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7、第 97 章 ...
-
热恋的时光总是最美妙的，每一次对视和牵手都带着令人心动的甜蜜。满含爱意的亲密不再只是欲望的倾泻，更是灵魂的交缠碰撞。世界因对方的存在而变得明亮斑斓，从清晨到黄昏，每一天都充满蜜意柔情，从夜晚到黎明，每一夜都写满炽热癫狂。
这是程子焱从青春期开始到现在，经历过的最令人愉悦舒适的一段感情。没有猜忌怀疑，没有嫉妒比较，他从迟煦纯净的眼神里，就能确定他对自己是百分百的真心。为了让迟煦也能感受到同样的心情，程子焱从不吝啬于表达，总是毫无保留地向他倾诉自己的爱意。
他们依旧像之前一样每天一起读书健身，但程子焱不再去教迟煦任何东西，不再把自己的思想灌输给他，而是和迟煦一起探讨，一起思考，一起成长和变化。虽然迟煦的认知还不够丰富，但他的单纯反而帮程子焱开拓了思维，在一片纷繁中看清了许多问题的本质。
他们可以一聊就是几个小时，从一个话题到另一个话题，任思绪信马由缰，碰撞出无数思想的火花。他们可以依偎在一起，整个下午一句话都不说，听风静静吹过，看阳光洒在树梢，只默默感受着对方的存在。他们也可以彻夜缠绵，把对彼此的爱恋化作最热烈的欲望，在疯狂的索求和给予间，体验灵魂深处的契合。时光的每一个瞬间都被最纯粹的感情填满，无论是宁静还是炙热，都充满了令人沉醉的幸福。
程子焱找到了幻想中爱情最完美的样子。他知道这样的状态不会是永恒，热情终会被时间逐渐冷却，迟煦也将慢慢变得成熟。然而正是因为激情绚烂又短暂，因为未来不可知，他才更要紧紧抓住此刻所拥有的，不让它们变成遗憾。
日子头也不回地飞奔，转眼又迎来隽州细雨缠绵的冬天。距离迟煦发生车祸已经过去了一年，而他和程子焱相遇也已整整三年。
程子焱最近开始越来越多地回想起过去的事，想起那个飞扬跋扈霸道嚣张的迟煦。那些记忆像是隔着一条河，将过去与现在分隔。所有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痛楚，不论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全都变得如此缥缈遥远，再掀不起任何波澜。
有时他默默凝望着迟煦，脑海里会突然浮现出某个片段。想用金钱换他一夜春宵时的洋洋得意，遭到讽刺挖苦后的恼羞成怒，为了得到他而施展的虚情假意，一幕幕全都清晰如昨日。每当回忆起这些时，他只是用一个浅浅的笑容，让所有的愤怒与怨恨都消散在时光里。
“吃饭啦！”迟煦热情洋溢的声音打断了程子焱的思绪，他端着餐盘边走进来边说道：“中午就吃简单一点吧，晚上我再给你做大餐。”
程子焱来到餐桌边，看着上面丰盛的午餐说道：“你把这叫简单？迟煦，你再这样下去会把我给喂胖的，我可不想要大肚腩。”
迟煦笑嘻嘻地把手伸进他的衣服下摆摸了又摸：“放心，腹肌还在。而且就算你有肚腩了，我也还是喜欢你，大不了我们一起多做点儿运动就是了。”
程子焱勾住他的脖子，捏了捏他的下巴：“说清楚，做什么运动？”
迟煦老老实实地回答：“就是健身，游泳，攀岩，打网球，或者等天热了可以划皮划艇……”
不等他说完，程子焱已经把脸埋在他肩膀上轻笑起来。迟煦听着他的笑声不解地问道：“你笑什么？我哪里说错了吗……”
程子焱摇了摇头，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说道：“没有，你没说错。我笑是因为，我好喜欢这个一点儿都不油腻的你。”
迟煦眼神闪躲地小声说道：“那我要是说……其实我脑子里真正想的运动是和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猥琐……”
程子焱忍不住大笑起来，在他的唇上狠狠亲了下：“不会，因为我想的也是这个。”
迟煦闪亮的眸子里交织着惊喜和羞涩，看得程子焱心动不已。他太爱这样的迟煦了，不同于以往那个自我为中心的家伙，现在的迟煦永远会尊重他的意愿，照顾他的感受，绝不做让他不开心的事。迟煦虽然不记得自己过去那些风流韵事，但身体的肌肉记忆让他不像真正初尝人事的男孩那般青涩笨拙，再加上这家伙之前不知偷偷摸摸看了多少小电影，每天都在不重样地尝试解锁新动作，让程子焱沉浸在他一手打造的成人乐园里流连忘返。每当迟煦视若珍宝地把程子焱紧紧拥在怀里时，程子焱都会发自内心地确定，这就是他最想要的完美伴侣。
