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变态小子 ...
-
山坡上刮过一阵风,寂静的山里响起归巢的鸟儿发出欢噪的鸣叫,此起彼伏,由远即近。
阮星泽:“小鸟。”
宋鹤舟抬眸看他,以为是在叫自己,脸上露出笑容。
“嗯?”
阮星泽继而小声地说:“小鸟,宋鹤舟,你肩膀上有小鸟。”
宋鹤舟微微偏头,看见肩头真停着一只小鸟,头顶栗褐色,背部又是棕褐色的,翅膀有两道白色翼斑,踩在自己衣服上全然不怕,挥挥手把他赶走。
“这是麻雀。”
“你干嘛啊?”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阮星泽撇嘴:“我还没这么近距离观察过鸟类,它为什么不怕你啊?”
宋鹤舟耸了耸肩:“不知道,小时候就很受鸟类喜欢。”
阮星泽:“切,那我小时候还逗蚊子喜欢呢。”
两人都笑起来,宋鹤舟假正经对他说:“你还没叫呢?真不叫一会你就到家了。”
阮星泽给他做了个鬼脸,“谁要叫啊,快回家,明天见。”
“明天见,后天见,天天都见好不好?”宋鹤舟对他莞尔。
“谁要和你天天见啊?变态大叔赶紧回家了。”阮星泽嘲笑他。
宋鹤舟愣了一瞬,跑前去手都伸出去想搂他肩膀,想起“约法四章”,悻悻收回,“我不是大叔,你要和我天天见。”
阮星泽觉得他这人有时候讲话真的蛮开放的,直来直去,闹得人大红脸,和他拉开距离,想到什么,“行了,那变态小子快回家,明天学校见。”
宋鹤舟点头说好,送完他回家,看见人进去了,拿出手机看见他下午给自己发的短信,在屏幕上打字,收回手机,笑着向家的方向走去。
阮星泽才关上门,就听见手机响了两声,按#号键开机,是宋鹤舟发来的。
————他的事得让他自己讲,因为很惨。
下面还有一句,阮星泽瞄了一眼就把手机关上去拿凉水洗脸。
————完蛋了,我现在就有点想见你。
—
—
周一,必不可少的升旗仪式,由于宋鹤舟是刚转来的,但岳莉之前给他们排座位是两人一排,高个子站最后是肯定的,阮星泽就这样和宋鹤舟站在一起。
台上李校讲完话给其他老师讲,阮星泽就开始松懈,歪歪扭扭站着,摸索着校服裤包,摸着一个坚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前两天被揍,那天晚上那个小女孩的老虎发夹。
宋鹤舟无意扫了一眼,开口:“女生送你的?”
阮星泽:“啊,嗯。那小女孩还挺可爱的。”
宋鹤舟不看他,直愣愣盯着台上,老师讲完话,鼓掌鼓得异常用力,余光却看见,阮星泽把那发夹别在额发上,没忍住,轻哼一声。
那人还问他,“怎么样宋鹤舟?是不是瞬间变帅了很多?我感觉眼前清晰了不少。”
宋鹤舟唇齿轻启,“不好看,那是你得剪头发了。”
“别说话了,老岳过来了”前排一位男生稍微偏头提醒他们。
岳莉今天穿着一身黑紫色的连衣裙,依旧把头发盘起来,走到阮星泽旁边看了他一眼,径直走过,走到宋鹤舟身旁对他俩说:“你俩今天下午去把头发剪了,要么就来李校办公室他给你们剃。”
阮星泽:“老岳,那我还是选李校吧,毕竟他免费。”
岳莉:“随便你,反正明天要去爬山,可以带吃的但不能乱扔,全班都要穿校服哈,我已经跟前面的同学说了,你俩听见没?”
阮星泽惊呼:“不是?明天!”喊完好像自己声音有点大了,捂着嘴小声说,“学校怎么每次都来紧急行动啊?我们又不是特工。”
岳莉笑他:“他没通知你们明天高考就不错了,你这位老特工还没习惯啊?”
宋鹤舟忽然开口:“岳老师,我能不去吗?”
两人都看向他,岳莉问:“为什么不想去?学校说每名学生都要去,除了身体不好或者残疾的,你怎么了?”
宋鹤舟半天说不出话,岳莉给他驳回,“每个人都要去,你就当熟悉一下班级里的其他人。”
阮星泽看岳莉走前去,开口对旁边人说:“你为什么不想去啊?不能爬山吗?”
