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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晨光融砚暖,梨花映魂轻 ...

  •   沈砚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的。
      窗帘没拉严,一缕金红色的晨光从缝隙里钻进来,落在床头柜的木纹上,像极了他昨天修复的《南宋砚台图谱》里,那页标注 “端砚石纹” 的插图。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指尖先碰到了锁骨处 —— 那里的墨色印记还在,比凌晨时淡了些,却依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像揣了颗温凉的玉珠。
      “醒了?”
      萧彻的声音顺着印记传过来,比昨天夜里更清晰些,少了灵体初醒时的疲惫,多了点不易察觉的雀跃,“外面的声音…… 是鸟?”
      沈砚撑起身子,看向案头的博古架。锦盒安安静静地摆在架子上,晨光落在丝绸表面,泛着柔和的光泽,砚台的轮廓在里面隐约可见。他笑了笑,掀开被子下床:“是麻雀,现代很常见的鸟,喜欢在树上筑巢,早上会叫得很热闹。”
      他走过去打开锦盒,砚台表面立刻泛起一层极淡的银光,比昨天夜里的更透亮,像是晨光揉碎了撒在石面上。沈砚指尖轻轻贴上去,能感觉到萧彻的意识顺着指尖往上爬,掠过手腕时,昨天留下的红色印记也亮了亮,两个 “彻” 字印记遥遥相对,像两枚相认的符契。
      “今天的阳光…… 真的很暖。” 萧彻的声音里带着惊叹,沈砚能感觉到他的灵体正贴着砚台边缘往外探,顺着晨光的方向,“我能‘看到’光,透过你的眼睛,比记忆里的南宋晨光更亮,没有沙尘。”
      沈砚低头看着砚台,指尖轻轻摩挲着砚池边缘的凹陷处 —— 昨天没来得及清理的暗红色碎屑,在晨光下显出了更清晰的颜色,不是普通的铁锈红,而是带着点紫调的暗红,像凝固的老血。他心里一动,想起萧彻说过 “被叛徒出卖”,这碎屑会不会和当年的事有关?
      “等会儿带你去院子里,近距离看阳光。” 沈砚没提碎屑的事,怕扫了萧彻的兴致,他把锦盒抱在怀里,“我先洗漱,很快就好。”
      卫生间里的水龙头刚拧开,萧彻的声音就紧张起来:“这是什么声音?像水流,却比井里的水响得厉害。”
      “是水龙头,” 沈砚一边挤牙膏,一边解释,“现代的房子都有水管,把水直接接到家里,不用像南宋那样去井里挑水,拧开就能用,冷的热的都有。”
      他打开热水阀,温热的水流立刻涌出来,带着细微的 “哗哗” 声。萧彻的意识在指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好奇:“热的?不用烧吗?”
      “有热水器,装在厨房的墙上,能把冷水加热,随时能用。” 沈砚掬起一捧温水洗脸,暖意顺着指尖传到萧彻那里,“你感觉到了吗?和阳光的暖不一样,是湿的暖。”
      砚台的银光闪了闪,萧彻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感觉到了,比我们当年用铜壶烧的水更方便,不用等。”
      沈砚洗漱完,换了件浅灰色的棉布衬衫,把锦盒放在客厅的小桌上,又去厨房煮早餐。他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牛奶,刚打开冰箱门,萧彻就 “呀” 了一声:“这里面怎么这么凉?像冬天的冰窖!”
      “这是冰箱,用来存食物的,” 沈砚笑着拿出鸡蛋,“夏天天气热,食物容易坏,放在冰箱里能保存很久,比如牛奶、鸡蛋,还有水果。” 他把牛奶倒进锅里,小火加热,“南宋的时候,夏天怎么保存食物?”