程子焱忍着心头的躁动，轻轻蹭了蹭迟煦的鼻尖：“好了，先吃饭，吃了饭才有力气干别的。”说完朝着他眨了眨眼。
迟煦被他一个眼神就勾得神魂颠倒，咧嘴傻笑着坐到餐桌对面。他做饭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哪怕是低脂低钠的健康餐也能被他做得色香味俱全。程子焱津津有味地吃着，时不时抬头看看对面秀色可餐的大厨。
两个人如往常那样边吃边闲聊，轻松愉悦的氛围荡漾在整个空间。
迟煦忽然想到什么，对程子焱问道：“程医生，人有可能记得自己三岁以前发生的事吗？”
程子焱想了想说道：“虽然大多数人会遗忘三岁以前的记忆，但这件事是存在很大个体差异的。人的记忆载体是大脑里的神经元突触，幼儿在发育的过程中神经元突触是在不断地消失和产生的，而那些消失的神经元就会带走我们的记忆。但是没有消失的那部分所承载的记忆片段就有可能被保留下来，只是由于三岁以前语言发育不完全，所以这些记忆会以一种相对抽象的方式留存于我们的大脑里，甚至可能让人分辨不出那到底是真实的记忆还是自己的幻想。”
迟煦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程子焱看着他的样子问道：“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
迟煦踌躇着说道：“其实是因为我最近经常做同一个梦，梦里有庄阿姨，还有两个我不认识的女人，而我自己在里面是个很小的小孩儿。我刚开始的时候没在意，以为就是个普通的梦，但是最近一些天我开始接连重复做这个梦，而且梦里的感觉也变得越来越真实，我就有点儿怀疑那会不会是在现实里真实发生过的事。因为庄阿姨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我才想问你，人有没有可能保留三岁之前的记忆。”
迟煦说到这里，把梦里的情形从头到尾给程子焱描绘了一遍。“程医生，你知道我从小就没有妈妈，你说这会不会是因为我潜意识里太想找到我的生母了，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
程子焱认真思索了一阵，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做个心理催眠，你就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真实发生的，而且有可能还能回想起更多的细节。”
迟煦忧心忡忡地说道：“那催眠的话，会让我想起……别的事吗？”
程子焱明白他的意思，迟煦一直都在下意识地抗拒回想起他们之间那段不堪的往事。他对迟煦安慰道：“这完全取决于你，催眠疗法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被催眠者的主观意愿，我只能帮你去寻找那些你想要开启的记忆，对于那些你想要锁起来的部分，催眠是不起作用的。”
迟煦低着头犹豫了很久，最后终于下定决心道：“那你等一下帮我做个催眠吧。”
午后窗外下起小雨，冰冷的雨丝细细密密地打在窗棂上，试图把潮湿的寒冷送入屋内。
程子焱把空调开到了迟煦喜欢的温度，穿着短袖陪着他一起在室内过夏天。
迟煦舒适地躺在沙发上，在程子焱温柔的嗓音里一点点唤醒着尘封的记忆。
催眠所用的时间不长，因为迟煦残存的儿时记忆并不多，且零散到拼凑不出多少情节。但随着催眠的深入，他开始越来越笃定，那一场与陌生女人的会面绝不是他的幻想，不仅如此，那个把他从婴儿车里抱出来的中年妇女也在记忆的闪回中变得越来越眼熟。
“我一定在哪儿见过她，但我就是想不起来。”催眠结束后，迟煦郁闷地坐在沙发里说道。
程子焱说：“也许她出现在你的幼儿早期记忆里，因为你的语言还没发育好，记不住她的名字和身份，只把她的形象留在了脑海里。”
迟煦低着头思索了一阵：“那是不是说明她以前经常出现在我面前呢？”
程子焱点点头：“理论上大概率是这样。”
迟煦眼前一亮：“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在我小时候的照片里能找到她呢？”他说着赶忙拿起手机翻找，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里并没有保存年代那么久远的照片。
