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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 10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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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VIP病房区一片安宁，迟煦坐在走廊尽头的休息室里，盯着桌上冷掉的咖啡心乱如麻。
由于他怎么都放心不下程子焱，不愿回隽州接受调查，迟雨不得不动用自己的面子，请隽州方面派人过来绵川询问案情。
据从隽州来的两位警员描述，一年多以前，一个名叫杨棋金的社会闲散人员被人花钱收买，故意开着大货车撞上了迟煦所驾驶的私家车。这之后杨棋金按照雇主指示连夜销毁了肇事车辆，然后跑到了一个偏远县城里进行藏匿。由于杨棋金这一年多以来一直依靠现金和□□生活，导致警方对其的搜捕行动一度陷入僵局，直到前些日子才终于通过社交网络账号找到了他。杨棋金被捕后供出了花钱雇佣他的那个人，警方经过层层抽丝剥茧，最后终于锁定了这桩谋杀案背后真正的主使者是孙锦盛。
根据孙锦盛供述，大约三年前，他在一次聚会当中无故遭到迟煦的殴打，那之后他气不过，就和朋友说了一些迟煦的坏话。那些话不知怎么就传到了迟煦的耳朵里。某天晚上孙锦盛驾车回到自己的住处，刚下车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不分青红皂白把他给暴打了一顿。那些人打完他之后，其中那个领头的对他说，这是迟煦给他的一个小小教训，如果他敢报警就全家都会跟着遭殃。孙锦盛那晚被打断了三根肋骨，右手手臂骨折，并且关键部位受损，丧失了生育功能。这让他恨透了迟煦，决心一定要让迟煦付出惨痛代价。他雇人偷偷跟踪迟煦，摸清楚了迟煦的行动路线，然后派自己的亲信找到了愿意为钱铤而走险的杨棋金，制造了那场差点夺走迟煦性命的车祸。
由于案发时间已经过去太久，而孙锦盛当时又没有报警，因此警方目前对殴打孙锦盛的那群暴徒完全没有线索。两名警员对迟煦询问了此事，可失忆的迟煦对此一无所知。他不记得孙锦盛是谁，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派人去伤害过他，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是多么可怕的人。如果他真的做过孙锦盛说的那些事，那最有可能知道的人就是陈放，只可惜陈放还躺在ICU里昏迷不醒，没有人能够告诉他真相。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仅凭孙锦盛的口供是不足以让迟煦被羁押审查的，两名警员询问完情况后便离开了。
迟煦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休息室，全身像被冰封住一样僵硬寒冷。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在潜意识里抗拒回忆起过去了，因为过去的他就是个十足的混蛋。现在看来，迟雨对程子焱遭遇不测的原因分析真的很有道理，他做人做成这个鬼样子，想要通过谋杀程子焱来搞垮他的人恐怕不止一两个。
就在迟煦发呆的时候，迟雨轻轻敲了敲休息室的门。“迟煦，程医生在等着你呢，他很关心你这边的情况，你快点儿回去吧。”
迟煦回过神来，赶忙站起身往病房走去。
程子焱这两天精力恢复了很多，白天不再动不动就昏睡。今天知道隽州那边有人要过来调查情况，程子焱从早上开始就心神不宁，一直强撑着等迟煦回来。
迟煦走进病房，在见到程子焱的一瞬间就不自觉红了眼眶。程子焱身上的每一道伤全都是他害的，程子焱遭遇的所有苦难全都因他而起。他就是程子焱的灾星。
“怎么样？到底是什么人要害你？”程子焱关切地问道。
迟煦来到病床边，如实答道：“是一个叫孙锦盛的人，我不记得他是谁了。”
“孙锦盛……我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程子焱喃喃道。
“警察说，孙锦盛是为了报复我，才花钱雇人撞的我。”迟煦犹豫了下，把警方告诉他的话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我真的完全不记得这些事，也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对他……”
程子焱思索了一阵，忽然道：“我想起来了，我是在曹浚的生日会上听到的这个名字，当时是刘巡他们告诉你，这个孙锦盛一直在到处散播你的谣言，然后你……”他说到这里猛然噤声。那次生日会上迟煦一直在和同伴们讨论要如何给孙锦盛点教训，只是那之后他们两个就因为迟煦订婚的事闹得不可开交，以至于迟煦后来到底有没有找人去对付孙锦盛，程子焱完全不得而知。
“然后我怎么了？”迟煦追问道。
程子焱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先不要多想了，目前这件事只是孙锦盛的一面之词，也许是他为了给自己雇凶杀人找理由，才故意这么说的呢？警方不也说除了他的供词没找到任何证据吗，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急着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揽，一切等有了结论再说。”
迟煦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安慰，他踌躇着小声问道：“那你觉得……我有可能做过那件事吗？”
程子焱沉默了，迟煦曾经对他做过的种种伤害猛然间全部涌向脑海，带着记忆犹新的痛楚。原来人犯过的错是真的无法被抹去的，哪怕再怎么自欺欺人，终有一天还是会被想起，成为受审判的罪证。
迟煦看着程子焱的表情，痛苦地捂住脸：“我明白了……”他小心地抚摸着程子焱从纱布里露出的指尖，眼眶含泪地说道：“程医生，你再给我做一次催眠吧，我想知道我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我真的做过那些事，我会去自首，接受应有的惩罚。”
程子焱默默看着迟煦的脸庞，看着那双他深爱的眼眸，执拗地摇了摇头：“我不要。你别问我为什么，总之我就是不会再为你催眠。迟煦，我承认你以前确实不像现在这么好，但是我也说过，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不要让它们成为现在的阴影。”