宋鹤舟还是不开口,阮星泽看他嘴唇发白,手还在莫名发抖,“咚”的一声,直挺挺向地下倒去,太过突然,让阮星泽一时没反应过来。
阮星泽: “老岳!岳老师!”
升旗也刚好结束,宋鹤舟被围观了,高建把别班的轰回去,阮星泽让宋鹤舟坐起来倒在自己肩上,岳莉蹲下身去掐住他的虎口,宋鹤舟现在虎口处全是指甲印,班上的其他同学找来塑料袋还有纸壳站在不远处给他们扇风。
“老岳,你这能行吗?”阮星泽看着宋鹤舟虎口上越来越多的指甲印,又对着周围的同学说“你们先回去吧,给我留个纸壳。”
就在这时,岳莉应该是把宋鹤舟掐痛醒过来一点,唇齿不清地说了一句:“疼.... 别.. 掐... 了。”
周围同学都笑出声,连岳莉和阮星泽都笑,宋鹤舟应该还是觉得难受,往阮星泽怀里钻,脸往他脖子里凑,呼出一口气,使阮星泽轻颤了一下。
刘宗伟给他留了一张纸壳扇风,把班上同学都叫回教室去,冷菡清从楼梯上手里提着“跌打损伤百宝箱”,两人短暂对视一眼,一人向教室走,一人向操场跑去。
冷菡清跑过来把东西放在地上,打开拿出藿香正气水递给岳莉。
岳莉轻拍宋鹤舟的手,“你现在清醒了一点吧,把藿香正气水喝了会好点。”
谁知道,宋鹤舟收回手,嘴唇颤抖:“不要。”
阮星泽:“你闹什么脾气啊?”
岳莉理解不是每个人都能喝下这,又从里面拿出一支葡萄糖,“那喝葡萄糖,这是甜的。”
宋鹤舟把那支葡萄糖推开,缓缓发出气声:“不要。”
“嘿,我倒不知道你原来是这样一个人,你必须喝一个。”岳莉笑道,站起身对阮星泽说,“你给他必须灌进去一支,老特工这个任务简单吧?我一会还有课我先回办公室了。”
冷菡清把宋鹤舟的杯子也拿下来放在地上,也提着箱子走了。
阮星泽把他搀扶着坐在那颗杨树下,让他靠着树干,自己给他扇风。可他不是东倒就是西歪,阮星泽叹了口气,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你没有吃早饭吗?”
宋鹤舟轻轻摇头,又带着气声缓慢开口:“你.... 不能... 灌我。”
阮星泽给他扇风给自己扇热了,不给他扇给自己扇,开口:“活该,那你自己喝,还耍小脾气,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样。”
宋鹤舟伸出手颤抖的去捂他的嘴巴,“星星.... 给我扇扇,我热。”
阮星泽被捂着嘴巴气不打一处来,又不能打病人,大力地挥动纸壳,刮了一阵风,把宋鹤舟头发吹在他脸上黏着,脖子上有汗水也黏着他的头发,痒痒的。
他就着这个姿势,把脸偏向宋鹤舟的脑袋,蹭了蹭,蹭完发现这个动作有点暧昧,还没等他说话,宋鹤舟倒先开口了,
“你的汗,是香的。”
“你闭嘴,死变态。”
宋鹤舟在这个时候要笑不笑,就埋在阮星泽颈窝里发颤,阮星泽则闹了个大红脸,在心里谴责这个变态:
谁的汗是香的?不都没味吗?死变态,晕死你。
阮星泽想起正事,把那两支对旁边这人来说似是毒药的东西,递给他“你快选一个,不然我就给你灌了。”
宋鹤舟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心里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拿起葡萄糖拧开,“有水吗?”
阮星泽:“有,冷菡清给你拿下来了。”
宋鹤舟点点头,仰头一下喝完,齁甜,让他舌头有点不适,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他感受到自己心跳还是跳动得很快。
颤颤巍巍伸出手,搂着阮星泽的手,往自己心口上放。
“干嘛?心跳很快吗?”