程子焱在一旁说道：“二十多年前手机还不能拍照，数码相机也才刚刚开始普及，你小时候的照片有可能是胶卷拍摄的，又或者有电子版保存在你家里。”
迟煦茫然地看着他：“可我完全不记得这些东西放在哪儿了……”
程子焱想了想：“你觉得陈放有没有可能知道？”
……
雨停了，太阳从云缝中投下丝丝缕缕的光线，把车窗上的雨点照得晶莹剔透。
劳斯莱斯停在别墅门前，迟煦迫不及待下了车，绕到车的另一侧去帮程子焱开车门。
上一次迟煦回到这里是被迟景鸿派人给抓回来的，而上一次程子焱来到这里连门都没进去就被警察给带走了，这栋别墅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有着很糟糕的回忆。迟煦紧紧牵着程子焱的手，想要以此来给予对方力量。
相识整整三年，程子焱才终于第一次走进迟煦的家。站在空旷的大厅里，程子焱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迟煦那么喜欢赖在他的那间小公寓里。这里装修讲究派头十足，随便一件摆设都够普通人家吃上好几年，可唯独缺少家的味道。
之前的刘管家被迟雨赶走了，代理的胡管家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迎接。迟煦常年不回家，家里的工作人员也都逐渐变得懈怠，胡管家生怕这一场突然袭击会端掉所有人的饭碗。
然而迟煦根本无心去理会草坪有没有按时修剪，角落里有没有灰尘，他只想找到小时候的照片然后尽快离开这个冷冰冰的地方，回到和程子焱的那个温暖小窝去。
陈放和胡管家打过招呼后，就带着两人径直来到了三楼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门前。他对迟煦说道：“这间是你的书房，也是你用来存放一些重要物品的地方。”
程子焱在一旁调侃道：“他又不读书，要书房干嘛？”
陈放神秘地笑了笑：“你进来就知道了。”
房门打开后，程子焱跟在二人身后走入房间，惊讶地打量着四周。
书房内非常宽敞，而且是个套间。房间正中央有一套昂贵的皮质沙发，靠窗的位置有张宽大的书桌，窗的正对面是一整面墙那么大的书柜，上面摆满了书籍，另外两面墙则矗立着巨大的展柜，里面陈列着各种昂贵的藏品。
整间书房的装潢大气又有格调，乍看上去让人觉得这里的主人既有文化又有品味。然而当程子焱走近书柜时，差点没笑出声来。那几乎高耸到天花板、造价不菲的巨大书柜里，摆放的清一色全部是漫画书，从经典系列，到小众藏本，其中甚至不乏许多少儿不宜的内容。
迟煦来到书柜前随手抽出一本漫画，在看到露骨的封面时赶忙放了回去，面色尴尬地看向陈放：“这些……真的都是我的吗？”
陈放耸了耸肩：“当然，这里面有很多都是从国外买来的原文版，国内没有引进的，能砸这么多钱在漫画书上的，也就只有你了。你以前对你这些收藏可是很骄傲的。”
迟煦嘴角抽搐地偷瞄了眼程子焱。他每天和程子焱同吃同住，知道一个真正有文化的人书房应该是什么样子，此时面对自己这颜色横飞的书柜，他简直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钻进去。
程子焱看着他的表情笑了笑，靠在他肩膀上说道：“没想到我们还是同好呢，我上学那会儿，也特别喜欢看漫画书，只可惜我家里条件有限，我通常要么是跟同学借，要么就在网上到处找盗版，我做梦都不敢想能有这么多漫画书。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把它们借给我看看？”
迟煦惊异地看向程子焱：“你真的也看……这些？”
“当然，我也是男孩子嘛。”程子焱说着拿起刚才被迟煦放回去的那本书，随便翻看着：“嗯……不过这种口味的我还真没怎么看过，要不你就先把这本借给我吧。”
迟煦在看到书页上画的劲爆内容时慌忙一把抢了回去：“还是不要了吧……程医生，我真的不知道我以前居然喜欢这些东西……”
程子焱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啦，你别这么紧张，每个人都有点小癖好，我完全不介意这些，放心，不会影响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的。但是那边那几套经典漫画如果你不肯借给我，我可能就要不高兴了。”他说着指了指书柜的另一侧。
