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替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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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不闻一个人去了江南。
他不知道虞帝赐给虞萧和风晴公主的这场婚约什么时候到来，也不知道虞萧是否真的如他所说能够阻止一切发生，这些事情太多太杂了，让他头疼。
每次想到这些，他总抑制不住地反胃。
他来江南已经三天了，这里的房屋瓦舍、小桥流水，都与他印象中的江南别无二致。
周不闻有时候会想，如果他一开始就出生在江南，而不是京城尸堆里那个无名无姓的孤魂野鬼，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也许他出生在一个商人家庭，他会学习珠算、经营店铺，生意不大不小，平凡而普通的日子中，他或许会遇见一个心仪的女子，与她成家，看着儿女承欢膝下。
其实没有遇见虞萧，也挺好的。
周不闻走进一家茶馆，静静坐着听他听不太懂的吴侬软语，望着人们你来我往地谈笑风生。
四五个女子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地聊着什么，周不闻无意偷听他们的聊天内容，只是那声音实在令人婉转愉悦，他循声望去。
聊的最欢的女子捂着嘴巴笑起来，周不闻被她眼尾绘着那一枚银蝶吸引。
这银蝶翩翩地落在她右眼眼尾，一副欲振翅起飞的模样。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袁玉儿。
袁玉儿察觉到周不闻的视线，认出他来时，略微惊讶地张了张嘴。
接着，袁玉儿跟几个女子说了几句，便站起身往周不闻这里来。
在江南的袁玉儿，和周不闻在庆成宴上见到的判若两人。那时的她沧桑、憔悴，眼神中绝不会出现现在的生机。
江南是一个治愈人心的地方，周不闻这样想着。
袁玉儿端了一壶茶过来，结果周不闻喝完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笑道：“你第一次来吧，你点这个茶不好喝，尝尝我的。”
周不闻抿了一口，口感清醇带有回甘，而他盲目点的这壶苦涩不堪，的确不好喝。
“好喝。”周不闻笑起来。
“在京城的时候没见你笑过，”袁玉儿说完又想起来，他们明明只见过一面，“怎么想起来来江南了？”
“江南是个好地方，我总要来的。”
袁玉儿点了点头，“虞萧呢？他没跟你一起来吗？”
一提到虞萧，周不闻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生硬回道：“他要成婚了。”
袁玉儿惊讶地瞪大双眼，“你们要成婚了？？？！这进展也太快了！”
周不闻脸色铁青，“不是和我，是和风晴公主。”
此话一出，袁玉儿刚到嘴边的祝福又活生生咽下去，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虞萧对周不闻是认真的，这点袁玉儿比周不闻还要清楚。但是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是大吃一惊，心想虞萧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袁玉儿尴尬地转移话题，“啊……那你打算在江南待多久，还要回京城吗？”
“待到厌烦，但是我想，我不会讨厌这座城。”周不闻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他至少他留在了这么一个美好的地方。
“挺好的。”
袁玉儿和周不闻只见过一面，对周不闻的了解大多数还是通过虞萧，如今他和虞萧成了这样的关系，那么袁玉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周不闻看出袁玉儿想要离开的心思，通情达理地笑了笑，道：“走之前，能不能告诉我庆成宴之前发生了什么？”
他想知道这件事并不奇怪，庆成宴之前，虞萧为了帮助周不闻脱罪，去委托袁玉儿找了一名舞姬，意欲让她在庆成宴上对虞帝行刺，而按照计划，周不闻会出手擒拿刺客，将功抵过。
可是所有人都没想到，没等到那名舞姬有所动作，反而是袁玉儿先她一步，成了庆成宴上的刺客。
袁玉儿叹了口气，“你对袁泠了解多少？”
袁泠是虞萧的生母，是当年名震京城的艺妓。
“我只听过她的名字，听说她琴艺了得，可惜我并不曾见过她。”
“虞萧的性子，最像她。”
当年袁泠不顾袁家长辈的反对，势必要进京。袁家主母雷霆大怒，说一介女流，尚未出阁，就应乖乖待在深院之中，走南闯北那是男人的事情。
袁泠读过很多书，年纪尚小的她对于书中所写的男人至上的言论厌恶至极。
在她看来，女子生来不是只有等着被男人挑选，闯荡打拼也不是只有男人才能做的事情。
夜里，她等所有人都睡下，带着袁玉儿，两人相互依靠着到了京城。
后来袁泠名声大噪，可是袁家长辈却说以色侍人是低贱的勾当。
