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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未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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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时，夜色已经漫得很浓了。温知时收了伞，伞面上的水珠顺着伞骨往下滴，在便利店门口的地砖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暖黄的灯光。
季随跟在他身后，手里还攥着那杯没喝完的热可可，杯壁的温度已经降了些，却还是被他紧紧握着。两人沿着人行道往前走，晚风带着雨后的湿意吹过来，季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温知时却忽然停住脚步，指了指路边一栋旧居民楼的楼道口：“就是这儿了。”
楼道里没灯，温知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开了手电筒，光线不算亮，却刚好能照清台阶。他走在前面，刻意放慢了脚步，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季随：“小心点，台阶有点滑。”
季随“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指尖偶尔会碰到墙壁——墙壁是凉的，带着雨水渗进去的潮气，像他之前攥着校服衣角时的温度。
爬到顶楼天台时，温知时先推开门，晚风一下子涌进来，带着点青草的味道。他回头冲季随笑：“到了。”
季随走出去，视线忽然亮了——天台上没有遮挡，刚才还压着乌云的夜空，此刻竟裂开了几道缝隙，星星像碎钻一样嵌在黑丝绒上，淡淡的光洒下来，落在天台的水泥地上，也落在两人身上。
“我也是上次偶然发现这里的。”温知时走到天台边，靠在栏杆上，抬头看着星星，“下雨之后空气干净，星星会特别亮。”
季随没说话，也走到栏杆边，和温知时隔了半臂的距离。他抬头看着天，星星的光很柔，落在他眼底，像化开了一点之前的沉郁。手里的热可可已经凉透了，他却还是没松开，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身。
沉默了一会儿，温知时忽然开口：“你不想回重点班，是因为……不喜欢那里的氛围吗？”
季随的身体顿了一下，垂在身侧的左手悄悄攥紧了。他没看温知时，只是盯着远处的路灯，声音很轻：“嗯，太吵了。”
“吵？”温知时侧过头看他，“是同学相处得不开心吗？”
季随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不是，是他们……都太厉害的，我跟不上。”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爸爸说我在普通班是混日子，可我在重点班，连作业都写不完，每次考试都排在最后，老师讲课我也听不懂……”
风又吹过来，季随的头发被吹得晃了晃，他下意识地想把左手往袖子里缩，却忽然想起什么，动作停住了。温知时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没再追问，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剥了糖纸递过去：“柠檬味的，酸的，能提提神。”
季随犹豫了一下，接过糖放进嘴里。柠檬的酸味瞬间在舌尖散开，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眼泪却差点掉下来——不是因为酸，是因为刚才温知时递糖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那点温度很轻，却像电流一样，顺着手背传到心里。
“其实普通班也没什么不好。”温知时看着他，语气很认真，“我之前看你交的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的思路是对的，只是计算错了一点。你比自己想的要厉害很多。”
季随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惊讶——他以为没人会注意到这些，毕竟他的卷子总是皱巴巴的，分数也不高。
温知时笑了笑，指了指天上的星星：“你看那颗最亮的，其实它旁边还有好多小星星，只是光没那么强，但它们也在自己发光啊。”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你也是。”
季随看着温知时的眼睛，少年的眼里映着星星的光，很亮，也很暖。他忽然觉得嘴里的柠檬糖不酸了，反而有点甜。他垂了垂眼，左手悄悄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栏杆上——袖口还是拉得很低，但他没再刻意藏着。
夜风又吹过来，带着星星的味道。两人没再说话，只是并肩靠在栏杆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季随手里的糖慢慢化了，甜味顺着喉咙往下走，心里的那些慌乱和不安，好像也跟着被这甜味裹住，悄悄沉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温知时看了看手机：“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季随点了点头，没说话。两人一起走下天台，楼道里的光线依然很暗，温知时的手电筒一直照着季随的脚步。走到楼道口时，季随忽然停住脚步，抬头看着温知时：“今天……谢谢你。”
“不客气。”温知时笑了笑，“明天上学见？”
季随抿了抿嘴，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往家的方向走。走了几步，他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温知时还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把藏青色的伞，伞面上的梧桐叶图案在路灯下很清晰。
季随飞快地转回头，加快了脚步。走到拐角处时，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温知时还在那里，冲他挥了挥手。
季随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他赶紧转过身，一路小跑着回家。推开门时，家里空荡荡的，爸爸还没回来。他走到自己的房间，从书包里拿出那本皱巴巴的练习册，还有那支新笔——笔身上的图案没被雨水打湿，还是很清晰。
他坐在书桌前，打开练习册，拿起笔，开始写今天没写完的作业。写着写着，他忽然想起温知时说的话，嘴角忍不住轻轻扬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犹豫了一下，慢慢把袖口往上卷了一点——几道浅浅的疤痕露出来，在灯光下很明显。
但这次，他没再立刻把袖口拉下来。他握着笔，继续写作业，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很轻，像刚才天台上的风声，也像温知时递糖时的温度，悄悄落在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