宋鹤舟缓慢又小声:“我喝了好难受... 再坐会... 好不好.. ”
“嗯。”
阮星泽手被宋鹤舟包着,他手还在持续发抖,手掌感受他的心跳,手背感受他细微的抖动,思绪逐渐飘远。
阮星泽有点害怕,他其实并不知道那天晚上是怎么问出宋鹤舟是不是喜欢自己的。
他不知道宋鹤舟和他真正表白他是会真正高兴,还是高兴几天就变回正常,不知道宋鹤舟的喜欢会持续多久。
他真正不知道的是两个男生谈恋爱是不是会被谴责,被开除。
年少时总是在做事前思来想去把最坏的结果都想到了,却还是没有勇气踏出第一步。
他越想越控制不住发起抖来,而后又被一双发着细颤的双手包裹,那人将他的双手包在手里,强撑站起来。
“你干嘛?去哪啊?”阮星泽去搂着他的肩膀。
宋鹤舟带他来了顶楼,两人站在拐角处一个夹角里,监控死角。
阮星泽:“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乱逛。”宋鹤舟一直包着他的手,“要不要坐?你能告诉我刚才在想什么?”
阮星泽背靠墙壁,顺着滑下坐在地上,犹豫开口:“我害怕,宋鹤舟。”
他怕什么不言而喻,他怕的东西很少,但往后除了下雨,谈恋爱也会算一件。
宋鹤舟有点哽咽:“怕什么?两个男生谈恋爱吗?”
阮星泽点头:“你为什么喜欢我啊?你是怎么知道你不喜欢女孩子的?”
宋鹤舟怔愣片刻,他其实之前是喜欢女孩子的,初二遇到叶嘉呁听他讲述了他的故事,才知道原来两个男生可以谈恋爱。
宋鹤舟思绪飘回,摩挲着阮星泽的虎口说:“因为各种原因,一见钟情占很大部分,怎么发现我喜欢男生,因为我初二遇到了叶嘉呁,那个时候我跟现在的你一样,我不知道男生和男生能谈,我当时感觉还有点..... 不能接受。”
“叶嘉呁跟我说,两个人相爱管那么多又不是心理医生,最重要的是,踏出第一步。”宋鹤舟手心微微出汗,喝了葡萄糖开始好转。
阮星泽注视着他的眼睛,好半天不说话,贴着冰凉贴的额头向前倒去。
两人额头抵在一起,鼻尖厮磨,天台铁门缝隙微微透出光亮,而他们躲在不见天光的暗处。
阮星泽小声述说着以互相角度出发的好结果。
“你要不现在就和我谈,然后腻了把我甩了。”
宋鹤舟像是听到什么可怕的事情,颤抖地开口:“不要,你冷静点好不好。”
“我不知道和我谈,你会得到什么?又会失去什么?而且我很穷很穷很穷,找不到一个比我更穷的了,你是要‘扶贫’吗?”阮星泽开始自嘲。
明明两人此刻距离挨得如此近,说出口的话却要把人推向万丈深渊。
宋鹤舟喉咙发紧,轻轻蹭他的额头,艰难开口:“不是的,我会得到我这一生中最想得到的。所以,请你..... ”
阮星泽听见一丝气声,抵着的额头也在轻微发抖,看向他的眼眸,已经有泪水从眼眶里掉落,打在自己的手腕上。
“哭什么?请我什么?”阮星泽放软语气。
“请你等等我,好不好... 我会努力赚钱的,会把你打扮的像个洋娃娃,但我现在只有一点点钱。”
他说着松开包着阮星泽的手,比划那一点点是多少。
阮星泽短暂地笑了一下,“谁要用你的钱?还没在一起你就规划以后啊?我也不想打扮得像洋娃娃....... 宋鹤舟,你眼泪掉我脸上了。”
宋鹤舟哭着又扬起一个笑容,轻抚他脸上的眼泪,“那不是我的,是你的眼泪,不哭了。”
宋鹤舟反倒还安慰起他来。
阮星泽吸了一下鼻涕,面前人的脸逐渐远去变回正常,又突然冲上来,脸贴着脸,泪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黏糊糊的,听见那人说:“这下是我的眼泪在你脸上了。”
阮星泽正想开口说话,又听见那人说:“我能亲你吗?”
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生,伸出手用手背捂着自己嘴巴,背后就是墙壁,退无可退。
“抱歉,做了你不喜欢的事,不要讨厌我。”
宋鹤舟双手托着他的脸,先揉了一会他头发说着,“是该剪了啊,待会我们一起去吧。”
手又摸上那颗鼻梁上的黑痣,轻捏起山根的皮肉,阮星泽闭上双眼,宋鹤舟将嘴唇碰上那颗痣上,一瞬而过。
阮星泽缓缓睁开眼,用另一只手摸上自己的鼻梁,说是亲其实更像是被泡沫碰了一下,他看着眼前人眸光向下划去,“不可以亲.... 嘴。”
他也是个十六岁,血气方刚的小男孩,此时他被弄得脸红的像刚从锅里面捞出,耳尖也在滴血。
刚才宋鹤舟缓缓向下,故意逗他:“如果我亲你嘴巴,你会扇我吗?”