迟煦犹豫道：“可是……”
“没有可是！我不在乎你曾经做过什么，我只想要现在的你。”程子焱几乎强硬地说着。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知道过去的阴影正在一步步逼近，他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失去这个他最爱的迟煦了。他舍不得，他不甘心，不到强撑最后一刻他都不想主动放弃。
迟煦惊讶地看着他，他第一次在程子焱的脸上看到孩子气般的固执，而这份固执也让他看懂了自己的过去是多么的不堪。
……
在程子焱遭遇袭击后的第十二天，陈放终于在ICU醒了过来。
程子焱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跑去探望。迟煦用轮椅推着他，来到周围布满仪器的病床边。
陈放在见到程子焱的第一眼时，眼泪就流了下来。他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从此以后都无法在背后默默守护他。他激动地朝程子焱伸出手，目光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程子焱赶忙把自己缠着厚厚绷带的手递给他，放在他的掌心。
陈放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纱布，心疼地看着他，声音沙哑地问道：“疼吗？”
程子焱立刻红了眼眶，这个人差一点就为他拼掉了性命，醒来的第一句话却在问他疼不疼。
“不疼，已经没事了。”
陈放极轻地点了下头，有气无力地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整整十二天。”
陈放叹息了一声，像是对逝去时间的失落。
程子焱感激地说道：“陈放，这次如果不是你，我一定已经不在了。谢谢你救了我！”
陈放眼神笃定地看着他：“因为我爱你。”
程子焱和迟煦同时愣了下。程子焱没想到陈放就这么当着迟煦的面直白地把这句话给说出来了。而迟煦更是对陈放的心思完全没有头绪，以他失忆后的认知水平，根本就看不出陈放眼神里隐藏的对程子焱的爱恋。
陈放看着那两个人的表情，淡淡笑了下。他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出口了，老天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他不能再浪费了。就算知道表白换不来任何结果，他也要任性一次。
“抱歉，迟煦，我爱他不比你爱他要少。只可惜，从过去到现在，他都是你的。”陈放的声音轻柔而平静，可每一个字又都写满疼痛。
迟煦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面对陈放这样的“情敌”，他只觉得无地自容，陈放爱程子焱爱到可以为他付出生命，而他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给程子焱带来灾难。
程子焱满脸歉意地看着陈放：“陈放，对不起，我……”他不会爱陈放，就算没有迟煦，他也不会被陈放所吸引，人与人之间的磁场没道理可言。
陈放微微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只是想说出来而已，因为过了这一刻，我怕我就再也没有勇气了……”他虚弱地喘息了一阵，才继续问道：“凶手找到了吗？”
程子焱摇了摇头：“还没有，警方正在全力搜索，相信一定可以找到的。”
陈放轻轻握了握程子焱的手：“我现在保护不了你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迟煦在一旁站出来说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程医生的，我会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身边，还有我姐也派了她的保镖过来帮忙，我们绝对不会再让他发生危险。你就安心养伤，其他什么都不用担心。”
陈放虚弱地点了点头，目光不舍地看着程子焱。他知道自己今天把这些话说出来，以后怕是再也无法留在迟煦身边工作了，他也就再也不能每天看到程子焱。他这段注定不会有结果的爱恋终于以一个得不到回应的告白化作句点。
程子焱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忽然忍不住掉下眼泪。对这个人的记忆一幕幕在脑海里纷飞，无数复杂的情绪堆积在胸口，让泪水不受控制地翻涌。
陈放微笑着轻声安慰着他：“别哭……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还想继续保护你呢……”
他的话反而让程子焱哭得更厉害了，程子焱用自己受伤的双手紧紧握住陈放的手，眼泪大颗大颗掉在纯白的纱布上。
迟煦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们紧握的手，完全没有嫉妒，只觉得有种深不见底的悲伤在心底流淌。
由于陈放刚从昏迷中醒来，精力十分有限，因此探视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当程子焱离开ICU病房的时候，陈放一直用无比眷恋的眼神目送着他。他再也不需要掩饰自己心中的感情，虽然前路迷茫，但卸下伪装的感觉让他分外轻松。
从ICU回到自己的病房后，程子焱一直在悄悄观察迟煦的反应。他清楚地记得过去的迟煦是多么地善妒，他很怕迟煦会因此而记恨陈放。
然而迟煦却并未有丝毫异常，一直都表现得很平静。可程子焱依旧是不放心，忍不住说道：“迟煦，陈放一直都很守本分，他这次只是死里逃生，才忍不住把那些话说出来。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以后也不可能会有。”
迟煦微微笑了下，安慰地说道：“我相信你，也相信他。你这么好，有再多的人喜欢你都很正常，你放心，我不会生他的气，更不会生你的气。”
“你不怪我之前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吗？”程子焱问。
迟煦摇了摇头：“我只庆幸有个那么爱你的人在关键时刻可以拿命去保护你，我现在对他充满了感激，别的什么想法都没有。”
程子焱看着他的眼睛：“我相信，如果当时是你在场，你也一定会为我拼命的。”
迟煦苦涩地笑了下。他当然会为程子焱拼命，可这场危险十有八九就是因他而起的，如果没有他，根本就不会有人需要去拼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