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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余波 ...

  •   暴雨的淫威并未因那场毁灭性的山体滑坡而稍减,反而变本加厉地冲刷着这片刚刚经历浩劫的土地。无名林地靠近溪涧的一侧,地形被彻底改写。曾经陡峭的溪岸高地边缘,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丑陋的伤口。数以吨计的泥浆、巨石、断裂的巨木如同巨兽呕吐的秽物,堆积在原本的溪岸和部分河道上,形成了一片望之令人绝望的废墟。浑浊的溪流被阻塞,水位迅速上涨,形成危险的堰塞湖,湍急的水流正疯狂地冲击着这新生的、摇摇欲坠的堤坝,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鸣。
      路易,维尔纳夫家忠心耿耿的车夫,此刻正像一尊被泥浆塑成的雕像,瘫坐在距离滑坡边缘几米开外的一处相对安全的泥泞里。他手中的提灯早已熄灭,摔碎在一边,仅存的微光来自天际偶尔撕裂乌云的惨白闪电。
      他浑身筛糠般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极致的恐惧。刚才那毁灭性的一刻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脑海:他眼睁睁看着小姐脚下崩塌,尖叫着滚落,然后那黑色的泥石洪流如同地狱之门洞开,瞬间吞噬了小姐的身影,也吞噬了下方那个泥鬼般的女贼!他甚至没来得及抓住小姐的一片衣角!
      “小…小姐…”他哆嗦着嘴唇,发出不成调的呜咽。巨大的负罪感和恐惧几乎将他压垮。他是小姐的车夫,是最后一个跟在她身边的人!他没能保护好她!维尔纳夫伯爵…他不敢想象伯爵大人知道后的雷霆之怒!他完了!整个维尔纳夫家都要震动了!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想扑向那片仍在蠕动、不时有碎石滚落的巨大废墟,但双腿软得像面条,刚撑起一点身体,又重重摔回泥水里。他只能徒劳地用沾满污泥的双手捶打着地面,发出绝望的哀嚎。
      治安官杜兰德的状态比路易好不了多少。他和他手下的几个士兵,因为位置稍远且反应稍快,在泥石流扑来的瞬间连滚带爬地逃向了更高处的安全地带。此刻,他们个个面无人色,如同惊弓之鸟,靠在湿漉漉的树干上剧烈喘息。
      杜兰德帽子丢了,制服被泥浆和树枝撕扯得破烂不堪,额头上还有一道被飞石划破的血口,正混着雨水往下淌。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下方那片吞噬了维尔纳夫小姐的恐怖废墟,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完了!全完了!他不仅没能抓住那个女贼,还让尊贵的维尔纳夫小姐在他眼皮底下…被泥石流活埋了!这已经不是失职,这是天大的灾难!他一个小小的治安官,如何承担得起一位世袭伯爵千金的性命?就算泥石流是天灾,可小姐是为了追捕窃贼才进入危险林地的,而他杜兰德,就是那个无能又倒霉的负责人!他的仕途,甚至他的脑袋…都悬了!
      “头儿…现在…现在怎么办?”一个士兵声音发颤地问,脸上满是惊魂未定。
      杜兰德猛地回过神,恐惧瞬间转化为一种近乎疯狂的求生欲。“怎么办?!”他嘶吼起来,声音都变了调,“挖!给我挖!立刻!马上!就算把这片地翻过来,也要把维尔纳夫小姐…的…遗体找出来!”他不敢说“活着”,那太渺茫了。“还有那个女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快!快去找工具!把附近村子里能动弹的男人都给我叫来!”他歇斯底里地指挥着,试图用行动来驱散内心的巨大恐慌。猎犬在废墟边缘焦躁地徘徊、嗅闻,发出低沉的呜咽,却不敢深入那仍在散发着死亡气息的不稳定区域。
      旧城墙的缺口处,暴风雨依旧肆虐。索菲像一片被狂风蹂躏的枯叶,蜷缩在马车轮边,那把精致的雨伞早已被风刮走,不知所踪。她昂贵的女仆裙装彻底被泥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冷得她牙齿打颤,但身体的寒冷远不及内心的冰冷和绝望。
      她亲眼目睹了小姐踏入那片黑暗林地,也听到了泥石流发生时那令人灵魂出窍的恐怖巨响,以及随后路易和杜兰德等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呼喊。即使隔了这么远,那毁灭性的力量也让她感到了地面的震动。
      “小姐…小姐…”索菲失神地喃喃自语,泪水混着雨水不断滚落。恐惧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心。她后悔,无比后悔!为什么没能拦住小姐?为什么自己如此懦弱?
