预定为余生的另一半,这大概也就是传说中的恋爱脑了。
许祐嶙,恋爱脑。
真是……关恒想了个稍微贴切点的词,世事无常。
正说着,一个戴着耳钉笑容开朗的男生搭着人的肩膀走了过来,“在聊什么呢。”
许祐嶙回头,目光从来人移向旁边,一张略有印象的面孔朝他笑了笑。
“这是卓文州,我哥们。”
男生拍了拍卓文州的胳膊,热情介绍。
卓文州正面对上两人略带审视的目光,面带微笑伸出手,一副落落大方的姿态,“能交个朋友吗?”
“我什么位置都能上,以后缺人可以找我一起打。”
许祐嶙不为所动地往下扫了眼,眼神带有一种惯常居高临下的傲慢。
坐在一旁的关恒也只是静静看着,并无反应。
略带压迫的气氛悄然蔓延开。
套近乎这招显然不好使,对方轻蔑又从容的态度充分表明了“你不够格”的意思。
未得到回应的手悬在半空中,卓文州笑容逐渐有点僵硬。
把人带来的男生见状比了下大拇指,笑着打圆场。
“他刚来我们学校,就想一起玩会儿,阿嶙,你没意见吧?”
许祐嶙将手里的水瓶扔到一边,无所谓地迈向篮筐。
“多个人而已,来了就一起吧。”
关恒同样眼风也不留地掠过。
卓文州缓慢垂下了试图交好的手,面色悄然沉了下来。
纵然早对这些富家子弟的德行有所预期,也没料到放低姿态也没被正眼瞧一眼。
他从小无论在哪个集体都都是真是他习惯了称王称霸,哪里忍受的了这种蔑视。
旁边的男生仿佛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雀跃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阿嶙同意了,走吧!”
来一起玩的都是些有背景的二代,从小心思便精明些,同龄人之间的相处形成了自然而然的隐形法则。
家里最有财有势力的,固然就是圈子里公认的上位者,而上位者是不需要看人眼色的,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卓文州很清晰地感知到这个圈子他融不进去,僵笑了一下。
“你们先开始吧,我去下洗手间。”
话刚落,那头有人朝这边喊了一声,叫的是跟他讲话的人名字。
男生随口应了声,边往场上跑边扭头用两根手指指向卓文州。
准确的说是指向卓文州脚上那双款式新奇的球鞋。
“那我先过去了啊,鞋子型号记得发我。”
一颗球正中篮筐,发出砰的一声激响,场馆里的气氛很快热闹起来。
卓文州立在原地望了一眼远处喧闹的人群,暗自扯了扯嘴角,推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