      “用冰窖,” 萧彻的声音沉了沉,“把冬天的冰存进地下的窖里,夏天取出来放在食物旁边,不过只有皇宫和大户人家才用得起。军营里夏天的肉,放不了一天就会臭,只能靠盐腌着吃。”
      沈砚搅动着锅里的牛奶,心里有点发酸。他能想象到,萧彻当年在楚州守城时,冬天挨冻,夏天吃着腌肉,却还要对抗金兵和叛徒,最后落得战死的下场。他轻声说:“现在不一样了,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食物,不用再受苦。”
      锅里的牛奶泛起细密的泡沫,沈砚关了火,把牛奶倒进白瓷杯里,又煎了两个荷包蛋,摆到小桌上。他把锦盒放在桌边,让砚台能 “看到” 桌上的早餐:“你看,这是我今天的早餐,牛奶和荷包蛋,很简单,但很营养。”
      砚台的银光凑过来,贴着杯壁转了转:“这就是牛奶?白色的,像雪水,却有香味。”
      “是牛奶,从奶牛身上挤出来的,” 沈砚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你要不要试试?通过共生,我把温度传给你。”
      他把杯子凑近砚台,指尖贴着杯壁和砚台两面。萧彻的意识立刻缠上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沈砚能感觉到他在 “尝” 牛奶的温度,还有淡淡的奶香味 —— 不是真的尝到,而是通过他的感官,捕捉到味道的轮廓。
      “是甜的?” 萧彻的声音里满是惊喜,“比我们当年喝的米浆更软,更好闻。”
      “喜欢的话,以后每天都让你‘尝’。” 沈砚笑着咬了口荷包蛋,蛋黄的香气漫开来,萧彻的意识又动了动,像只好奇的猫,轻轻蹭着他的指尖。
      早餐吃完,太阳已经升得更高了,院子里的老梨树在晨光下舒展着叶子,枝桠间能看到几个小小的花苞,像藏在绿海里的白珍珠。沈砚抱着锦盒走到院子里,脚下的青石板路还带着点昨夜的潮气,踩上去凉凉的,却被阳光晒得暖了半边。
      “这里就是院子?” 萧彻的声音里满是惊叹,沈砚能感觉到他的灵体顺着锦盒缝隙往外探,“那棵树就是你说的梨树?叶子是绿的,和我记忆里的一样。”
      “嗯,春天开花的时候,满树都是白色的梨花,风一吹会落下来,像下雪。” 沈砚走到梨树下,把锦盒放在石凳上,打开盒盖。晨光落在砚台上,银光瞬间亮了起来,比在屋里时更盛,甚至在砚台周围形成了一圈淡淡的光雾,像个小小的光晕。
      “阳光…… 真的落在我身上了。” 萧彻的声音带着点颤抖,沈砚能感觉到他的灵体在光晕里舒展,顺着石凳往上爬,轻轻碰了碰梨树叶。叶子 “沙沙” 晃了晃,萧彻的意识立刻缩回来,像被吓到,又立刻凑上去,反复碰了好几次,“我能碰到它!虽然很轻,但真的碰到了!”