      就在她沉浸在无边恐惧和自我谴责中时,瓢泼大雨在低洼处汇聚成浑浊的泥流,裹挟着断枝、落叶和各种杂物,正从地势稍高的林地边缘冲刷下来,漫过马车轮边坑洼的地面。索菲下意识地缩了缩脚,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那些被冲来的垃圾。突然,一抹与周围污泥截然不同的、柔滑的织物边缘,被泥流冲到了她的靴子边,又被车轮挡住,停了下来。
      索菲的瞳孔猛地一缩!是丝绸!而且是上好的丝绸!她作为维尔纳夫小姐的贴身女仆,对这种触感和光泽再熟悉不过了!她颤抖着手,几乎是出于本能,猛地从泥水中捞起了那块冰冷湿滑的丝帕。入手沉重,带着溪水的冰冷和泥土的腥气。
      她借着惨淡的天光,用力抹去丝帕表面的厚厚泥浆——熟悉的鸢尾花暗纹显露出来!天啊!这…这是小姐的丝帕!是昨夜被那个潜入花园的女贼偷走的丝帕之一!
      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这块丝帕上,沾染了已经洇开、被雨水稀释却依然触目惊心的暗红色污渍!是血!这血…是谁的?是那个凶狠的女贼在偷窃或逃跑时受伤留下的?还是…小姐在追捕她时…受了伤?!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入索菲的心脏!她紧紧攥住这块冰冷、污秽、带着不祥血渍的丝帕,仿佛它是小姐命运的唯一残片。巨大的恐惧和负罪感瞬间将她淹没。她仿佛看到了小姐倒在泥泞中、浑身是血的可怕景象!这块丝帕,成了她目睹小姐坠入地狱、并可能遭遇不幸的最直接、最血腥的证物!她蜷缩在车轮边,攥着这可怕的证物,在风雨中彻底崩溃,无声地啜泣起来。
      黑暗。
      粘稠的、冰冷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泥土和碎石沉重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着艾米莉亚·德·维尔纳夫。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和吸入泥浆的呛咳。左臂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传来麻木的刺痛。她的整个身体被厚重的泥浆、断裂的细小树枝和碎石牢牢嵌住,如同浇筑在混凝土中,动弹不得。刺骨的寒意透过湿透的、吸满泥浆的衣物,一点点蚕食着她残存的体温和意识。
      唯有左手,还能在极其有限的空间里艰难地活动。
      冰冷坚硬的触感硌在掌心——是胸针!母亲的“凝固的月光”!它还在!幽蓝的微光顽强地穿透指缝,在浓稠的黑暗里晕开一小片微弱得可怜的、冰冷的光域。这光芒是她与生者世界唯一的、脆弱的连接,是母亲临终嘱托的具象,是她“责任”的最后锚点。她用尽仅存的力气死死攥住它,尖锐的金属边缘再次刺破了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让她混沌的意识获得片刻清醒。
      就在这微弱的蓝光映照下,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那张沾满泥浆、几乎无法辨认的脸!那双即使在如此绝境中,依旧燃烧着顽强生命力的琥珀色眼眸,此刻正与她四目相对!里面充满了惊骇、痛苦、愤怒,还有一丝…与她同等的绝望。在那张脸的额头上方,一对沾满泥浆的尖耳轮廓微微颤动了一下。
      克拉拉·杜邦!那个狐娘窃贼!