阮星泽点头,开口:“会,还会证明你是一个轻浮的人。”
宋鹤舟憋着笑:“那我不亲,以后让我亲吧。”
谁跟你以后啊?
阮星泽这么想着,手心触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比刚才鼻梁上的触碰更加清晰,手微微发抖。
宋鹤舟无声扬起一个弧度,他握着阮星泽的手腕,让他按在嘴唇上的手离开,覆盖在自己嘴唇上,紧紧的,再紧一点。
可阮星泽毕竟是男生,手放在脸上就显得很宽大,遮住口鼻,窒息般的快感和缺氧的难受一起涌了上来,察觉到想要挣脱,抬起泛着水花的眸子委屈地盯着他。
“会难受的,先松开我。”阮星泽好声好气和他商量。
宋鹤舟摇头,只不过不捂着自己了,拿脸去蹭他的手,目光不移盯着阮星泽的眼睛,对他说:“谢谢你,让我亲到我想亲的地方。”
阮星泽感觉自己在抚摸什么小动物一样,听见这话心脏都要爆炸了,轻轻扬起手扇了他一下。
“变态。”
可他感觉宋鹤舟明显开心了一瞬,又认真思考正事,“我们这算什么?宋鹤舟,我们回去吧。”
“算我在追你,我表现好,你给我的奖励,不回去好不好?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
阮星泽不说话看着他,意思让他开口说下去。
“我只会对你一个人这样,那些过界的行为我回去给你写一封道歉信,你原谅我,不要不和我讲话。”
“不要想一些很伤心的事,不对,可以想,但你得和我说,不能憋在心里。”
“我现在追你,你也知道所以有时候你别撩拨我,我真控制不住。”
宋鹤舟带着哭腔叽里咕噜说一大推,阮星泽轻嗤一声,“我哪里撩拨你了,你自己看着办,我又不是故意的。”
虽然有些时候就是故意的。
宋鹤舟蹲在他面前,蹭他的手又委屈巴巴地说:“你那个老虎发夹到底是谁送的?不能告诉我吗?”
阮星泽被他蹭得发痒,他也是被这种氛围弄晕脑袋了,他去抠痒,却是在给宋鹤舟的下巴搔痒。
看见眼前的人怔愣地盯着他,又笑眯眯闭上眼,真的像小狗,阮星泽跟随心里的想法,伸出手蹂躏他的头发。
“真可爱。”
宋鹤舟笑着看他也不开口说话,静静等他反应过来。
果然,阮星泽又想挣脱,红着脸再次给了宋鹤舟一巴掌,这下,宋鹤舟更委屈了。
“你还没告诉我,是哪个女生送给你的,你又打我。”宋鹤舟后面悠悠地说,“你才是变态。”
“我不是。”阮星泽叹了口气,开口说,“就那天脸被揍的像包子那天,打完架回家遇到两小孩,都挺懂事的,这个发夹就是那小女孩的。”
阮星泽:“你不会以为是学校里的女生给我的吧?”
宋鹤舟:“嗯。”
阮星泽:“你在吃醋?”
宋鹤舟:“嗯。”
阮星泽坐在地上,偏过头笑了,“你怎么吃小孩的醋?”
宋鹤舟:“我又不知道,我以为是学校里的女生。”
下课铃在此刻响起,两人已然分开一点,宋鹤舟眼里还浸着眼泪,直愣愣地看向面前坐在地下的男生,互相都不开口说话,可气氛不是尴尬,而是暧昧迤逦。
阮星泽伸出手扯下他额头的冰凉贴,缓慢开口说出宋鹤舟的“恶梦”。
“从明天开始,你要是能忍住一周只和我肢体接触两次,坚持这个学期,我就.... 再说吧。”
宋鹤舟石化在原地,摸上自己的额头,去抢阮星泽手里的冰凉贴,想要贴回去就能倒转时间,就可以不用听到如此“恶毒”的话。
阮星泽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下楼准备回教室,还转身笑嘻嘻对他说。
“要加油喔,变态小子。”
“变态小子”有苦说不出,欲哭无泪,他等阮星泽走下楼梯,才发现是真的不管自己了,抹掉眼泪,又拿上自己水杯,屁颠屁颠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