即便是很多个情绪崩溃的夜里，袁泠反而会拉住袁玉儿的手，责怪自己没有本事、亏待了袁玉儿。
直到建功立业的严亲王虞崇大摇大摆进京，最后与袁泠举案齐眉。这时候袁家长辈才肯以正眼看她，觉得她终于找了一户好人家。
严亲王对袁泠的好，袁玉儿历历在目。
只可惜袁泠生下虞萧后便仓促离世，只留下一个虞萧给她当作念想。
周不闻淡淡地望着她，“是因为虞萧？”
袁玉儿低垂下眼，轻微地点了点头。
“当时，张岳来找我，他说如果我这不这样做，皇上想要杀了虞萧轻而易举。”她情绪低落，“虞萧是小姐的一切，我活在这世上，最大的使命就是护虞萧周全，即便我知道张岳在威胁我，皇上根本不会杀了虞萧，可我不敢赌。”
周不闻望着她，“张岳一心求死，他已如愿了。”
“张岳死了？”袁玉儿目瞪口呆，在她眼中，张岳一直是个无欲无求、心狠手辣的人，她想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何会寻死。
“他的生活充满了严密的布控，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并非他本意，因为他所有的软肋被人完全握在手里。”周不闻眼神中闪过一丝遗憾，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每次提到张岳，他总是觉得很难过。
袁玉儿一愣，“所以……是虞帝逼他这么做的？”
袁玉儿这时候才恍然大悟，一切形势明朗起来。原来要她刺杀皇帝的人，竟然是皇帝自己！
而虞帝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袁玉儿是袁泠的丫鬟，是严亲王的人。
原来是虞帝要杀严亲王。
这一切的发现让她难以接受，原来所有的路，都被虞帝精心铺好了。
周不闻没说话，只是沉默着，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袁玉儿又开口：“我算是知道你为何要来江南了，换做是我，我也待不下去了。但是照你这么说，虞萧和风晴公主这事，一定有难言之隐，你又何必要离他而去。”
像是早有预料般，周不闻会心一笑。
“虞萧和我一样，是个性子拧巴的人。我虽不知道他为何要答应这桩婚事，也不知道他为何非要留在京城，但只有我离开他才能刺激他，才能让他真正毫不顾忌地做他想做的事情。”
周不闻心中明了虞萧对他的情谊，在悠州那些日子不是做梦，是真实的。理智告诉他虞萧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但是情感却催促着他去找虞萧要一个答案。
所以短暂的分开对两个人是最好的选择。
那边刚刚和袁玉儿有说有笑的女子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穿着青绿色的女子笑盈盈的，“玉儿姐，我们要走啦，对了，你那副画像还给你，画中这位公子就是这位吧，画得真像。”
听到那副画，袁玉儿心中警铃大作。那是她离开京城时，特地从春月楼带回来的司南的画像。
她把这画带到江南来，就是为了避免被周不闻看到。
可是现在，周不闻正活生生地坐在她面前。
袁玉儿心想，遭了。
周不闻站起身来，笑了笑，“什么画像？”
青衣女子便将那画像摊开来展示给周不闻看，画中那人乍一看确实与他相似，近似的五官。但细看两人的气质却截然不同，明显画中之人要更阴柔一些。
见到这画，他心中猛地一沉，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画中之人不是他。
袁玉儿暗骂一声，“刷”一下一把接过司南的画像，笑着掩饰尴尬，忙道：“哈哈，周公子模样生得俊美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春月楼中有的女子见过几次公子，便照着你的模样画了下来，这有什么稀奇的。”
青衣女子以为坐在袁玉儿面前这位公子与袁玉儿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几人不欲打扰，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就离开了。
周不闻礼貌地和她们说了再见，便回过头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将至冰点，袁玉儿眼神窘迫，想说点什么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周不闻低下眼，看上去有些低落，沉着声音道：“这画中之人，不是我。”
袁玉儿根本没办法解释，这幅画像是虞萧为司南画的，她要是说出来，虞萧非杀了他不可。
但是周不闻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如果她不说实话，那么周不闻也要削了她。
两人僵持不下，这场沉默的拉锯战以周不闻率先开口结束。
周不闻眼底情绪不明，明显带着一股淡然的哀伤。
他说：“画中之人，是司南，对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