      这个灾星!这个害她陷入如此绝境的源头!她竟然…竟然也在这里!而且…离得如此之近!艾米莉亚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微弱的、带着湿泥气息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更让艾米莉亚感到一丝荒谬的是,克拉拉的身体似乎被卡在另一个角度,她的右臂活动范围似乎比自己大一些。
      “呃…”艾米莉亚喉咙里发出一声惊恐而厌恶的呜咽,本能地想向后缩,想离这个肮脏的灾星远一点。但沉重的压迫感让她连移动一丝肌肉都做不到,反而牵动了腹部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又呛入一口泥浆,引发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她的咳嗽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响亮和痛苦。
      “闭嘴!”一个嘶哑、压抑、带着巨大痛苦和烦躁的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响起,是克拉拉!她的声音微弱,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你想…把我们都埋得更深吗?!省点力气…蠢货!”她的尖耳在黑暗中似乎警觉地竖了一下。
      艾米莉亚被这粗鲁的呵斥惊呆了。一个卑贱的窃贼,竟敢如此对她说话?!愤怒瞬间冲淡了恐惧和不适,她努力想反唇相讥,但咳嗽和窒息感让她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你…你…”她艰难地挤出字眼。
      “你什么你!”克拉拉的声音带着一种濒临极限的焦躁和疼痛,“看看…你干的好事!要不是你…发疯追进来…还站那鬼地方…我们…我们至于…被活埋吗?!”她每说几个字就要艰难地喘息一下,显然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是你…偷窃…”艾米莉亚终于喘匀了一点,虚弱却充满恨意地反驳。
      “偷?!我告诉过你…为什么!”克拉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尽的悲愤,随即又因牵动伤势而痛苦地低哼了一声,“为了救人!…我婆婆…她死了!…因为你…和你的破石头!…现在…我们也要死在这里了…你满意了?维尔纳夫…大小姐?!”
      “婆婆”…死了?艾米莉亚的心猛地一颤。克拉拉那凄厉的控诉再次在她耳边响起。那个为了救婆婆而偷窃的理由,在此刻濒死的绝境中,似乎褪去了“狡辩”的色彩,显露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血淋淋的真实。一股冰冷而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混杂着对死亡的恐惧、对自己处境的荒谬感,还有一丝…对克拉拉口中那个逝去生命的、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她的反驳卡在了喉咙里。
      沉默降临。只有两人沉重、痛苦、压抑的喘息声,以及头顶上方偶尔传来的、令人心惊胆战的泥土松动和碎石滚落的簌簌声。每一次声响都让她们的心脏骤然收紧,仿佛死神在头顶不耐烦地踱步。克拉拉的尖耳在黑暗中不时抖动,捕捉着任何不祥之音。
      时间在黑暗和窒息中变得无比漫长。艾米莉亚的意识又开始模糊,寒冷和缺氧让她昏昏欲睡。紧握胸针的手也渐渐失去力气。幽蓝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下去。
      就在这时,身边的克拉拉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痛苦的呻吟。那声音比之前的喘息更加扭曲,充满了难以忍受的折磨。
      “呃…啊…”她的身体在狭小的空间里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艾米莉亚被这声音惊得清醒了一些。借着胸针那几乎要熄灭的微光,她看到克拉拉原本就沾满泥浆的脸变得更加扭曲,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混着泥浆,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她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身体的下半部分。
      艾米莉亚艰难地移动眼珠,顺着克拉拉的目光看去。
      只见一块不算巨大、但棱角分明的石块,正死死地压住了克拉拉的左腿小腿!泥浆掩盖了具体情况,但那被重物压迫的部位呈现出极不自然的凹陷,克拉拉整个左腿的姿态也显得僵硬而扭曲。她每一次试图轻微挪动身体,都会引发一阵剧烈的、压抑不住的痉挛和痛哼,显然那条腿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持续的剧痛!艾米莉亚的心头掠过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震动。
      “你…你的腿…”艾米莉亚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迟疑的询问。
      “闭嘴…不用你管…”克拉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试图维持最后的强硬,但剧痛让她的声音完全变了调,身体不受控制地再次痉挛了一下。她的尾巴在狭小的空间里痛苦地扭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
      “哗啦…簌簌簌…”
      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远比之前清晰、范围更大的泥土松动和滑落的声音!紧接着,几块小石头和泥块砸落下来,其中一块正砸在艾米莉亚的肩膀上!
      “啊!”艾米莉亚痛呼一声。
      更恐怖的是,她们感觉到四周的压迫感似乎加重了!空气变得更加稀薄!头顶的“天花板”似乎在下沉!冰冷浑浊的泥水开始从上方缝隙更快地渗漏、流淌下来,迅速漫过艾米莉亚的腰际,并向胸口攀升!