迟煦连忙不停点头：“借，我借！等会儿咱们就把你想看的全都搬走。”
程子焱笑着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两个人暧昧的眼神里充满了火花。
陈放在一旁轻咳了声：“那个……你们需要我先出去吗？”
程子焱正了正神色，和迟煦分开一点距离：“咱们还是先找照片吧。”
陈放点点头：“我建议还是先在电脑里面找一找，迟煦小的时候刚好是数码相机刚刚进入国内的时代，普通人消费不起，但以迟家的实力，很可能是第一批使用者。”
陈放说着，打开了书桌上的电脑。屏幕进入开机界面，陈放和程子焱同时看向迟煦，迟煦则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俩：“我不记得密码……”
陈放抓了抓头发：“我把这茬儿给忘了……”
三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围着电脑傻站着，陈放突然灵光乍现，说道：“我想起来了，因为你以前就经常忘记各种密码，后来我就建议你把这些密码都写在一个本子上，那个本子应该就藏在后面休息室的保险箱里。”
迟煦为难地说道：“可是保险箱的密码我也不记得啊……”
陈放说道：“不需要密码，有你的手就行，你跟我来。”
三个人一起来到了书房里间的休息室，这里的陈设相对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个保险箱。
陈放把迟煦带到保险箱前，推开密码锁下面的一块小挡板，露出指纹扫描器。“你为了防止自己掉进忘记密码的死循环，特意弄了这个指纹解锁的保险箱，现在看来你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迟煦把手指放到指纹扫描器上，伴随着滴的一声，保险箱的门锁被打开了。
拉开保险箱后，迟煦自己先吓了一跳。保险箱的下半层居然堆放了满满的金条和外币，上半层则放着一些文件，几块移动硬盘，和一个记事本。
“应该就是那个，你把它拿出来。”陈放指了指那个棕色皮面记事本说道。
迟煦拿出记事本，开始翻找电脑的开机密码。
在这个过程中，程子焱始终呆呆地盯着房间里的那张床，他越看越觉得这床实在是眼熟，不自觉小声说道：“这该不会是……我的床吧？”
陈放听到他的话，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你以前的那张床。”
程子焱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还真是啊？它怎会在这儿？”
陈放无奈地耸了耸肩：“之前这家伙把你的家具全部换掉之后，怕你跟他拼命，就叫人暂时把你原来的家具找了个仓库放了起来，想着实在不行再给你搬回去。然后他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底下的人也不敢随便处置那些家具，就一直那么放着。直到你们分手之后，他忽然又把这件事想起来了，叫人把这张床给搬了回来。他说……”陈放看了眼还在认真找密码的迟煦，低声继续说道：“他说你俩的第一次是在这床上，他一辈子都要留着这张床。”
程子焱看了看迟煦，又看了看那张朴素的床，一时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和迟煦之间的第一次是那样的不堪回首，可这个人还是在分手后把这张床和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放在了一起。
对这些毫无记忆的迟煦既没听清也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他找到了密码后兴奋地转向程子焱，就见程子焱在用十分复杂的目光望着他。
“怎么了？你们刚刚在说什么？”迟煦不解地问道。
程子焱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在聊一个小傻瓜。密码找到了吗？”
迟煦点了点头：“嗯，先试试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