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Chapter 32 ...
-
“梁洵，如果我不想和你做朋友呢？”
这句话好像赐死的命令。梁洵甚至能听到断头台上铡刀落下的清脆声响，他在瞬间被剥夺了呼吸的权利，一阵莫大的窒息感顷刻间便将他吞吃下肚。他不敢去看林声闻的眼睛，眼神聚焦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任凭自己从现实感里解离。
他以为自己能接受林声闻或许会因他的不告而别而对他的看法改变，可如此冰冷的话语落到他身上来的时候，梁洵却没出息地不愿接受。他唯独不希望说这话的人是林声闻。
沉默在二人之间游荡许久，换来一声叹息。
林声闻跨步上前，蹲在了梁洵面前，把他的手握进自己手心里，又稍稍扬起头颈，他抬起眼睑，从下而上地看着梁洵。
简直避无可避。
男人的头发服帖，刘海因为有段时间没打理，稍长了些，低头的时候眉眼被大半遮掩。林声闻蹲坐在他腿边，目光定在他的眼睛。
“梁洵，你签过字的那张离婚申请在我手里。”
他见梁洵眼眶早已在不知何时泛起了红，眼周的皮肤薄，连带着他左眼那颗漂亮的泪痣也染上隐约的深红色。
“我没有提交。”林声闻柔声道。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梁洵的眼睛，询问他：“你想和我做朋友吗，还是说我们继续做合法伴侣，梁洵，你来决定，好不好？”
梁洵体内的大雨终于得到终止，可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泄洪的出口，泪水决堤，梁洵倾身向前，扑倒在林声闻的肩膀上。
“我不想……”
梁洵抽噎起来。
将他拥进怀里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背脊，一下一下地顺着，好像在抚摸一只长毛的猫。
“不想什么？”他轻声问着，引导梁洵将他所有的想法都倾吐出来。
梁洵崩溃到近乎算是喊叫出声：“我不想跟你做朋友……林声闻，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他在嗡嗡的杂音里，突然听到林声闻的声音。
“我知道。”
噪声一下子被清零，留下一片清晰的寂静。林声闻那好听的声线如靡靡之音，打开了这个封闭的里世界。
林声闻又重复了一遍。
“梁洵，我知道的。”
当晚。
梁洵用钥匙打开老居民楼的入户门，小声让林声闻把鞋脱了放在门口。鞋柜里堆满了梁珮燕的各式鞋子，他回来也没有多余的空间放他脚上的跑鞋，只得放置在玄关的软垫上。
一想到他在医院人来人往的环境里抱着林声闻大哭了将近半个多小时，梁洵便头皮发麻，手足无措。
好在林声闻后来提起自己要先去科室里和负责舅妈的医生开个小会议，梁洵才终于得到一点独立空间。
他收拾好自己，又突然想起母亲的指令，去水房打了桶热水，把热水壶放到了舅妈的病房里去。
纠结来纠结去，梁洵还是没和他母亲说起林声闻的事。只是梁珮燕还是发现了他眼角的绯红，好奇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事，对了妈，你今晚在这里陪床是吧。”
“嗯，之前不都说好了么，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明天你舅妈开刀，你明天早点出发过来啊。”
“好。”梁洵点点脑袋，拿着他随身的一点物品又返回刚才那片休息区，找了个角落位子坐下等待林声闻。
林声闻确认完手术的安排，约莫过了几十分钟，才又拿着一叠纸质资料，拖着他的行李箱走出来。
“走吧。”
他脚步停在梁洵面前，理直气壮地示意他领路。
乃至于梁洵到家门口时，拿钥匙的手都还发着抖。
梁珮燕和他，这段时间都疲于往返医院，几乎没怎么在家里吃过饭，甚至梁洵前一晚吃完的泡面碗都还放在餐桌上忘了收拾。
林声闻一挑眉，梁洵顺着他的视线，便发现了在桌上的垃圾，他羞愧地几步上前，把泡面碗扔进垃圾桶里。
“你随便坐，家里比较小，以前就我和我妈两个人住，”他隐去了关于他父亲的部分，只简单解释几句，“我妈你下午已经见过了。”
梁洵一时语塞：“……我没和她说，我跟你结婚了，也没跟她说你是什么人，你不要担心有风险。”
林声闻把手边的行李箱一放，揽过了他，又在梁洵的发顶上印了两下亲吻，他被梁洵的话堵心，哭笑不得：“我从来没担心过有什么风险……”