      二次坍塌?!堰塞湖的水渗进来了?!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入两人的脑海!绝望瞬间扼住了她们的咽喉!艾米莉亚感到泥水迅速淹没胸口,压迫着本就疼痛的胸腔,窒息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不…不要…”艾米莉亚发出惊恐的呜咽,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逼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绝望时刻,身边的克拉拉却爆发出了一声近乎野兽般的、混合着痛苦与疯狂的低吼:
      “水!…该死!”她的目光在幽蓝微光下急速扫视着艾米莉亚被卡住的身体周围。突然,她那只相对自由的右手猛地伸了过来!不是去拉艾米莉亚的手,而是直接粗暴地抓向艾米莉亚的右肩、颈部和头部附近堆积的泥土、碎石和几根细小的断枝!
      “呃…你…!”艾米莉亚被这突然触碰右肩和颈部的举动惊得几乎叫出来。
      “闭嘴!…想活…就别动!”克拉拉嘶吼着,完全无视艾米莉亚的惊怒。她的手指在冰冷的泥浆和碎石中疯狂地扒拉、抠挖!她用力推开一块压在艾米莉亚右肩上的小石头,扯断几根缠绕在她颈部的细树枝,甚至徒手挖开一捧堵在她口鼻侧和脸颊边的湿泥!动作迅猛而带着不顾一切的狠劲,每一次动作都牵动她受伤的左腿,让她发出痛苦的闷哼,但她手上的动作毫不停歇!
      随着克拉拉疯狂地清理右侧的泥土、碎石和小树枝,艾米莉亚感觉右肩和颈部的压迫感稍稍减轻,口鼻处涌入一丝稍显新鲜的冰冷空气!更重要的是,水流似乎在她身体右侧冲刷出了一点微小的空隙!身体的右侧获得了一丝宝贵的活动空间!
      “那边…看到那点空隙没?!”克拉拉喘息着,声音因剧痛和用力而嘶哑变形,她的右手沾满污泥和血,指向艾米莉亚身体右侧刚刚被清理出的一点微弱空间,“…水在往那边流…上面…那块大石头…后面…可能有空腔!…抓住我的胳膊!…趁现在…动!…往那边挤!!”她猛地将自己的右臂横亘在艾米莉亚胸前偏右的位置!
      艾米莉亚的蓝灰色眼眸猛地睁大。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
      艾米莉亚用尽全力,将被清理后稍稍能活动的右臂猛地抬起,死死抓住了克拉拉伸过来的、沾满泥浆和血污的右前臂!冰冷坚硬的胸针硌在无法动弹的左手指间。
      “呃啊!”克拉拉痛哼一声,但立刻嘶吼道:“…蹬腿!…用你…能动的脚…蹬!…推!…往我指的方向…挤!!!”
      艾米莉亚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左脚在泥水中疯狂地蹬踏、刨动!指甲深陷克拉拉手臂的皮肉。借着水的浮力和克拉拉不顾一切的推力、拽力,她感到沉重的身体开始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向着水流指示的右侧空隙方向移动!泥水冲刷着她的脸。
      就在她身体向右侧艰难挪动的刹那——
      一股钻心的剧痛从左臂传来!那根压住她左臂的粗粝断枝,深深嵌入了皮肉!但紧接着,一个意想不到的变化发生了!
      由于她整个身体在克拉拉的拖拽和水的浮力作用下,是向着右前方空隙方向倾斜移动的,这导致她被压住的左臂受力方向发生了改变——不再是垂直向下的重压,而是变成了一个向斜下方拖拽的力!
      更关键的是,包裹着左臂和断枝的厚重、湿滑的泥浆,此刻起到了恐怖的“润滑”作用!
      “呃啊——!”艾米莉亚发出一声混合着剧痛和惊异的闷哼!
      她感到那根该死的断枝,在泥浆的包裹和身体倾斜移动产生的斜向拉力下,竟然从死死“压住”的状态,变成了在她左臂上刮擦滑脱!粗糙的树皮撕裂了她的衣袖,刮破了皮肉,带来火辣辣的剧痛,但那如同被浇筑般的禁锢感,却随着断枝的滑脱而骤然消失了!
      她的左臂,终于挣脱了!
      虽然左臂瞬间获得了自由,但剧痛和麻木让它几乎无法抬起,只能无力地垂在身侧。左手依旧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胸针。然而,身体的整体束缚大大减轻!移动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快!…再快点!”克拉拉也感觉到了艾米莉亚身体的变化,嘶哑地催促着,拼尽最后力气推拽!
      艾米莉亚强忍左臂撕裂般的疼痛,更加拼命地用双脚蹬踏,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奋力扭动,朝着那越来越近的岩石空隙挤去!希望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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