      沈砚的心里软软的。他能想象到萧彻此刻的样子 —— 那个在南宋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将领,此刻像个孩子一样,为了能碰到一片树叶而雀跃。他伸出手,指尖和萧彻的灵体轻轻碰在一起,两股暖意交织着,顺着手臂往上爬,锁骨处的印记也亮了亮。
      “再试试阳光,” 沈砚把另一只手放在阳光下,“张开灵体,像拥抱一样,能感觉到更暖。”
      萧彻的灵体犹豫了一下,还是顺着他的手往阳光下探。光晕慢慢扩大,裹住了沈砚的手,他能感觉到阳光的温度透过灵体传过来,比直接晒在手上更柔和,带着点萧彻灵体特有的凉润,像暖玉裹着阳光。
      “好舒服……” 萧彻的声音里满是满足,“比南宋的阳光更软,没有风沙,也没有血腥味。”
      沈砚的眼前突然闪过一段模糊的记忆 —— 不是他的,是萧彻的。画面里是南宋的一个春天,军营旁边的梨花开了,萧彻穿着铠甲站在树下,手里拿着一封家书,脸上带着极淡的笑意。风一吹,梨花落在他的铠甲上,像撒了层白霜。旁边的士兵笑着说:“将军,等打完仗,就能回家看夫人和小公子了。”
      萧彻没说话,只是把家书揣进怀里,指尖轻轻碰了碰梨花,眼神里满是温柔。
      “这是…… 你的记忆?” 沈砚轻声问,画面还在眼前,梨花的香气似乎也飘了过来,带着点淡淡的甜。
      萧彻的灵体顿了顿,光晕暗了暗:“是建炎二年的春天,那时候还没去楚州,粮草充足,士兵们也还有士气,我收到家里的信,说夫人怀了第二个孩子。”
      沈砚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有怀念,有遗憾,还有一丝深深的痛 —— 那个没出生的孩子,或许到最后也没见过父亲。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砚台:“以后,我陪你看梨花,每年春天都看。”
      萧彻的光晕又亮了起来,灵体轻轻蹭着他的指尖,像在道谢。沈砚笑着转移话题,指着院子角落的水龙头:“你看,那就是昨天房东说要修的水龙头,昨天你还以为它会炸。”
      萧彻的灵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水龙头是银色的金属材质,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的意识带着点好奇:“就是这个能流出水的东西?看起来像个小兵器,却没刃口。”
      “它是工具,不是兵器,” 沈砚走到水龙头旁边,拧了拧开关,清水立刻流出来,“你看,这样就能出水,用来浇花、洗手都很方便。现代已经没有那么多战争了,大多数金属都用来做工具,让生活更方便。”
      萧彻的灵体凑近水龙头,水流过他的灵体,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水纹。他的声音里满是感慨:“真好啊,不用把金属都铸成刀剑,不用看着士兵们拿着兵器去送死。”
      沈砚关掉水龙头,心里有点沉甸甸的。他知道萧彻心里的遗憾,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人命像草一样贱,他想守护的家国和亲人,最后都没能护住。他蹲下来,指尖贴着砚台:“会好的,我们会找到解除封印的方法,你会看到更多现代的好,没有战争,没有背叛。”
      就在这时,晨光突然变亮了些,落在砚台的凹陷处。沈砚眼角的余光瞥见,凹陷处的暗红色碎屑在阳光下显出了新的痕迹 —— 碎屑下面,竟刻着一个极小的 “赵” 字,笔画和砚台侧面的 “彻” 字截然不同,更圆润,却带着点阴鸷的气息。
      “这是……” 沈砚心里一紧,拿起放大镜凑过去。“赵” 字刻得极浅,几乎和石纹融为一体,若不是晨光正好照在上面,根本看不见。他想起萧彻昨天说的 “叛徒出卖”,还有记忆里那支刻着 “赵” 字的冷箭,难道这个 “赵” 字,和当年的叛徒有关?
      “怎么了?” 萧彻的灵体察觉到他的紧张,凑过来,“你看到什么了?”
      沈砚没立刻说,而是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个 “赵” 字。指尖刚碰到,砚台突然震动了一下,一股冷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和之前的暖意截然不同,带着点刺骨的寒意,像是萧彻记忆里的杀意。
      “是‘赵’字!” 萧彻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光晕也剧烈波动起来,“是赵毅!当年我的副将赵毅,他的名字里就有这个字!那支射向我的冷箭,箭尾也刻着这个字!”