他看出来梁洵总是想很多，臆测最坏的结果，特别是在和他之间的关系上。
之前还以为梁洵是抱着对他的刻板印象，误会了他，发现梁洵对自己长达多年的暗恋后，又意识到这种谨小慎微源自于他的那份浓重的感情。这习惯早已持续多年，难以消弭。
林声闻想，他要给梁洵很多很多的爱。
如果梁洵的爱使他胆小，那他的爱，希望能让梁洵变得大胆一些。
“把我介绍给阿姨吧，就说，我们已经结婚了，”林声闻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只亮色的东西，他执起梁洵的手，将那戒指套进了他左手的无名指，喃喃着，“你不是说，就算离婚了，你也想保留这只戒指的吗，怎么走的时候，却没带走？”
梁洵无言以对，一时间五味杂陈，喉咙深处都泛起丝丝苦味。
林声闻替他说了。
“你不舍得。”
梁洵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再度洇出湿意来：“……你怎么知道……”
林声闻低下脑袋，吻住了他的唇。
一个温和的吻结束，林声闻退开些距离，却仍然离梁洵很近。那么近，连林声闻的心跳都清晰可闻——比他还要快。
“我知道，是因为我也是一样的。”
林声闻的声音沉重而坚定。
“梁洵，我喜欢你。”
梁洵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他用了好久，才终于在林声闻的怀里认清，这不是他做的太美的梦，而是童叟无欺的现实。
林声闻一大早就得起床去做手术准备，本想让梁洵多睡一会，梁洵却执意也要和他一起出门。
“等我锁个门，”梁洵说，“顺路去买个早餐吧……这边有家早餐店开了很多年，我小时候上学，都要吃一顿才去学校。”
他娓娓道来，林声闻竟也很是受用，和他在早餐店里坐下来，点了两份点心，梁洵拆糯米鸡的荷叶，又给肠粉放了酱料，摆到林声闻面前。
两个人分食完，启程去医院。
梁洵先下电梯，林声闻则是去手术区，需要搭乘另一个电梯。肉贴着肉睡了一整个晚上，对这短暂的分离，他竟产生一丝焦虑来。
不过梁洵没想到其实林声闻也和他差不多，在电梯停在病房的楼层，电梯门要打开之际，林声闻将梁洵捞过来，狠狠亲了他。
当电梯门打开，因迟迟没有感应到人员进出，就要自动关上时，他才终于松开梁洵。
“晚点见。”他笑着说。
梁洵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重力失衡，脚步像飘似的，还有些恍然地迈步走出电梯，想要往病房区走。
——面前几步路的距离，站着的是梁珮燕。
梁珮燕显然是看到了他刚才的所作所为，脸上呆滞，看了梁洵好一阵，没想明白这是个什么事。
刚才和梁洵亲得难舍难分的……不就是昨天给她捡了桔子的那个小帅哥吗？
梁洵和他本来就认识？但她儿子不是……不是从以前开始就有喜欢的人吗？那这个人又是谁，昨天她都忘了问这小帅哥叫甚名谁，如果梁洵本来就认识他，为什么昨天不介绍给她？
梁珮燕百思不得其解，她虽说早就接受了自己儿子的性向，但还没有实打实地见到梁洵和某个特定的男性走在一起，当下有些冲击，她也分辨不出是视觉冲击更多还是好奇更多。
梁洵也愣住了，和她对视了半晌之后，破罐子破摔：“……我跟他之前就结婚了。”
“什么？！你小子这么大的事是一点都没跟你妈透露过啊，瞒着我好玩吗你！他是什么人，你好好给我说清楚！”
他在梁珮燕如炬的视线里，硬着头皮说。
“妈妈，等舅妈做完手术，我再正式介绍给你认识。”
梁珮燕猛然意识到不对劲：“等舅妈做完手术？你舅妈现在都还不知道几点能推到手术室呢。
梁洵自知瞒不过，踌躇半晌，选择了坦白。
“他叫……林声闻，是廷大医院的神经外科医生……这次给舅妈开刀的，就是他。”
梁珮燕反应了半分钟，陷入了沉默。她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请来的飞刀医生都是领域顶尖技术的医生，各种考量下，飞刀医生的身份对患者和家属都是不公布的，医生开完刀也就离开了。
梁珮燕思考片刻：“这事我会假装不知道的，你也别跟你舅妈说。”
“领来给我们认识一下还是有必要的，下次再找个机会也行，你自己看着安排。”梁珮燕闭了闭眼睛，又睁开，问他，“你那个初恋呢，放弃了才和现在这个在一起的？”
梁洵抿了抿嘴唇，露出一点笑来。
“妈妈，他们是同一个人。”
“林声闻就是我的初恋。”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Chapter 32
，还差