      沈砚的心跳骤然加快。赵毅?难道这个凹陷处的 “赵” 字,是赵毅留下的?当年萧彻战死,是不是和赵毅直接有关?他看着那个极小的 “赵” 字,突然觉得这方砚台里藏的秘密,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你别激动,” 沈砚赶紧安抚萧彻,指尖轻轻拍着砚台,“我们现在有线索了,这个‘赵’字就是突破口。我是古籍修复师,能找到更多关于南宋的资料,说不定能查到赵毅的下落,还有当年你被出卖的真相。”
      萧彻的光晕慢慢稳定下来,却还是带着点颤抖:“真的能查到吗?已经过去八百九十二年了,很多事情早就被埋在土里了。”
      “能查到的,” 沈砚很肯定,“现代有图书馆、博物馆,还有很多古籍文献,甚至能通过考古找到当年的遗迹。只要我们一起找,一定能找到真相,还你一个清白。”
      他把放大镜收起来,小心翼翼地用软毛刷清理凹陷处的碎屑 —— 碎屑掉下来一点,露出了更多的 “赵” 字笔画,确认是人为刻上去的,不是石纹自然形成的。他把碎屑放在一张白纸上,用铅笔做了标记,打算以后找机会去鉴定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是南宋时期的血迹。
      “我们先把砚台收起来吧,” 沈砚看了看太阳,已经快到中午了,“下午我去市图书馆,查一下《南宋军政录》,里面说不定有关于赵毅和楚州之战的记载。”
      萧彻的灵体顺从地回到砚台里,光晕渐渐淡下去,却还是留了一丝在砚台表面,像是在回应他的话:“好,我跟你一起去,帮你‘看’资料。”
      沈砚把砚台放回锦盒,抱着它往屋里走。院子里的梨花叶在风里晃着,晨光落在他的肩膀上,温暖而明亮。他低头看着锦盒,锁骨处的印记还在发暖,心里突然有了很坚定的念头 —— 不管花多久,不管要查多少资料,他都要帮萧彻找到真相,解除封印,让这个被困了八百九十二年的灵魂,真正地拥抱阳光,拥抱没有战争的现代。
      回到工作室,沈砚把锦盒放在案台上,又把那张沾了碎屑的白纸小心地收进文件夹里。他打开电脑,搜索 “南宋赵毅楚州之战”,屏幕上跳出几行零散的记载,大多是 “建炎三年,楚州守将萧彻战死,副将赵毅不知所踪”,没有更多细节。
      “只有这么点记载?” 萧彻的声音里带着失望,“他背叛了我,却只留下‘不知所踪’四个字?”
      “别着急,” 沈砚拍了拍锦盒,“网上的资料不全,市图书馆里有孤本《南宋军政录》,里面可能有更详细的记载,下午我们去了就知道了。”
      他关掉电脑,开始收拾去图书馆要带的东西 —— 笔记本、钢笔、放大镜,还有一个装锦盒的背包。收拾到一半,手机响了,是修复界的前辈林姐打来的,问他昨天收的那方南宋砚台怎么样了。
      “林姐,那砚台有点特别,” 沈砚看了眼锦盒,“我怀疑它和南宋将领萧彻有关,甚至可能…… 有灵体附在里面。”
      电话那头的林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这孩子,修复古物修出玄幻感了?不过萧彻我知道,去年我在博物馆见过他的画像,和你说的砚台刻字‘彻’说不定真有关联。对了,市图书馆最近新整理了一批南宋文献,我帮你预约了《南宋军政录》的阅览权限,下午你直接去就行。”
      沈砚心里一暖,林姐总是这么照顾他:“谢谢林姐,我下午就去。”
      挂了电话,萧彻的声音传来:“这就是你说的朋友?很热心。”
      “是林姐,修复界的前辈,帮过我很多次,” 沈砚把手机放进背包,“下午去图书馆,说不定她也在,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 虽然你现在是灵体,但她人很好,不会害怕。”
      砚台的银光闪了闪,萧彻的声音里带着点期待:“好,我想认识认识你的朋友,也想看看…… 能帮我查资料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沈砚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他把背包背在肩上,抱起锦盒:“走吧,我们去图书馆,找赵毅的线索,找你被背叛的真相。”
      阳光透过工作室的木窗,落在他和锦盒上,两个跨越百年的灵魂,带着共同的目标,朝着真相的方向走去。院子里的梨树叶还在 “沙沙” 响,像是在为他们加油,也像是在等待春天到来时,那满树的梨花,能让一个被困了太久的灵魂,真正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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